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那強(qiáng)力占有，一霎那柔情珍惜。</br>　　唇邊的肌膚原本濕潤微涼，他的唇一路滑下去，貪戀她肌膚的極度光滑，那種流暢的飛揚(yáng)感和親密的熨貼感，像少時在雪地山坡上練武，忽然滑跌了山坡，人在冰鏡上一路長滑，雪花不斷騰騰地?fù)淦饋恚瑩涞侥樕希钏扇彳洠瑏y舞的雪花中看見遠(yuǎn)方的景無垠地展開，剎那間心胸開闊，而心底要開著花兒來。</br>　　他呻吟一聲，咬住了她的唇角，而她似乎咕噥了一聲，有點不滿有點想反抗的意思，抓住了他的腰要想轉(zhuǎn)過來，卻又沒力氣動彈，只讓她自己更軟地化在了她懷里。</br>　　容楚低笑一聲，齒尖一松，放開了她的唇角，卻又立即舌尖一卷，將她的唇瓣裹住，微微一吸吮，只覺得甜蜜芬芳，滿是少女清新滋味，一開始觸及微微的涼，像是冬日里的冰碗子，甜而不膩，帶著微微的松香和果香，人間最純凈最天然的味道，他迷戀地用舌尖一遍遍描過她的唇，總覺得屬于她的輪廓就是美的，好的，神靈最好的創(chuàng)作，增一分減一分都是愚蠢，而且絕對是和他最契合的，兩張唇的弧度，天作之合。</br>　　她又在推他，手抵在他胸口，軟綿綿的，不像推拒倒像是**，他的肌膚沾水也極其滑潤，她的手放上去便吱溜滑下來，她又雙手無力，這一滑便擱在了他已經(jīng)被拉開的衣襟，將他的衣襟扯得更大了些，更因為神智迷糊，有意無意擱在他胸前，指尖悄然刮搔著，他低低笑了一聲，眼神忽然便更深幾分。</br>　　無意撩撥比有意勾引向來更有情趣，她這般姿態(tài)，千年也等不到一回，容楚怎肯放過？</br>　　“到底怎樣了啊……你們！”上頭司空昱又在鬼喊鬼叫，可惜他的角度完全看不清底下在干什么重要事兒。</br>　　“忙！啊好忙！世子您務(wù)必?fù)沃　比莩筋^急急對上頭喊一聲，將太史闌轉(zhuǎn)了個身，嘩啦一聲水聲飛旋，她轉(zhuǎn)過來的腰身將水流攪動出一個迷離的弧度。</br>　　“快——點——啊——”司空昱哀嚎。</br>　　“好——忙——啊——”容楚大叫，“她中毒了，我得先給她驅(qū)毒！”</br>　　“快——啊——”</br>　　太史闌隱約也知道發(fā)生什么，大白眼又翻了過來，容楚低笑一聲——正事要緊！</br>　　“先前我給你解釋了半天，現(xiàn)在輪到我向你討債……”他咕噥一聲，忽然猛地一低頭，近乎兇猛地吻上她的唇。</br>　　這回不再是先前的淺嘗輒止，唇瓣描摹，溫柔體味，細(xì)細(xì)回旋，而是迅捷的、直接的、近乎掠奪毫不客氣地，太史闌齒關(guān)都被撞得微微一麻，隨即容楚舌尖一撬，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溜進(jìn)了她的齒間，兩舌相碰，忽然就成了兩尾活潑的魚，一個逃一個追，一個拒絕一個索取，一個反攻一個壓制，一個顫栗一個激情，他吸吮著她，纏繞著她，用舌尖做大帥的武器，在她的天下縱橫來去，每一步都是江山在握，每一刻都在攻城掠地，節(jié)節(jié)進(jìn)逼，只想盤踞了她的山河。</br>　　兩人呼吸都漸漸粗重，兩舌攪?yán)p的顫栗似一陣微電波，從舌尖傳到臉部，化為溫存迷醉神情；再從臉部傳向全身，化作彼此的顫抖和更緊密的貼合；男體與女體，得益于造物主的神奇，生來便是為了相互包納，每個凸凹都自有身體的密碼來填滿，成就契合的美妙；而每次細(xì)微顫栗帶來的傳電般的感受，讓這樣的契合和貼近更加神妙而快樂，肌肉和血液之間都似在相互傳導(dǎo)，一點摩擦、一點接近，一點起伏如波，都會引起彼此全身興奮的神經(jīng)和纖維在歡呼舞蹈，再互相傳遞，讓愉悅?cè)鐭熁▉y，在意識的天幕炸開。</br>　　這樣的遍及全身的細(xì)微顫動，漸漸也波及了周圍的水域，水波也起了細(xì)密的顫抖，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漣漪從小到大，一個套住一個，像冥冥中命定的緣分，甩不掉脫不開……水幕漸漸展開，倒映相擁的男女，那是儷影雙雙，他的臂有力地攬住她的腰，而她的手，輕輕擱在他的胸前。她身子虛軟，而他如此兇猛，她時時向后仰著頭，后頸腰背和水面之間，彎折成一個倒垂柳般的美妙弧度。</br>　　黑暗水牢，陰森空氣，彼此的撞擊和品嘗卻甜蜜而馥郁，遠(yuǎn)光幽幽地打過來，他和她的剪影，是水面上一道連體的塑像，展示曲線之美，輪廓之美，男和女之間，兩情相悅之美。</br>　　“好了沒……”司空昱又在鬼叫。</br>　　“快了！”容楚抱著太史闌，嘩啦一下又換個位置，繼續(xù)埋頭深吻。</br>　　過了一會兒，“好了沒！”司空昱跺腳，“什么毒這么難驅(qū)！”</br>　　“我很忙！”容楚又忙著去偷香了，司空昱則忙著給他擋箭。</br>　　但凡做容楚情敵的人，都很倒霉，很倒霉……</br>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者也就一瞬，容楚終于滿足了，抬起頭來，吁出一口長氣。</br>　　他估計再不放開，太史闌得憋死了。</br>　　太史闌果然急速喘一口氣，才勉力抬起頭，她臉上難得的紅潮亂涌，眼神濕漉漉的，睫毛上都氤氳著水霧，看起來居然嬌弱羞怯，如林間驚惶的鹿。</br>　　容楚玩味地瞧著，心想這世上要是有一種能夠留下人面貌影像的東西就好了，那么每次太史闌撒潑了強(qiáng)硬了他就可以拿出來回味——她也曾這么風(fēng)情迷離過，或者也可以請她一起回味</br>　　這個念頭如果被此時遠(yuǎn)在大荒的景橫波同學(xué)知道，大抵會立即從她那個畫滿粉紅內(nèi)褲和胸罩的箱子里掏出一個數(shù)碼相機(jī)，大叫：“我有！租你！一千兩銀子一張！還有，記得多拍幾張你自己照片我好賣，再還有，記得多拍幾張?zhí)逢@裸照來我好賣……”</br>　　……</br>　　不過可惜太史闌這樣的脆弱也只是一刻。</br>　　她哪怕中毒神智模糊，也知道今天便宜給容楚占大了，不過占了就占了，占完了要死要活大打出手實在不是她的風(fēng)格——換句話說如果她自己不想給占容楚也只能親吻她的尸首。</br>　　她頂多覺得體位和姿勢不那么盡如人意罷了，還有環(huán)境不夠美好，這好歹是她的初吻，初吻哎！</br>　　對面容楚笑容搖曳，太史闌對他呲了呲牙，微微抬了抬腿，拍拍。</br>　　言下之意等著我鐵腿伺候。</br>　　容楚笑得毫不在意，附耳在她耳邊道：“好像圣甲蟲給你先淘洗了腿部經(jīng)脈？好事，女子好腿，男人魂飛，便是給你絞一絞，我也是樂意的。”</br>　　太史闌懶得和這精蟲上腦的流氓說話。</br>　　容楚也不再玩笑，雖說機(jī)會難得，偷香竊玉的事兒卻不能不顧時間地點，為了占便宜丟了命的蠢事還是不做的。</br>　　“你起來。”太史闌忽然伸手去拉他。</br>　　“怎么？”容楚一愣。</br>　　“上去。”太史闌示意他爬上旁邊欄桿，“別在水里泡著，你腰不行，要是站不住，我給你撐著。”</br>　　容楚忽然回過頭來，定定地瞧著她。</br>　　“怎么了？”太史闌抹了一把臉，“我現(xiàn)在更美了？”</br>　　容楚“噗”地一笑，覺得他看中的這女人真是妙人啊妙人，正常女人這時候不是該趕緊摸臉問“怎么了，我臉上是不是有臟？”</br>　　“我是說……”他慢悠悠地道，“你終于知道關(guān)心我了。”</br>　　“嗯，語氣很怨婦。”太史闌道，“不妨多來幾次。”</br>　　容楚不理她，瞇著眼睛，滿臉回憶的神情，“我記得上一次你對我說‘你起來’三個字，還是在二五營的時候，你把我從你屋子的床上趕下去，連躺都不讓我躺。”</br>　　太史闌心想這家伙怎么這么記仇呢，這點小事都記得清清楚楚，不過換個角度想，這家伙難道把和她相遇以來的大小事都記得清楚？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節(jié)奏？</br>　　“不容易啊……水里來火里去的……”容楚還在自怨自憐地嘆息。</br>　　太史闌很想把這個很多時候霸氣狡猾偶爾也賤賤的男人給壓到水底狠狠揍一頓。</br>　　或許他會覺得揍也是一種表白？</br>　　“上去。”她懶得和他說，指揮他，“我撐住你。”</br>　　其實她是不想和他一起呆在水里——衣服被扯開了為毛他一直不想辦法束起？袒胸那啥不知羞恥地呆在她面前，讓她每次都無法避開他那明珠一般的好皮膚，每次看見都忍不住有噴血的沖動——給氣的。</br>　　最討厭男人皮膚比女人好！</br>　　“你在侮辱我吧？”容楚眨眨眼睛，“你泡水里，我呆上面，然后你撐著我？為什么每次你都會提出這種可怕的提議？你記得我是男人嗎？”</br>　　“我只記得你是沙豬。”</br>　　容楚想這只豬是只什么豬？這女人不覺得拿豬來比擬他會讓豬羞愧而死嗎？</br>　　“別逞能了，”他懶懶道，“你中的這毒很有點麻煩，真力驅(qū)除不掉，只能給你逼在一處，別看你現(xiàn)在有點精神了，可等我真力一撤，你還是要又軟又麻，哪有力氣撐我？不過你也不必?fù)?dān)心，有圣甲蟲的藥力在，終究能給你化掉，不過需要時辰，另外，這藥力在寒水中發(fā)揮，溫泉對其應(yīng)該有驅(qū)散作用，這山里可能有溫泉，到時候我陪你泡泡去。”</br>　　太史闌不理他，低頭看看水位，覺得水位好像高了些，從腰部快到胸下了。</br>　　“郭大仁！”司空昱又在那大叫了，“好了沒有！她怎樣了！”</br>　　“好——啦——”容楚氣喘吁吁，“累死我了！”</br>　　太史闌，“……”</br>　　“快放了我！”康王遠(yuǎn)遠(yuǎn)地怒聲道，“別以為挾制住我就可以交換誰，水牢的機(jī)關(guān)在地面上，還有投放毒藥的專門孔洞，你以為他們?yōu)槭裁催@么長時間不出來？他們中毒了，自身難保！你放了我，我考慮給你解藥！”</br>　　司空昱半信半疑地探頭下來問，容楚哈地一笑。</br>　　“別聽他胡說，門戶機(jī)關(guān)在上頭是不假，但是絕對沒有什么可以投毒的孔洞，否則我怎么還能好端端地和你說話？康王殿下平日愛惜性命，怎么今日這么硬氣？他是在拖延時辰，這水牢想必連著外頭的湖海，每天到了一定時辰，水位會上漲，直到將人淹死吧？”</br>　　太史闌低頭看看，確實，水快到胸口了。</br>　　上頭忽然啞了口，容楚又笑，“正好，我也在拖延時辰，世子啊，我給你的藥都用了嗎？想必用了，這藥其實也沒什么，早點解了什么事都沒有，不過每拖過一刻鐘，就會傷害一分男子精元，拖過一個時辰，這人從此也就廢了，也好，康王殿下領(lǐng)導(dǎo)西局，正好做個名副其實的西局大首領(lǐng)。”</br>　　上頭靜了靜，隨即康王的咆哮傳來，“給我解藥！”</br>　　“打開水牢！”司空昱一步不讓。</br>　　也不知道容楚的話擊中了康王哪根軟肋，他終于不再強(qiáng)硬地拒絕，但也在猶豫，似乎還是想拖延時間，又似乎在猜測容楚的話是真是假，到底值不值得交換。</br>　　也就是他一猶豫的片刻，水池里忽然翻漿似的咕嘟咕嘟直滾，水面眼看著就以極其驚人的速度狂漲，霎那間就到了兩人脖子以下。</br>　　這聲音很明顯，太史闌一驚，正想著不要給康王聽見，不然只怕這家伙心一狠，想著再多熬一刻，先淹死他們算完。</br>　　容楚卻已經(jīng)沖了過來，忽然大聲道：“闌闌！你剛才對我的表白，我很喜歡，你再給我說一次！”</br>　　“滾粗！”太史闌聲音更大。</br>　　“啊！怎么回事！太史闌，你跟他表白了？”上頭司空昱聽見，立即大聲問，“你們說了什么？你向他表白了什么？這小子十分奸猾，你不能上他的當(dāng)！還有，你是我司空家未來的夫人，你怎么能和其余男人勾勾搭搭？快點出來，離他遠(yuǎn)點！”</br>　　“都給我滾粗！”太史闌說。</br>　　三個人吵成一團(tuán)，容楚扯著太史闌沒完沒了說她“如何因他的舍身相救而被感動愿意以身相許”，太史闌粗聲惡氣表示都是屁，司空昱怒憤填膺大聲訓(xùn)斥太史闌必須要守婦道不可以被宵小所騙，三角關(guān)系勝過一萬只鴨子聒噪，三人吵架的聲音將咕嘟咕嘟上漲的水聲完全壓下，末了容楚還高聲笑道：“殿下，現(xiàn)在感覺怎樣？可是下腹微熱？這藥慢慢燒啊燒，燒啊燒，燒到你那要緊地方，等那熱線到了底，你這輩子還是留在太后身邊做個大太監(jiān)吧。”</br>　　末一句似乎狠狠刺中了康王，他大吼一聲，“閉嘴。”停了停，想著等了半天潮訊不漲，再等下去自己真廢了可怎么辦？別人可以廢得，他是萬萬廢不得的，身家性命，家族榮辱，宏圖大志，都在上頭系著呢。</br>　　他卻不知道，此刻容楚和太史闌都掛在柵欄上呢，水已經(jīng)快沒到頭頂，兩人的腦袋頂著了洞頂，不過容國公一邊忙著嘴上調(diào)戲太史闌一邊還不忘記在水里撈啊撈，被太史闌的鐵腿踹了又踹……</br>　　康王猶豫半晌，終究自己的未來戰(zhàn)勝了想要殺掉太史闌的迫切，狠狠一揮手，道：“開門！”</br>　　柵欄應(yīng)聲慢慢提起，在剛剛露出可容一人通過的縫隙時，容楚一把將太史闌推了出去。</br>　　太史闌早已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她橫身滾出時，也用盡全力將他一拉。</br>　　兩人以極快速度閃電般滾出縫隙，剛剛出來，柵欄忽然往下猛降，“砰”一聲狠狠撞進(jìn)地面，容楚的一截衣角被死死卡住。</br>　　如果他慢了一步，如果兩人不配合這么默契，如果太史闌滾出來時沒及時啦他一把，容楚只怕就要被千斤巨欄砸成肉泥砸進(jìn)地面，最起碼也要截斷一截臂膀。</br>　　好在兩人都是人精，知道柵欄是升降的，早防著一手。</br>　　兩人一出來，容楚便既跳起，先一手抄了太史闌抱進(jìn)懷里，隨即一抬頭，盯住了上頭山壁里，一個微黑的突起。</br>　　山壁是黑的，洞里是黑的，那點突起很難發(fā)現(xiàn)，太史闌看了半天才看見，不得不佩服這家伙一雙賊眼。</br>　　容楚認(rèn)準(zhǔn)了地方，手一抬，一道雪光電射而出，嚓一聲擊在那突起上。</br>　　轟然一聲，柵欄又開始往上提起——果然那里是機(jī)關(guān)樞紐！</br>　　容楚知道上層有人總控柵欄，但在下面這一層，必然有個連動的樞紐，此刻一試驗，果然他的想法是正確的。</br>　　太史闌還沒明白，容楚找到樞紐再次打開牢門是什么意思，容楚已經(jīng)飛也似地抱著她竄了出去。</br>　　他風(fēng)也似的卷出來，直沖向上頭入口亮光處，外頭的人感覺到旋風(fēng)般的逼近，都有點緊張地瞇著眼，康王大叫：“放開我，給我解藥……”</br>　　“給你解藥！”容楚人還沒到，身在半空，忽地手一拋，一個紙包拋了出去。</br>　　紙包飄飄灑灑，里頭的藥粉似要傾瀉，康王緊張地仰起頭，下意識去接，“你怎么亂扔！”</br>　　就在解藥紙包吸引所有人注意力，司空昱放開了壓在康王脖子上的劍，康王伸出雙手仰頭去接的那一刻。</br>　　容楚已經(jīng)一頭撞了出來，正掠過康王身邊，隨即他手一伸一把抓住康王的腰，手臂一帶已經(jīng)將他帶得身子轉(zhuǎn)了個圈，再狠狠一掄！</br>　　康王驚叫一聲，被他大力掄起的慣性帶得踉蹌轉(zhuǎn)了半個圈，腳跟不穩(wěn)向下面臺階栽去。</br>　　容楚立即抬腿后踢，一腳踢在他胸口。</br>　　“砰。”</br>　　康王被踹得一路滾下階梯，收勢不住滾過平臺，啪嗒一聲，滾入了水池中！</br>　　容楚立即又掠了回去，一甩手又是一把小刀，再次擊在洞壁頂連動機(jī)關(guān)上。</br>　　“咔！”又是一響，剛剛升起的柵欄，再次落下！將被甩入水池中剛想掙扎爬出的康王關(guān)在了里面。</br>　　容楚看也不看洞里，似乎算準(zhǔn)他只要出手康王必定爬不出來，一抬手又是一柄雪亮的小刀，再次擊在那樞紐上，這次不是輕擊，一刀過去，火花四濺，洞頂碎石簌簌下落——整個機(jī)關(guān)樞紐都被毀掉了。</br>　　上頭隱約有人驚呼，似乎還有拍打聲——柵欄起動開關(guān)失效了。</br>　　容楚此時才輕輕一笑，放下一直抱著的太史闌。</br>　　……</br>　　四面都傻了。</br>　　所有人張開的嘴，匯合成一個巨大的黑洞，吞進(jìn)山頂兇猛的涼風(fēng)。</br>　　連太史闌都禁不住膜拜了一陣子，摸著自己下巴，把險些脫臼的下巴給頂了回去。</br>　　見過彪悍的，沒見過這么彪悍的。</br>　　出牢、開門、丟解藥、踢康王進(jìn)牢、再關(guān)門、再毀樞紐……一眨眼鳥槍換炮，自己出了牢然后把對方老大踹進(jìn)了牢，順手還毀了人家機(jī)關(guān)。</br>　　關(guān)鍵是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明明必須經(jīng)過精密計算密切配合多次演練才能做到的事，到他手里信手拈來，一分一毫也不出差錯，這邊眼神還沒跟上去，那邊他已經(jīng)按照自己計劃做完了。</br>　　太史闌為所有曾經(jīng)和容楚做對的人們哀悼了一秒鐘——一定下場都很慘。</br>　　司空昱也傻傻盯著“郭大仁”——這是一個典史能做到的事嗎？</br>　　足足過了好一刻，那邊機(jī)關(guān)室里有人慘叫“機(jī)關(guān)壞了啊，快點救王爺啊！”以及水牢里康王不住撲打水面的呼救聲傳來，那些層層疊疊圍著的護(hù)衛(wèi)才如夢初醒，想要沖進(jìn)洞救康王，但容楚堵在洞口，沒人敢救。</br>　　“我們們不走。”太史闌狠狠地道，“堅持在這里三分鐘就可以，三分鐘足夠淹死一個人！”</br>　　“我也很想。”容楚嘆了口氣，“可是這些人不想。”</br>　　太史闌也看見，因為沒有了康王做人質(zhì)，已經(jīng)有護(hù)衛(wèi)開始召集箭手，他們不能留在這里做箭靶子。</br>　　“趁他們要先救康王，我們們走。”容楚道。</br>　　司空昱立即去扶太史闌。</br>　　一雙手淡定而又霸氣地拂開他，將太史闌搶到了手。</br>　　“怎么可以勞動世子爺，您已經(jīng)夠辛苦了。”容楚好誠懇地笑道，“我是您的隨從，該我為世子效勞。”</br>　　司空昱摸摸鼻子——豬才相信你會做人家隨從。</br>　　司空昱此時就是用手指想也知道，今天是被這家伙騙了，而且騙得很慘，他的眼神懷疑地在容楚和太史闌的臉上溜來溜去——這兩個為什么嘴都那么腫？剛才他拼死拼活要挾康王討價還價為他看門時，他兩個在做什么？</br>　　容楚抱著太史闌一溜煙地跑了，護(hù)衛(wèi)們聞風(fēng)退避，無人敢于攔阻，司空昱悻悻地跟著，一邊跑一邊思考——剛才他們在干什么？驅(qū)毒會把嘴驅(qū)腫嗎？難道是毒蛇咬傷？那也不該是兩個人都嘴腫啊……</br>　　一行三人沖出后院，此時護(hù)衛(wèi)都聚集在山洞那邊要援救康王，無心攔阻他們，三人一直奔出后院，經(jīng)過前院，一直奔到那高大門樓前，然后三人忽然一驚，都停住了腳步。</br>　　==</br>　　紫紅色的門樓高大依舊，門樓下依舊綠草如茵，只是那綠草似乎被無數(shù)人踐踏過，凌亂泥濘，已經(jīng)不復(fù)先前齊整茵翠，綠草上那些裸足嬉樂的女子們，很多都死在草地上，她們骨斷筋折，滿身傷痕，大多是被亂刀砍死，鮮血將殷殷綠草染紅。</br>　　這里剛才還是仙境天堂安樂窩，一眨眼就成了人間地獄。</br>　　太史闌一瞬間幾乎以為北嚴(yán)城破事件重演——在這南齊地域，除了異族，誰敢將康王別院糟蹋成這樣？</br>　　司空昱瞪著他超級美麗深沉的大眼睛，一點也不深沉地喃喃道：“這誰？眨眼怎么就殺成這樣？咱們東堂終于拿下南齊了嗎？”</br>　　太史闌對那個“大東堂病患者”表示無語。</br>　　容楚卻在辨認(rèn)著那些尸體，仔細(xì)觀察那些女子的死法，臉色嚴(yán)肅。</br>　　“前頭好像沒有人，我們們到前頭瞧瞧，這里真不安寧，早點下山。”司空昱扶著太史闌要走。</br>　　“等等。”容楚喊住兩人，身子一閃，已經(jīng)從石橋上掠過，他并沒有走在石橋上，而是掠著石橋的欄桿，風(fēng)一般地越過去，他剛剛走上石橋的半截，忽然臉色一變，腳尖一點，唰一下又退回來。</br>　　他剛剛退回實地，轟地一聲巨響，石橋底下煙塵彌漫，石橋兩翼向下，炸成兩段！</br>　　司空昱僵在那里——如果剛才他扶著太史闌走了上去，現(xiàn)在必然來不及退，那就是兩條尸體。</br>　　太史闌皺眉看著那橋——康王的這座別院，十分隱秘且多有絕路，絕路的好處是可以阻攔別人隨意進(jìn)入，壞處是一旦出了問題自己也會被逼上絕路。</br>　　顯然康王對自己的權(quán)力和地位很有信心，不認(rèn)為這天下會有誰能將他逼上絕路。</br>　　那絕路，這石橋是一處，等下過了石橋再過了那個黑色洞穴隧道，用吊籃上下的峭壁又是一處，但現(xiàn)在，石橋都已經(jīng)炸斷，將他們留在了這邊，那么峭壁底下，不用說，一定會有敵人等待。</br>　　煙霧騰騰，硝煙氣息濃重，是軍中的制式火藥。</br>　　太史闌忽然想到一個人，他剛才該出現(xiàn)的，結(jié)果沒出現(xiàn)，是先下去，想辦法報復(fù)了嗎？</br>　　濃煙里忽然裊裊升起一樣?xùn)|西，直朝著他們的方向飄來，司空昱立即道：“風(fēng)箏！”</br>　　他有一雙鈦合金微視遠(yuǎn)視眼，比容楚還更快看清楚飄來物，隨即他又道：“風(fēng)箏上有字。”飛身縱前，去拉風(fēng)箏的線，想要看清楚。</br>　　兩雙手齊齊拉住了他，司空昱一回頭，看見容楚和太史闌都對他露出不贊同的神色。</br>　　司空昱一怔，忽然覺得這兩人的默契很刺眼。</br>　　“敵人放出的任何東西，都不要輕易去碰。”容楚道。</br>　　太史闌則靠著門樓，瞇眼看著那風(fēng)箏，道：“有誰能看見風(fēng)箏上的字就好了，那就不用去碰。”</br>　　“這有什么難的？”司空昱傲然冷笑道，“我東堂有練眼妙法，我的眼力非你身邊這個弱男可比，等我念給你聽……咦……”</br>　　他看了風(fēng)箏半晌，回頭瞪容楚，“容楚，你騙得我好！”</br>　　容楚笑笑，知道想必那風(fēng)箏上出現(xiàn)了自己的名字，司空昱自然猜出來了。</br>　　“欺瞞世子，確實不該。”他一揖，“不過救太史闌要緊，不得不借重世子，多謝了。”</br>　　“我救我未來夫人，與你何干？”司空昱上上下下斜瞄他，滿心看不順眼，覺得就沖這家伙的壞心眼壞勁兒，哪怕對太史闌沒興趣，也一定要從他手里搶到手。</br>　　“有本事的男人才配搶女人。”太史闌長腿交疊，靠在一邊懶懶地道，“一封戰(zhàn)書都讀不全的，邊去。”</br>　　司空昱立即忘記和容楚做對，抬頭看風(fēng)箏，大聲道：“容楚！太史闌！此山已鎖，諸路斷絕，碧落崖下，萬軍正候，你們，來，不來？”</br>　　讀完他大怒，喃喃罵道：“居然沒有提世子我的名字，真真目中無人！”罵完又詫異地道，“這是要干什么？圍殺不像圍殺，陷阱不像陷阱，連主事人都不說，這會是誰？”</br>　　“字跡如何？有無落款？”太史闌問。</br>　　“不如何，你們南齊人字真丑。”司空昱道，“也沒落款。”</br>　　“說萬軍，倒像紀(jì)連城的口氣，剛才咱們也沒看見紀(jì)連城，他應(yīng)該是直接下山召集附近軍隊回來報復(fù)了。”容楚道。</br>　　“只是按照他的風(fēng)格，似乎更應(yīng)該大軍殺回以多欺少，而不是這樣暗布埋伏截斷后路，”太史闌道，“這似乎是喬雨潤的風(fēng)格。”</br>　　“你說對了，”容楚笑得有點奇怪，“這些被殺的女人，確實是被西局探子用暗勁折斷了脖子。”</br>　　“喬雨潤為什么命人殺了這些女人？似乎這些沒武功的女人礙不著她什么吧？”</br>　　“許是她認(rèn)為這些女人的存在，會傷害康王身體。”容楚答得古怪，笑容更加奇異。</br>　　“那么，紀(jì)連城受傷下山，召集軍士大舉回來報復(fù)，半路上卻遇見喬雨潤，喬雨潤不知道什么原因，似乎并不打算徹底踏進(jìn)康王的別院，然后她出謀劃策，紀(jì)連城安排人手，截斷了我們們的歸路？”太史闌皺眉，“喬雨潤怎么敢在康王別院搞這么大的動作？莫非她也抓著康王什么把柄，算定他不得不配合？”</br>　　“太史大人真是越來越睿智了。”容楚笑容可掬地贊。</br>　　“呸。”太史闌答。</br>　　……</br>　　司空昱早已經(jīng)聽怔住了。</br>　　他聽著兩人一問一答，片刻之間便將疑團(tuán)重重的現(xiàn)狀分析得一清二楚，從對方的安排、動向，到起因、主使，仿佛親眼看見一般。</br>　　這還罷了，關(guān)鍵是兩個人的默契，一樣聰明并心有靈犀的兩個人，在對同一件事進(jìn)行共同分析時，所展現(xiàn)出來的智慧和天衣無縫的銜接，讓人心生羨慕贊嘆。</br>　　當(dāng)然，輪到他就是嫉妒不爽了。</br>　　“容楚……晉國公？”他斜著眼睛看容楚，終于肯認(rèn)真打量他一眼，隨即嫌棄地道，“太史闌你不要和這人走太近，這人哪里配你，精致油滑，一看就是個花心主兒。”</br>　　太史闌瞟他一眼——你還驕傲艷麗，一看就像個象姑館小受呢！</br>　　“司空世子倒是可堪為良配。”容楚一點也不生氣，笑吟吟地道，“您府里那位昭明郡主可真有福。”</br>　　“她不是我的……”</br>　　“她是我的。”容楚飛快一指太史闌，截斷了司空昱的話，隨即接收到太史闌犀利如刀的目光，他笑容不改，“哦，將來。”</br>　　司空昱想要仰頭大笑三聲，然而瞟瞟一言不發(fā)的太史闌，忽然覺得笑不出來了。</br>　　這死女人如果真的一點都不贊同，絕對會讓容楚下不來臺，她肯默認(rèn)就是待容楚不同——呀！真的不同？</br>　　司空昱忽然覺得更不爽了。</br>　　他覺得自己原本也沒多在意太史闌，來救她是因為她的命是他保下來的，讓她在這里出事豈不是白瞎了他的犧牲，然而此刻看見她雖然還是那個冷冷淡淡樣子，也看不出對容楚或他有太大區(qū)別，可是眉梢眼角，神情舉止，分明又有很大不同，哪怕就是一眼掃過來的目光，她看他是平靜的，看容楚時卻多一分專注，還有一分喜悅——很細(xì)微，可是卻能感受得到，因為屬于冷峻的她的喜悅，就好像雪中開的花，鮮亮得想不發(fā)現(xiàn)都不能。</br>　　看見一朵懸崖上的花，或許會注目，會被吸引，但不確定要不要去采，可是當(dāng)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人先一步不畏艱險，冒險采擷了，忽然心底就會涌上淡淡失落。</br>　　“將來。”他恨恨道，“將來這東西，變數(shù)最多。”</br>　　容楚立即接道：“總比沒有將來要好。”</br>　　“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是將來。”司空昱傲然道，“太史闌是我的人，這是我司空家族的規(guī)矩，誰也不能打破，誰若違抗，將成為司空世家的敵人。”</br>　　“那你要如何令她服從呢？”容楚笑吟吟地問，“綁架她？俘虜她？打斷她的腿？把她捆回東堂？”</br>　　司空昱啞口。</br>　　能嗎？</br>　　可能嗎？</br>　　他打斷她的腿，她會先砍斷他第三條腿吧？</br>　　對面太史闌正一臉獰狠地用“你盡管來試試看誰腿多”的眼神盯著他。</br>　　“我司空昱何須強(qiáng)逼女子？”司空昱半晌冷笑，“你且看著吧，該是我的，就是我的！”</br>　　“真好，你我看法相同。”容楚微笑。</br>　　他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對司空昱手一伸，道，“我先前拜托世子從康王身上拿的東西呢？”</br>　　“差點忘了。”司空昱從袖囊里取出一枚玉夾剪，有點詫異地問，“你要這東西干嘛？”</br>　　時下南齊男子流行佩戴“四件”，即耳挖、簽條、夾剪，鑰匙。有地位有錢的用金玉瑪瑙制作，尋常人家或銅或銀，都做得很小很精巧，算是個玩物，需要的時候可以用，也可以隨時取下送人。</br>　　這東西有時也會由未婚夫妻相互贈送，或者有情男女之間暗贈，算是個風(fēng)雅私密之物。</br>　　太史闌瞟著那玉夾剪，康王用的東西，自然更加非凡，夾剪把手是少見的紫玉，通體剔透，頂端如意狀，邊緣還有鏤刻，十分精致華貴，前端的鋒刃雪光閃亮，材質(zhì)也極佳。</br>　　不過再好的東西，也不過一個小玩意，容楚巴巴地要司空昱從康王身上拿這么個東西干嘛？</br>　　“這趟是來救你，不過也不能空手而回，不然豈不辜負(fù)了康王邀請的好意？”容楚把夾剪在掌心翻來覆去地看，又對著光線照，似乎在尋找什么，隨即他眼神一縮，滿yi地笑了。看樣子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東西。</br>　　“康王身上香囊旁邊有掛四件這個正常，”司空昱還在不得其解，“不過為什么你特意關(guān)照只要夾剪？”</br>　　“因為有人很驕傲，絕對不會愿意和挖耳朵的耳勺，剔牙齒的簽條聯(lián)系在一起。”容楚悠然道，“依她的性子，應(yīng)該會選擇夾剪，剪斷人間一切不該牽扯的有情絲。”</br>　　太史闌心中一動——容楚的意思，康王身上這東西是某人送的？</br>　　“那為什么不是鑰匙？”她問，“打開人間一切心鎖，寓意也很好。”</br>　　“我說人家驕傲嘛。”容楚笑容深深，“她不認(rèn)為她需要打開人家的心，倒是應(yīng)該別人來費(fèi)力祈求她的心敞開才對。”</br>　　太史闌，“呵呵！”</br>　　一邊呵呵一邊站離容楚遠(yuǎn)點——這廝太狡猾，雁過拔毛，可不能被他惦記上。</br>　　“真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八成又是你們南齊的宮闈秘事。”司空昱這回倒靈光，忽然眼神一凝，道，“看！”</br>　　前頭一陣風(fēng)起，將剛才那風(fēng)箏牽著越過門樓，掛在了一棵樹上，樹梢一動，風(fēng)箏受到了震動，忽然從風(fēng)箏上飛快地滑下一個東西，落地，轟然一聲巨響。</br>　　又一陣黑煙彌漫，等到好容易煙霧散盡，樹沒了，地上只剩一個坑。</br>　　“好狠……”司空昱給炸得忘記了剛才的話題，直著眼睛喃喃，想著剛才如果不是容楚太史闌拉住了他，現(xiàn)在他就是混雜在泥土里的焦骨了。</br>　　“現(xiàn)在怎么辦？”司空昱怎么想都覺得現(xiàn)在是絕路，后頭有康王，很快就會被解救出來，前頭有軍隊，虎視眈眈守在崖下，就算他們想辦法渡過斷崖，走過水洞，那邊峭壁一露面，立刻就會被射成靶子。</br>　　他這里憂心忡忡想著法子，那邊兩個人倚著門樓談天。</br>　　“剛才你說我需要泡溫泉來著。”太史闌閉著眼睛，她的五感問題現(xiàn)在好了些，但是還是身子發(fā)軟，腿以下卻又覺得硬，行動不是太方便。</br>　　“我想康王這么注重享受，在這里辟了別院，必然冷泉熱泉齊全。”容楚四處張望。</br>　　“那就泡溫泉去唄。”太史闌道。</br>　　“想泡單湯還是雙湯？”</br>　　“什么單湯雙湯？”</br>　　“單湯就是單人湯池，雙湯就是雙人，簡單。”</br>　　“當(dāng)然單湯！”</br>　　“真令人失望。”</br>　　……</br>　　－－－－－－題外話－－－－－－</br>　　哈哈哈哈哈啃了！開啃了！</br>　　哈哈哈哈哈應(yīng)你們所愿水中濕吻了！</br>　　哈哈哈哈哈哈久等而至的對手戲才叫福利嘛。</br>　　端只碗竄出來——快，福利換票票，有票的快到我碗里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