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邵峋第二次留程渙家吃飯,已經(jīng)相當(dāng)自來熟, 吃著吃著, 還評價起了程渙家保姆阿姨的做飯水平。
程渙勸他:“你要還想繼續(xù)吃就把嘴巴給我閉上?!?br/>
邵峋夾了一筷子菜, 抬眼:“你這性格到底是怎么養(yǎng)出來的, 說話老帶刺的,不能溫柔點嗎?”
程渙很果決地回他:“不能?!?br/>
邵峋服了:“行行行,你什么樣都行, 我讓你好了?!?br/>
但這頓飯吃到中途,不可避免的, 還是聊起了湛臨危, 不是程渙開的口,是邵峋。
邵峋用紙巾擦了嘴,放下筷子, 兩條胳膊交疊地擺在桌上,看著程渙:“你和湛臨危關(guān)系似乎不太好?”
程渙不太想聊這個人, 含糊地嗯了一聲。
邵峋:“是一直關(guān)系就不好?”
程渙沒吭聲, 卻也放下了筷子,他用轉(zhuǎn)移話題的方式生硬地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我聽說沈游臉被劃了?!?br/>
邵峋一頓:“對, 我聽說了?!?br/>
程渙:“我猜也不是你,你不像有這種閑心的人?!?br/>
邵峋挑眉:“但有人不這么想, 比如那個姓方的監(jiān)制?!?br/>
程渙想了想:“是意外嗎?”
邵峋:“不好說, 我也只聽說了一點,具體的不太清楚?!?br/>
但程渙其實并沒有那么在意,沈游找人蹲點堵他, 還帶刀片,可見也不是什么純良的貨色,就算這次是被人整了,無非也就是黑吃黑,沒什么值得同情的。
邵峋倒是勸了程渙一句:“那個方海心,你能避就避,這人脾氣急還護(hù)短,沈游臉被劃幾十刀口子他都未必在意,他在意的恐怕是有人在劇組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br/>
程渙表情漠然,邵峋卻抬起手指搖了搖:“你不要這個表情,真論起來,也是他這個監(jiān)制比你地位高,”又面帶深意地笑,“我倒是不介意一天24小時呆你身邊,幫你保駕護(hù)航,但你總不能一直這么不懂變通吧?”
程渙漠然道:“我只想拍戲而已?!?br/>
邵峋淡笑,耐著性子語重心長地繼續(xù)道:“或者這樣,你不要在劇組與他起沖突,他如果當(dāng)你的面說難聽的,你也不用理他,這樣你總能做到吧?!?br/>
程渙想了想,點頭:“可以?!?br/>
邵峋挑眉:“那就好辦了,剩下的我來?!?br/>
程渙一愣:“你要做什么?”
邵峋給自己倒了杯水,沉穩(wěn)又篤定的樣子:“我既然說要捧你,自然要用適合你們這個圈子的方式來捧你,而不是單單讓你成名,卻又讓你背地里得罪一堆幕后,你說是吧?”
程渙沉默地看著邵峋,如今也不得不承認(rèn),邵峋的確走在他前面:強(qiáng)大又懂變通。
邵峋見程渙不言不語地盯著他看,哼笑:“怎么了,是不是忽然對我刮目相看,覺得我順眼了?”
程渙默不作聲地別開視線:“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br/>
邵峋卻又指了指自己的臉,不要臉?biāo)频淖穯枺骸澳憔驮u價一下吧,我這張臉,帥不帥?比不比他湛臨危帥?”
程渙無語:“你無不無聊?”
邵峋:“不無聊,就問你,帥不帥?”
程渙:“帥,帥死你了?!?br/>
邵峋輕哼:“可不是么,帥不過小舅子我以后還怎么混?!?br/>
程渙真不知這人怎么能把有些話說的這么直白露骨,一口氣吊起來:“非要這樣嗎?”
邵峋假裝沒聽懂,看看腕表,時間差不多了,站起來拿了公文包朝外走,抬手瀟灑一擺,走的時候比來的時候還要“嘴賤”:“晚安了寶貝兒,你家金大腿忙去了?!?br/>
程渙差點沒把筷子丟他后腦勺上,可大門一合上,他坐在飯桌邊,回想邵峋進(jìn)門后的現(xiàn)世寶的樣子,直接又被氣笑了。
這家伙真是……說別人油滑,誰能比他油滑。
之后再去劇組,程渙特意留心了方海心,如果對方在場,他盡量降低存在感,而方海心那邊對程渙的態(tài)度也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相互平和的處了一段時間之后,方海心對程渙的印象也漸漸有所改觀。
連衛(wèi)保仁都奇怪,私下問方海心:“我還以為你要因為沈游的事情遷怒他,現(xiàn)在看看,你也沒那么討厭他?!?br/>
方海心能混到監(jiān)制的位子,自然有兩把刷子,他愿意捧沈游,也不止兩人私下那點親密的關(guān)系,當(dāng)然也因為他覺得沈游有實力可以大紅。而在看過程渙演的幾場戲之后,方海心也不得不承認(rèn),程渙的確是有實力的,演技精準(zhǔn)到位,對角色的把控很穩(wěn),在戲場的表現(xiàn)甚至比安若思還要棒。
有實力自然能叫人刮目相看,外加程渙明顯溫和下來的態(tài)度,這些方海心都看在眼里,漸漸的,自然沒之前那樣憎惡的嫌隙了。
但方海心畢竟要面子,衛(wèi)保仁問起來,他不好當(dāng)面夸程渙,便故意說:“他背后那位都托關(guān)系來找我了,拜托我了,人家這樣客氣,我還能說什么。”
衛(wèi)保仁聽出方海心是故意朝自己臉上貼金,也不戳破,但也好奇:“程渙認(rèn)識的到底是誰?都沒有聽他提過?!?br/>
方海心想了想:“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好像和衛(wèi)視電視臺的臺長很熟,是個圈外人,做投資的。”
衛(wèi)保仁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多問,反而提起了沈游。
方海心當(dāng)即眉頭一擰,有些不耐煩的樣子:“去國外養(yǎng)傷了,得過個半年一年才能回來了吧?!?br/>
衛(wèi)保仁不動聲色地幽幽道:“現(xiàn)在這個圈子里,年輕人都有些浮躁了,不穩(wěn),誘惑太多啊,想要的也多。”
方海心不是聽不懂衛(wèi)保仁話里的意思,這說的就是沈游,沈游其實這兩年發(fā)展還可以,如果不演《南城往事》,也不缺其他通告,當(dāng)初角色一直定不下來的時候,方海心其實自己也有點內(nèi)火,他勸沈游放棄,但沈游偏偏推掉其他通告就是要演《南城往事》,這番無理取鬧方海心一直記在心里,后來他偷偷找人堵程渙卻被反過來收拾,方海心也叫他不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但沈游不聽,反而讓他幫忙出氣。
方海心護(hù)短,沈游既然是他的人,又開口求他,自然不會不出面,更何況程渙在劇組主創(chuàng)面前薄他的面子。
但誰也不是傻子,誰也沒有泛濫到用不完的“真心”,這番一折騰,方海心漸漸有些嫌惡沈游了,再加上沈游那張漂亮的臉蛋被劃,娛樂圈又從來不缺倒貼上來的想要朝上爬的小鮮肉……
方海心回神,冷漠地想,可不是嗎,要那么多,誰還能時時刻刻滿足他,落這個下場,還不是他沈游活該嗎。
有邵峋這番鋪路,程渙接下來在劇組順風(fēng)順?biāo)?,而大制作的電視劇劇組也果然非同一般,高要求要效率,劇組氣氛豪不散漫,每個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在拼命工作。
湛臨危半個月之后也進(jìn)了組,大約因為之前被警告過,在片場幾乎不與程渙有拍戲之余的任何接觸。
但程渙還是能感覺到那些如影隨形的目光,好幾次,他特意回頭,總能看都湛臨危在不遠(yuǎn)處的某個角落里,見他回頭,清淡地一笑,眼里全是道不明的溫柔和期待。
程渙躲不開,就隨他,也早已在這么多年里練就了一張銅皮鐵骨。
湛臨危悄無聲息的過分關(guān)注并不是沒有人察覺,某次,安若思突然問程渙:“你和湛臨危是不是有什么事???之前衛(wèi)導(dǎo)還說你們熟,但都沒見你們說過話,他好像一直在觀察你。”
程渙解釋不了什么,就淡笑一下,不作回應(yīng)。
這段時間,邵峋似乎一直很忙,那天在程渙家吃晚飯之后就沒在露過面,但騷擾一刻沒少,給程渙的微信,開口不是親愛的就是寶貝,雷的程渙好幾次將他拖進(jìn)了黑名單,又被張小承求著拉了出來。
程渙也是想不通了,問張小承:“你是我的助理,職務(wù)也沒掛靠到飛虹,你怎么總幫他說話?”
張小承苦著臉表示:“我也沒辦啊渙哥,我也很絕望啊,邵總每個月給我多開一萬塊工資,我抵抗不了錢的誘惑啊渙哥?!?br/>
程渙:“……”
張小承哭訴完了,一臉期待地閃著淚光看程渙:“渙哥,要不你也給我加點工資吧,這樣我就能有骨氣拒絕邵總了。”
程渙誠懇地擺了一個明了的事實:“算了吧,你們邵大佬錢多,我和他拼不過,我給你一萬,他給你兩萬,我給你十萬,他給你二十萬?!?br/>
張小承感覺自己終于找到了一條正確的適合自己的發(fā)財路,興奮地說:“我愿意!”
程渙無語地拿手指戳他的頭:“愿意什么?醒醒吧,再不老實點扣工資?!?br/>
張小承:“……”雖然沒辦法發(fā)財,但小助理還是謹(jǐn)慎地替大佬開了口,偷偷瞥程渙的手機(jī):“那什么,渙哥,你大人有大量,把邵總從黑名單里拉出來了?!?br/>
程渙頭也不回:“拉出來干什么,繼續(xù)讓他惡心我嗎?!?br/>
張小承明明不知道邵峋在微信里說了什么,但還是順著程渙的話道:“……他說了,他保證沒有下次?!?br/>
程渙斜乜張小承:“你上次也是這么替他保證的?!苯Y(jié)果呢,結(jié)果程渙上來給他發(fā)了兩張銀行卡照片,問他喜歡哪張,喜歡哪張送他哪張刷著玩兒,滿滿的金大腿的銅臭味充斥著程渙的手機(jī)微信。
張小承低著頭,脖子但凡長一些,應(yīng)該就能插*進(jìn)土里了,程渙看了看張小承這可憐巴巴的樣子,終于還是心軟道:“算了算了?!闭f著當(dāng)著張小承的面,把邵峋從黑名單拉了出來。
那邊邵峋也不知道是不是蹲坑都帶著手機(jī),剛把他從黑名單拉出來,一條消息就來了:“下周六一起吃飯?!?br/>
下周六是六號。
程渙手一頓,忽然想起這是什么日子,回道:“不行,那天我有事?!?br/>
放下手機(jī),獨自恍惚了片刻,才對張小承道:“差點忘記了?!?br/>
張小承不明所以:“什么?渙哥你說什么?”
程渙搖搖頭:“沒什么?!?br/>
但沒多久,張小承低著頭過來道歉:“渙哥,對不起,我忘了六號你有事的,沒想起來提前提醒你?!?br/>
程渙看他一眼:“沒事,我也差點忘了?!?br/>
*****
南山公墓。
老周在前面帶路,順著公墓的階梯一層層往上,間或轉(zhuǎn)身:“快到了?!?br/>
邵峋嗯了一聲,目不斜視,沒閑心觀賞已逝之人的固定居所,但南山的環(huán)境的確不錯,山水相繞、空氣里都是花香,給這份安息之地平添了幾分寧靜悠遠(yuǎn)之感。
老周在前面,邊走邊感慨了一句:“邵公子,你知道這處陵墓多少錢一平嗎?可不比別墅便宜。愿意給親人安在這處的,不但得有錢,還得有心啊。”
邵峋卻沒同他聊天的閑心,他有預(yù)感,老周將要告訴他的一些事,搞不好會有些糟心。
終于,兩人停在了一塊墓碑前。
老周辦事很上路子,還帶來紙錢和香,到了近前,二話不說,雙手合十拜了拜,把香和紙錢點了,才轉(zhuǎn)身對邵峋道:“她就是何蕾?!?br/>
邵峋兩手插兜,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女孩兒年輕漂亮的面容定格成了一張幾寸的黑白照片。
邵峋略一點頭:“你接著說?!?br/>
老周翻開自己的公文包,從包里翻撿出一沓資料:“何蕾,六年前去世,當(dāng)年只有23周歲,是個沒什么人氣的小明星,死亡原因是跳河自殺溺水?!?br/>
邵峋看他:“重點?!?br/>
老周翻了一頁紙,看了看:“好,下面是你要的重點。她是福星孤兒院的孤兒,與程渙是舊識,而程渙的母親曾經(jīng)是福星孤兒院的園長。”
邵峋擰了下眉頭:“湛臨危和福星孤兒院是什么關(guān)系。”
老周先是發(fā)表了自己的感想:“這個就有點意思了,”接著論述了事實,“他也出自福星孤兒院,查到的最早的資料是,湛臨危出生不到42天就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是程渙的母親親自收留了他,但他十四歲就離開了孤兒院?!?br/>
程渙和湛臨危差不多大,十四歲,差不多就是程渙高一的年紀(jì)。
邵峋忽然有點想抽煙,下意識摸了摸褲袋:“你繼續(xù)。”
老周:“他離開孤兒院之后的行跡應(yīng)該有被故意抹掉過,我沒有查出什么,所以我查了何蕾,然后我找到了她在戒毒所的入院出院資料。”
邵峋一愣:“戒毒所?”
老周給邵峋遞過兩張紙,點頭:“是的,她有戒毒記錄,因為有這個記錄,我又去仔細(xì)查了下,很意外的又發(fā)現(xiàn)了何蕾當(dāng)時的出院告知書上,是程渙的簽名,費用簽單上也是程渙署名的銀行卡?!?br/>
邵峋看著手里的東西,一張是出院告知書的復(fù)印件,上面有程渙的簽名,做不了假,因為他認(rèn)識程渙的字,第二張紙上是費用單上一竄銀聯(lián)卡號,pos簽單也都是程渙的。
很明顯,程渙幫何蕾戒過毒。
而細(xì)看入院出院時間,與傳說中程渙被雪藏的時間剛好吻合。
邵峋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因為心有所念,總要知道更多,但凡有些能力,總要順著蛛絲馬跡查找一番,好像知道的更多就能離喜歡的那人更近一些,這是普通人都有的心態(tài),邵峋也一樣。
只是他查出的東西一點也不美好,這些不美好,恰恰又證明程渙那段時間過得有些糟糕。
邵峋將東西遞還給老周:“還查到什么了?”
老周把東西放回包里:“還有就是這個公墓的詳細(xì)地址了。要查這些東西并不容易,跑來跑去很費時間?!?br/>
邵峋終于摸出了煙:“先這樣吧,暫時先不查了,你回去等我通知?!?br/>
離開公墓,邵峋給程渙打了電話,沒通,又打給張小承,但張小承竟然有些語無倫次,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邵峋理不清,喝他道:“你急什么!給我深呼吸三次再重新說!”
電話里沉默了幾秒,張小承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渙哥把湛影帝的頭給打了。”
邵峋一愣:“到底怎么回事?”
張小承:“好像是拍戲的時候,道具都是真的,地上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彈起來了,就剛好砸在他頭上,好像流了挺多血的,湛臨危的經(jīng)紀(jì)人在劇組鬧起來了,渙哥也去了醫(yī)院。”
邵峋擰眉:“他沒事吧?”
張小承:“哦哦哦,渙哥沒事,就是湛臨危的經(jīng)紀(jì)人不依不撓的,他就跟去醫(yī)院了?!?br/>
邵峋本來心情就不妙,聽完這話當(dāng)即出惡氣一般道:“醫(yī)院里是沒有醫(yī)生還是缺護(hù)士,他湛臨危一個醫(yī)院救不活怎么了,還得程渙給他病房門口站崗啊。”
邵峋這火氣來得莫名其妙,小助理不明白,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聽著,末了還解釋:“可能是,表達(dá)一下關(guān)心,面上的意思得過得去吧。”
邵峋冷嗤,他湛臨??峙率侨睈哿税??
邵峋沒有廢話,又問了是哪家醫(yī)院,方向盤一扭,油門拉到了最大。
*****
程渙坐在醫(yī)院走廊的椅子上,面無表情,還有些頭疼。
湛臨危的這個執(zhí)行經(jīng)紀(jì)人不知道是不是猴子做的,在劇組鬧得人仰馬翻,轉(zhuǎn)頭到了醫(yī)院,又一個勁兒地陪笑臉,此刻哀求得恨不得跪下了,說來說去,都是讓程渙進(jìn)病房看看邵峋。
程渙坐著沒動:“東西是我碎地上砸到人的,醫(yī)藥費我負(fù)責(zé),人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br/>
經(jīng)紀(jì)人蹲在地上,抬著脖子看程渙:“渙哥,渙哥,你就當(dāng)我求你了成嗎?臨危那一下可砸得不輕,血當(dāng)場就飆了,你就不能心疼一下嗎。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怨,但臨危這么多年,哪時哪刻不聽你的話了,你要他離遠(yuǎn)點兒,他廢話都沒有,你要他別和你在工作上有牽扯,他連電視劇都不接。他老說你心軟心好,你都坐在病房門口了,怎么就是不肯進(jìn)去看看呢?”
程渙默然道:“你說完了嗎,說完了讓開。”
經(jīng)紀(jì)人索性跪在地上,兩只手一把按在程渙的大腿上:“不行,你不能走啊!”
程渙:“……”
程渙也是無語了,他不就是碎了個道具而已,怎么就把湛臨危腦子給開了瓢,想來想去,也只能是他和湛臨危運氣都不怎么好。
其實沒多余的廢話,這件事的確是他的鍋,道具他砸的,就是他的責(zé)任,湛臨危那傷口也是半點不摻假,他當(dāng)時在旁邊看的清清楚楚,血順著脖子朝下淌,可見砸傷的口子不小。
執(zhí)行經(jīng)紀(jì)求了半天,程渙實在不想被人圍觀抱大腿,只能勉強(qiáng)答應(yīng),去了病房。
病床上,湛臨危靜靜躺著,臉上血色全無。
這副安靜的神態(tài)忽然就令程渙想起了從前,他眸光動一動,卻還是平靜地帶著些冷淡地挪開視線。
湛臨危似有所感,睜開了眼睛。
人的皮相總帶迷惑性,湛臨危這副蒼白的臉色再往白色的病床上一躺,當(dāng)真是看著十分虛弱——湛臨危從國外回來時就帶著病,一直沒有好,如今又被砸了腦袋,人虛弱著,唇色都是白的,他平靜地側(cè)頭看程渙,淡笑了一下,自嘲道:“我都能想到,我經(jīng)紀(jì)人是怎么求你,你才肯進(jìn)來的。”
程渙這時候把邵峋那些“做人委婉”的勸導(dǎo)全丟進(jìn)了狗肚子,即便眼前橫躺的這位虛弱得臉都是白的,還是面無表情地冷漠開口:“省省力吧,別白費勁?!?br/>
湛臨危也不生氣,笑了笑:“你要是愿意和我多說一句話,我這醫(yī)院也不算白進(jìn)?!?br/>
程渙表情清淡:“隨你的便?!?br/>
湛臨危卻跟來了勁兒似的,坐起來一些:“剛剛沒來得及問,那道具的碎片沒傷到你吧?”
程渙側(cè)開視線,已經(jīng)想走了,但那經(jīng)紀(jì)人估計在門口堵著。
湛臨??闯虦o,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我感覺已經(jīng)有很長時間沒和你面對面好好說過話了?!?br/>
程渙沒吭聲。
湛臨危又道:“我這次回國看到一塊表,我記得你以前也見你戴過一塊差不多了,我改天拿給你。”
程渙忽然筆直地朝湛臨??戳诉^去,開口道:“湛臨危,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和你說過的話?!?br/>
湛臨危卻淡笑著自顧道:“不是很貴的表,我知道你不愛奢侈品,就是一個很小眾的牌子?!?br/>
“湛臨危!”程渙忽然冷臉喝道,“你在期待什么?是覺得時間已經(jīng)夠久了,我該把那些事忘得差不多了,還是拿捏著我向來對你們這些人心軟,所以又開始肆無忌憚了?”
湛臨危噤聲,無言地坐在床上和程渙對視,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分崩析離,最終變成一張比程渙還要冷酷的面孔,眼神帶著幾分陰狠的銳利。
“憑什么我不可以?你連那個姓邵的都可以原諒,又拍戲又簽約合作,憑什么我不行?”
程渙終于明白了:“所以你才又開始聯(lián)系我了?!?br/>
湛臨危冷漠道:“對啊,如果他邵峋可以,我憑什么不可以,”又平靜地陰狠地盯著程渙,“你連同性劇都和他拍,卻連見都不愿意見我,我做了什么?我傷害過你嗎?那個邵峋呢,他當(dāng)年不是處處和你對著干嗎?憑什么在你這邊我連他都不如?!?br/>
程渙懶得和他爭辯:“他好歹是人,你連畜生都不如?!?br/>
這么多年,程渙都以漠然地態(tài)度對待湛臨危,不聯(lián)系也不理睬,當(dāng)年決裂時,也幾乎沒有說過什么重話,如今這句“你連畜生都不如”好似一擊猛錘,令湛臨危愕然地定在了病床上。
而這個時候,那位比畜生好點的“好歹是人”擋開經(jīng)紀(jì)人,一把推開了病房大門,昂首闊步地走了進(jìn)來,先是看了程渙一眼,確認(rèn)對方全須全尾,才囂張地轉(zhuǎn)頭,揚眉沖病床上的那位“畜生不如”開口道:“小舅子啊,你傷得怎么樣,砸壞了腦子沒啊,應(yīng)該沒嚴(yán)重到蹬腿翹辮子的程度吧?”
湛臨危:“……”
程渙:“……”
屋內(nèi)兩人都愣住了,齊齊看著來人。
邵峋卻兩步走到病床前,端詳了湛臨危的腦殼一眼,又微微一笑,無比誠懇地說:“剛剛你經(jīng)紀(jì)人在門口攔我,我都聽到了,給你詳細(xì)的糾正一下,不只是拍了對手戲,是吻戲才對。”
湛臨危:“……”
程渙:“……”
邵峋八顆牙標(biāo)準(zhǔn)微笑:“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你哥的男朋友,”又特意強(qiáng)調(diào),“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我已經(jīng)想好了,房子買二環(huán),不要小孩200平應(yīng)該夠,弄個院子養(yǎng)條狗,結(jié)婚就去拉斯維加斯,蜜月去希臘,怎么樣,完美吧?!?br/>
湛臨危:“……”
程渙:“……”他說錯了,這也不是人,這是神經(jīng)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