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水中熱吻
太史闌好奇地看著那些猴子,不明白它們是怎么得到還有人的消息的,這一路上必然還有其余通訊方式。</br> 眾人只好再等,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好在不多時,前方來路上又出現(xiàn)一批馬車的影子,趕車的還是猴子,老遠(yuǎn)長毛飛揚。</br> 兩輛車子在河灘邊停穩(wěn),下來十來個人。</br> 蘇亞的眼睛忽然瞪大了。</br> 連太史闌都眉毛高挑,眼神驚異。</br> 竟然是那批徹夜尋歡的行商!</br> 真是怎么想都想不到,這是哪跟哪?難道這些混賬也能去武林大會?</br> 不過這些行商,此時再沒有先前的浮華放浪之氣,神色謹(jǐn)慎,表情自如,先看看四周景色,看見太史闌等人,有點驚訝地一笑。</br> 當(dāng)先一人便過來攀談,赫然是那晚摟了女人炫耀的家伙,此刻他也不輕佻了,也不色迷迷了,正色對太史闌抱拳,笑道:“沒想到姑娘你也是去曲水的,之前實在是冒犯了。”</br> 太史闌回個禮,瞇著眼睛道:“故布疑陣?”</br> “是極!”那人大笑,“我等不是行商,是本地一家鏢局。受命護(hù)送一支重鏢到此地。為求路途方便,特意做了改裝。無奈之下有得罪之處,還請姑娘包涵。”</br> 火虎等人點點頭,這些老江湖漢子立即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很明顯這個鏢局是受了武林大會中某位大佬所托,給人家送一樣重要東西,因為情況惡劣,宵小太多,這些人不敢堂堂正正走鏢,干脆裝成普通行商混淆視聽。半夜尋歡只是因為不敢睡覺,要防著有人趁夜下手。挑釁太史闌不過是想試探她的來歷。這鏢局算是有勇有謀的類型了,此刻人家謹(jǐn)慎,話還是只說一半,不過眾人也都懂了。</br> 太史闌這下又摸下巴了——啊,這群人也來了!</br> 再看看這領(lǐng)頭的人,笑容爽朗,表情自然,眼神里坦坦蕩蕩……呃,摸不準(zhǔn)。</br> 看看他身后一群人吧,也都差不多,看她和看蘇亞表情沒啥區(qū)別。</br> 太史闌覺得自己一向清醒的腦袋,難得糊涂了……</br> “上船吧。”那鏢頭看看天色,“不早了。”</br> 眾人再上船,這回是鏢師和太史闌等人同船,酸丁在她隔壁船上,一臉慶幸的樣子。</br> 夜晚水域茫茫,閃著幽幽的青光。猿猴船夫們力氣極大,將船槳撥得出神入化,水波晶光濺起,船似數(shù)枚碧葉,穿江面而過。</br> 這條河看似不大不寬,其實水域流長,曲折拐彎。幾乎行不了多久直線,便是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拐彎,水勢起伏,礁石遍布,水流湍急,地形竟然是相當(dāng)?shù)碾U峻。</br> 猿猴船夫卻好像走過這路無數(shù)次,把小船操縱得駕輕就熟。太史闌水性一般,眼看猴子們給力,才稍稍放下心。</br> 她想起當(dāng)初那句“山高水長,曲水十八”,原來指的是這里。不過地圖上卻沒有此處的標(biāo)識,她印象中這里的地理位置,只粗粗地標(biāo)了一個“曲臺山脈”。</br> 船頭寬敞,倒不必像先前馬車上擠坐,她和那鏢師還隔著一人距離,那人位置在她上風(fēng),一股淡淡的木葉氣息傳來,也是清爽好聞但不熟悉的味道。</br> 那鏢師忽然嘆了口氣,問蘇亞,“你等水性如何。”</br> “啊啊?”蘇亞還沒回答,花尋歡已經(jīng)直著眼睛道,“我是旱鴨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br> “沒什么。”那鏢師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道,“也未必……看運氣吧。”</br> 花尋歡急了,躥過來抓住他胸口衣服,“你倒是把話說明白啊!”</br> “尋歡!”太史闌叱喝。</br> 行走江湖,隨隨便便出手會引人誤會的。</br> 那人卻是好脾氣,笑笑,隨意拂開花尋歡的手,道:“姑娘莫急,我也是猜測而已。你看這些船夫都是猴子。”</br> “是啊,挺好的,操船也好。就是沒人唱山歌。”花尋歡臉上寫滿對山歌的向往。</br> “是很好。”鏢師苦笑了一下,“不過猴子畢竟是猴子,這些猴子雖然訓(xùn)練得很好,但我聽說野性并未全去,而且這邊曲水之上群山間的猴子,比別處猴子聰明,也比別處猴子更通人性,所以它們有時候……會怠工的。”</br> “啊?怠工?”</br> “嗯……這種猴子不分季節(jié),隨時覓偶,需要的時候游走山崖,雌猴發(fā)出叫聲,雄猴隨聲而去……咳咳。”鏢師有點尷尬地咳了咳,對面幾個女人,除了花尋歡眼睛一眨不眨,太史闌毫無表情之外,蘇亞和史小翠都低下頭去。</br> “然后呢?”花尋歡這個不要臉的還在興致勃勃問。</br> 鏢師尷尬地抹一把汗,道:“這個……如果遇上它們正在駕船,它們是不管的。據(jù)說以前就有一起這樣的事情,雌猴召喚,雄猴棄船而去,好在船上人水性精熟,也有人懂得駕船,才沒出事……”</br> “這是偶然事件。”太史闌道,“咱們不至于運氣這么糟糕。”</br> “如果走另一條路就完全安全。”那鏢師遺憾地道,“可惜我們們都沒資格。”</br> “另一條路?”</br> “這條路是給第一次進(jìn)入曲水,以及沒有武林大會直接邀請函的人走的。還有一條路才是各參加門派和門下子弟們走的,比這個方便。”</br> 太史闌想著這才對,否則她無法想象李扶舟身著尊貴的大氅,坐在一群猴子中間……</br> 她就著昏暗的光,打量著這個鏢師。見識廣博,言談爽利,為人大度可親,著實是個不錯的人,而且第一面能裝成那樣,也是個有城府的人物……可是無論怎么優(yōu)秀,和容楚都不搭邊。</br> 再看看其余人,面目模糊,在群山的陰影里默不作聲。</br> 她看誰都像,又看誰都不像,這么看來看去,自己都覺得詭異。</br> 詭異完了又覺得惱恨——可惡的容楚!當(dāng)真我就認(rèn)不出你?走著瞧!</br> 此時船行正到河流正中,曲水十八剛過第九,上下水流微有落差,隱約白色水波間見深黑色的礁石,形成一個個漩渦,是整個河道最危險的地段。</br> 猴子輕快地?fù)未^去,四面并沒什么動靜,那鏢師舒一口氣,喃喃道:“過了這片猴子出沒最多的山崖就好了……”</br> 他話音未落,忽然上頭山崖上,傳來一聲尖利的叫聲。</br> 眾人霍然抬頭,就看見山崖上某個洞里,一只猴子躥了出來,一邊逃一邊嘶叫,它身后還有一只體型壯大的猴子,在緊緊追著。</br> 前面那只猴子身形嬌小,不斷發(fā)出凄厲的嘶叫,聽起來像是召喚。</br> 太史闌心中咯噔一聲,暗叫不好。</br> 正要站起身,忽然她身邊風(fēng)聲一響,一個影子從她身邊躥過,留下微微臊臭的氣息,隨即那影子跳上船頭,雙爪在船頭上用力一蹬,唰一下縱身而起,一躥便上了對面山崖,眼看著手腳并用,哧溜溜沿著山崖上了幾丈,去追那母猴子去了。</br> 不過船上的人已經(jīng)顧不得去追尋這個不負(fù)責(zé)任的船夫了。</br> 因為船要翻了!</br> 此時船正行到最危險處,有一個向下的坡度,四面還有礁石,這只體型不小的猴子躥出去時還重重一蹬船板,船被蹬得打了一個轉(zhuǎn),船上所有人未及動作,就被轉(zhuǎn)得暈頭轉(zhuǎn)向。</br> 太史闌伸手想去抓不會水的花尋歡,卻抓到另一只手,似乎是個男人的,此時也搞不清是誰。</br> 船轉(zhuǎn)出一百八十度,徹底橫了過來,隨即一聲巨響,撞在旁邊一塊黑色礁石上。</br> 又是咔嚓一聲,眾人眼看著一塊船底沒了。</br> “啊呀!”花尋歡跳上船幫,尖叫,“船沉啦!進(jìn)水拉!救命啊!”</br> “別叫了抓住我!”火虎在喊,另一條船上于定在掠過來。</br> “保護(hù)主子保護(hù)主子!”更多人在亂七八糟喊,還夾雜著景泰藍(lán)終于忍不住的尖叫。</br> 太史闌只來得及抓住她的大氅,隨后就落入了水里,她一邊肚子里大罵今年必定是有水厄,怎么動不動就落水,一邊試圖抱緊一塊船板。</br> 她倒沒什么太擔(dān)心,她這船落在最后,但前面一艘上也坐了她的人,自然會有人來救她。</br> 不過水流真的很急,她剛剛抱住一塊碎裂的船板,忽然手中一空,大氅被水流卷走了。</br> 太史闌下意識伸手去撈,結(jié)果手一松,嘩啦上頭一道水柱壓過來,迎面對她一沖,瞬間把她壓到水底。</br> 太史闌呼吸窒住,眼睛劇痛,冰冷的水灌進(jìn)全身,渾身都似發(fā)僵,可她還在努力伸手,一邊撈木板一邊游泳一邊試圖找到那個大氅。</br> 她掙扎了一會兒,努力睜開眼睛,然后……</br> 然后她看見白茫茫的水底,竟然竄來竄去很多人影,而前方不遠(yuǎn),大氅在水里翻飛。</br> 她心中一喜,急忙伸手去夠,忽然大氅如云一卷,離開了她的指尖,隨即一條人影游魚般掠過,手里抓著那大氅,毫不客氣地把那寶貝給卷走了。</br> 那身影……</br> 太史闌正目瞪口呆,忽然又覺得腳下碰到實地——咦,這么快到水底了?感覺很淺啊。</br> 她勉強低頭,就看見托住自己腳的竟然是一雙手,一個腦袋頂著她向上升,可是卻看不出是誰。</br> 她心中剛剛一松,忽然又感覺到身后水波游動,似乎有人接近,她剛要轉(zhuǎn)身,忽然被人從背后緊緊摟住。</br> 她一驚,下意識要給一個肘拳,但此時在水底已經(jīng)有一會,氧氣不夠,她已經(jīng)沒了力氣,必須立即上浮呼吸新鮮空氣。</br> 身后那人卻不給她上浮,抱緊了她的腰,太史闌又急又怒,腦袋狠狠向后一仰想要砸他額頭,可是在水中哪里能發(fā)揮什么速度和力量,她腦袋一仰,身后的人一讓,隨即那身影游魚般一轉(zhuǎn),轉(zhuǎn)到她側(cè)邊,忽然一低頭,吻住了她。</br> 太史闌下意識張嘴要叱喝,那人的舌頭已經(jīng)毫不客氣鉆進(jìn)來。</br> 滑溜溜的是水,也是他的舌,靈巧輕便又霸氣掠奪,是占有她這片海的霸主,在自己的水域里品嘗戰(zhàn)利品。品嘗這水波里甜美的勝利果實。</br> 他的動作帶著幾分戲謔幾分得意幾分寵愛,用舌尖細(xì)細(xì)掃著她潔白的齒縫,偶爾逗弄她溫軟的舌,輕點、慢捻、吸吮、挑逗,每個動作都慢條斯理,每個動作都享盡春色。這曲水十八的河底,幽藍(lán)色的水晶宮內(nèi),天地靜謐,水波如罩,是人間此刻最純粹的去處。他因此能更細(xì)致地感覺到她的柔軟如水的柔軟,她的潔凈如水的潔凈,她的無所不在如水的無處不在,靠近、摩擦、包容、懷納。所有的感受細(xì)密而又噴薄,是一簇激越的水,在懷中也在血液里,在肌膚相接處也在口舌糾纏中。</br> 烏發(fā)慢慢散了開來,延展一片如黑色海藻,彼此之間一串晶瑩水泡咕嘟嘟上浮,兩人的肌膚都越發(fā)細(xì)膩水潤,碧清的天地里一對玉人。</br> 太史闌想拒絕,她不要莫名其妙的被偷香,這要不是他怎么辦?在水底感覺如此模糊,又是一種似是而非。然而她此刻氣息不繼,靠他不斷渡氣,不得不張開口,任他予取予求。</br> 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也軟了,軟成了水分子,散在了湖海間,靈魂震顫而分裂,化為齏粉。</br> 等她好容易順過氣來,腦袋清醒了點,想要睜開眼睛,眼睛卻被那混賬用手給蓋住。</br> 太史闌驀然一腳,狠狠蹬在了他腿上。</br> 她是鐵腿,這一腳力道自然不小,他又正在沉醉,頓時被她惡狠狠蹬開。</br> “嘩啦”一聲,太史闌破水而出。</br> 她披頭散發(fā),水淋淋地大喝。</br> “尼瑪,混賬!等我找出你來,揍死你!”</br> ==</br> 水上的人原本忙忙碌碌,驅(qū)船的驅(qū)船,救人的救人,忽然看見一個人破水而出,晶光四濺,正驚嘆這沖出來的姿勢好帥,好強大的水性,隨即便聽見這么一句殺氣騰騰又莫名其妙的話,頓時傻了。</br> 再一看,這水神一樣躥出來的家伙是太史闌嘛,全身水流如披風(fēng),倒是威猛霸氣,就是臉上的表情和顏色看起來有點不搭調(diào)。</br> 此時晨曦方露,一線日光穿透云層,正射在這一截河面上,將太史闌周身的水流勾勒渲染如淡金色披風(fēng),云煙般在周身飛騰。</br> 那一片亮眼的淡金色之中,她的臉頰卻是微紅的,沾染了水珠便晶紅發(fā)亮,眼睛也是亮的,沾了水汽的霧蒙蒙的睫毛也沒能遮掩這般的亮,三分殺氣三分惱怒三分羞意,看起來婉轉(zhuǎn)流波,靈動無限。</br> 眾人都呆一呆,沒見過這樣的太史闌,也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忽然都覺得眼前的人美得出奇,人間天上無與倫比,尤其那雙眼睛,那樣在河面上一掠,整個天地都似乎只剩下她眼波,連那般華麗的日光彩霞都瞬間退避。</br> 這感覺只是一霎,隨即太史闌爬上一艘趕來援救的船,眾人再看看她利落的動作,爬上船時和男人一樣把袍子一甩,忽然都覺得自己剛才眼睛有病。</br> 不過人群里還是有個人眼睛一亮,露出狐貍般的眼神,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喃喃自語,“她還是練了?這是……練成了?”</br> 太史闌坐上船,臉上表情慢慢恢復(fù),眾人此時也都援救完畢回來,好奇地瞧瞧她,覺得似乎和先前有些不同。</br> 剛才眾人下水救她,卻沒找到她,眼睛一眨她自己沖上來了,不過沖上來那姿勢,不像游出來的,倒像有人在水底把她頂上來的。</br> “大人。”蘇亞問她,“剛才是誰救你的?”</br> “我也想知道。”太史闌眼睛在人群中搜尋,剛才救她的人不止一個,而且可以確定不是她的護(hù)衛(wèi),這年頭真是奇怪了,個個都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鋒。</br> 此時每條船上都亂糟糟的,忙著安置先前落水的人,下水救人的人也一批批地爬上來,大家都**的,神色驚惶未去,大聲談剛才那猴子的不靠譜,個個神情自然,實在看不出那水下耍她的家伙是誰。</br> 原本以為一落水,某人就要現(xiàn)形,誰知道人家如果真心不想給她知道,她還就真不知道。</br> 太史闌略有挫敗感,隨即振作起精神——走著瞧!穿上馬甲我就不認(rèn)得你了?小樣!</br> “大人,你的大氅呢?”蘇亞想找東西給她御寒,才發(fā)現(xiàn)大氅不見了。</br> 太史闌哼了一聲,實在不好意思回答說大氅給某個醋壇子搶走了。</br> 他是不是想搶很久了?</br> 他是不是對她瞞著他去幫李扶舟很有意見,所以要給她個教訓(xùn)?</br> “大概順?biāo)髯吡税伞!彼龂@息一聲。</br> “還好大人你貼身有那小裘,那也是水火不傷的,里頭應(yīng)該沒濕。”</br> 太史闌又哼了一聲。</br> 蘇亞有點奇怪地瞧著她,不明白一向冷靜的太史闌怎么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br> 小船繼續(xù)前行,這回沒再惹事,猴子們也知道同伴不靠譜,后來撐船便很賣力,又過了九曲,便看見陸地。</br> 不過陸地上不是想象中人流來往,雄偉壯闊的武林大會場地,還是河灘和山。太史闌皺眉——難道還要趕路?</br> 武林大會的地點選得可真隱秘,路程也許不算遠(yuǎn),卻周周折折,走一段陸路,再走一段水路,保不準(zhǔn)還要走一段陸路。</br> 他們上了岸,猴子們撐著船向一個山坳里去了,太史闌正在找接應(yīng)的人,忽然身后有騷動,她回身一瞧,一批人從后頭山坳里轉(zhuǎn)出來了。</br> 太史闌愣住了。</br> 赫然是那批押解叛徒的山匪!</br> 他們也來了?</br> 山匪還是押解著叛徒,直直向他們走來,領(lǐng)頭一個黑臉漢子,把三撥人都打量了一下,呸地吐了口唾沫,大聲笑道:“哈,就看著你們不是好東西,原來也是來武林大會的!怎么一個個落湯雞似的?游過來的?哈哈。”</br> 后頭山匪們都大笑,神色輕狂。</br> 那酸丁怒道:“晚生身上可沒濕!”又嫌棄地對濕了的花尋歡道:“你站我遠(yuǎn)點!”</br> “好!”花尋歡點頭,一把摟過他,用力貼了貼,然后才站開。</br> “濕了沒?”她大笑。</br> “荒唐!有辱斯文!放浪無恥!”酸丁被她驚得雙腳一蹦,**地逃開……</br> 那鏢師一看這群山匪,便神色警惕,帶著自己的人站到一邊。山匪們倒也不想惹事,冷笑一聲走開,前頭果然又有猴子趕的馬車過來。</br> 太史闌心中疑惑,不明白這些山匪怎么能進(jìn)來,而且好像是從安全通道直接進(jìn)來的,還是武林大會的熟客?</br> 她命龍朝去探聽消息,這家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最拿手這事兒。</br> 過了一會龍朝回來,道:“嘿!簡單!這些人是北冥海的分支勢力,過來幫手的,綁著的確實是他們的叛徒,這幾個叛徒掌握著他們門中幾樣要緊東西的下落,所以不能殺。這些人本想回山門的,收到北冥海的緊急召集令,不敢違背,只好帶著叛徒一起進(jìn)山了。”</br> 太史闌對那邊望望,呃,不會容某人其實是在這一群吧?</br> 那剛才那個水底那啥的是誰?</br> 啊!是誰!</br> 龍朝眼瞧著,剛才還好好的太史闌忽然青面獠牙殺氣畢露,驚得唰地跳開。拉住蘇亞咬耳朵,“喂喂,你發(fā)覺沒有?她不對勁啊,落水中邪了不是?”</br> 蘇亞忍笑看著太史闌一眼——跟了她幾個月,還是第一次看見強悍的太史闌茫然吃癟。雖然想同情,但還是想笑。</br> 她拉著龍朝一邊樂去了。留下太史闌暗暗磨牙,有種拳頭攥緊卻不知道打誰的郁悶感。</br> 猴子趕的馬車過來了,這回只有兩輛馬車,都很大,也很封閉,看樣子這是最后一程,要將四批人都一起運走。</br> 鏢師似乎對山匪很顧忌,二話不說便帶著他的人爬上一輛,酸丁也急忙和鏢師一輛,那輛車還有位置,太史闌大可以去坐,她忽然改了主意,讓趙十三帶著景泰藍(lán)和其余護(hù)衛(wèi)坐那輛。她帶著幾個身邊親信,和山匪們坐了另一輛。</br> 前頭兩批人都jiē觸過了,現(xiàn)在這批人她想摸清底細(xì)。</br> 人很多,大家亂紛紛地爬上車,猴子們等人坐穩(wěn),馬鞭一甩駕車而去,</br> 這回直往山中行,道路是開出來的,只是越走越往下,光線越來越暗,太史闌感覺,就像往地底而去。</br> 她身邊的山匪在肆無忌憚交談。</br> “每次來這里我都不舒服。”一個年老山匪道,“明明號稱天上宮,卻要先走幽冥道,曲折幽明十八關(guān),走得人毛骨悚然。一點武林堂皇氣象都沒有。”</br> “我是沒走過,感覺還挺有意思的。五叔你來過幾次?”一個年輕山匪好奇地試圖向外張望,可惜馬車幾乎密封,只留了一些少量的鏤空花紋作為通氣之用,只能感覺到光線的變化,卻看不到什么實際景物。</br> “能來幾次?武林十年之約也不是說約就約,自然是十年前那次。”那山匪嘆氣,“死多少人喲。當(dāng)年。武帝世家也是折損了多少人才鞏固了這十年地位,這一次……難咯。”</br> “要我說,這種渾水不插也好,只是尊門的命令不能抗拒……”有人咕噥一聲。</br> 山匪們都不說話。車廂內(nèi)氣氛有點沉悶。漸漸的開始聊武林大會的軼事,說上任武帝世家家主風(fēng)流,又說新任的那位少年時才回歸家族,這些年也大多在外面,不知道有什么能力可堪大任。又說李家其實是被詛咒的家族,族中子弟雖然繁茂,但每代嫡系子弟都會出一些事,代代都有人急病暴斃,生的多也死得多。還說上代曾出現(xiàn)兄弟鬩墻,上代家主親手殺了叛亂的兄弟,這一代還沒聽說有什么事,但新家主十幾歲才回家族,之前到哪里去了?李家子弟又怎么會流落在外?說起來也是不為人知的奇事。</br> 眾人聊起八卦都是口沫橫飛,太史闌聽得目光閃動,她看看坐在對面的龍朝,他垂著頭,專心地削一個口哨,手指很穩(wěn)定,看不見他的表情。</br> 感覺中馬車還在下行,真像到了地底,每走一陣子,都要停一停,似乎在被盤查,不時有人探頭進(jìn)來數(shù)人數(shù),盤查得十分嚴(yán)密。</br> 可太史闌覺得進(jìn)入武林大會的關(guān)卡似乎很嚴(yán)格,其實也不算嚴(yán)格,她混進(jìn)來就很容易。</br> 感覺中馬車已經(jīng)停了很多次,所謂十八關(guān)卡應(yīng)該也差不多了,太史闌又一次檢查武器。忽然馬車一震,停了。</br> 坐在外頭的太史闌正要開門,頭頂又是一震,隨即啪一聲巨響,天光大亮!</br> 那不是一般的亮,那感覺好像無數(shù)白熾燈啪地閃在了頭頂,四面照得一片雪白,其間還有光彩變幻閃爍,眩得人眼花。</br> 有冷颼颼的風(fēng)灌下來——車頂被掀了!</br> 所謂燈下黑,極亮有時候就是極暗,尤其剛從黑暗的車廂里遭遇這樣的亮,所有人瞬間都失去了視力。</br> 太史闌在這一刻只做了一件事。</br> 她抱頭滾下車,同時大喊,“立即下車!”</br> 她喊聲方起,上頭亮光最盛處就響起嗚嗚的風(fēng)聲,是無數(shù)柄利劍瞬間掃蕩而過的銳響,正正掠過被掀開車頂?shù)膬奢v馬車上方!</br> 砰一聲太史闌滾倒在地,隨即她聽見上頭馬車?yán)餆o數(shù)人或滾或跳也逃了下來,隱約聽見猴子的尖叫還有人的驚叫,聽見酸丁大叫:“哎呀救命!”,聽見鏢師大喝:“到我這里來!”聽見趙十三大喊,“別亂跑!”聽見山匪怒喝,“把那兩個看好!”</br> 上頭不斷有人跳下來,太史闌滾來滾去,聽聲辨位,極力避免被亂跳的人踩傷,她有心想滾到角落去,但是兩輛巨大馬車的車頂被掀,車頂就橫在地上,阻擋了她的去路。</br> 光線還是那么亮,似十個太陽一起發(fā)威,劍光咻咻,似乎上頭有人一直在聯(lián)劍掃蕩,太史闌聽見山匪里有人喊,“蕩劍術(shù)!松風(fēng)山莊的攔截!”</br> 這種劍術(shù)似乎是多人聯(lián)展,先聲奪人,從出現(xiàn)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半人高的位置呼嘯來去,篦子一樣篦過空間,所有人失去了先機,便無法再站起應(yīng)戰(zhàn),因為只要一站起來,就會立刻被橫卷而來的劍風(fēng)絞成兩半。</br> 好在大多數(shù)人也作戰(zhàn)經(jīng)驗豐富,沒人試圖站起,都在地下滾著尋找掩體。光線太亮是弊病也是好處,自己看不清對方一樣看不清,只能靠綿密無縫隙的聯(lián)合劍術(shù)來推進(jìn)殺人,所以此時躺在地上才是最好的逃生辦法。</br> 太史闌也在捂著臉亂滾,聽著上頭馬車上人似乎都已經(jīng)逃了下來,想著蘇亞她們不知道怎樣?忽然又聽見馬車上微微一震,一人骨碌碌滾下來,啪一下正壓在她身上。</br> 太史闌此時剛剛摸準(zhǔn)馬車車輪位置,準(zhǔn)備爬到馬車下躲避,結(jié)果給這一壓,險些壓閉氣。她怒極,恨不得小刀子來上一下,卻又不敢確認(rèn)這是自己人還是敵人,只感覺到這是男人,便伸手去摸他的腰。</br> 她懷疑這是龍朝,她記得龍朝腰上永遠(yuǎn)掛著木制的玩具和小刀,一摸就知道。</br> 身上的人原本似乎想扶起她,給她這一摸,忽然一笑,身子一軟,一把抱住了她。</br> 太史闌一驚,此時四面吵鬧,聽不清那人笑聲,那人的身體有點熟悉有點陌生,氣息也給她一樣的感覺,她實在不敢確定這人是誰,怎肯在這時候給人占便宜,伸手便去拍他耳后,想要將他拍暈,再拖到一邊辨認(rèn)。</br> 手剛伸出去就被抓住,那人手指熱而有力,將她一只手臂按過頭頂固定在地,太史闌另一只手臂卻也到了,這回毫不客氣,直插他雙眼。</br> 那人一偏頭避過,似乎發(fā)出“嘶”的一聲,手一揮又抓住了她這只不安分的手,舉過頭頂再次固定在地。</br> 這下她兩只手都被高高壓過頭頂,她還想用鐵腿踹,他肚腹一吸,讓開她的膝蓋,隨即整個人啪一下?lián)涞剿砩希^埋在她頸窩。</br> 然后他惡狠狠咬了一口。</br> 牙齒尖利,用力不小,太史闌沒想到這家伙狼一樣咬人,哎喲一聲。</br> 那人一偏頭,迅速堵住了她的嘴,在她唇上又是一咬,這回力道輕了些,不過太史闌的唇還是微微腫了。</br> 太史闌也動了火氣——這是要鬧哪樣?</br> 她呼地對著那家伙的眼睛吹了一口氣,那家伙下意識一讓,太史闌迅速在他鎖骨上也咬了一口。</br> 她這個力道可比剛才那家伙的大得多,瞬間感覺到齒間有熱熱的yè體流下來。</br> 那家伙竟然一聲不吭。忽然放開她,一邊塞了樣?xùn)|西在她懷里,一邊把她往車底一推。</br> 太史闌扒著車底努力探頭,想要大罵一句“你這個混賬到底搞什么”,結(jié)果嗖地一道劍風(fēng)蕩過來,她驚得立即縮頭,罵人也忘了。</br> 她懊惱地摸摸腫成豬拱嘴的唇,又摸摸自己沾染鮮血的牙齒,恨恨地咬牙——這叫怎么回事,每次都看不見人,還每次都沒什么機會講話,她有很多問題想問的!</br> 外頭劍風(fēng)越來越急,攔截的松風(fēng)山莊的人似乎也心生焦躁。他們從出現(xiàn)開始就一言不發(fā),只管動手,很明顯想速戰(zhàn)速決,早點離開。</br> 這兩輛馬車的人卻都很警醒,連那個似乎不會武功的酸丁都好像沒有受傷。</br> 太史闌冷笑了一聲。</br> 她閉上眼,將先前看見的所有臉慢慢回想,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br> 忽然外頭又是一陣風(fēng)聲,比剛才更猛更急,風(fēng)聲從上頭來,很明顯不是沖著他們?nèi)サ摹?lt;/br> 太史闌躺在馬車下,先是聽見啪啪幾響,似乎擊碎了什么東西,隨即四面那種逼人的光線忽然暗淡許多,景物也能看清了。</br> 頭頂上風(fēng)聲呼嘯,轉(zhuǎn)折回旋,那些一直在使用蕩劍術(shù),想要剿殺這群人的松風(fēng)山莊門人,默不作聲開始回?fù)洌坪跸胍幼摺?lt;/br> 可是已經(jīng)遲了。</br> 對方一出手先滅燈,隨即便開始?xì)⑷耍瑒棚L(fēng)鼓蕩,呼嘯不絕,藏在馬車和木板下的人們聽見上頭“砰嗵”“砰嗵”之聲不絕,不斷有重物砸在頭頂馬車和木板上,震得物體微微搖晃,有濕潤的yè體透過木板縫隙不斷滴下來。</br> 眾人心中凜然,都知道剛才還耀武揚威的松風(fēng)山莊的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變成了頭頂?shù)氖w。</br> 殺人者人恒殺之,真是千古不移的真理。</br> 眾人心中更凜然的是,很明顯武林大會已經(jīng)撕破和平的面紗,公開進(jìn)入了殺戮階段,而且這個殺戮是瘋狂的,原本傳說里形成合議要齊力對付武帝世家的四大名門,此刻似乎也出現(xiàn)了分裂,不然松風(fēng)山莊怎么會忽然截殺北冥海的后援?</br> 太史闌卻想得比別人更深遠(yuǎn)——四大世家開始內(nèi)訌有兩種可能,一是武帝世家的挑撥分化,讓本就只是為利益勉強糅合在一起的四大世家提前分裂;一是四大世家已經(jīng)抱團(tuán)成功地毀滅了武帝世家,現(xiàn)在因為分贓不均而內(nèi)訌。</br> 她當(dāng)然希望是前一種。所以此刻她仔細(xì)聽著上頭的風(fēng)聲,想要聽出對方的武功路數(shù),她見識過圣門和武帝世家的出手,一個詭奇一個開闊,萬象宗長于內(nèi)力,劍術(shù)上似乎也平平。現(xiàn)在的感覺,這兇猛狂暴的作戰(zhàn)風(fēng)格,倒更像武帝世家,就是不知道北冥海是什么武功風(fēng)格。</br> 這么想著,上頭風(fēng)聲忽然靜了,似乎戰(zhàn)局已經(jīng)結(jié)束。</br> 隨即一個聲音,不急不慢地道:“抱歉讓諸位受驚。在下武帝世家彭南奕,特來迎接。”</br> 太史闌立即從馬車底下爬了出來。</br> 果然是武帝世家!</br> 這個人既然還在,還能出手處li松風(fēng)山莊,說明李扶舟也應(yīng)該沒事。</br> 她一出來,就看見滿地尸首,都穿著松綠的勁裝,橫陳地下。而這里其實只是一截拱形的山洞,經(jīng)過修整,寬大開闊可供馬車出入,兩頭還有門,隨時可以關(guān)閉。而在洞穴的上半截,是一種透明發(fā)白的石頭,晶光閃爍。</br> 剛才松風(fēng)山莊的人,就是關(guān)了兩邊的門,再用很多燈照上這些石頭,利用反射的光,逼得所有人睜不開眼。</br> 另一邊通向內(nèi)部的洞門已開,高大軒昂的銀衣男子站在門口,目光遙遙地望過來。</br> 他竟然一眼就看住了太史闌,微微一打量,隨即笑道:“可是太史姑娘到了?”</br> 太史闌暗贊武帝世家了得,她還認(rèn)真改裝過,又費了好大心力混進(jìn)來,結(jié)果全在人家眼皮底下被看得清楚。</br> 她原本不知道里頭情形怎樣,怕武帝世家處于不利狀態(tài),改裝進(jìn)來好偷偷幫忙什么的,現(xiàn)在既然武帝世家還控制著全局,她再偷偷摸摸就沒必要了。</br> 她走上一步,點頭道:“彭大俠好久不見。”</br> 彭南奕上上下下看她,表情很有點古怪,他身后的隨從們也是一副想笑卻忍住,努力嚴(yán)肅的神情。</br> 眼前的太史闌,**,臟兮兮,袍角上纏了沒弄干凈的水草,水草上沾滿馬車粉碎的木屑,頭發(fā)狗啃似的亂著,嘴角還有點血,讓人擔(dān)心她是不是剛才躲在車底下啃尸體來著。</br> 眾人尷尬地笑。</br> 這位傳說中的家主意中人,每次見,造型都很特別呵呵呵……</br> 太史闌坦然自若,她早習(xí)慣各種怪異眼光,所謂狼狽或?qū)擂危际莿e人的事,她這輩子不曉得什么叫自慚形穢。</br> 她撣撣掛了水草的袍子,理理狗啃似的亂發(fā),**而從容地上前。和彭南弈寒暄。武帝世家的人瞧著,一開始還以為她勉強撐著,后來發(fā)覺她是真的不在乎,忍不住也要贊一聲——確實特別!光這臉皮之厚,便天下少有!</br> 彭南奕命屬下分別帶走了那幾批人,按照他們各自要辦的事進(jìn)行處li,不過來給北冥海幫忙的那批山匪,被另外帶開。</br> 他們走的時候太史闌回身,數(shù)了數(shù)人數(shù),看了看人群,唇角又是微微一扯。</br> 最后只剩下她所帶的這一群,看彭南奕的模樣,是打算親自招待。</br> 果然彭南弈道:“家主猜到姑娘要來,已經(jīng)等候很久。原想親自來接,只是怕惹姑娘不快,所以命在下來接。只是最近多事,在下處li一件急事來遲一步,險些令姑娘遭受生死之厄,請姑娘包涵。”</br> “哦?”太史闌沒有看他,淡淡道,“你難道不是故意來遲一步,想要看看我的本事么?”</br> ------題外話------</br> 福利不錯啊,明明是去幫李扶舟,結(jié)果一路上土肥圓都安排某人占太史便宜,存稿君表示土肥圓真是太親媽了。</br> 看在土肥圓這么親媽的份上,有票的給票啊,土肥圓今天要肥來了,四天人不在,江山依舊固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