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籠子里的金絲雀
沈鳶鳶推開人群,面上從容,依舊是清冷孤傲,左側斜塌的肩膀也絲毫減不去她由內而外的氣質。
“切,她還裝什么裝啊?”
“大家都當看個笑話,樂呵樂呵就行了。”
“昔日的沈家大姐,如今從上掉了下來,怎么還是用下巴看人呢?”
“薄情寡義的女人,自己的妹妹剛頭七,下個月就要恬不知恥嫁進顧家了。”
“是啊,今是沈家二姐的頭七,不知道沈鳶鳶午夜夢回會不會嚇得不敢入睡。”
沈鳶鳶腳步加快,迅速離開這處是非之地,耳后的喧嘩聲逐漸淡化,耳邊的聲音卻不減反增。
那些人一個個都站在道德制高點,恨不得戳穿沈鳶鳶的脊梁骨,指著她的鼻子怒斥。
和他們又有什么關系呢?
一點關系也沒有,現在的人越來越閑,喜歡湊熱鬧,喜歡扎堆,更喜歡看熱鬧。
這就是顧景舟要的效果,他做到了,而且很成功,他18歲那年的話在今展現的淋漓盡致。
“沈鳶鳶,我早晚會讓你身敗名裂,受千夫所指,萬人唾棄。”
顧家二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一諾千金……
沈鳶鳶平生所學的一切肯定詞,盡數砸給了顧景舟,用來襯托他剛剛好。
顧景舟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更加體會不到她的感受,反正他又不會受什么影響。
兩家聯姻的是家族,不是她沈鳶鳶這個人,就算她今在大街上,被扒光了展示給眾人看,下個月她也會順理成章的成為顧家二少奶奶。
在帝都,女人,特別是豪門的女人,沾上豪門這兩個字,那從娘胎里爬出來那一刻起,就只是聯姻的工具。
兩家交好,合作共贏,不影響利益誰會在乎一個犧牲品的死活?
她沈鳶鳶今這么一場鬧劇,她成了熱度話題,兩家股價只增不減,何樂而不為?
沒有人會為她的隕落感到可惜,只會繼續(xù)把她的利用價值榨干殆盡,直到沒有任何用處時再一腳狠狠踢開。
何況,在顧家饒眼里,女人只是附屬品,娶回家后跟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沒有兩樣。
徒有光鮮亮麗,實則各種酸澀只有嘗過的人才懂。
沒人會在意這只金絲雀經歷了什么,叫什么,來自哪個家族,只會在意她對顧家做出了多大的貢獻。
沈鳶鳶想逃,迎接她的是無盡的深淵,看不到底,丟下去一顆石頭都聽不到響的。
夜被拉得漫長,極度的恐懼縈繞著她周身,散不去,化不開。
腳底抹油,撒丫子狂奔,前方好似有束光牽引著她奮力奔跑,仿佛絕境中生出來的花。
一種生的希望,在干涸的意識里生根發(fā)芽,離了沈家她什么都不是,不知道往哪跑。
但就是覺得一直跑總會有盡頭,比那個深淵好上千倍,萬倍不止。
劇烈的動作牽引著身上無數處傷口,溫熱的液體爭相涌出,仿佛一場激烈的比賽。
沈鳶鳶腦子炸裂,腦海只有兩個字在叫囂:好疼。
全身像被重錘反復捶擊,或者是被滾燙的鐵塊反復烙印,痛入骨髓。
疼痛像鋒利的鋸子割裂身體各處,每一次呼吸都像一根針狠扎,每一次提步奔跑都像是一腳踏進地獄。
腳下虛浮的厲害,超負荷運行不堪承受強度運動,整個人軟塌塌栽倒在地。
一切都在顧景舟的掌控之中,沈鳶鳶就像一條擱淺的魚,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坐在車里靜靜欣賞著,這只剛學會起飛的蝴蝶試飛,沒撲騰兩下就折了翼。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真掃人性質。
司機停下車,繞到車廂后座恭敬替車上尊貴的男人打開了車門。
男人下車,一只手隨意插在西裝褲里,挺拔的身姿朝著女人踱步而去。
他站定,路邊的路燈照過來的光被他悉數擋住,女人看不見光了。
剛發(fā)芽的希望也被連根拔起,不再掙扎,頹然閉上眼睛。
顧景舟用腳尖勾起沈鳶鳶的后腦勺,后者緊緊蜷縮著瘦弱的身體,發(fā)出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周身不住地顫抖。
蒼白的面孔因巨大的痛苦扭曲變形,嘴角處難以遏制地涌出一股鮮紅的血沫。
溫熱的液體順著下巴淌落胸前,將白皙的胸口染得一片猩紅,血腥氣頓時彌漫開來。
嘴里的腥咸令沈鳶鳶感到了死亡的威脅,驚慌失措間,又多了一分難以掩飾的絕望之色。
一個星期前,還能用娉婷裊娜形容她的體態(tài),如今卻只能用弱柳扶風來形容。
顧景舟名貴皮鞋沾上女人骯臟的血液,眉宇間閃過戾氣,收回了腳。
語調極其惡劣道,“惡心。”
沈鳶鳶頭顱沒有了支撐點,軟塌塌往地面傾去,“咚”地一聲悶響重重砸了下去。
眩暈感,不真實感,如洪水般傾瀉而下,她始終不愿意睜開雙眸去認清現實。
她輕嘆口濁氣,低喃道,“愛上你是我的錯…”
音量極低,低的沒有飄進任何饒耳朵,甚至連她自己都聽不清。
司機是個識趣的,從車上拿了包濕巾走近兩人跟前,蹲下身一絲不茍的擦拭顧景舟的皮鞋。
直到黑色的皮鞋發(fā)亮到,都能印出他一張精明老成的臉,他才收手,用衣服袖子抹干了皮鞋的水漬。
蹭亮的皮鞋,和一旁如碎瓷瓶般的沈鳶鳶,產生了鮮明的對比,極盡諷刺。
顧景舟居高臨下的目視著一切,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風,向來都是無負擔的承受著別人俯首稱臣的姿態(tài)。
他挑眉,慵懶隨意的指著路邊的那臺勞斯萊斯,“干得不錯,賞你了。”
勞斯萊斯,頂級豪車之一,而這臺典藏版幻影市價一千多萬。
一個巨大的餡餅砸在身上,司機眼里藏不住的笑意,嘴巴快彎到太陽穴處,連著鞠躬。
“謝謝顧二少,謝謝顧二少……”
要不是在公共場合,他都想下跪磕頭叩拜圣恩,男兒膝下有黃金,那黃金哪有這一輛車貴重?
顧景舟臉上玩味收起,真是一個沒眼界的東西,就只得了區(qū)區(qū)一輛車喜成這樣。
他怒喝一聲,“滾去開車!”
顧景舟已然興致全無,一把暴力把沈鳶鳶長發(fā)扯住,拖拽著往車旁走。
沈鳶鳶頭皮被揪得生疼,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轉,手胡亂的反抗著,卻被顧景舟另一只手捏住指腹。
十根指腹都被鋼針扎過,一捏一個準,毫不意外,血滴順著白皙的手指滑落。
“你要是再亂動,我就剁了你的手指拿去喂狗。”
沈鳶鳶不再動彈,任由顧景舟生拉硬拽,把她塞進車里。
坐在駕駛位的司機悄悄擰起眉頭,這女人可別把她的新車給弄臟了啊!洗車可是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