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馬
“就這樣,你就一直抱著我好了,別怕?!?br />
何微云朗聲交代,好有大丈夫的風范,再看身后的蘇忻羽,乖順地嗯了一聲,活活一個小媳婦樣。
何微云拉著韁繩,輕輕踢了踢馬肚子,烏云便慢慢奔跑起來。
一人一馬都憋狠了,許久不曾如此暢快,漸漸快了起來,蘇忻羽甚至能聽見耳邊凜冽呼嘯的風聲。
疾馳的馬背上顛簸得厲害,蘇忻羽只能牢牢抓著何微云的腰,胸間心跳如擂鼓,蘇忻羽心猿意馬地想到,她的腰真細啊。
細到單手就能盈盈一握,他與何微云如今正緊緊貼在一起,她飛揚的發(fā)絲撩撥在他面上有些癢,帶著淡淡的皂莢和花香,直直沖入鼻中。
衣袍獵獵作響,何微云側(cè)過頭問了他一句什么,蘇忻羽只看見她卷翹纖長的睫毛顫動,鼻尖有些泛紅,嬌恣張狂。
“聽見風聲了嗎?”何微云拉緊韁繩,烏云的步子減緩。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多逍遙的天地!”
這是一處開闊平坦的懸岸,碧綠連鶯,夜幕四合之際星光微現(xiàn)。
蘇忻羽先從馬上跳了下去,何微云也緊接著翻身下馬,將將轉(zhuǎn)身之際臉頰就被捧起,一枚濕吻印了上來。
少年剛吹過風的唇微涼,觸碰著她頰頜處的雙掌卻溫暖柔軟,何微云睜大雙眼,不知如何是好。
她目光所及之處,蘇忻羽輕擰的眉宇連帶著胎記都顯得很誘人,眼皮顫顫暴露了他的不知所措。
何微云心底嘆一口氣,輕輕閉上了雙眼。
察覺到她的縱容,他更加放肆,開始細密地吮吸,兩人交錯的呼吸逐漸加重。
直到唇瓣已經(jīng)麻木,何微云才開始輕輕地掙扎,蘇忻羽突然使力擒住了她的脖頸,兩人方才分開的唇又緊密相貼。
何微云等了許久,蘇忻羽都沒有進一步地動作,他像是一只莽撞稚嫩的小犬,只知道舔舐研磨。
不知過了多久,蘇忻羽才放開她,他用指腹摩挲她的唇角,二人眼神交匯。如同一道驚雷,蘇忻羽終于清醒過來。
為什么吻何微云?他自己也說不清,大抵是馬背上她回頭那一瞬間的心動,惹得他一時鬼迷心竅。
瞥到她紅腫的雙唇,蘇忻羽又忍不住摩挲。嘴上又疼又癢,何微云抬眸看到少年復雜的神情,他眼里的迷醉騙不了人。
她親啟貝齒,輕咬了下唇邊的手指,蘇忻羽猛地僵住,反應過來后毅然轉(zhuǎn)過身背對她。
夜色朦朧,何微云拿水潤了潤雙唇,對不理人的少年說:“不早了,回去用飯吧?!?br />
兩人當然也是騎著一匹馬回去的,烏云興許是沒盡興,也有可能不滿于兩人當著它的面親密,回去的路上一直不聽話,試圖掙脫韁繩,何微云就不停安撫它。
蘇忻羽在后邊輕輕地嘁了一聲,何微云在梳理烏云的鬃毛,順手伸到后邊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叫他閉嘴。
他瞅準機會抓住柔荑輕輕摩挲,何微云回頭瞪他一眼,把手抽了回去。蘇忻羽的唇邊勾起一絲愉悅的笑。
只是笑意終不達眼底。
*
回到山上的莊子時已經(jīng)很晚了,兩人用過晚膳后就歇息了。梁管事為蘇忻羽準備的是緊挨著何微云的一處小院,中有小徑可以通行。
夜半時分,兩處院落都點著燈,何微云煩躁地“嘖”了一聲,從床上翻了起來。
她放輕動作走到耳房敲了敲門,“絮丹,你還醒著嗎?”
半晌沒聽見回應,她推開門一看,絮丹那丫頭蒙著頭睡得正香呢!
何微云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沒有去找蘇忻羽,轉(zhuǎn)身回去又爬到了床上。
怎么是這樣的呢?
她兩輩子加起來也算是酒樓的??停m不至于真在里邊尋歡作樂,但其中門道比誰都清楚,甚至曾經(jīng)同秦暖涵一起聽過墻角。
未曾親身經(jīng)歷,何微云也知道男女耳鬢廝磨不止于此。
“哎呀受不了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何微云扯過被子蓋上臉,非常糾結(jié)。
蘇忻羽當然不知道,房內(nèi)燭燈長明,他坐在案前揮筆書寫了半個時辰方才停歇,將兩頁信紙卷好臘封。
將兩指微屈放在唇邊,幾聲并不高昂的口哨聲后,窗邊便響起了翅膀撲騰的聲音。
蘇忻羽推開窗欞,一只信鴿撲閃著翅膀鉆進來,低頭啄著窗臺上早為它準備好的米,蘇忻羽趁機將臘封的信紙系到了它腿上。
鴿子好似很黏他,吃夠食后飛到了他肩上,拿小腦袋親昵地蹭了蹭他的側(cè)臉。蘇忻羽摸了摸它柔軟的羽毛,打開窗將信鴿放飛了。
第二日,何微云教蘇忻羽騎馬。
“你昨天已經(jīng)上過馬了,踩著腳蹬便好。騎馬時雙手各握一韁,你現(xiàn)在還不熟練,切記不要快跑,身體后仰……對,就是這樣?!?br />
這匹馬不是烏云,而是山莊里性情最溫順的一匹母馬,叫做棗兒。
蘇忻羽踩著腳蹬上了馬背,何微云拍了拍棗兒,“走吧,試著繞馬場走幾步,要停下就拉緊韁繩?!?br />
事實證明,蘇忻羽真的是個天才,無論在何種事情上。
在馬場繞了三圈下來,蘇忻羽已經(jīng)從容不迫地握著韁繩跑馬了,或慢或快,他控制地極好。
何微云又給她換了一匹馬,蘇忻羽甚至無師自通了馴馬的方法,雖然不太熟練,但看得出來他的方法很有成效,那馬兒與他親近了不少。
“你天賦奇高!”何微云駕著烏云與他并排走著,“接觸過騎射武學嗎?”
蘇忻羽搖搖頭,“并未?!?br />
何微云與他今日素來親近,自然能探出他體內(nèi)并無內(nèi)力防身,手上也并沒有使過刀槍的痕跡。
“你這雙手握筆可惜了,還是練練刀劍好,有出路?!?br />
當今朝堂閹宦當?shù)?,武將把持朝臣,無論是文德武功的攝政王還是手握重兵的泰安侯,都是擅長征戰(zhàn)的武將,就是鄭林那個只懂斂財?shù)奶O(jiān),都分外中意武將。
大鄴的科舉已是武舉為重,那些個世家們表面上“萬般皆下品,只有讀書高”,實際上公子少爺們都是自小習武,研讀兵書。
文官勢微不是好事,不過大勢如此,要想出頭習武就是最好的路。
蘇忻羽撫了撫棗兒的頭頂,“之前一直沒有機會?!?br />
何微云聽后忙道:“那過幾日回去后我為你請師父,紀州城最好的武學高手。”
馬背上的少年并未拒絕,反而直視著她的眼睛,輕笑著說:“那忻羽便多謝小姐了。”
四目相對,眼波流轉(zhuǎn)。之后二人在馬場肆意跑了兩個時辰的馬才回山莊。
何微云帶蘇忻羽去看奇嵐山上何家的藥場和存放藥草的庫房。
“這邊是前幾天剛采的防風和細辛一些藥,大多都是藥農(nóng)自己種的,產(chǎn)量很大?!焙挝⒃平o他指了指,這一側(cè)的庫房幾乎是奇嵐山最大的,一些剛挖出來的藥草還帶著新鮮的泥土,走近甚至能聞到土腥氣。
山莊里也有專門的院落來處理草藥,“那邊是他們在用沸水燙五味子,之后需得日曬至全干。”
梁管事陪同在身側(cè),也跟著介紹,大多數(shù)奇嵐山采收的藥物都要經(jīng)過簡單的曬干或烘干,之后再統(tǒng)一儲存到庫房里。
處理的方式不同,大多都是日光曝曬,這處地方來往的人很多,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那邊是一些今年產(chǎn)的人參,既無疣狀又少須根,品相不好,你不必去看?!焙挝⒃朴行┘?,拉著人要去最里邊的房子。
梁管事看到她的動作有些欲言又止,最終也沒說什么,嘆了幾口氣跟了上去。
“這便是整個奇嵐山莊最賺銀子的買賣,鹿茸!”她笑得明媚,對蘇忻羽毫無保留得展示。
鹿茸,極其珍貴,產(chǎn)于北地尤佳。
奇嵐山莊貯存的鹿茸盡數(shù)歸于此,三百八十多個立柜,將各式各樣的鹿茸全角或者已經(jīng)切開的鹿茸片整齊放好。
“咱們山莊的藥材只做一次處理,運下山后才做炮制或者兜售?!绷汗苁碌溃霸蹅兤鎹股接玫穆谷锥际巧缴系囊奥?,藥效品質(zhì)好,乃是上品。”
何微云頷首,“鹿茸得取幼鹿,一般在清明后取,不過這幾日清閑,得了空可以帶你去后山打獵,說不定運氣好就能碰到!”
蘇忻羽點點頭,眼神掠過房里數(shù)以千計的鹿茸,“這么多的鹿茸,換成金玉怕是得堆滿堂吧?”
“不至于。”何微云笑著倚在他身上,“但萬兩白銀還是有的,許是夠你今年花的。”
蘇忻羽搖頭拒絕,“山莊本是家里生意,怎能我一個人攬利,未免有些越矩了。”
“不算是家里的生意,是我自己的?!焙挝⒃坪敛辉谝膺@點錢,“爹娘有不咸山的營生要管,奇嵐山莊是我一手經(jīng)營起來的,本就是我爹全權(quán)交由我,他總不能貪自己女兒的這點銀錢吧?!?br />
她這話說得輕巧,聽的人卻心情沉重。
有的人少不更事便可以放開手腳去創(chuàng)蕩歷練,窮盡奢靡。而有的人忍辱多年卻依舊屈居人下,得仰人鼻息才能過活。
兩廂對比,蘇忻羽暗暗垂下眉眼,不知想些什么。
梁管事是個人精,沒有錯過這位姑爺臉上復雜的神色,心底泛起了不詳?shù)念A感,偏偏自家小姐不覺得,叫自己這個做奴才的干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