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雄風大振的虎鞭(二更)
容楚立即召過趙十三來問:“邰世濤好好招什么護衛(wèi)?難道是給太史闌招?”</br> 趙十三含淚想主子您今天好不敏銳又好敏銳!</br> “給太史闌招?有必要嗎?”容楚得到肯定答案,皺皺眉,“不過這樣也好,她這人那么自尊,想必也不愿意一直用你們,以后……”</br> 趙十三萬分歡喜地睜大眼睛等主子說出“以后你們便不用伺候太史闌了”。</br> 啊啊啊那真是太幸福了!</br> “……以后你們就轉(zhuǎn)入暗處,秘密保護她吧。”容楚神情淡淡不屑——他可不認為招那些亂七八糟的江湖武人是什么好主意。</br> 趙十三轉(zhuǎn)頭,默默抹一把辛酸淚——沒有主人愛的護衛(wèi)就是這樣的……</br> “對了十三,”忙得要命的容楚也沒空管護衛(wèi)的玻璃心,順手指了指桌上一個錦盒,“黃三剛送來的,說是老夫人給我的補品,我也懶得拆看了,你給太史闌送去。”</br> “哦好。”趙十三拿起錦盒,去送給太史闌,正逢邰世濤結(jié)束了第一日的擂臺回來,高高興興和太史闌回報成果,并極力鼓動她明日親自亮相一下。</br> “……我看著很有幾個好的……”他從懷里抽出一大卷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了他初步挑中的幾個目標,注明年齡、家世、基本性格、武功水準、此次表現(xiàn)等等,“你看這個于定,出身隴西行省,家族是當?shù)孛T,文武兼?zhèn)洌艘泊髿馐枥剩贿@個雷元,長相雖然一般,卻是武林名門的嫡傳大弟子,忠厚可靠,一看便可堪托付;還有一個更神秘的,年輕英俊,武功超群,就是人傲氣了一點,不過他說他的身份只是一個管家,替他們少爺來看看你……呃……”他忽然發(fā)覺說漏口,慌忙打住。</br> 太史闌已經(jīng)在問:“看看我?看我什么?不是做護衛(wèi)么?一個管家怎么好跑來應(yīng)召別家的護衛(wèi)?”</br> 邰世濤摸摸腦袋,他現(xiàn)在可不敢講清楚,這是一半意義上的招親,管家是不能來聘護衛(wèi)的,但管家來替主子相親啥的,完全是合理的,看那管家衣冠楚楚,武功氣質(zhì)都很出眾的模樣,那主子必然江湖身份驚人,姐姐如果能有個嘯傲煙霞的姐夫護她一生,也不枉他操心這一番了。</br> “哦,這管家已經(jīng)脫離主家了,現(xiàn)在是自由身。”他急忙隨便扯個理由,不敢面對太史闌犀利的眼神,便東摸西摸想要岔開,這一摸便摸到了趙十三送來的錦盒,笑道:“咦,什么好東西,還有晉國公府的印。”</br> “八成是容楚家給他送來的補品吧。”太史闌答,想起容楚這兩天都沒過來,想必很忙?</br> “哦我看看,合適的話叫廚房給你燉上。”邰世濤動手開盒,隨即,眉毛便豎了起來,“嗯?”</br> “嗯?”太史闌看他神情有異,也探頭過去看,邰世濤啪地一下合上盒蓋,“別看!”</br> 太史闌倒怔了怔——什么要緊補品,這么緊張?</br> 邰世濤陰沉著臉,將盒子一推,咕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好東西!”想想猶自激憤未平,怒道,“看他府里沒事給他快馬送這種東西來,想必平日里也用得勤!淫賊!紈绔!登徒子!”完了分外殷切地往太史闌身邊湊,“姐,聽我的,沒錯!你明兒去參加,保管那些大俠小俠們,立刻為你的風姿傾倒,俯首稱臣,永遠忠誠!”</br> 太史闌瞟他一眼,這小子說這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他邰世濤眼里的絕世名花,保不準在別人眼里一支野草,這古代男人評判女人的標準她清楚得很,可不是人人都如容楚這么開明,李扶舟這么善于接受,或者如邰世濤這樣真純。</br> 想到容楚,她眼睛又溜向那盒子——到底是什么?世濤這么緊張?</br> 邰世濤看她模樣,漲紅臉一擋,“別看,臟!”</br> “咦,小鞭鞭,小鞭鞭!”忽然景泰藍格格笑起來。</br> 景泰藍先前一直在太史闌身邊睡覺,兩人都沒想到他忽然發(fā)聲,此刻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景泰藍已經(jīng)醒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了錦盒,拿出一個圓而長,發(fā)黑粗壯的玩意兒,當棍子一樣在床上梆梆敲著。</br> 邰世濤的臉唰一下漲紅了……</br> 幾個侍女看了一眼,紛紛低呼著背轉(zhuǎn)身去。</br> 太史闌怔怔盯著那玩意半晌,覺得似乎、也許、好像、或者,是某件傳說中的,和“滋陰”相對應(yīng)的玩意兒?</br> “鞭鞭!”景泰藍格格笑,邰世濤一把撲上去,奪下那只虎寶,往盒子里一扔,砰地把蓋子一蓋。</br> 他羞得好像被景泰藍抓在手里的玩意兒是他自己的……</br> 太史闌忍不住要笑,笑容未展開一半,忽然就收了。</br> 嗯?容楚的東西?</br> 容楚家里快馬送來的東西?</br> 經(jīng)常吃的補品?</br> 她瞟瞟四面的侍女,侍女也是容楚安排的,據(jù)說是周七從容家在附近的別院調(diào)來的,容府的侍女,都被調(diào)教得很好,不多話,不生事,極其懂規(guī)矩,太史闌經(jīng)常暗暗稱贊,覺得這才是現(xiàn)實生活里真正豪門大族里的仆人,那些宅斗文里大把的瘋瘋癲癲的侍女,那叫小說,真正大宅門,哪容得那許多不守規(guī)矩。</br> 這些守規(guī)矩,從來不隨意上階聽主人說話的侍女,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虎鞭。</br> 太史闌摸摸下巴,覺得她似乎應(yīng)該不高興。</br> 不過她還有更不高興的。</br> “景泰藍。”她問小流氓,“你怎么認得這虎鞭?”</br> 聽到她這坦然一句,耳朵根子都燒紅了的邰世濤,抱頭痛苦地呻吟了一聲。</br> “她……她……”景泰藍即使現(xiàn)在說話流利,但奇怪的,他每次說起以往的人和事,便顯得結(jié)巴,或許只是潛意識里抗拒,“她說的呀……她用過呀……”</br> 太史闌皺起眉,聽說宮廷中是忌用這些東西的,景泰藍又那么小,更不可能給他看見。</br> “你在哪看見的?什么時候?”她想或許是先帝在時,景泰藍那個娘用過,沒注意到被孩子發(fā)現(xiàn)。</br> “景陽……我出來前幾天……”景泰藍低頭玩衣襟。</br> 太史闌眉頭一跳。</br> 景泰藍出宮時,先帝已經(jīng)駕崩幾個月,寡居的女人,怎么需要用到這個東西?</br> 她的心忽然緊了緊——冥冥中,她似乎已經(jīng)觸到了一個不可觸碰的絕大秘密的邊緣!</br> “景泰藍。”她握住孩子的手,看著他的眼睛,“答應(yīng)我,以后不管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都不要說出你看到的這件事,還有,不要說出你在她那里,聽見看見的任何事。”她想了想又道,“如果可以,你不要去她那里!”</br> 景泰藍被她沉肅的語氣嚇住,乖乖點頭,忽然又撲進她的懷里,“麻麻……我不要見她……我不要回去……不要……”</br> “景泰藍。”太史闌攬住他小小背脊,“你答應(yīng)過我,要勇敢,要長大,要讓你喜歡的人笑,不喜歡的人哭。你前陣子的表現(xiàn),我覺得你已經(jīng)可以了,你這么聰明,這么討人喜歡,你不會讓我失望。”</br> “當然。”她撫撫他短短軟軟的發(fā),孩子頸后的發(fā)如幼鳥的茸毛,觸手溫軟,“現(xiàn)在你還不到回去的時候,一天沒到迫不得已,我一天不讓你離開,總要等你明白得多些,再多些……不過如果這一天真的到來,答應(yīng)我,我說過的,你應(yīng)下的,都要做到。”</br> 景泰藍不說話,太史闌以為他要流淚,以往每次談起這樣的話題,這孩子都要趁勢哭一場,似乎想要如此打動她令她猶豫,然而今天,她的衣襟干干的,那孩子只是緊緊靠著她,沉默著點頭。</br> 相濡以沫的溫暖,烘干彼此的淚花。</br> 邰世濤沉默地看著,他并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卻也隱約感覺到這一切并不簡單,太史闌的態(tài)度,景泰藍的奇特,周圍人的神情,讓他知道,圍繞在這個孩子身邊的,一定是連太史闌都覺得棘手的難題。</br> 他不問,不想多問,姐姐需要的時候,他做便是。</br> 太史闌放下景泰藍,目光在那虎鞭上掠過,眉尖微微一蹙,轉(zhuǎn)頭對邰世濤道:“明天要我去么?好。”</br> ==</br> 第二天擂臺賽繼續(xù)的時候,一頂小轎抬到了擂臺后面的一間屋子。</br> 乘轎而來本來不是太史闌的風格,她更喜歡坐車或者騎馬,前者敞亮后者快,可惜她傷勢未愈。</br> 很多人眼尖,發(fā)現(xiàn)一頂小轎進來,隨即邰世濤拋下還在比武的人,親自奔過去接,又看見一個黑衣女子,平平靜靜從轎中出來,看起來沒什么特別,只令人覺得腰特別直,姿態(tài)特別峻拔,日光照著她的側(cè)面,微微有些蒼白,但那雙狹長而明銳的眸子一轉(zhuǎn),連夏日厲烈的日光,都似瞬間退避。</br> 幾乎看見她的所有人,無論認識不認識,都毫不猶豫叫出聲。“太史姑娘!”</br> 是了,太史闌,北嚴新傳奇,女英雄,在大家的感覺里,就該是這樣的。</br> 太史闌聽見呼聲,半轉(zhuǎn)頭,抬手對人群按了按。</br> 人們立即噤聲。只用欣慕的目光,追隨著她進入擂臺之后。</br> 邰世濤也欣慕地瞧著——姐姐這樣的沉穩(wěn)氣質(zhì),這樣的自然天成的威懾力,似乎他只在上府老帥邊樂成身上瞧見過。</br> 領(lǐng)袖和統(tǒng)帥天生的掌控氣質(zhì)。</br> 太史闌來得低調(diào),可惜她的存在此刻在北嚴太顯眼,擂臺上兩人很快察覺她來了,竟然雙雙停手。</br> “可是太史姑娘來了?”一個白衣男子朗聲問,這人神情疏朗瀟灑,將那不算俊秀的眉目,都提亮了幾分顏色。</br> “哪,姐姐,擂臺上這兩個,正要你好好瞧瞧。”邰世濤趕緊介紹,“這位是于定,隴西名門之后,游歷到咱們這邊,聽說姐姐芳名,特來一見,這人你也看見了,大氣疏朗,瀟灑自如,配姐姐……呃,配做姐姐的護衛(wèi)!”</br> “哦。”</br> “我說,咱們在這里打了一場,連正主兒還沒見過,是不是說不過去?”另一個男子大聲笑道,“請?zhí)饭媚锍鰜硪灰姲桑∫埠米屛业日把鰝髌媾拥挠⒆耍 ?lt;/br> 這人膚色微黑,大眼大嘴,一雙眼睛灼灼有神,探頭探腦地對擂臺后瞧著,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br> “這是雷元。”邰世濤介紹,“九華宗嫡傳大弟子,家世也尚可,三代以上曾有叔祖官至四品,武功更是沒得說,一身橫練功夫,扛摔抗打,最合適護衛(wèi)人才。”</br> “我不是用來給人看的。”太史闌坐下,喝茶,淡定地道,“打贏了再說。”</br> “太史姑娘。”兩位候選人都是江湖中人,沒那么多酸腐氣息,對太史闌的直性子倒都覺得對胃口,雷元朗聲笑道,“你瞧我如何?”</br> 太史闌略瞧一瞧,覺得還算順眼,點一點頭,道:“不錯。”</br> “那么,太史姑娘對在下呢?是否尚可入眼?”于定笑問。</br> 太史闌又瞧了瞧,覺得也還行,這兩人氣質(zhì)家世,做護衛(wèi)都算委屈,一邊暗贊邰世濤會辦事,一邊也點一點頭,道:“成!”</br> 兩人都喜動顏色,也同時感到危機,對望一眼,眼底斗志燃起。</br> “既然太史姑娘覺得你我都可入眼,那你我今日便在太史姑娘面前,放手一搏!”</br> 太史闌懶懶打個呵欠,心想招護衛(wèi)不是很多么?這兩人還要拼什么?誰當隊長?</br> “剛才兩位比試武藝,不分上下。”邰世濤呵呵笑道,“也不必再打下去,就以平局論,第二局比文才,題目嘛,我想想……”</br> 太史闌正在左顧右盼,忽然看到那幅她真人一般大的剪影畫像,順手一指,道:“兩位,如果讓你們給這畫添上些別的,你們會畫上什么?”</br> “忙了一夜,我要睡會……”書房里,堆積如山的文書里,容楚懶洋洋捧著茶壺站起身,打著呵欠往外走,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外頭那擂臺打得怎樣了啊?”</br> “在打著呢。”趙十三不敢多說一個字。</br> “你有空去看看,聽說報名的人不少,可能還能挑出幾個好的。”容楚瞇著眼睛,進門往床上一躺,“家世出身要尤其注意,不能讓來歷不明的人混到她身邊。”</br> “主子你放心,”趙十三撇撇嘴,“她吃香著呢,什么隴西世家,什么九華嫡傳,什么松風山莊……”</br> “好了好了,我困了。”容楚根本沒有認真聽最后幾句,擺擺手躺下來,趙十三給他蓋上絲褥,容楚單手撐頰,睡意朦朧地道,“你去監(jiān)場,記得每個選中的都好好……查……查……”</br> 趙十三“哦”了一聲,瞧一瞧主子海棠春睡的困模樣,一甩手憤憤然出門去了。</br> 某個女人真是不識好歹!</br> 某個女人真是不知惜福!</br> 這么一個美人不要,去挑那些歪瓜裂棗!</br> 那邊忙碌一夜的容楚,繼續(xù)酣然高臥,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腦海里,忽然竄過一排字眼。</br> “……松風山莊……”</br> 容楚霍然睜眼坐起!</br> ==</br> “如果讓你們給畫添上內(nèi)容,你們會畫什么?”</br> 一個問題問愣了在場所有人。</br> 添什么?</br> 這畫已經(jīng)畫得相當不錯,背景宏大、構(gòu)圖完整,用色協(xié)調(diào),筆觸雄健,不過寥寥幾筆,一個側(cè)影,便將太史闌的風神氣質(zhì)傳神描繪,畫師功力了得。非對人物揣摩良久不能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流言在說,畫師也是太史闌的崇拜者。</br> 而這兩位高手,雖然年輕有為出身名門,可也不見得會比這畫師更強吧?</br> 擂臺上兩人面面相覷,太史闌唇角一勾,“不需要你們畫,只要告訴我,你們覺得畫上還適合添什么?”</br> 兩人這才松一口氣,于定笑道:“如此甚好,剛才雷兄險勝我半招,那便讓雷兄先來吧。”</br> 邰世濤和太史闌都暗中點頭——這人人品不錯。</br> “好呀,我是粗人,叫我畫畫不來,說還是能說的。”雷元大笑,上前認真看了一會畫,又探頭對太史闌看看,道,“要我說,這畫上還差一把劍。”</br> “嗯?”太史闌雙手交疊,瞄著那畫。畫上女子側(cè)首向山巒,披風飄舉,確實沒有拿武器。</br> “她英姿颯爽,坐鎮(zhèn)城頭。”雷元道,“萬千西番,俱在腳下,這樣英風烈烈的女子,手中怎么能沒有劍?無劍何以動天下,何以馭千軍,何以令八方?她當一劍在手,鋒指番賊,如此,才可為這畫,這人,這皎皎風神增色。”他大笑,“太史姑娘,以為然否?”</br> “嗯。說得好。”太史闌點頭,雷元神情歡喜,卻聽她接道,“說得好劍。”</br> 雷元一愕,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太史闌已經(jīng)看向于定。</br> 于定也在打量太史闌,他不似雷元粗豪,性情謹慎,今天來之前,就是真正打聽過內(nèi)幕,知道選護衛(wèi)是假,為太史闌尋個如意良伴是真,他放下世家子弟身份,親身來比試,是實實在在奔太史闌而來。</br> 于定是隴西名門,家大業(yè)大,分支眾多,普通子弟在于家很難出頭,所以除了自身建功立業(yè)考取功名之外,娶個出身背景雄厚的妻子,也是一個提升家族地位的途徑,只是于定自身是庶出子弟,很難聘得一門好親事,低了他看不上,高了他攀不起,以至于蹉跎至今。</br> 所以他聽見這事兒,立即趕來,之前他已經(jīng)打聽過太史闌出身,得知她無父無母,孤身一人,這一點雖然不合他意,但孤女也有孤女的好處,清靜少牽扯,何況這女子心性不凡,馬上就要飛黃騰達,若能得她為妻,自然風光無限。</br> 此時他細細打量太史闌,覺得這女子雖然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絕色,但多看幾眼,自能發(fā)覺她不同于別人的清亮,她的所有線條都是緊致的,不同于大家閨秀的纖細柔美,也不同于江湖女子的過于硬朗,有種收放自如的美,像滿蘊力量的海,讓人感覺投身其中會被那般的冷而激越的力道彈開。</br> 這樣奇特的女子,確實很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br> 太史闌始終坐在擂臺后側(cè),兩人都只能看見她一個不太清楚的側(cè)面,于定有點遺憾地轉(zhuǎn)開目光,看看頭頂?shù)漠嫞彩且粋€側(cè)面剪影。</br> “我想。”他忽然心中一動,笑道,“這幅畫已經(jīng)是精品,已經(jīng)什么都不缺,真要說還缺些什么的話,應(yīng)該是畫出太史姑娘的眉目。”</br> 邰世濤哧哧一笑,笑完了揉揉鼻子,忽然覺得心里有點酸溜溜的。</br> 太史闌神色不動,“哦?”</br> 于定興趣盎然地望了她一眼——果然是個冷美人!</br> “劍也好,刀也好,其實都太過冷硬,這畫上已經(jīng)有雄關(guān)如鐵,蒼茫山色,太史姑娘臨風而立,英姿灑脫,再加上一柄劍,畫面未免顯得過于生硬。”他存心討好太史闌,笑容越發(fā)柔和,高聲道,“所以在下以為,這畫中最大缺憾,是沒有畫出太史姑娘無雙眉目,令我等不得眼見那般出眾容貌,實為遺憾。若畫師能再潑墨添彩,繪上太史姑娘容顏,此畫必能流芳百世,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對底下聽得一愣一愣的人群道,“就是不知畫師功底是否足夠,是否能畫出太史姑娘真正神韻之萬一?”</br> 底下有人在哄笑,隨即嘩啦啦鼓掌,雷元大聲道:“于少俠好會討人歡心。”</br> 邰世濤摸摸鼻子,咕噥,“馬屁精!”</br> 人群外二五營幾個姑娘也在看熱鬧,沈梅花吸吸鼻子,嘟囔,“捧得天花亂墜,我怎么沒瞧見她如何個‘眉目無雙’?”</br> “比你美就得。”花尋歡抱著胸,笑嘻嘻看著那個于定,道,“本來瞧著還好,怎么這么會說話?花言巧語的男人最討厭了!”</br> “太史闌會看中這個吧?”史小翠道,“有個會說話的人在身邊有什么不好?”</br> “我倒覺得花教官看中了這個。”沈梅花陰陽怪氣地道,“瞧你眼珠子都快粘上了。”</br> “本來瞧著不錯。”花尋歡若無其事地道,“不過現(xiàn)在,算了。”</br> “我以為你會去搶。”一直不說話的蘇亞忽然開口。</br> “花教官不和太史闌搶唄。”史小翠道。</br> “錯。”花尋歡搖搖手指,“如果這男人我真喜歡,而且他也喜歡我,就算有太史闌橫在那里,我該搶還是會搶,不過現(xiàn)在看他那樣子,眼睛里只有太史闌,我搶來做什么?看臉色嗎?”</br> “五越番女就是不知羞……”沈梅花又開始咕噥了,“大男人滿嘴搶來搶去的,你當那是你家白菜啊?”</br> “總比只敢在心底搶來搶去的光明正大!”永遠和沈梅花不對盤的史小翠立刻反唇相譏。</br> “你娘才心里搶來搶去呢!”沈梅花怒而反駁。</br> “你是我娘肚子里的蛔蟲?”史小翠絲毫不讓。</br> ……</br> “吵什么!”花尋歡大叫一聲,“關(guān)心正事兒成不!我聽說……”她神秘兮兮對三個人手一招,四人頭碰頭湊在一起,“那個喊太史闌姐姐的邰世濤,說是給她找護衛(wèi),其實不是,其實是……哎呀,國公假如知道怎么辦?會當街殺人嗎?”</br> “其實什么,你倒是說呀。”沈梅花不耐煩地催促。</br> “對啊,其實是什么?”忽然一顆腦袋也湊了過來,笑吟吟地問。</br> “哪個混賬插嘴……”花尋歡爪子一伸,就要把人腦袋給推出去,頭一抬,眼珠子霍然大了一圈。</br> 其余三人齊齊往后一蹦。</br> “呀!你!”</br> ------題外話------</br> 首先感謝大家的月票,咱不空口說白話,二更送上。</br> 二更沒有萬字,這點大家諒解,實在沒那時間,最近還要準備周末的蘇州活動,一大堆的事兒都快瘋了,燕傾天下要出版,編輯天天哭啼啼找我要文案簡介我都不甩她,盡忙著這邊更新了。</br> 雖然上午我說,票給力才加更,并沒有一定承諾二更。但其實我心里打算早已想定,就算今天沒票,也一樣會二更,所以我不訂什么達到多少票就加更這樣的硬性標準,給予都是難得的,不能讓讀者抱了加更的期待,而得不到回報。</br> 感謝評論區(qū)讓我別加更注意身體的讀者,體貼到這地步,是作者之福,真希望我能做得更好,也讓你們因我而覺得歡喜幸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