第28章 第二十八章鎮(zhèn)魂鈴
宋玨道:“那不是什么好東西。”
白澤道:“怎么講?”
宋玨從他身側(cè)坐了下來,娓娓道來:
“鎮(zhèn)魂鈴乃上古龍族之主以龍珠煉化而成的神器,可聚人魂魄,重塑□□,等同于起死回生。”
白澤驚訝:“這般厲害?”
宋玨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道:“可這方神器到底是逆天改命,不被天道所接受,又因其使用代價過大,故被列為禁器。上古龍族滅亡后,鎮(zhèn)魂鈴被封印在了仙宮。只不過后來不知為何遺失凡間,自此沒了音訊。
直到后來被東海先君尋回,上交給天帝,才得以將其封在仙宮之內(nèi)。可幾千年前先天帝在位時,天庭又發(fā)生了一次動亂,也就是先天帝隕落那年,鎮(zhèn)魂鈴被盜,下落再次不明。”
白澤“啊?”了一聲,喪氣道:“那真是可惜。”
宋玨微挑眉看他:“怎么,你想拿它救堇月?”
白澤干笑了兩聲,又垂眸,道:“想,不過我也沒那個本事。”
宋玨上上下下大量著他,道:“從前或許沒有,但如今有,不過代價太大了些罷了。”
白澤連問:“什么代價?”
宋玨道:“若是讓你自己剜出龍珠呢?”
白澤一聽,手不自覺地覆上胸膛,卻在心想:“果真是得了仙根,這內(nèi)丹的叫法都不一樣了。”
白澤只道:“那若是我剜出龍珠了,以后還能飛升嗎?”
宋玨道:“剜出龍珠,無異于連帶仙根一同剜出……第一次機會都錯過了,元氣損害大,以后,怕是難了。”
良久,白澤才點頭表示聽懂。
“怕是根本不會了吧?”
宋玨看他。
心道:懂的倒透徹。
白澤無聊地在床上躺了幾日,直到見到了堇月。
見他好好地站在床邊,心里的大石頭總算落下了。
雖與他相處不長,但到底是同族之人,又有救命的恩情,白澤對他算是對第二個鶴召了,真真切切地將他當做朋友。
堇月在旁邊期期艾艾道:“你如今,真的算是半個仙了?”
白澤想了想,才點頭:“算是吧,九轉(zhuǎn)上神說,等天雷劫過后,我便可成功飛升。”
堇月露出真誠欣慰的笑:“倒是順利。”
白澤也跟著彎唇。
“但你可不能竊喜,天雷劫不是一般人能渡得了的。”堇月道:“你得趁天雷未到的現(xiàn)在好好修行才是。”
白澤道:“自然自然。”
堇月伸手替他理了理鬢邊細碎的頭發(fā),眼神卻神離:“其實,挺羨慕你的……”
白澤一聽怔了下,回想堇月曾漫不經(jīng)心說過的遭遇,心里隱隱抽痛。雖是替他難過,面上卻是不敢表露半分。
他怕堇月以為他是可憐他。
所以他只道:“我也不過是運氣好罷了,遇上了水神,遇上了九轉(zhuǎn),遇上了靈池。”
堇月從他旁邊坐下,支著腦袋看他,忽然說道:“白澤,世上的事情從來不會沒有由來就能做到心想事成一帆風順,或許運氣是一種,或許,人為,也是一種。”
白澤不解。
堇月又道:“若非人刻意,又怎么會那么巧。白澤,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堇月有幾分語重心長,但更多的卻是話語中滲出的一絲絲滄桑,眸子帶著死水一般的沉靜。
白澤足足呆愣了幾秒,仿佛也想清些許什么后,眸底閃過一絲黯然,只乖乖垂眸應聲:“嗯,知曉了。”
堇月說完,便起了身:“那你好好歇息,我先走了。”
白澤下意識喚住了他,掩不住的擔憂:“你去哪?”
堇月回頭一笑:“放心吧,哪都不去。”
說著,扭頭跨門而去。
白澤望著他消失的背影,再次摸上自己的胸膛。
左邊,有心跳,一聲一聲。
休養(yǎng)得差不多,總算能下床了。
他伸了個懶腰,從未感到過的舒展之意從他的一處處脈絡(luò)灌入骨骼,叫人神清氣爽。
這幾日除了見到宋玨,堇月和九轉(zhuǎn)這兩人是一面也沒有見到。
白澤挺疑惑,跟宋玨說起,宋玨卻是道:“一個天天樹上發(fā)呆,一個天天鉆研什么鬼東西。”
宋玨語氣淡淡,并不關(guān)心。
但彼時的白澤一張望,就直接看見了宋玨所說的“天天樹上發(fā)呆”的堇月。
他一如既往熟練地坐在樹枝上,卻沒有愜意地躺著,而是遙遙地望著玉昆山下青山連綿的景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背影,蕭索又孤寂。
白澤終于忍不住了,又走了過去。
剛從樹下停步,甚至張張嘴還沒吐出一個字,便聽得一句輕輕的話,從頭頂飄來:
“白澤,我大概是要死了。”
沒有遲疑,甚至沒有任何波動,依舊是以往那種像是在議論別人生死的語氣。
明明是大概,卻帶著肯定。
不知為何,白澤眼眶有些酸酸的。
他道:“你不會死的。”
堇月扭頭,微風卷起他臉頰發(fā)絲飛舞。他唇畔,揚起一抹溫暖的笑,卻又那么蒼白:“是嗎?”
怕他不相信,白澤狠狠點頭:“是!”
“可我想死。”堇月又平靜如水地答著,那笑意卻是未褪下。
白澤心里顫了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堇月看了他半晌,又轉(zhuǎn)頭繼續(xù)看他的風景,突然道:“白澤,你愿不愿意救我?”
白澤一聽愣了下,接著是如搗蒜一般連連地點頭,急切地望著他,眼神盡是真摯:若是可以,他早就打算好了。
飛升再重要,哪有一條生命重要?
這模樣逗樂了堇月,只聽他又輕聲笑了下,望著遠方的目光愈來愈深邃。
“我知道鎮(zhèn)魂鈴在哪。”
一句話,足足讓白澤震驚已久。
堇月道:“白澤,我?guī)闳ィ憔染任遥貌缓茫俊彼纳ひ艉晚g都是溫和。
只是溫柔之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思。
“好!”白澤震驚過后是歡喜,連道:“它在哪里?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吧?”
堇月看了眼負手在遠處卻遙遙看著二人的宋玨,對白澤道:“帶上水神吧,那個地方……有些兇險,他在,跟你有個照應。”
白澤只是點頭,根本沒聽出話中的不對。
良久,堇月道:“白澤,謝謝。”
白澤回笑:“你救過我,應該的。”
堇月默默嘆口氣:當真是個傻子,你早就不欠我了啊,你還了我自由,就已經(jīng)是還最大的恩了。
遠遠站著的宋玨一語不發(fā)。
即使隔得再遠,二人的對話落在他的耳中也是異常的清清楚楚。
袖中的攥緊的手指末了又松開。
他想:罷了,隨他去吧。
路程定在第二日,多日不見的九轉(zhuǎn)在這離別之際也未曾現(xiàn)身,只是幻了只鳥兒來傳話:
“一月后必需回來,白澤的天雷劫本神自會好好卜算,因為是靈池洗髓仙根,天雷劫會多了整整三道。還有,切勿途中出現(xiàn)差池。”
想來宋玨也是跟他說清楚的。
白澤偷偷瞥了眼宋玨,只覺得自己有些對不住他:這份恩,也不知最后能不能報上,若報不上,再尋另一個報恩方式吧,就是要了自己的命,也要報上。
至于飛升……鶴召應該是見不到了。
也好,他娶妻生子,未來會像話折子里所描述的一樣兒孫滿堂,而自己報了自己的恩,往后也會逍遙凡間一方。
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不會再有交集。
不知道為什么,這樣一想,喉嚨有些發(fā)緊,心里也輕輕抽痛了一下。
和以前鶴召離開自己的難過,好像有點不一樣。
具體哪里不一樣,說不上來。
白澤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堇月道:“鎮(zhèn)魂鈴依舊在凡間,只不過鎮(zhèn)壓在人界與仙界交界的另一個盡頭。
那個盡頭又接近魔界,有些虛空混沌之境的模樣,很是危險,卻對鎮(zhèn)魂鈴的掩藏很是有益。畢竟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不會有人去,所以才不會被人知道。”
堇月說著,攤了下手。
白澤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堇月道:“路過。”
一般當堇月隨意地用簡潔的詞搪塞白澤,白澤便知曉他不愿回答,每到這時他會自動打住。
總有一天,堇月愿意說的。
他的過往……
人間與仙界的正常交界處于西方,而那另一處交界地帶卻處于東方,是一片虛空。
虛空之下的大地仿佛是一片大漠,延綿而不見盡頭。只不過,天是黑暗的,仿佛一片被潑了墨的烏云,連腳下的土地也是黑黝黝的,踩上去十分堅硬。
這里風十分大,也不知是從何處吹來,幾乎能把人掀起一丈高。
三人的衣袍被刮得獵獵作響,宋玨只是使了些法術(shù),才讓幾人安穩(wěn)地站在地上。
“這里似乎用不了過多的法術(shù)。”
宋玨沉聲。
就像是被某種東西壓抑住了一樣。
白澤看堇月:“那怎么辦?”
堇月道:“那咱們歇歇,我知道這里有一個地方可以免受此境的干擾,不過是仙家的,以水神的力量應該可以進入,我?guī)銈內(nèi)ァ!?br/>
宋玨只是微皺眉,白澤只是點點頭,笑了下:“堇月,你知道的可真多。”
堇月亦是平靜地回笑:“是嗎。”
風一揚,只有堇月走在前頭。
這時身側(cè)的宋玨說話了:“據(jù)我所知,這一地帶,仙家的東西,只有一處神壇。”
白澤道:“什么神壇?”
宋玨道:“荒廢了許久。在天帝剛剛即位時,曾在此處撿到一只麒麟,一時起興,帶上了天界飼養(yǎng),終日相伴。
后來不知為何,麒麟在天帝成親那日沖了出來,發(fā)了瘋似的亂撞,還不慎跑到了凡間,曾被凡人所見,便將它當做妖怪,處處驅(qū)逐。麒麟性本溫,不敢還手,就跑到了荒無人煙的此處來。
只是不知為何,凡間越傳越離奇,說什么妖怪吃人,四處為禍,不知怎的一路傳到仙官們的耳朵,被仙官們請奏除去。
到底是陪伴了多年歲月,天帝除去后于心不忍,留它一魄,建造這一方神壇,又引來靈脈,讓他以戴罪之身,鎮(zhèn)守此地,終生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