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產
伊蘭院里,惱怒不已的白氏將屋里的瓷器砸了個精光,嚇得身邊的小丫頭個個噤若寒蟬。今天的事她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偏偏彩霞確實是她的貼身丫鬟,她也確實讓她去取過份例,還提醒彩霞她想要粉紅色的胭脂!所有的這些全都屬實,這個啞巴虧她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到底是誰?是有人收買了彩霞嗎?不,不會,彩霞唯一的弟弟還在自己手里,她不敢背叛自己!那就是有人存心陷害她,敵人能這么清楚的知道自己與彩霞的對話,也就說明自己身邊有其他人的眼線!
白氏冷冷地看著悄無聲息收拾著一地碎片的幾個小丫鬟,不管是誰讓她吃了這樣的虧,她都會還回去的。今日之事,所有人都脫不了干系!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害她的人!
另一邊,婧月閣,一身碧綠衣衫的小丫頭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進了內室。
屋內,喬氏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自己慘不忍睹的臉,憤怒地一把將銅鏡掃到地上。
“夫人,藥來了,您先將藥喝了吧。”小丫頭端著藥走到喬氏跟前,淺笑著說道。
“碧青,大夫可有說我的臉多久能恢復?”喬氏接過藥,邊喝邊問道。
“夫人不要擔心,大夫說夫人的臉只要按時服藥,不出十日便會痊愈的。”碧青將地上的銅鏡撿起放回桌上說道。
“十日……”喬氏摸著自己的臉,沒了平日里細嫩光滑的觸覺,只有令人作嘔的凹凸粘膩感。讓她心情瞬間變得更糟糕,恨恨放下手,將面紗遮上。
“碧青,你可有查清今日之事是出自何人之手?”
“彩霞已經供認不諱,應該是白姨娘所為。”碧青說道。
“是嗎……”喬氏心存疑慮,白氏是蠢,但也不至于做得這般明顯才是。
“那個李媽媽呢?可有可疑之處?”喬氏問道。
“李媽媽本沒有機會接觸份例的分送,那天也是實數巧合,并無可疑。”碧青說道。
“夫人是在懷疑什么嗎?”
“我總覺得今日之事并沒有這么簡單,一切太過理所當然。碧青,這幾天你好好留意一下,看看我們院中的人可有那不安分的。”喬姨娘吩咐道。
“夫人是在懷疑我們院里有其他人的眼線嗎?”碧青詫異,“咱們院中的人不多,內室的事基本都是奴婢和天藍再打理,其他人都沒有什么機會進到內室的,應該不會有人有機會動手腳才是。奴婢相信天藍跟奴婢一樣,都不會做對不起夫人的事的!”
“你跟天藍都是從小跟著我的,我自然相信你們不會害我,就怕有人趁你們不備做些什么手腳。”喬氏不自主地摸著自己的臉,繼續(xù)道:
“這次只是差點毀了我的臉,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害了你我性命。原以為脫離那個火坑,嫁進官宦人家是我的福氣,卻不想這富貴人家的齷齪事,一點也不比那腌臜地方來的少。”
“小姐!不,夫人,小心隔墻有耳啊。”碧青緊張地連忙制止喬氏。
“夫人肚子里還有小主子呢,一切都會好的,老爺那么疼夫人,只要夫人生下子嗣,夫人就是側夫人了,到時候就沒有人敢難為夫人了。”碧青見喬氏臉色不佳,連忙勸慰道。
“老爺?側室?一個毫無擔當的男人,又能保障什么……”喬氏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神色莫名。
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
陵容房內,陵容正在沐浴,寶珠寶淑伺候在側,主仆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小姐,今日之事實在有些蹊蹺。雖然被定為是白姨娘做得,但奴婢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寶珠邊給陵容擦背,邊說道。
“伊蘭院那邊可有傳來什么消息?”陵容微瞇著眼,懶懶的說道。
“白姨娘發(fā)了很大的脾氣,砸了好多東西呢。”寶珠說道。
“繼續(xù)盯好她,還有白錦榮也一并盯緊了。”陵容吩咐道。
“奴婢知道的。”寶珠往水里又丟了幾朵紅梅的干花,繼續(xù)說道:“喬姨娘那邊倒是很安靜,說是臉上的疹子不用十天半月的就能夠完全消退了。奴婢就是不明白為何有人要如此大費周章的做這種事?”
“不要心急,慢慢看吧,這不過是個開端,那人肯定還會有后手的。只是不知道下一次,倒霉地那個會是誰。”陵容淺笑著說道。
“虧小姐還笑得出來,今日若不是夫人夠仔細,這盆臟水可就潑到夫人身上了!”寶珠嘀咕道。
“想要娘親背這個黑鍋的不是幕后之人,而是喬氏。既然她如此心急,那我就幫幫她好了。”陵容將手中的紅梅碾碎,紅色的汁液留在指尖,如鮮血一般。
三天后,一大早天便陰沉沉的,天色黑的像是潑灑了墨一般,給人一種壓抑與不詳的感覺。
這天剛好安比槐沐休,一大早便去了喬氏的婧月院。
喬氏知道安比槐每逢休沐都會來她院中,便早早吃了早膳、喝了藥,她現在臉上的疹子還未完全消退,可不想讓安比槐看見。溫柔小意地伺候著安比槐用膳,正說道高興處,喬氏忽然覺得自己的肚子痛的厲害。
“老爺!救我!我肚子好痛!”喬氏緊抓著安比槐的袖子,慘白著臉痛呼。
“大夫!快去請大夫!月兒,你忍忍,大夫馬上就來了!不會有事的!”安比槐手足無措地抱著喬氏。
“老爺……”喬氏虛弱地喚著。
“血!血!老爺,姨太太流了好多血!”一邊的碧青驚呼道。
屋里頓時亂做一團。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喬姨娘小產了!”寶珠氣喘吁吁地跑進來說道。
“是嗎?”陵容正在繡花,聽到消息只稍稍停頓了一下便繼續(xù)繡著。
“是啊,大夫和穩(wěn)婆都去了,血水一盆盆地往外端,可嚇死人了!老夫人、夫人還有白姨娘他們都去了呢!小姐,您不去看看嗎?”寶珠問道。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陵容繡完最后一針,才緩緩站起來道。
陵容一行人到達婧月院的時候,天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見陵容來了,安母的臉色緩和了些,卻沒有讓陵容逗留,而是讓夏桑將陵容送回了房。
回去的路上,寶珠機靈地與夏桑套著話,原來喬氏小產后流出的胎兒是個怪物!渾身青黑不說,手腳都只有四根指頭,還有尖的嚇人牙齒和一截尾巴!整個就是一個怪物!
“呃……”寶珠摸摸自己的胳膊,感覺有點冷,明明都已經要六月份了。
“小姐,我們回去吧,不要讓這些東西臟了您的耳朵。”寶珠勸道。
“嗯。”陵容淡淡應道,心里滋味莫名。
婧月院內,喬氏早已昏死過去,安比槐黑著臉坐在一邊。那個孩子讓他心生恐懼,再看看喬氏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他只覺得全身如被蟲咬一般難受,恨不能立刻跳到水里將自己的一身皮都搓掉!安比槐逃也似的沖出內室。
安母和方氏等人此時正坐在外屋,個個臉色都很難看,穩(wěn)婆手里還拿著那個血包裹,李大夫也還留在這兒。
“娘……”安比槐失魂落魄地跪在安母面前。
“啪!”安母好不留情地賞了安比槐一記耳光。
“畜牲!你造的孽!”安母氣的不輕,緩了口氣看向李大夫:“李大夫,還是請您來說說發(fā)生了什么事吧,也好讓她死個明白。”
“喬姨娘的身體外強中干,應是在年幼時用過不少虎狼之藥,平時看著與常人無異,但是懷孕時,那些積累在身體里的臟東西便都轉移到了胎兒的身上。若是這個孩子能足月而生,到那時喬姨娘的身子便可以大好,以后再有孩子也會與常人無異;相信為了營造胎兒健康的假象,喬姨娘一直有服用藥物來維持吧。老夫一時不察,沒有及時發(fā)現,實在是慚愧。”李大夫搖搖頭,愧疚不已。
“本來這胎應該是可以保住的,但不幸的是有人在喬姨娘的臉上下了毒,雖然毒性不強,卻也打破了她體內毒素的平衡,而且……”李大夫看了安比槐一眼繼續(xù)說道,“而且喬姨娘為了盡快恢復容貌,不惜加重了藥的份量甚至還用了紫河車,這才導致胎兒早產!”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安比槐震驚地看著李大夫。
“……,可以這么說。”李大夫略一沉吟,點頭道。心里不覺有些犯惡心,吃紫河車那東西無異于吃人肉了,實在是讓人作嘔!
“混賬!”安母震怒,一邊的方氏等人不由捂著嘴隱隱作嘔。
“老夫人,若沒其他事,老夫先告退了。”李大夫覺得十分晦氣,不想再留在這是非之地。
“有勞李大夫了,秋云送李大夫出去。”安母沒有阻攔,事實上她已經后悔請大夫來了,這樣的妖孽就該一起去了才好!
最后那個孩子被悄悄處理掉了,安母還請了和尚前來做法消災,喬氏瘋了,被徹底圈了起來,而安比槐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