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天晚上,杜斯又來王家蹭飯了。其實(shí),與其說是他來這里吃飯,不如說是他來給王家姐妹做飯來得確切些。沒法子,王梓櫟天生厭惡廚房的油煙味,王梓桐則對烹調(diào)沒有天分,做出來的東西千篇一律,偶爾吃一兩次還過得去,但是長此以往,連瞿夕之都膩味了。于是乎,每當(dāng)杜斯一來到他們家做客,總是受到王梓櫟母子倆的爇烈歡迎。因?yàn)榘。幸簧砗檬炙嚒?br/>
和往常一樣,杜斯做飯,王梓桐負(fù)責(zé)飯后洗碗。當(dāng)她從廚房里出來,發(fā)現(xiàn)姐姐王梓櫟又龜縮在房間里,繼續(xù)她沒日沒夜的寫作;而小夕則在客廳里的三人沙發(fā)上,像只小狗似的蜷在杜斯身旁,滔滔不絕地和他談?wù)撾娨暪?jié)目。王梓桐微微一笑,靠著杜斯的另一邊坐下。
“小姨,別坐這里嘛,好擠!”小夕不滿地嚷嚷。
王梓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這小子怎么突然變得遲鈍了?她毫不客氣地說道:“嫌擠就別坐這兒!”
咦?小姨的口氣有異!瞿夕之謹(jǐn)慎地觀察了一下現(xiàn)場的氣氛。他一貫的救星小杜子醫(yī)生正在向他使暗號。可是,那是什么意思?他呆呆地看著杜斯不停地朝房間努嘴,不明所以然。
杜斯臉都快怞筋了,瞿夕之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心里暗自嘆了口氣,柔了柔酸痛的嘴巴,說道:“小夕,你剛才不是說困了嗎?”
“啊,沒有哇!”
“有!我在廚房都聽見了。”王梓桐趕忙補(bǔ)充道。怎么回事,這小子平時很伶俐的,現(xiàn)在竟然成了牛皮燈籠了?
瞿夕之看看這個,望望那個,終于恍然大悟。小姨和小杜子醫(yī)生嫌他多余,在下“逐客令”了。他有些委屈,但是,聰明的他也明白,自己再不走,小姨就得發(fā)火了。他訥訥地說道:“啊,是啦,我是困了。”說完,扭扭捏捏地走了。
杜斯笑地意味深長地望了王梓桐一眼,王梓桐撇撇嘴,像方才小夕那樣蜷在了杜斯身上。杜斯很大男人地?fù)ё×怂难?br/>
電視上播的是一波三折的愛情連續(xù)劇,看著看著,王梓桐小聲說道:“小杜子,今天有人對我說‘我愛你’了耶。”話音里有些得意的意味。
杜斯哈哈大笑,斜眼看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個字:
“你?!”
王梓桐用盡全力,狠狠地給杜斯的上臂賞了一巴掌,然后作勢要離開。
杜斯笑嘻嘻地伸長了手臂,一把摟住了她盈盈的腰肢,“哎呀,你的鐵砂掌進(jìn)步神速耶。絕對已經(jīng)練到了第九重。”他夸張地齜牙咧嘴。
“哼!”王梓桐下巴一揚(yáng),別過頭去,一副跋扈的樣子。
“呵呵,”杜斯一手托著王梓桐的下巴,把她的頭轉(zhuǎn)過來,在她豐潤的唇上輕輕一吻,說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投降!”他舉起了雙手。
“你可要有點(diǎn)危機(jī)感,我是很有魅力的。”王梓桐伸出食指,戳了戳杜斯的胸口。
杜斯竭力忍住,沒有笑出來,但是他臉上七扭八歪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他。
“哼!”王梓桐又要離開。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的寶貝兒,我現(xiàn)在吃醋了,心里酸溜溜的。別走好不好,安慰一下可憐的杜某人吧。”杜斯可憐巴巴地扁了嘴。
他以為我說有人喜歡我是故意氣他,讓他吃醋的嗎?
王梓桐心里不是滋味。幾分惆悵悄然爬上了她的眉梢。
杜斯沒有注意到,他孩子氣地在王梓桐面前扮鬼臉。看著他把嘴巴咧到那難以想象的位置,王梓桐瞪大了眼,不由得“撲哧“一聲笑開了,緊繃的臉?biāo)查g綻放出天真的笑靨。
杜斯越發(fā)得意了,不但咧嘴,還做起了斗雞眼。王梓桐趕忙制止他,說道:“好了好了,再弄下去真的變成了歪嘴斗雞眼的丑八怪了。”
“沒事沒事,我天生麗質(zhì),底子好!”杜斯大言不慚地說著。
“哈哈哈,去你的。男人還天生麗質(zhì)?小心你做鬼臉變丑了,我不要你了。”
“怎么會?我那么迷人,你不舍得的!”杜斯自大地道。
“臭美!”王梓桐笑罵道。
杜斯也笑了,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了王梓桐一番。
王梓桐皺起了眉頭,問:“你又干嗎?”
他輕輕一笑,清澈的眼睛分外明亮,“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多笑一點(diǎn)就好。”
“真是的,學(xué)會獻(xiàn)殷勤了。”王梓桐又軟軟地給了他一下,要站起身來。
“怎么了,還生氣啊?”杜斯難以置信地問道。
“誰有那個閑心?!給你大少爺切點(diǎn)水果,要不要?”
“要!”杜斯點(diǎn)頭如雞啄米。
王梓桐嫣然一笑。但是,一絲異樣的情愫悄悄在她心底漸漸蔓延著。方才,杜斯說她笑容很美的時候,一個溫柔的男中音也同時在她耳邊輕輕地響了起來——“……你有的時候是張大了嘴巴傻笑,快連大牙都看到了;有的時候是抿起嘴巴,淡淡的公式化的微笑;有的時候是嘴角往上一翹,俏皮的淺笑……有的時候,是嘴巴不動,眼睛在溫柔迷人地笑……”
她切著哈密瓜,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到了四年前那個漫天星斗的夜晚……
又到了星期天。
小夕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大口大口地吃著冰淇淋。他不耐煩地嘟囔著:“小杜子醫(yī)生怎么這么慢哪,人家等他來放風(fēng)箏等得腳都發(fā)麻了。”他摸摸身邊漂亮得驚人的蝴蝶風(fēng)箏。
王梓桐用教訓(xùn)的口吻說道:“有得吃你就別說話。小杜子今天要當(dāng)白班。”
“真是的,小姨你就不能找一個星期天不用上班的男人嗎?”
王梓桐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小子,你在哪里學(xué)會這么無賴的話?什么男人男人的,是不是你的皮在癢了?”她狠狠敲了一下小夕的后腦勺。
“呵呵,小姨,我是為你好。”
“好,那我找一個星期天不用上班,但是不喜歡孩子的人好不好?你還胡說八道,把冰淇淋給我吐出來!”
瞿夕之趕忙抓著冰淇淋死不放手,以驚人的速度吃到肚子里。轉(zhuǎn)眼間,他手中的東西不見了,僅僅余下嘴邊的些許奶油。
“看你,吃得臟兮兮的。”王梓桐皺起眉頭,翻開手提包,才發(fā)現(xiàn)紙巾都沒有了。她拍了拍椅子,“你乖乖地坐在這里,我去買一包紙巾。”
等她從相距二十米左右的小賣部轉(zhuǎn)過頭來,突然發(fā)現(xiàn)小夕呆呆地站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得稀里嘩啦的。這可把王梓桐嚇了一跳。她趕忙沖了過去,拉住小夕問道:“怎么了?”
“風(fēng)箏……”小夕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風(fēng)箏給人搶了?誰家孩子這么沒有教養(yǎng)!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你帶小姨找那個小孩。如果找不到,下次小姨出差,再給你買一個更漂亮的。買一個一連串的那種蜈蚣風(fēng)箏好嗎?”
“好……”
“那好,我們先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個搶你風(fēng)箏的人,小姨給你出頭!”王梓桐摩拳擦掌。
“小姨,我要蜈蚣風(fēng)箏,但是,我的蝴蝶風(fēng)箏只是飛到樹上去了。”小夕不好意思地指指旁邊的一棵大榕樹。
王梓桐伸長了脖子往上看去,美麗的蝴蝶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大榕樹的樹杈上,尾巴還在風(fēng)的吹拂下輕輕擺動。她氣鼓鼓地盯著小夕,“怎么我一轉(zhuǎn)過頭,不到兩分鐘你就可以把風(fēng)箏弄上去?!真有你的!”
“你轉(zhuǎn)過身的時候,風(fēng)很大嘛……”小夕低下了頭。
“你還想要蜈蚣風(fēng)箏?沒門!”
“哇……嗚……”小夕放開了嗓門哭了起來。旁邊的大嬸們紛紛望了過來。承受著人們異樣的眼光,王梓桐有些難堪了,她趕忙推推小夕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別哭了。小姨幫你把風(fēng)箏拿下來好了。不過,下次你要再敢在我回過頭的時候作怪,看我不把你的皮給扒下來!”
小夕膽怯地拉著王梓桐的衣角,說道:“可是小姨,樹很高耶……”
“呵呵,你可別小覷你小姨我,我以前可是爬樹王子呦!”王梓桐得意洋洋地擺了擺手,“你老老實(shí)實(shí)地站在這里看著我,懂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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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
王梓桐看了看樹上的風(fēng)箏,還好,不算太高,樹干也不算太直,還是很容易爬的。幸虧自己今天穿的是運(yùn)動鞋和牛仔褲。她在心里找出一條最適合攀爬的路徑,就向榕樹發(fā)起了沖擊。
還算比較順暢的,她夠著了風(fēng)箏。當(dāng)她從樹上往下看時,密密匝匝的枝葉下面,隱隱約約露出來的小夕那張心悅臣服的臉,她忽然感到有些膽寒了。畢竟,四五年沒有爬樹了。而且,從這個高度往下看,還真是害怕,“該死,怎么剛才沒有思考一下下去的路線?”她在心里憤憤地罵著自己。她想轉(zhuǎn)過身去,但是,好像怎么也不順暢似的。
“小姨,你好棒啊!小姨,快下來吧!”小夕雀躍的聲音從下面?zhèn)髁松蟻怼L欤绻屇切∽又雷约汉ε铝耍沁€得了?王梓桐看了看下面,硬著頭皮。向下伸出一只腳,深吸一口氣,猛地轉(zhuǎn)過身來。
一陣風(fēng)吹來,“呲”的一聲,王梓桐的襯衫被樹枝勾到了。她今天在吊帶背心外面穿了一件寬寬松松的男式襯衣,衣服下擺很大,她向被樹枝勾到的地方伸了伸手,以她目前的姿勢,很難夠得到。她嘆了口氣。看來,今天的風(fēng)這么大,真的很適合放風(fēng)箏。該死,這下子是真的動不了了。
“小姨,快下來啊!”看見王梓桐一動不動,小夕有些害怕了。
王梓桐無可奈何地說道:“小夕,小姨的衣服給樹枝勾住了,現(xiàn)在很難下來……”
“哇……小姨……”小夕又稀里嘩啦地哭開了。
“唉……”王梓桐嘆了口氣,“先別哭,幫小姨叫人來……”
“小姨……”小夕怞怞噎噎地哭著,像是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的樣子。
天,這可不太妙,難道我堂堂王梓桐要開口呼救?這、這也太丟人了吧?
正在這時,透過枝葉,一個男人的頭頂闖進(jìn)了她的視線,低沉的聲音也傳進(jìn)了她的耳朵:“小朋友,怎么了?”
小夕嗚咽著,半天才寒寒糊糊地說道:“風(fēng)箏……小姨……掉在樹上了……下不來了……”
男人下意識地向樹上望去,枝葉比較茂盛,影影綽綽地看見個人影。他往后退了好幾步,他的眼睛正好對上了王梓桐的丹鳳眼。
王梓桐看見了一個英俊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她看見了祁允紓。
祁允紓望著王梓桐,足足五秒鐘,他才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笑聲,“小王子,你怎么這么愛爬樹?”
一旁的小夕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姨是爬樹王子的?”
祁允紓愣了一下,馬上就爆發(fā)出更爇烈的笑聲。
王梓桐完全無地自容了。她現(xiàn)在總算明白,為什么當(dāng)人難堪的時候總說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了。她現(xiàn)在就有這種感覺。
祁允紓的笑好像是沒完沒了似的。王梓桐軟綿綿地說道:“別笑了,想個辦法把我給弄下來好嗎?我的衣服給樹枝勾住了,自己弄不開也動不了。”
祁允紓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四下一看,“好像這附近沒有梯子,我再爬上這棵樹,反而只會給你添亂。要不,你先等一下,我到公園的管理處去向他們借把梯子來。”
“不用了吧……”王梓桐有氣無力地說道。這樣可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一個成年女子爬樹,還要晾在上面下不來?!天啊,她想都不敢想。
“我再試試好了。”她半死不活地說道。
“喂,爬樹小王子,你干嗎不先把風(fēng)箏扔下來?”祁允紓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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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驚醒夢中人。一只手拿著那么大的風(fēng)箏,怎么能下得了樹?王梓桐趕緊把風(fēng)箏扔了下去。
祁允紓?cè)套⌒Γ瑩炱痫L(fēng)箏,交到小夕手上。他再退后了幾步,審視了一下情況,說道:“好,下面,你聽我的指示,慢慢爬下來。現(xiàn)在先向上爬一點(diǎn)點(diǎn),挪到你衣服被掛住的地方。”
他的聲音里有著某種令人放心的威嚴(yán)。王梓桐不由自主地照著他的吩咐挪了過去。
“好!就這里,停下!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把你的衣服解開了。小心點(diǎn)!慢慢來。”
王梓桐順利地解開了襯衫下擺。她忍不住開心地喊道:“可以了!”
“別放松警惕!”祁允紓警告著,“現(xiàn)在,你沿你的左邊下來,小心!”
就這樣,王梓桐在祁允紓的指點(diǎn)下,終于爬到榕樹的主干上來了。看到馬上就可以站在下面綠油油的草地上了,王梓桐的心情陡然放松了許多。她度量著高度,“應(yīng)該可以跳下去。”她在心里說道。
此時,她個性中莽撞的一面顯現(xiàn)出來了。她松開了手,飛快地往下一跳——在祁允紓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制止之前,她已經(jīng)像一只鳥兒一般飛到了地上。
她的身姿很輕盈,只是,著陸時出了點(diǎn)問題,左腳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祁允紓只覺得眼前一花,王梓桐就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氣急敗壞地沖上前去,用方圓百米都聽得見的聲音喊道:“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
“你干什么!”與此同時,一個氣得變了調(diào)的男聲響了起來。祁允紓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肩膀就被人從后抓住了。他身不由己地轉(zhuǎn)過身去,正對上了一個氣憤的男人的面孔。還沒有看清楚那人長得什么樣,他就被來人用力一推,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蹌了好幾步,差點(diǎn)跌倒。
杜斯嚴(yán)厲地說道:“看你一副斯文的樣兒,居然欺負(fù)女人和孩子!”
“什么女人孩子……”祁允紓昏頭昏腦地理不出個所以然。
杜斯鼻孔里哼了一聲:“裝得蠻像的嘛!我告訴你,她是我的女人!你居然敢打她!”他平日清澈如水、單純天真得如孩子一般的眼里冒出了熊熊怒火。
“呃……喔,先生,你誤會了……”祁允紓終于明白了一點(diǎn)兒,趕忙解釋。
“哼,什么誤會!孩子哭得這么厲害,你不要告訴我是梓桐自己摔在地上,小夕替她疼才哭的。你罵人的話我都聽見了!梓桐,小夕,你們別怕,有我在!你這個混混,別想跑,我一定把你送進(jìn)警察局……”
“小杜子醫(yī)生,我剛才是很害怕,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怕了。”小夕拉了拉杜斯的衣角。
“對!有我在,你不用怕!”杜斯男人的豪氣油然而生。
“不是啦,小杜子醫(yī)生,是小姨爬到樹上撿風(fēng)箏下不來了,這個哥哥幫她下來的。”
“哈?”杜斯一時怔住了。
小夕望了王梓桐一眼,又賊賊地補(bǔ)上一句:“小姨還非要從樹上跳下來,結(jié)果……結(jié)果就摔倒了。”他洋洋自得地向杜斯告起了狀。
杜斯的嘴巴張成了“O”形,他詢問地望了王梓桐一眼。從王梓桐氣餒的眼神里,他明白了一切。
他尷尬地沖祁允紓說道:“先生,對不起,我不知道……真是謝謝你了……對不起……”
祁允紓理解地笑了,說道:“不要緊,如果我是你,也會這樣做的。”
“不、不、不,是我不對……”
“我說兩位,能不能別再那邊說話了。誰來幫我一把?”王梓桐半死不活地說道。
祁允紓站得離王梓桐很近,他反射性地想走過去。但是,杜斯好像百米沖刺似的“嗖”的一聲撲到王梓桐面前,早在祁允紓面前伸出了手,“你沒事吧?真是的,都快0歲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似的。”他責(zé)備地說著,關(guān)切之情溢于言表。
王梓桐惱火地白了他一眼,推開了他,道:“你這人真是的。有沒有搞錯,在別人面前說我快0歲了,我有沒有那么老啊?我才6而已!6!幸虧阿祁是我同學(xué),不然的話,我真是太丟臉了!”
“只是還有四年嘛……咦,慢著,這位先生是你的同學(xué)?”
祁允紓訕笑著,說道:“是啊,我們是大學(xué)同班同學(xué)。”
“這么巧啊!”杜斯驚呼。
“是啊,就是這么巧!你這笨蛋還差點(diǎn)要把人家扭送到警察局去。”王梓桐沒好氣地說道。
“梓桐,你怎么不早說?”
“我怎么說?你一來就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連條縫也不給我們留!”
“呵呵……”杜斯尷尬地笑著,小心翼翼地扶起了王梓桐。
王梓桐站了起來,剛邁出一步,左腳腕一陣鉆心的疼痛。她不由得“啊”地叫了一聲。
祁允紓慌忙撲了過來,他蹲子,伸出手來,一邊小心地檢查著王梓桐的腳踝一邊說道:“很疼嗎?真是的,要是傷著骨頭就麻煩了……來,快到旁邊坐下,讓我好好看看。”他下意識地伸出了手,想要把王梓桐抱起來。
王梓桐不在乎地笑道:“應(yīng)該沒有那么嚴(yán)重吧,不過就算是也不要緊的,小杜子是醫(yī)生。”她指了指身邊怔怔的杜斯。
祁允紓伸出的手硬生生地縮了回來,“啊,這就好。”他不太高明地打著哈哈。
杜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展顏一笑,對王梓桐說道:“梓桐,你還沒有給我介紹一下呢。”
“啊,對呀,”王梓桐醒悟過來,“小杜子,這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祁允紓;阿祁,這是我的未婚夫,杜斯。”
“祁允紓?”杜斯側(cè)了側(cè)腦袋,“和那個風(fēng)頭正健的電視臺編導(dǎo)同名啊!”
王梓桐得意非凡地大笑,“哈哈哈哈,小杜子,你可是有眼不識泰山哪。這就是他本人!怎么樣?我的同學(xué)厲害吧?”
杜斯吃驚地看了祁允紓一眼,“剛才真是不好意思,祁先生。”
祁允紓連連擺手,道:“哪里,哪里,別客氣。”
王梓桐不滿地說道:“小杜子,你不理我的腳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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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斯意味深長地望了祁允紆一眼,一把把王梓桐托了起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胤旁诹斯珗@的長椅上。他輕輕地替王梓桐脫了左腳上的運(yùn)動鞋,很專業(yè)地捏著王梓桐的腳踝。
“哎呀!”王梓桐凄慘地尖叫起來。祁允紓抑止著自己要走過去的沖動。王梓桐哀哀地說道:“小杜子,你就不能輕一點(diǎn)嘛,好疼啊!”
“現(xiàn)在知道疼了嗎?剛才跳下來的時候怎么不想一下?”杜斯不客氣地責(zé)備著,“你還算幸運(yùn),沒有傷到骨頭。不過,扭傷得非常嚴(yán)重!”
王梓桐吐了吐舌頭,嬉皮笑臉地呢喃著:“我下次會小心的了。”
“還有下次!”杜斯叫道。
“還有下次!”祁允紓喊道。
兩個男人同時說出了一樣的話。杜斯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祁允紓有意無意間避開了杜斯的目光,他禮貌地笑了笑,說道:“小王子、杜醫(yī)生,我還有事,先走了。”
“嗯,再見!”有些尷尬的王梓桐快快地答應(yīng)了。
祁允紓沖杜斯笑笑,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他遠(yuǎn)去的身影,杜斯詢問地看著王梓桐:“小王子?”
“啊,那是我大學(xué)時的綽號。帥吧?”王梓桐大大咧咧地摸著頭。
“他……他就是你的那個同學(xué)嗎?”杜斯遲疑地問道。
王梓桐詫異地看著杜斯,“你的話有語病耶!我不是說了嗎?他是我的同學(xué)。”
杜斯笑了笑,低下頭,細(xì)細(xì)地看著王梓桐的腳踝。
“小杜子醫(yī)生,陪我放風(fēng)箏好嗎?”被大家忽略了許久的瞿夕之可憐巴巴地拉住了杜斯的衣角。
杜斯回過頭去,看著小夕那張哭得臟兮兮的小臉,歉意地笑道:“小夕,風(fēng)箏恐怕是放不成了。你小姨的腳要上醫(yī)院看一下。”
“嗚……小杜子醫(yī)生騙……人!你、你答應(yīng)我的……你……你說過男人要守諾言的……”今天的小夕仿佛是用水做成的似的,他又咧開嘴哭了起來。
王梓桐最怕他哭了,孩子一哭她就沒轍。她用沒受傷的右腳蹭了蹭杜斯,說道:“你就和他放一下風(fēng)箏吧,你不是說我沒傷到骨頭嗎?而且你自己就是醫(yī)生,用不著去醫(yī)院吧。”
杜斯沒有回話,他伸出大手,擦了擦小夕那張一塌糊涂的臉,鄭重地說道:“對不起了,小夕。沒錯,我們當(dāng)然要守諾言,但是,身為男人,還要負(fù)起照顧女人的責(zé)任。你小姨現(xiàn)在受傷了,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先送她到醫(yī)院去看看?”
小夕沉默著。
“小夕,大男人從來不掉眼淚的。”杜斯遞給他一張紙巾。
小夕依然沒有說話。
王梓桐看著他,心軟了,說道:“杜斯,你就和他放一下風(fēng)箏好了,別這么嚴(yán)肅嘛……”
“小姨,我陪你去醫(yī)院!”小夕忽然打斷了王梓桐的話,他一把接過紙巾,笨拙地擦了擦臉,走到王梓桐跟前,說道:“我背你!”
王梓桐不大的眼睛瞪得像個銅鈴。杜斯摸了摸小夕的腦袋,說道:“這就對了。我們瞿夕之是個大男人嘛。不過,你的小姨還是由我來背好了。”
“喔,對了,你剛才說過,她是你的女人!”小夕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杜斯呵呵一笑,轉(zhuǎn)過身對王梓銅認(rèn)真地說道:“你這個女人,不許有下次了!你的腳必須給骨科醫(yī)生再詳細(xì)地檢查一下,我只是個普通的兒科醫(yī)生,有些事情……有些事情是無能為力的。”
王梓桐看著他的臉,隱隱約約的,她從杜斯的話里聽出了幾絲落寞。她不知道原因,但是,心里卻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應(yīng)該知道。她趕忙笑著沖杜斯張開了雙臂。
“干嗎?”杜斯疑惑地看著她。
“我是小女人,要滿足你的大男人主義,等你背我啊!”她甜甜地笑著。
杜斯也笑了,笑容里有了平日的孩子氣。他蹲子,把王梓桐背了起來。小夕興沖沖地提著風(fēng)箏圍著他們左竄右跳的,自顧自地充當(dāng)起開路先鋒來。
王梓桐“格格”地笑著,在杜斯耳邊說道:“看他那高興勁,好像真覺得自己是大男人了。”
“小王子——”杜斯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嗯?干嗎?”
“小王子,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的這個綽號。”杜斯小聲地呢喃著。
“哎呀,這個綽號帥是帥,但是一點(diǎn)女人味都沒有。你叫我梓桐叫得怪好聽的,我干嗎要告訴你這個?”王梓桐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
杜斯淡淡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