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武招親?
邰世濤和景泰藍跑進書房,一迭連聲要紙要筆要人,把府里的侍女使喚得團團亂轉(zhuǎn),說有要緊事要辦,卻又緊閉著門,不許任何人打擾,在景泰藍的建議下,又把龍朝喚了來,大地痞龍朝在北嚴安定之后,因為他那一手好木雕工,被容楚看中,目前派在北嚴府工造司做個主辦,容楚似乎打算將來帶他進京。</br> 龍朝鉆進書房后,兩大一小三個男人更加忙碌了,不多時龍朝捧著一大疊紙出來,翻了翻,道:“成,我這就叫人去全城貼去。”走了兩步忽然又道:“要是加上城主府的印章就更好啦,官方認定啊。”</br> “喲。”得了提醒的兩人一陣亂翻,卻沒翻到官方任何印章,正考慮是不是用蘿卜刻一個,忽聽外頭一聲大叫:“啊?景泰藍!你回來啦?天啊!我找得你好苦!你這小祖宗竟然自己回來了!哪呢?在哪呢?”</br> “哎喲。”景泰藍一聲尖叫,還沒來得及躲,砰一聲門被撞開,下一瞬他已經(jīng)被狠狠摟入一個散發(fā)著汗味的懷抱,那家伙大力揉著他,嗚哩嗚嚕地道:“啊啊啊你竟然已經(jīng)回來了!可憐我這幾天在那附近找你,連口水都沒喝過!連口飯都沒吃過!哪個混小子把你給帶走的?嚇死我了嚇死我了!再找不到你我已經(jīng)在考慮切腹自殺向主子謝罪了……”</br> “就你這傻樣兒,活著也遲早給你主子添亂,早點切腹自殺是明智之舉。”混小子在一邊陰惻惻地道。</br> 趙十三抬起更黑了幾分的臉,看看懷中被揉得不成模樣的景泰藍,后知后覺恍然大悟,急忙彎身給景泰藍拉衣角撣皺褶,“您見諒,您見諒,我忘形了,唉,都是太史闌害的,在她身邊久了,老國公教咱的規(guī)矩禮數(shù)都丟瓜哇國去了……”</br> “自己愚鈍還在別人身上找原因,活該受罪。”愛姐如狂的某人聽得眉毛倒豎,陰惻惻地道。</br> 趙十三兩次被攻擊,轉(zhuǎn)頭怒目瞪著邰世濤,半晌才認出他是誰,“你是邰府那小子?我聽說景泰藍是你帶回來的?你撿到他怎么不還給我?你知道我找了多久?你這小子,我家主子好心栽培你,你就這么忘恩負義?”</br> 邰世濤懶得和這二缺講話,趙十三卻已經(jīng)看見龍朝手中墨汁淋漓的大卷紙。</br> “這是什么?”他一把搶過來,出手如風,龍朝愣是沒攔住。</br> “茲有良家太史女,德蘊溫柔、性嫻禮教……哈哈哈哈你說的是誰啊,太史闌嗎?我怎么不認識呀……待字閨中,端淑賢德,更兼才華卓著,將得朝廷之嘉獎……哈哈哈這話說得和招親似的,她用得著嗎,這附近誰不知道她呀,就她那德行,除了我家國公誰敢娶她呀……,今城主府欲待為太史覓良家子弟……啊?啊?”趙十三霍地抬起臉,目瞪口呆,“你給太史闌招親?你瘋了嗎?太史闌那什么性子,你這么干,你找死啊?啊兄弟你找死別害我們們啊。”</br> “看清楚。”邰世濤沒好氣翻白眼,“我有說招親嗎?”</br> “啊?”趙十三繼續(xù)看,“……隨吾姐赴昭陽城授勛,任職貼身護衛(wèi)……啊,聘護衛(wèi)啊,也行,她馬上要做官了,也確實該有自己的護衛(wèi)人馬,不能老是厚臉皮用著我老人家,不過這樣公開招當真合適么?還有這條件……年齡二十五以下,家世不計、需相貌端正、武功出眾、才學尚可、品行操守高潔者優(yōu)先、英俊溫柔厚道者優(yōu)先、懂得體貼女子者優(yōu)先、家世豐厚無復雜親友關(guān)系者優(yōu)先……你這詞……你這詞兒到底是要找護衛(wèi)還是要找丈夫?”</br> “護啊護啊的就有感情了,我姐她看中了做丈夫我也樂見其成。”邰世濤神情十分滿yi。</br> “放屁!”趙十三直著眼愣了一會兒,忽然反應(yīng)過來邰世濤到底要干什么。</br> 挖!墻!腳!</br> “放屁!放你的狗臭屁!”他將告示呼啦一下甩在龍朝臉上,跳起來就奔邰世濤去了,“太史闌要跟你誰,用得著你操心?你得到我家主子同意沒?他不同意你敢貼出去?你敢?你敢?”</br> “我敢!”他逼到邰世濤臉前,邰世濤一步不讓,眼睛一瞪,“你家主子咋了?我姐姐要嫁誰用得著他批準?男未婚女未嫁,用得著他批準?他是我姐的哥還是爺?”</br> “他是——”趙十三話到一半嗆到喉嚨里,“他是……他是……他就算不是什么,也輪不到你是,你算啥?你還真當太史闌是你姐?”</br> “最起碼我對我姐全無私心,最起碼我不會給她帶來麻煩!”邰世濤聲音比他還大,斜眼睨著他,“咦,你這么激動做什么?你不是一向不喜歡我姐?”</br> “可我主子喜歡!”趙十三暴吼。</br> 室內(nèi)忽然一靜。</br> “哦。”半晌邰世濤點頭,“這樣,就更要招親了。”</br> “放屁。”</br> “麗京貴族誰不知道,你家主子喜歡誰,誰就活不長了。”邰世濤轉(zhuǎn)身,“不行,我得趕在我離開之前,趕緊給我姐辦成這事兒。”</br> “不行!”趙十三暴跳如雷,“小子我揍你!”</br> “你揍,揍越狠越好,我姐心疼我,你越揍,她越不理你家主子,呵呵呵,我樂意。”</br> “……無恥!無賴!你等著!你敢!我去告訴國公去!仔細他扒你的皮!”趙十三屁股一轉(zhuǎn),決定告狀去也。</br> 剛一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門口忽然堵了個小人兒。</br> 小人兒咬著手指,轉(zhuǎn)著大眼珠兒,仰著腦袋,笑嘻嘻地望著他。</br> 趙十三忽然打了個寒噤。</br> “十三叔叔。”景泰藍奶聲奶氣地道,“你把我給弄丟了。”</br> “我的小祖宗。”趙十三痛苦地歪了臉,蹲下來,“我不是故意的啊,這幾天我找你,在山里竄來竄去,都快成野人了。”說完拉起褲腿,給景泰藍瞧他的拉傷的荊棘印子。</br> 景泰藍大眼睛一瞟,眼風輕飄飄地飛了過去,已經(jīng)換了一泡盈盈的淚,“可是十三叔叔,你知道嗎,我掉下去,就掉在了一個西番兵身上,他看見我,就要殺我。”</br> “啊?”趙十三驚得一跳,急急問,“后來怎樣了?”</br> “他要殺我我就刺他唄。”景泰藍自顧自道。</br> “啊……”</br> “結(jié)果沒刺死。”</br> “啊!”</br> “他暈過去了。”</br> “啊……還好……”</br> “結(jié)果又跑來一個西番兵,正好被他絆倒,正跌在我面前……”</br> “啊!”</br> “我一把白粉撒了他個不知道東南西北,順手也把他給敲暈了。”</br> “啊!您真聰明,我這心可給忽悠的……”</br> “結(jié)果又來一個。”</br> “啊!”</br> “我絆了他一跤,他跌在這兩人身上,我在這兩人身上豎著放了把劍喲。”</br> “啊……我的小主子……您別這么一段一段一上一下地嚇我成不……”</br> “然后我去撿我的東西,結(jié)果那西番兵沒死,一把抓住我的腳踝!”</br> “啊!”</br> 景泰藍不說話了,扁著嘴,眼珠烏溜溜地盯著趙十三。</br> 趙十三等他家小祖宗繼續(xù),再來個過山車啥的,誰知道小祖宗關(guān)鍵時刻不說了,就用這種可怕的控訴的眼光,控訴著他。</br> 趙十三捂住胸口。</br> “我的小祖宗,是我不好,是我不對,是我沒能保護好你,能麻煩您不要再挖坑不填嗎……您能把故事給說完嗎……求你了……”</br> “然后他救了我唄。”景泰藍輕描淡寫地道,“十三叔叔,你沒保護好我,我差點死了,我很生氣。”</br> “是的……”趙十三氣息奄奄地答。</br> “你代表公公保護我,你沒做好,就是公公沒做好。”景泰藍義正詞嚴總結(jié)。</br> “啊!我的小祖宗,這是我的疏漏,您可別遷怒到國公身上去呀……”趙十三瞪大眼睛,驚駭欲絕。</br> 邰世濤一直在一邊托著下巴笑,忽然慢慢收了笑容,看看趙十三,再看看景泰藍。</br> “就是他沒做好,我很生氣。”景泰藍斬釘截鐵。</br> “小祖宗。”趙十三淚了,徹底棄械投降,“您說吧,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將功補過,才能不‘生氣國公’呢……”</br> 景泰藍笑瞇瞇指指告示。</br> 趙十三眼一閉,痛苦地道:“我沒看見!”</br> 主子……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娃娃心性不定,俺可不敢冒險真讓他記恨你,你就委屈一下吧……反正太史闌招親也未必能招到合適的,真招到合適的你也可以殺了……</br> “我沒看見我沒看見我什么都沒看見……”他閉著眼,開始向外走。</br> “十三叔叔,知道府尹印章一般放在哪呢?”景泰藍拽他的袍子。</br> “龍朝啊。”趙十三探頭對門外的龍朝道,“府尹的公文大印都存在外書房暗柜,問文案師爺就知道,你們要好好看守,不要被人取走了啊。”</br> “好唻,您放心!”</br> 踩住袍子的小靴子收了回去,景泰藍在身后脆生生地道:“十三叔叔最好了,十三叔叔慢走,十三叔叔,其實我一點一點也不生你氣喲,你信嗎?”</br> “不知道別人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趙十三抹一把辛酸淚,踉踉蹌蹌走了。</br> 過了半晌。</br> 邰世濤、景泰藍,鬼鬼祟祟,夾著一大卷告示,帶著龍朝的地痞手下們,出了門……</br> 在不遠廳堂議事的容楚,忽然覺得有點不安。</br> 而在內(nèi)室,太史闌也無緣無故,打了個寒噤……</br> ==</br> “代城主新告示啊!”</br> “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啊!”</br> “絕世好機會啊!走過看過不能錯過啊!”</br> “一朝鯉魚躍龍門,佳人富貴皆在手啊!”</br> ……</br> 一大早,北嚴城各處街道,都有身穿花衣的青年漢子們,抱著一大卷告示,在各處墻上刷貼,那些拎著漿糊桶的漢子們,一邊貼一邊四處吆喝,將晨起買菜的人們都漸漸吸引過來。</br> 北嚴遭受戰(zhàn)火,外城損毀嚴重,好在普通百姓向來是恢復力強大的種群,城內(nèi)漸漸已經(jīng)有了幾分氣象,很快各處告示前便擠滿了人。</br> “咦,太史姑娘招護衛(wèi)!”</br> “聽說太史姑娘要到省城受封授勛,她立了好大功勞,肯定馬上要飛黃騰達,做她的護衛(wèi),有前途!”</br> “啊!我去我去!我最佩服太史姑娘了!不拿銀子我也白干!”</br> “呸,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人家太史姑娘找的護衛(wèi),要二十五以下,年輕英俊厚道,薄有家底,家無妻小,武功出眾,你瞧瞧你自己,歪腿斜眼瞎老娘,除了骰子什么都拎不起,一張棉被冬天是棉被夏天拆了當大褂,一邊去吧你!”</br> “你能,你去得成?沒見告示上說,要公開比武,過五關(guān)斬六將,三天內(nèi)過三關(guān),百里挑一,快撒泡尿照照鏡子!”</br> “喲,吵什么呀,要我看,這事兒咱們都沒份,你們瞧這告示要求的條件,怎么看起來不像招護衛(wèi),倒像招親?”</br> “咦,你別說,越看越像,哪有要求護衛(wèi)年齡的?還要年輕英俊?別不是太史姑娘要比武招親,只是臉皮嫩,不好意思明說吧?”</br> “太史姑娘不好意思明說,咱們也別拆穿,要我說,太史姑娘聽說年紀也已經(jīng)不小了,據(jù)說又無父無母,是該給自己訂下終身的時候了,只是聽說她是個寡婦?前頭有個孩子?”</br> “我倒聽說那孩子不是她的,是她親戚家留下的孤兒,她領(lǐng)養(yǎng)的,太史姑娘心善。”</br> “哦哦……那么兄臺,咱試試?”</br> “試試?”</br> ……</br> 景泰藍騎在邰世濤脖子上,從人群里慢慢擠過去,兩人都笑得見牙不見眼。</br> “說你是孤兒生氣不?”邰世濤問景泰藍,“不這么說,對她不太好。”</br> “本來就是……”景泰藍小手慢慢揪著邰世濤的頭發(fā),像是想要揪掉心里深藏的委屈,“不過現(xiàn)在我有麻麻了……”</br> “人家問起你你怎么說?”</br> “……藍藍是孤兒……”景泰藍嘴一撇,說哭就哭的樣子,“麻麻收養(yǎng)的……叔叔你不要嫌棄……”</br> “好乖巧!”邰世濤樂不可支,“對,就這樣,臉偏一點,露半邊眼睛里的淚水,嗯,你這個模樣最會騙人心疼啦。”</br> “你才騙人……你全家都騙人……”</br> “可不是……”邰世濤嘟囔了一聲,又振作精神,樂滋滋道,“給她選一批好護衛(wèi)。以護衛(wèi)之名放在她身側(cè),所謂日久生情嘛,保不準她就看中了誰呢?反正不要是國公,也不要是夫子,都不適合她。等給她把人選定了,我也就放心了。”</br> “好看一點……”景泰藍呵呵笑,“像我這樣……差不多了……”</br> “我覺得和我差不多也就將就了。”邰世濤陶醉地道。</br> ……</br> 邰世濤拿著蓋了印的公示去找北嚴的幸存官僚們,關(guān)于太史闌的事情,大家?guī)推饋矶际遣贿z余力,邰世濤帶著他的兵,加上北嚴府撥來的人馬,半天時間就在原內(nèi)城外廣場設(shè)了個小型擂臺。</br> 為了不引起容楚注意,邰世濤盡量不大張旗鼓,好在龍朝那批痞子們?nèi)嗣鎻V,關(guān)系熟,行動力迅速,很快就將消息傳得滿城都是。</br> 此刻太史闌一人救一城,聲譽空前,無論于公于私,于感情于實惠,做太史闌的護衛(wèi),都是很多人的向往,更何況在龍朝那批小痞子的有意渲染下,太史闌的光明前途、無上美貌、廣大心胸、善良品質(zhì),亮瞎了一群人的鈦合金眼,更兼邰世濤還命人暗示,所謂“護衛(wèi)”身份并不低下,是有機會抱得美人歸的。</br> 一城人都開始行動,更有一些跑單幫的,做小買賣的,走街竄巷,游走鄉(xiāng)鎮(zhèn),將消息遠遠地傳了開去。</br> 西北地男人天生體質(zhì)較好,武風濃厚,綠林之盟也以西北為最強大,跑馬的漢子們傳遞消息迅速,也就不過半天,北嚴城剛剛開業(yè)的幾家客棧飯館就已經(jīng)擠滿了人。</br> 邰世濤對這樣的廣告效應(yīng)和反應(yīng)速度也很滿yi,他和太史闌都馬上要走,抓緊時間最重要。</br> 一切有賴太史闌的名聲和威信,以極短的速度齊備,完了邰世濤才回去,找到太史闌,輕描淡寫地告訴她,“咱們正在給你招護衛(wèi)。”</br> 太史闌聽著,倒也正中下懷,她可不想一直用著容楚護衛(wèi),再說容楚的護衛(wèi),她一直認為是用來保護景泰藍的。</br> 只是她有點疑惑,招了護衛(wèi),她拿什么來養(yǎng)?一個典史副手的工資,可不夠雇保鏢。</br> 邰世濤告訴她,無妨,南齊對官員待遇一向優(yōu)厚,她一旦授以實職,朝廷會給她承擔五名護衛(wèi)的開支用度,所在官府也會負擔本府主官副官一定的護衛(wèi)配額,另外,各級官府當?shù)氐暮篱T巨紳,商會勢力,也會主動給各級官吏提供類似資源,總之,只要有權(quán)在手,不用花自己的鈔票,自然會有人替你養(yǎng)保鏢。</br> 太史闌想了想,覺得福利制度果然不錯,這還只是一個小五品,三品四品呢?一品大員呢?難怪擠破了頭要當官,一當官,什么都有了。</br> 雖說錢這個問題好像不是問題,但是她也想到,自己自穿越來南齊,一直處于風波忙碌之中,一直沒來得及好好思考以后的營生,如果此次授勛授職,是沒什么油水的虛銜的話,是不是要想點辦法賺錢?</br> 賺啥錢呢?從來不喜歡操心外務(wù)的太史闌,抿著唇想了半天,發(fā)現(xiàn)她才是個真正的廢柴。</br> 運用現(xiàn)代理念,經(jīng)商開酒樓?穿越女主常見技能——她做不得生意,肯定三天兩頭打人出去。</br> 化妝美容?算了,別搶景橫波生意了,再說,粉底是用在上粉前還是后?水和精華液哪個先涂?</br> 釀酒烹飪?如果哪天她想毒死人,或許可以試一試?</br> 太史闌想了半天,覺得,想必正因為她聰明絕頂,與眾不同,所以老天不會讓她擁有這些平庸的技能,必將降大任于她也。</br> 嗯……或者,現(xiàn)在就開始搜集景泰藍的破襪子小內(nèi)褲啥的,將來拿出來拍賣?一個定價多少?一百萬一只還是一雙?內(nèi)褲要不要定價高點?</br> 對面,景泰藍瞧見他麻麻忽然變得陰狠的眼神,悄悄打了個顫。</br> 因為分神到賺錢的事上去,太史闌也就沒在意這選護衛(wèi)的事,表示同意,還表示有機會去瞧瞧,邰世濤得了她的首肯,差點一跳八丈高,一溜煙顛顛地去了。</br> “跑這么快,這么樂。”太史闌望望他背影,隨口道,“倒像給誰招親似的。”</br> 景泰藍發(fā)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呵呵”……</br> 而在院子的另一處,忙于處li北嚴戰(zhàn)后一些善后事宜的容楚,并沒有得到這一不算小的消息,因為趙十三殷勤地關(guān)上書房的門,不允許手下護衛(wèi)“拿任何雞毛蒜皮之類的小事”來驚擾公爺。</br> 到了半下午的時候,擂臺拉起來了,擂臺前人山人海,邰世濤還讓本城著名畫師,給太史闌畫了個速寫,取材北嚴之戰(zhàn)太史闌城頭英姿,背景蒼茫雄關(guān),深紅殘陽,太史闌立在城頭,披風獵獵,一個挺秀而健美的剪影。</br> 畫像很大,就在擂臺上方,來往人等,都仰頭,對畫像嘖嘖贊嘆流口水。</br> 擂臺由邰世濤主持,帶著自己的一百兵和龍朝的地痞們鎮(zhèn)場子,邰世濤親自制定規(guī)則:第一場自然是比武藝,比武方式多種多樣,看報名者情況隨時取決;第二場比文才——不是強制性吟詩作賦,那對武人來說太難,而是看一個人的心境和思想,具體題目也由邰世濤隨機考驗;第三場比忠誠,這就更抽象了,題目還是由邰世濤掌握,小子整天抱著腦袋苦思冥想,要找出“武功高文采好人品佳相貌優(yōu)永遠只忠于太史闌”的未來絕世無敵好姐夫。</br> 擂臺當天下午就拉了起來,一百多位好漢輪番上臺接受考驗,北嚴百姓對這件盛事產(chǎn)生極大興趣,幾乎萬人空巷。</br> 報名者空前踴躍。本來這種招聘護衛(wèi),很難招募到真正高手,畢竟有本事的人都是驕傲的,不屑為他人走狗,但偏偏太史闌名頭太盛,對她欣賞敬佩的人太多,她力挽狂瀾救一城的事跡已經(jīng)傳遍北地,有向全國蔓延的趨勢,眾人不免有好奇之心,想親眼見見這奇女子真容,也覺得為這樣的女子保駕護航,倒也不算丟人。</br> 何況邰世濤在公告里也已經(jīng)說明,這種護衛(wèi)不算家奴,不簽契約,來去自由,以客卿相待。邰世濤對太史闌有信心,覺得沒有契約約束,以她的魅力也足以駕馭所有人。這種尊重而寬松的條件,再加上“或可為傳奇女子之偶”的可能性,也去了不少人的顧慮,漸漸便有一些頗有聲名的俠士報名。</br> 人是群體動物,有名俠士來的多了,其余更有名的也就聞風而動,到了這時辰,就不僅僅是為做護衛(wèi),為財,或者為色,更多的是為了名,武人好名,在這樣人才濟濟的盛會之上,力壓群雄,那也值得來一遭。</br> 這樣的盛況,邰世濤也沒預料到,本來還想瞞著那兩人,還逼迫趙十三守口,現(xiàn)在……</br> ==</br> “少爺,黑子他們向您告假,說去看場熱鬧,奴婢的意思是,咱們難得入內(nèi)地,不要輕易往人多的地方去,您看呢。”北嚴城郊一座清幽的莊子里,一個甜美的丫鬟,含笑向?qū)γ娴睦罘鲋壅埵尽?lt;/br> 她手中托著一盤藥湯,室內(nèi)也氤氳著濃郁的藥氣,淡白的煙氣里,盤膝坐在床上的李扶舟,眉宇間微微有些憔悴。</br> “想去就去吧,難得出來一趟。”李扶舟聲音依舊溫和,隨即閉上眼睛。</br> 丫鬟不敢再說話,轉(zhuǎn)身要走,李扶舟忽然道:“什么熱鬧?”</br> “聽說是給那位太史姑娘招護衛(wèi)。”丫鬟一笑,“不過條件倒也奇怪,又要年輕又要英俊還要沒家小,不像招護衛(wèi)倒像招夫君。更奇怪的是,去的人很多,奴婢聽說,松風山莊的少莊主,居然也派人打聽這事,難不成他也有興趣。”說完便笑,一臉的不可思議。</br> 李扶舟忽然睜開眼睛。</br> 淡淡煙氣里,他的眸子看來竟和平日有些不同,只是香爐里一縷淡紫色的煙飄過來,瞬間遮掩了他的眼神。</br> 被他那樣的眸子一望,那丫鬟竟然激靈靈打了個寒戰(zhàn),頓時茫然無措地立在當?shù)亍?lt;/br> 一條纖細高挑的人影,無聲飄了過來,聲音平靜,“落梅,別打擾少爺清修,下去吧。”</br> 那甜美丫鬟垂頭出去了,后來的女子無聲立在當?shù)兀肷螄@口氣,幽幽道:“主子,是我不好,明天就讓她回老宅去。”</br> 李扶舟笑笑,道:“你也是為我好。”</br> 高挑女子不答,深深凝注他的面龐,良久道:“是,我以為落梅活潑討喜,或可博您一笑。誰知道她這么輕狂,還敢擅自評論其他世家。”</br> “我不是在笑嗎?”李扶舟莞爾。</br> 女子搖搖頭,已經(jīng)轉(zhuǎn)了話題,“主子,半年之后,就是家主大選以及北地五大世家大比,松風山莊這位少莊主,性好美色,不足為慮。但萬象宗、北冥海、圣門幾家,卻絕非簡單角色,聽說圣門欲待聯(lián)合其余幾家,聯(lián)手打壓我李氏,您還是早做防備的好。”</br> 李扶舟神情淡淡,唯有在女子兩次提到“圣門”的時候,他的眉梢有細微變化,良久才道:“家主都未必是我,我何必太早操心。”</br> “說到家主。”女子又嘆口氣,“這都什么時候了,你怎么弄這么麻煩的傷回來?到時候家主接位,您要如何過關(guān)?太史闌當真那么好,值得您為她如此?奴婢看著,她倒像是對容國公別有不同,這樣水性楊花的女子,您難道不怕她是利用您?”</br> “人若有為人可利用之處,未嘗不是一種福氣。”李扶舟淡淡道,“這是我的事。”</br> 他依舊微笑,女子卻不敢再說,輕輕嘆了口氣,猶豫好一陣才道:“圣門……聽說要在大比之中,替他家小姐結(jié)陰親……”</br> 李扶舟目光忽然一冷,眼神如劍,看得那女子也微微一震。</br> 隨即他便斂了氣息,雙手按膝,“圣門既然說出這種話,想必還有后續(xù),說出來。”</br> 女子無奈,只得道:“如果您不能接任家主,還要請您歸還風小姐遺物,在她靈前磕頭賠罪,并發(fā)誓終身不娶。”她頓了頓,又輕聲道,“聽圣門的口氣,似乎還想要晉國公也這么來一遭……真是荒唐……”</br> “風家一直認為當年挽裳是為了救我和容楚而去,而我和容楚沒有保護好她,竟然讓她一個女子孤身上陣,以致身亡。而挽裳身系風家振興重任,是風家百年不出的奇才,失去挽裳的后果,風家也不堪承受。”李扶舟靜靜道,“這怨恨積了多年,總得有個宣泄的口子,如今十年大比在即,他們終于要出手。”</br> “少爺。”女子凝視著他的眼神,“……你變了。”</br> 李扶舟不語。</br> 女子輕輕嘆了口氣。</br> 少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能夠這么平靜地談?wù)摵惋L挽裳相關(guān)的事情?</br> 曾幾何時,這個名字,是少爺永不能碰觸的死穴,曾以為十年百年,星霜暗換,舊夢前塵永不拂去,便縱那女子化灰化煙,她也依舊會是李扶舟一生的讖。</br> 未曾想,竟然還有人能夠走近他,改變他,雖然這改變并不明顯,可是在少爺身邊多年的她,知道這有多難能。</br> 這會是少爺?shù)男疫\,還是劫數(shù)?</br> 她忽然覺得有點發(fā)冷,忍不住抱住了雙臂。</br> 屋內(nèi)的煙氣淡了些,她走到香爐邊,扔進去一塊安神香,最近少爺似乎都沒睡好,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br> 安神香氣息清郁,令人神志舒緩,她也覺得有點放松,隨即她聽見李扶舟的聲音,像夢中囈語一般,輕輕傳了過來。</br> “我不能讓別人再靠近你……”</br> 女子愕然回首。</br> 對面,李扶舟垂目調(diào)息,眉目靜好,仿佛根本就沒出聲過。</br> 女子忽然將手緊緊地絞扭在一起,呼吸,一分分急促起來。</br> 剛才……</br> 他在說誰?</br> 他在說誰?</br> ==</br> “內(nèi)城廣場有熱鬧?”和李扶舟那神秘清幽的莊園氣氛不同的是,容楚暫居的書房,現(xiàn)在忙得兵荒馬亂。</br> 一堆從麗京趕過來的他的專用幕僚,忙著用他們的如椽之筆,舌燦蓮花之詞,寫著那些應(yīng)對朝廷、兵部、都督府、西陵總督府、上府大營、天紀大營的各種書簡回復。</br> 容楚膽大包天,一槍頭捅破了天,把西凌總督府、上府大營、天紀大營乃至兵部統(tǒng)統(tǒng)玩在掌心,現(xiàn)在時過境遷,塵埃落定,這些大佬們終于有機會對他“進行嚴厲的譴責”,彈劾他肆意妄為的折子雪片似的。容楚則不急不忙,高坐彈劾之中,左右逢源。</br> 這一大堆師爺只能承擔潤色的作用,掌控所有事的主大腦還是容楚的,國公爺捧一只冰碗,居于正中,一邊看折子,一邊頭也不抬吃水果,一邊吩咐。</br> “回復天紀總帥:常大貴將軍通敵一事,已經(jīng)審結(jié),常將軍殺敵數(shù)百,丹心鐵骨昭然天下無可懷疑,此次將功折罪,驅(qū)逐西番,功勛卓著,本國公正要提請兵部為其請功,紀帥馭下有方,屬下人人奮勇爭先,本國公也將一并上折為紀帥嘉獎——紀帥以為然否?是否需要本國公撤回為您請功的帖子?換一封奏章,彈劾您馭下無方,屬下先鋒擅自出營擾亂治安?”</br> 幕僚手抖了抖……很為紀家老帥少帥的心臟擔憂……</br> “回復兵部:請華尚書仔細辨別詢問清楚,此次北嚴救援戰(zhàn)先后各軍動態(tài)之后,再來函詢問容某。北嚴圍城前后,其一,天紀上府失察,致西番突襲北嚴成功,圍殺百姓上萬,險破我北城墻;其二,朝廷令天紀、上府兩軍埋伏青水關(guān),等待隨時救援,但天紀軍僅僅因為出沒一小批西番人,便認為軍情泄露,在未請示得朝廷批準情形下,擅自將伏兵調(diào)出。其三,因為天紀擅自調(diào)兵,不遵朝廷發(fā)令,導致上府為保護天紀南線,不敢隨意出兵,北嚴以三千兵十萬民兩日糧,獨撐七日之久。其間罪責,華尚書怎能如此忽視?是不是年紀太大,老眼昏花,忽然打瞌睡了?”</br> 幕僚抹一把汗……尚書大人,您可千萬別一腦袋磕桌子上……</br> “回復朝廷:北嚴被圍,自有地方上府兵及外三家軍處置,但容楚身為地方光武營名譽總帥,應(yīng)對出外歷練之光武營學子安危負責,而出外歷練之光武營學子,按照第三十二條第一例規(guī)定,應(yīng)對其歷練所在地戰(zhàn)事、民生、操演諸事負責。綜上所述,容楚為救身在北嚴的光武分營學子,使用一切地方軍事資源行為,有理可循,非擅自越權(quán)之舉。御史臺關(guān)于容楚此點彈劾,不實不真,不循人情天理,有悖教化之德為官之義,本國公十分憤怒,要反參御史臺監(jiān)察御史王大人一本——王大人你家外孫似乎在中州行省第十二分營就學,若中州有一日被五越圍城,恰令愛孫身在其中,危在旦夕,容某救還是不救?是否請他‘一邊去死,盡情捐軀,稍后朝廷自有恩賞’?”</br> 幕僚冷汗涔涔而下,手不停筆。</br> 這主兒說話,好毒辣……</br> 看完這些回復,那些大佬還能活著嗎?</br> 難怪朝中人都說這位主兒“遺芳百日,禍害千年”呢……</br> 就是在這樣犀利、毒辣、容楚左推右擋游刃有余,幕僚奮筆疾書汗下滾滾的時刻,容楚聽到了關(guān)于內(nèi)城廣場有熱鬧,邰世濤舉辦了一個擂臺的消息。</br> “哦。”容楚正忙著毒舌殺西凌總督府,隨意揮揮手,“知道了。”</br> 等他殺完西凌總督府,想了想,忽然皺皺眉,“咦?擂臺?招護衛(wèi)?”</br> ------題外話------</br> 月票告急啊,啊,當真要前二十九天第一,最后兩天被爆菊么。</br> 這種情況自瀟湘有月票榜之后似乎就很少出現(xiàn),難道我要做開天辟地第一人了么。</br> 嗯,最后再努力一把,既然已經(jīng)努力了快一個月,沒道理現(xiàn)在泄氣是吧。</br> 今兒月票給力的話,就破例加更。唔,一把老骨頭,拼一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