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泰國朋友
陳皮和黃一山對上了眼。陳皮的仇人此時此刻就坐在他的對面。
黃一山看到陳皮,很明顯怔了一下,像是根本沒想到陳皮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的瞳孔快速收縮,反應(yīng)很快。笑著說:“小陳,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最近忙什么呢?”
我捏了一把汗,陳皮見到仇人可別控制不住自己,拔刀相向。誰知陳皮笑瞇瞇說:“黃大哥,最近家里出點事,我一直在忙活,現(xiàn)在才騰出時間來玩兩手。”
黃一山趕緊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惺惺作態(tài)說:“家里沒事吧?有用著老哥的地方就說話,別客氣。”
陳皮和黃一山勾肩搭背,一點都看不出有矛盾,他說:“那就麻煩黃大哥了,能不能借我點錢,家里出了事需要錢。”
一談到錢的問題。黃一山馬上訕訕收口,嘿嘿笑:“好說,好說,來。上桌來兩把就什么都有了。這位小兄弟也玩嗎?”他看我。
我趕緊擺手說:“你們玩你們玩,我第一次來,先看看。”
黃一山也不再客氣,拉著陳皮上桌。這處棚子面積不大,靠墻放著一張很小的圓桌。六個人圍桌而坐。離桌子很遠的地方。擺著幾把休息的椅子,還有小茶幾。之所以把休息的椅子放的這么遠,形成這種特殊的格局,是為了間接提醒看熱鬧的,不要靠近賭客。
這是非常忌諱的事情,賭客在行賭的時候,有不相干的人站在身后。誰都討厭賭博的時候身后站著陌生人。保不齊哪個看客是老千臥底,看著你的牌,再給對面家發(fā)信號,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賭場考慮到這一點,把桌子靠著墻根放,遠離休息區(qū)。誰玩誰上桌,外人只能看見誰輸贏,具體細節(jié)概莫能知。
陳皮和黃一山面對面坐著,其余四人穿插坐在兩側(cè)。我看著陳皮,心想這小子真行,現(xiàn)在也有城府了,看到仇人居然表面上能表現(xiàn)出春天般的溫暖。這種不喜形于色,越怒越笑的表現(xiàn),讓我覺得陳皮有點可怕。
桌上混著幾副牌,按規(guī)矩每人都要洗一把,然后開始依輪次抓牌。
陳皮表面淡定,可仔細觀察,他其實非常緊張,桌子下的兩條腿不停地顫,兩只手沒有地方放,時不時摸摸煙。黃一山倒是極為鎮(zhèn)定,叼著小煙卷,不知在想什么。
可能在他的時間計劃里,陳皮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沒想到還能這么活蹦亂跳地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在遠處喝著茶水看著。別看有六個人,其實一局的時間非常短。每一把不是黃一山先把牌打光,就是陳皮把牌打光,輸?shù)娜司鸵鶕?jù)牌數(shù)交付籌碼。時間不長,兩個人面前堆滿了藍綠色的籌碼。
陳皮終于繃不住了,時不時摸摸籌碼,樂的合不攏嘴。而黃一山一直在瞇著眼觀察他,面前的籌碼看都不看。
終于有賭客爆發(fā):“草他媽的,怎么老是你們兩個贏。”
黃一山淡淡說:“有能耐你也贏,牌技臭就別說其他的,嚷嚷個幾吧。”
這里賭博的大都是農(nóng)民,大家又都輸急眼了,說話全是日爹操娘,張口就罵,滿嘴臟話。
這個賭客看樣子挺害怕黃一山,嘟囔了幾句,一推牌走了,馬上就有人補充上來繼續(xù)玩。我在旁邊看著,短短一個多小時里,黃一山和陳皮兩個人至少贏了兩三千。
黃一山笑瞇瞇地說:“小陳,我說過你跟我混,肯定讓你發(fā)財。怎么樣,沒說錯吧。”
“謝了。”陳皮笑。
黃一山道:“你家里那東西……還好吧?”
他問的是小鬼的事情。說到小鬼,陳皮的眉角挑了一下,隨即恢復(fù)正常,哈哈笑:“還不錯還不錯,幸虧有它保佑。”
黃一山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眼里有不解之色,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小鬼沒把陳皮弄死。
這時陳皮忽然站起來,指著從外面進來的一個人說:“草,你怎么也來了。”
進來的人正是窮鬼老七,老七一看是他,咧著缺門牙漏風(fēng)的嘴笑:“陳兒,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賭場是你開的嗎,你能玩的為啥我就玩不的。”
“你他媽窮的叮當(dāng)?shù)模绣X嗎?”
“廢話。”窮鬼老七從兜里掏出兩個籌碼:“有這兩個母錢就夠了,我能用它們贏很多子錢。”
“窮鬼,拿面額最小的籌碼來糊弄鬼呢。”陳皮罵罵咧咧。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從門外又走進一人。這人留著光頭,都開春了居然還穿著黑色貂皮的外套,里面光著膀子,脖上掛了一串金光閃閃的大金鏈子。
好半天我才認出來,我靠,居然是魏大海。
以前的魏大海也僅僅就是在村里開個棋牌室,小打小鬧,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里,他居然混成了這幅土豪模樣。穿黑貂,戴金鏈,身后還跟著幾個虎背熊腰的保鏢和小弟。
魏大海到底是有錢了,叼著中南海,吞云吐霧。這小子小學(xué)都沒畢業(yè),居然現(xiàn)在說話還文縐縐的:“賭場無父子,牌桌無長幼,不管你是貧還是富,到了我這里一水抹平!”
魏大海氣場十足,真是錢壯慫人膽,這話一點不假。
陳皮喃喃,說了一句:“老七玩錢耍賴,還欠我八十沒給呢。”
魏大海從兜里掏出一張鮮紅的百元大鈔交給身后的保鏢,保鏢走過去,把錢塞給陳皮,陳皮不說話了。窮鬼老七趕緊作揖,臉上笑得開了花,就像看見親爹一樣:“謝謝魏老板,謝謝魏老板。”
魏大海根本就不搭理他,一眼看見我,頓了頓:“這不是羅家老三嗎。”
我趕緊點頭:“魏哥。”
魏大海笑:“你二哥不玩了,你又來了。你大哥如果知道你在這,他不得把我這兒給燒了啊。”
他身后那些小弟嘎嘎狂笑,像是聽到了最大的笑話。
我沒有說話。魏大海此時此刻給人的感覺很不好,像是捆著炸藥包的火藥桶,又像是滿身尖刺的豪豬,總隱隱覺得他有一股極其危險的意味。靠近他,我全身莫名的不舒服。
魏大海看到黃一山,臉色頓時沉下來。我和陳皮隔空相望,陳皮做了個眼色。我大概理解,他的意思是說,魏大海是沖著黃一山來的。
果然,魏大海說道:“老黃,聽說你也想辦一家賭場?”
黃一山嘿嘿笑:“有這個盤算,到時候還要魏大哥多多支持。”
魏大海身后有個保鏢說話:“X你媽的,跑這搶飯來了。魏哥,我把他打出去。”
黃一山?jīng)]說話,輕輕咳嗽一聲,桌旁站起一個瘦子。
這個瘦子一直在牌桌上,長得貌不驚人,又干又瘦,沒說過話。默默地打牌,默默地輸錢,大家都以為這是哪個村來的土鱉,誰知道他居然和黃一山是一伙兒的。
這個瘦子,捏把捏把估計還不到一百斤,個頭不過一米六,可他這么一站起來,渾身陡然散發(fā)出一股氣場,讓棚子里幾乎所有人都窒息。巨歡豆技。
黃一山嘎嘎笑,嗓子沙啞,聽著像老鴨子:“這是我的朋友,泰國人,特別喜歡賭博,我就帶他來這里玩玩,給魏老板捧捧場。”
他拍拍那瘦子,瘦子突然一轉(zhuǎn)身,一拳砸在棚子的木桿上。這一拳多重吧,居然把這么粗的桿子砸出絲絲裂紋,防雨布上的灰塵嘩嘩往下掉。
魏大海和他身邊的幾個保鏢小弟臉色都變了。這瘦子身上氣場太大,兩只眼睛能殺人,有一股濃濃的殺氣。
黃一山把椅子把手上搭著的外衣套上,面前的籌碼一劃拉,捧著這些錢帶著瘦子哼著小曲走出棚子。
魏大海看著他的背影,說了一句從網(wǎng)上看來的英語名句:“nozuonodie。”
陳皮也不玩了,把籌碼收拾收拾要帶走,旁邊窮鬼老七嘿嘿笑:“陳兒啊,你看你贏那么多了,賞老哥哥一個唄,今天晚上的飯我還沒著落呢。”
“滾蛋。”陳皮罵:“看見你,我就離輸錢不遠了,喪門星。”
他拿著籌碼叫我出來,低聲說:“看到?jīng)]有,黃一山的胃口越來越大,他贏錢不說,現(xiàn)在居然還要聚賭做莊家開賭場。他在這里贏了魏大海不少錢,兩人矛盾特別深,魏大海曾花重金在北京雇了一個大神級的暗燈,專門盯著黃一山,可還是沒發(fā)現(xiàn)他作弊的手法。”
我故意說道:“你可以把黃一山用法術(shù)贏錢的事告訴魏大海,引起他們兩人的矛盾,來一招借刀殺人。”
陳皮看著我:“這招我想過,但不好。法術(shù)贏錢本來就是個虛無縹緲的東西,根本抓不住現(xiàn)形,黃一山完全可以矢口否認。再一個我自己也暴露了,打草驚蛇。還是低調(diào)一點好,先默默地贏兩個錢,然后再騰出手好好收拾收拾黃一山,我讓他防不勝防。”
我看著他,嘆口氣,說:“陳皮,你現(xiàn)在怎么變得這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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