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陸清絕抬腿朝云景行身側那口枯井走過去,說道:“凡陣法,陣眼必然會留下施陣者的氣息,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布的陣,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見狀,宿越澤連忙提醒道:“小師姑,小心師父的護體結界。”
“不礙事。”陸清絕隨手從懷里掏出一張黃色符篆,右手食指輕點眉心,引出一絲神識,看似很隨意地在符篆上畫了幾下,然后暗催神力,將符篆往前一送,喝道:“破!”
應聲,云景行周身那層淡藍色的結界瞬間消散。
宿越澤:“……”
嚴韶寧:“……”
嚴韶寧眼角微跳,不可置信地驚呼道:“小師姑,要死啦,你怎么把師父的護體結界給破了!”
陸清絕不以為意道:“大驚小怪,不是要看到底是誰在陳家村設下的結界嗎?不把七師兄的護體結界破開,怎么過去查看?”
嚴韶寧緊皺著眉頭,憤然反駁道:“那也不用破開師父的護體結界吧,師父已經在用他的神識查探了,等師父查探完,自然會告訴我們的。”
陸清絕道:“才小小年紀,就絮絮叨叨,啰哩啰嗦,破都破了,到底要不要過來看?”
嚴韶寧:“……看。”
雖然滿臉嫌棄表情,但嚴韶寧只遲疑片刻,就拔腿朝陸清絕跑了過去。
宿越澤跟在后面,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語道:“奇怪,以小師姑這么低的修為,怎么會破開師父的護體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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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絕繞著枯井轉了一圈,站在井邊,低頭往井里一看,只見井中一片漆黑,深不見底。陸清絕隨手從腳邊撿了塊小石頭扔下去,半晌,井底傳來一聲石子落地的悶響聲。
這口井,還挺深的。
嚴韶寧站在一丈遠之外,伸長脖子,極力往井這邊看,忍不住問道:“小師姑,怎么樣?”
這時,忽然一股黑色濃霧從井底涌上來,直沖陸清絕面門而來。
陸清絕一驚,連忙倒退兩步閃避開,但還是有一小股黑氣侵入了體內。
陸清絕身形一踉蹌。
“小師姑,怎么了?”嚴韶寧和宿越澤面色齊變,剛要上前,陸清絕忙舉手止住兩人動作,低聲喝道:“退后,別過來,這井中邪氣很重,黑霧會侵染人的神智,讓人產生幻覺,你們兩個沒有修過鏡心術,很容易被井中黑霧邪氣影響。”
聞言,嚴韶寧眉頭皺得簡直能夾死一只蒼蠅,手指緊緊壓在劍柄上,又著急又擔憂道:“可是小師姑你也沒有修過鏡心術啊!”
宿越澤也擔憂道:“而且,小師姑還是易招邪祟的極陰體質。”
陸清絕沒說話,原地坐下,閉眼凝神,催動體內神力,調息片刻后,站起身,說道:“不用擔心,我沒事兒。”
說完,陸清絕又從懷里掏出兩張符篆,指尖擦過符篆,暗暗改變了符篆上原本的咒文筆畫后,分別貼在嚴韶寧和宿越澤的左后肩處,說道:“這是清心符,清心靜氣,可以在一柱香時間內抵御邪氣侵擾神智。”
清心符貼到嚴韶寧和宿越澤身上,瞬間化成兩道泛著瑩瑩如玉般溫潤暖光的靈氣,護住兩人心脈。
陸清絕入宸白山這三年多時間,整天都懶懶散散的,不好好修煉,課也不好好上,一上課就打瞌睡,除了上古眾神史這門課,其他課程都學得一塌糊涂,包括符咒課。
符咒課雖然是宸白山內外門弟子的必修課,但陸清絕根本沒正兒八經上幾節(jié)課。
況且,清心符咒術是一種高級別咒術,至少要元嬰以上修為境界的修士才能施展這門咒術。
所以,如果說這兩道清心符是陸清絕現(xiàn)場畫出來的,嚴韶寧打死都不相信。
“清心符?”嚴韶寧反手摸了摸有些溫熱的左肩后,問道:“小師姑,你怎么會有清心符?”
陸清絕說道:“我剛才畫的。”
“你畫的?”果然,嚴韶寧露出滿臉不相信的質疑表情,道:“小師姑你連符文都不認識幾個,怎么可能畫出這么復雜的符咒!”
陸清絕道:“這就是神族與生俱來的優(yōu)勢。”
嚴韶寧:“……”我信你個鬼。
宿越澤問道:“小師姑,接下來我們要怎么辦?”
“等下,我想想。”陸清絕手指摸著下巴,看了看眼眸垂闔、眉眼冷清的云景行,又看了看正在等著她做決定的嚴韶寧和宿越澤,心說,三千年前與上古四大兇獸那一戰(zhàn)傷了她的元神,導致她的元神被割裂四散,現(xiàn)在所剩不過十分之一,無法神識離體,親自下井查探。
而嚴韶寧和宿越澤的修為雖說在仙門百家眾小輩之中非常出色,但在陳家村設下靜止法陣的人并非尋常之輩,修為遠遠在兩人之上。井中邪氣十分深重,井底應該更加兇險莫測,讓嚴韶寧和宿越澤用神識到井底查探,萬一兩人在井中遇到什么變故,生出不測,兩人根本無法應付。
嚴韶寧和宿越澤可是他們宸白山這代小輩之中最根正苗紅的兩顆好苗子,是修仙界的未來和希望,承載著宸白山未來百年后的基業(yè)傳承,斷然不能在今日將他們置于險境,斷了宸白山的后。
想了想,陸清絕從地上撿起半截枯樹枝,然后拽下自己三根頭發(fā),纏繞在枯樹枝上,最后打了個結。
嚴韶寧問道:“小師姑你干嘛啊?”
陸清絕眼簾半垂,從眉中心引出一絲神識附在纏著頭發(fā)的枯樹枝上,把那截樹枝扔進井里后,拍了拍手,說道:“我修為太低,沒辦法神識離體,所以用‘分.身傀儡術’造個傀儡,代替我到井中查看陣眼。”
嚴韶寧:???
嚴韶寧嘆了口氣,無奈道:“小師姑,你別鬧了行不行!你連神識離體都做不到,更何況分.身傀儡術。”
再說被陸清絕的一絲神識附體的那個樹枝傀儡人,慢悠悠墜入黑霧彌漫的井中后,果然在井底發(fā)現(xiàn)一個六芒星形狀的陣眼。
傀儡“陸清絕”撓著眉毛,蹲在地上研究那個六芒星陣眼時,身后忽然傳來云景行泠泠冷清的聲音。
“小九。”
“嗯?”傀儡“陸清絕”扭頭,看到云景行,彎起眼睛,像只張開翅膀的小鳥似的撲進云景行懷里,非常歡快地喊了聲,“七師兄。”
世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即便是同一個本體創(chuàng)造出來的傀儡分.身,性格也是各不相同的,所以,雖然在地面上的陸清絕跟在井底的傀儡“陸清絕”思想感官相通,但性格卻稍微有點兒不同。
傀儡“陸清絕”撲進云景行懷里蹭過來蹭過去時,陸清絕簡直想一掌把她這絲神識拍散。
……她這個分.身傀儡竟然是個色.胚.子。
云景行起先有些愕然,不過轉瞬便意識到,眼前這個“陸清絕”只是只有一絲神識的分.身傀儡。
云景行不甚贊同地搖了搖頭,將傀儡“陸清絕”從懷里拽出來以后,對她叮囑道:“此處兇險莫測,跟在我身后,不要亂走動。”
“嗯。”傀儡“陸清絕”彎著眼睛,笑嘻嘻點了點頭,剛想再黏到云景行身上,就聽云景行語氣冷淡道:“不要鬧,站好。”
傀儡“陸清絕”被面無表情、眸色冷清的云景行震懾住,搓著手指,乖乖往后退了半步,“哦。”
跟在云景行身后,探查井底陣眼時,傀儡“陸清絕”不免有些委屈,想不明白,云景行剛看到她時,雖然眸色里有些責備,并不贊同她到井底來,但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的寵溺,怎么突然間就變成一副高冷寡淡、生人勿近的樣子。
頓了頓,傀儡“陸清絕”問道:“七師兄,這個陣眼能解嗎?”
云景行說道:“能解。但六芒星陣眼變幻莫測,毫無規(guī)法,每個星芒都有三十六道結界,每個星芒只有一道結界是真的,其他結界都是幻境,必須同時破開六道真的結界才能解開陣眼,否則,不僅會陷入幻境中,六芒星陣眼也會重置。”
換言之,他們要在二百一十六道結界里同時找出六道真的結界,而且這個過程中不能出任何差錯,一旦六芒星陣眼重置,就會前功盡棄,又要從頭開始。
傀儡“陸清絕”又問道:“那找到破解六芒星陣眼的辦法了嗎?”
云景行說道:“需要有六個人,分別位于六個星芒處,同時破開每個星芒的結界。”
傀儡“陸清絕”聞言興奮道:“七師兄你和我,加上小韶寧他們四個,剛好是六個人,事不宜遲,我們趕快破陣吧。”
云景行卻搖頭道:“不可。敬恩靈力尚未完全恢復,不能參與破陣。而且,破解六芒星陣眼的過程中,兇險莫測,極易陷入幻境,生出不測,所以不僅需要有六人同時破陣,還需有六人守陣,一旦破陣過程中發(fā)生變故,有破陣者陷入幻境,守陣者必須立即將破陣者從幻境中拉出來。”
如此一來,要破解六芒星陣眼至少需要十二個人。
井邊,嚴韶寧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后,忍不住問道:“小師姑,井底是什么狀況?你看到陣眼了嗎?”
陸清絕道:“看到了,是個六芒星陣眼。”
“六芒星陣眼?”宿越澤想起什么,說道:“我曾在藏書閣的古書典籍中看到過六芒星陣眼。據(jù)說,六芒星陣眼是從上古流傳下來的,變化莫測,幻境重重,如果破陣者意志不夠堅定,很容易陷入幻境中,最后修為盡散,力竭而死,所以,必須有六人同時破陣,且有六人在旁守陣方可。”
嚴韶寧道:“要有六人同時破陣,還要有六人在旁守陣,我們去哪里找這么多人!”
嚴韶寧話音剛落,井底忽然生出一股邪風,緊接著,一處星芒涌出重重黑霧。
一道結界竟然自動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