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個星期后,王梓桐的工作已經(jīng)進入了后期檢測中。相對的,她的工作輕松了許多。
一切都上了軌道——姐姐王梓櫟的新書賣了個滿堂紅;杜斯的進修眼看就要結(jié)束了,成績不用說是優(yōu)秀得驚人嘍;她自己的工作再次得到了上頭的肯定,公司里一直在風(fēng)傳她年底就要升職了……總之,一切都是美好的。
人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連午間的休息也變得分外愜意了起來。這天,王梓桐心血來潮,在午休的時候跑到公司附近的一間很有情調(diào)的咖啡廳逍遙去了。
盛夏爇辣辣的太陽在外頭耀武揚威,王梓桐優(yōu)哉游哉地躲在空調(diào)大開著的咖啡廳里,坐在一個靠窗的座位上,透過明凈的落地玻璃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很喜歡坐靠窗的座位,不像一些人那樣介意路人的注視;相反的,她比較喜歡觀察別人。
侍者把她要的雜果賓治端了上來。看著色澤鮮艷的飲品,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她從小就喜歡吃甜的東西,和杜斯戀愛后,兩人對甜品冷飲的喜好更是志同道合。到咖啡廳里,她就從來不叫咖啡。她自認(rèn)不夠風(fēng)雅,什么藍(lán)山咖啡、炭燒咖啡,在她看來和速溶咖啡沒有什么兩樣——苦不啦嘰的。
當(dāng)杯子快見底的時候,王梓桐看了看表,離下午的上班時間還有差不多四十五分鐘的時間。望望外頭的陽光,她立刻決定,還是再要點別的東西坐一會兒好了。正在她揚手叫來侍者的時候,身后的玻璃窗上仿佛傳來了輕輕的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可能是玻璃太厚了,聲音不太明顯,她也沒有在意,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侍者遞來的餐牌上。
看著五花八門的名目,她躊躇了,到底要什么好呢?
一個聲音忽然在她面前響了起來:“給這位小姐來一份香檳荔枝凍,另外給我來一杯凍奶茶。”
王梓桐瞪大了眼睛,把頭從餐牌上抬了起來。她看見了一張大汗淋漓的俊美的臉,祁允紓奇跡般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祁允紓大咧咧地坐在了王梓桐對面,毫不客氣地端起侍者送上來的冰水一飲而盡,“呼……真是爇死人了。”他長出了一口氣,立刻話鋒一轉(zhuǎn),說道:“都是因為你!”
搞什么!你就算爇死了都與我無關(guān)哪!王梓桐在心里叫冤。她本想惡狠狠地瞪祁允紓一眼,但是,當(dāng)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張掛滿汗水、線條優(yōu)雅的臉龐上時,她的臉不由得微微有些紅了。她趕緊錯開眼神,盯著他那件濕透了的淺墨綠色襯衫上的第二顆扣子。
“你……你要不要紙巾?”她一邊傻乎乎地問著一邊從包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祁允紓。
祁允紓接過紙巾,輕輕擦拭了臉龐。俊秀的五官頓時顯得更加耀眼了。
真是活見鬼了,男人長得那么帥氣干什么?!王梓桐在心里罵道。
“你在想什么?”祁允紓好聽的男中音響了起來。
“呃……天氣很爇!”王梓桐忙亂地打著哈哈。
“是啊……不過,我太高興了,能夠找到你。”祁允紓那雙迷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王梓桐的臉。
被一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盯著的滋味太不好受了。王梓桐反射性地把頭低下,臉不爭氣地紅得分外顯眼。
“哈哈哈哈……”祁允紓爽朗地大笑起來。王梓桐不滿地抬起眼睛。這個男人吃錯藥了?自己曬得一身汗就說是別人害的,現(xiàn)在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他到底想干嗎?
她性格中男孩氣的一面開始起來了,忍不住開口說道:“你笑什么?”語氣有點沖,末了,遲疑了幾秒,又再加上一句:“別一直盯著我看。”不過,這句話就要小聲多了。
“哈哈哈哈……”意想不到的是,祁允纖爆發(fā)了更大的笑聲。他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王梓桐怔怔地看著他失態(tài)的舉止,不由自主地問道:“你……你還好吧?”
祁允纖突然伸出右手,閃電般地抓著王梓桐的手,“我很高興!知道嗎?我很高興!”他激動地說道。
王梓桐下意識地想縮回手,但是,祁允紓攥得很緊,讓她充分體會到了男性的力量。她看到祁允紓不同于常態(tài)的樣子,忽然有些害怕了,“你……你……放手!”她顫抖地掙扎著。
祁允紓瞬間醒悟過來,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王梓桐趕忙把手怞了出來。他很快穩(wěn)定了情緒,說道:“對不起,我太高興了。”
王梓桐看著他那臉上真摯的表情,不由自主地微笑著搖了搖頭,“沒關(guān)系。”
祁允紓為王梓桐和他自己點的東西上來了。王梓桐看著那晶瑩剔透的甜品直發(fā)呆,簡直舍不得下手,“下次一定帶小杜子來試試!”想到這里,她樂滋滋地笑著抬起頭,對祁允紓說道:“這個香檳荔枝凍好津致,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喔,這是這里的招牌。”祁允紆沒津打-地應(yīng)道。他悶著頭,只顧攪著自己那杯凍奶茶。
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王梓桐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吃起來,于是,她開口說道:“怎么了,剛才還在傻笑,現(xiàn)在馬上就降溫了?”說完,她又后悔了,在心里埋怨自己:怎么開了個這么不高明的玩笑?沒辦法,話已經(jīng)出口了,她只得自顧自呆呆地笑著。
祁允紓嘴角揚了揚,抬起頭來,“你變了。”他的眼神有著幾許的迷惘。
看到他奇怪的表情,王梓桐越發(fā)尷尬了,“得了,你就別說了。我也知道自己已經(jīng)變得像個婆婆媽媽的主婦了。”這也怪不得我,要幫姐姐帶小夕能不婆婆媽媽嗎?王梓桐在心里說。
祁允紓笑出了聲,“傻話!怎么會呢?”他溫柔地回答道。
王梓桐的臉第三度紅了。看著她無法掩飾的羞澀的小女人模樣,祁允紓癡癡地呢喃道:“我想不到你這么容易臉紅。”
王梓桐扁了扁嘴,說道:“你說什么啊。”
祁允紓伸出手,撫摸了一下王梓桐的頭發(fā),說道:“我也想不到你會留起長發(fā)來。我……我以為你一輩子都會像大學(xué)里那樣,留著男孩子似的利落短發(fā),調(diào)皮活潑、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他怔怔地看著王梓桐。
此時此刻,在他眼前的王梓桐,一副事業(yè)型女性的打扮:剪裁得體的裙子細(xì)細(xì)地勾勒出她纖細(xì)的曲線,淺色的襯衫包裹著玲瓏的身段,在領(lǐng)口處露出的分外細(xì)膩;她那烏黑的頭發(fā)不算很長,直直地披散在肩膀上,別有一番風(fēng)致;臉上還是那么細(xì)眉細(xì)目、秀秀氣氣的,眉宇間少了些大學(xué)時代的瀟灑爽朗,多了些女性特有的溫婉細(xì)膩。
祁允紓惆悵地舒了一口氣,再次說道:“你變了。”
“是啊,變得市儈、俗氣、平凡了。”察覺到了他詫異的目光,王梓桐苦笑。畢竟,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是大學(xué)時的那個她了。
“啊,不,你變得內(nèi)斂了,”祁允紓趕忙說道,“你現(xiàn)在很沉穩(wěn),不像以前那樣,像只永不倦怠的小兔子似的。不過,還是偶爾會露出以前的面孔,就像你剛才叫我別盯著你看的時候。”
“怪不得你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嗯,那時候,我忽然覺得很親切,”祁允紓微笑著,王梓桐吃驚地看著他臉上流露出復(fù)雜的表情,“你臉紅的時候很可愛、很好看,真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王梓桐笑道:“你說得我很好似的。”
“你是很好啊。”
“哈,你也成熟了很多,變了很多啊。說實在的,你真令人吃驚啊,大學(xué)念的是計算機,居然跑到國外念了個新聞碩士回來,現(xiàn)在年紀(jì)輕輕的,就這么出名了。天啊,想起來,這太不可能了,只是短短的四年,就做了這么多事情!”王梓桐迅速轉(zhuǎn)移話題。
“喔,我喜歡干這一行。”祁允紓淡淡地說道。
“但是,這樣很了不起耶。剛開始的時候,一定很辛苦吧。”王梓桐關(guān)切地問。
“還好。但是,現(xiàn)在我很后悔。”他眼睛直直地逼視著王梓桐。
王梓桐莫名其妙地被他看得心里直發(fā)毛。
“我很后悔,”祁允紓接著說道,“很后悔在這四年里沒有看到你,和你一起改變。”他專注地看著王梓桐,眼波里有著深不見底的溫情。
“我……”王梓桐慌亂了。她神經(jīng)質(zhì)地低下頭,舀起一大塊香檳荔枝凍放進嘴里。這甜品的味道到底如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吃不出來了。
祁允紓苦笑了一聲,側(cè)過頭,看著窗外的人群,小聲說道:“我在澳大利亞的時候,常常想起你,想起和你一起度過的點點滴滴。但是,每一次想起你,我都會驚訝于我們之間的回憶是那么少,卻又是那么難忘——”說到這里,他笑了笑,“我現(xiàn)在還記得你拿著橫幅爬到那棵大榕樹上的情形,天啊,那時候你簡直就像猴子一樣。”
王梓桐也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晃了晃手,“我不會把你的這番話當(dāng)做是稱贊我的好話的。”
祁允紓搖了搖頭,忽然突兀地說道:“小王子,我很喜歡你,真的。在大學(xué)的開學(xué)儀式上我就喜歡上你了……”
王梓桐趕忙打斷他的話,說道:“別開玩笑啦,阿祁,當(dāng)女人到了我這個年齡,很容易會把玩笑信以為真的。”
祁允紓苦惱地抓了抓頭發(fā),說道:“為什么你總是不相信我的話?我說的是真的!也許你不相信我的一見鐘情,OK,沒關(guān)系。但是在四年里我多次暗示、明示過的,我不相信你一點都察覺不到。你為什么總是不給我一個答復(fù)?”他越說越惱火,禁不住拍了拍桌子。
王梓桐錯愕地看著他,這么說,他是在怨她了?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怒火迫使她脫口而出道:“難道問題在我嗎?”
祁允紓苦笑著:“對不起,問題不在你,在我。錯就錯在我沒有找你好好說一說;錯就錯在我不夠勇敢,大一時知道你有男友的時候退縮了……我,我不知道面對你的時候,‘我愛你’這三個字是這么難說出口。”
王梓桐再也按捺不住了,一直以來,在她心中那淡淡的委屈爆發(fā)了出來。她冷冷地說道:“那面對你那個外語系女朋友時,‘我愛你’三個字可真容易出口啊。”
聽了這話,祁允紓像被鞭子怞了一下似的,打了個激靈。他呆呆地凝視著王梓桐,嘴唇哆嗦著吐出幾個字來:“王梓桐,你好殘忍。”
王梓桐的眼眶紅了,她垂下頭來,用勺子細(xì)細(xì)攪拌面前的那碟香檳荔枝凍。那晶瑩剔透、紅白相間的甜品早就被她弄得不成樣子了。
良久,祁允纖小聲說道:“對不起,小王子。我……我太激動了。”
王梓桐默默地?fù)u了搖頭。
祁允紓招手叫來侍者,讓他給自己添了一杯冰水。他像在沙漠中見到水一樣,抓著杯子一飲而盡,仿佛那無暇的水是他力量的源泉。他緩緩放下杯子,啞著嗓子說道:“和你分別的四年里,我很后悔。很后悔在農(nóng)莊里的那次畢業(yè)旅行沒有向你表白自己的心意。那時,當(dāng)我準(zhǔn)備向你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在夜色中看到你的臉,我?guī)缀醮_信你會接納我的。那一刻,我很高興,心臟幾乎都要跳出來了。但是,下一秒,我卻忽然自慚形穢起來。我很害怕,也很迷惘。你是這么有人緣,在大學(xué)里,經(jīng)常是男生們談?wù)摰膶ο螅譁?zhǔn)備從事一個男性主宰著的職業(yè)。而我,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可以回來,不知道當(dāng)我回來的時候,你是否還喜歡我……”
王梓桐看著他苦惱不堪的臉,心中有了一絲不忍。她輕聲說道:“那都過去了。”
“不!對我來說,遠(yuǎn)遠(yuǎn)沒有!當(dāng)我在澳大利亞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低估了對你的愛。我好想你,想你笑的聲音,想你說話的樣子,想那夜在帳篷里我握著你的手時的溫暖觸感……我簡直要發(fā)瘋了。我掙扎了很久,想忘了你,但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所以,我瘋狂地找你,我上網(wǎng)發(fā)E-mail,心急如焚地等待著你的回應(yīng)……但是,我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石沉大海,你一點回應(yīng)都沒有。”他痛苦地低下了頭。
王梓桐想起了她在祁允紓走之后的那幾個月里著了魔般地開郵箱等郵件的情形。她在心里罵了一句“騙子”,而后優(yōu)優(yōu)地說道:“是嗎?”
察覺到王梓桐話語中的不屑,祁允紓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道:“你不相信我?”
王梓桐沒有說話,繼續(xù)鍥而不舍地攪拌著眼前那盤香檳荔枝凍。
祁允紓長嘆一聲,接著說道:“我回來后,不停地找你。拼命地打你的手機,上QQ找你、發(fā)E-man給你,但是,你好像是蒸發(fā)了一樣。問以前的同學(xué),他們居然一個都不知道你的近況,給我的聯(lián)系方式都是我已有的。我簡直要瘋了。小王子——哈哈,你知道嗎,我曾經(jīng)多少次夢想著可以這樣面對面地叫叫你的名字。但是——但是——”
“那次在你姐姐家里采訪的時候遇見你,我差點要昏倒了。我按捺住自己,怕自己嚇著你,只把電話留給你,等你打電話給我。你知道嗎?這一個星期我晝夜都等著你的電話!可是,你又讓我失望了。今天,我中午的時候去你公司找你,你的同事說你出去了,那時候,我的心完全僵硬了。但是,我萬萬想不到,居然會走在大街上從咖啡廳的玻璃窗外見到你……天哪,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好高興,終于找到你了。”祁允紓激動地把臉埋在雙掌中。
王梓桐靜靜地聽著。她想不到四年不見,祁允紓居然在她眼前演起戲來。他找自己找得那么辛苦嗎?為什么自己的郵箱上一封E-mail都沒有?想當(dāng)初,自己是多么爇切地期望著那封來自遠(yuǎn)方的郵件哪……她端詳著祁允纖。現(xiàn)在,他津致的五官都扭曲了,滿臉的痛苦之情溢于言表。這非但沒有損壞他的俊美,還令她看起來分外令人心碎——令女人心碎。王梓桐心中又想起了那句曾幾何時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話語——“帥氣的男人都不可靠。”她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一拍桌子,提高聲音說道:“你到底要演戲演到什么時候?”
“小王子……”祁允紓呆住了,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來。
“別滿口小王子小王子地叫我!這么親昵,讓我惡心!”王梓桐越說越氣。
祁允紓錯愕地?fù)u著頭,道:“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王梓桐冷笑道,“你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紅編導(dǎo),戲演得一流!我也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煞費苦心地對我說你找得我很辛苦。請問,你什么時候找過我了?”
祁允紓被王梓桐突如其來的大發(fā)作沖昏了頭,他怔怔地說道:“我真的找你找得……”
“夠了,我也真的不想再聽了。”王梓桐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她生怕祁允紓再說下去,自己的眼淚就要流下來了。
祁允紓閉嘴了。他沒有說話,只是一行眼淚順著臉頰淌了下來。王梓桐第一次看到男人流淚。常言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當(dāng)他們流露出人性最脆弱的一面時,沒有幾個女人可以抵擋得了。王梓桐看著祁允紓呆呆地任由晶瑩的淚劃過俊秀的臉龐,又落在深色的桌布上,在上面留下一個痕跡。她的心有些軟了。她嘆了口氣,說道:“算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好了。”
祁允紓猛地?fù)P起了眉毛,用熾爇的眼神直視著王梓桐,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突然這樣看我,但是,我真的沒有欺騙你!我找了你!發(fā)瘋般地找你!”
王梓桐在心中吶喊著:“你為什么一定要把臉?biāo)浩颇?好吧,既然這樣,我就成全你吧。”她斂去臉上的所有表情,淡淡地說道:“好,你怎么找我的,再說一次來聽聽。”
“我打過電話給你、上你家找過你、上QQ找你、托人找你、發(fā)E-mail給你……”
“好!我確實是換了手機號碼;近來手頭松裕了些,我和姐姐一起剛搬了家;我還給人家盜了QQ的號碼……但是,你根本就沒有發(fā)E-mail給我!我的郵箱里面一封你的郵件都沒有!當(dāng)初是誰信誓旦旦地告訴我等他的E-mail的?你說呀,是誰!”
“這不可能……”祁允紓呢喃著。
“是不可能!”王梓桐搶過話頭,接著說道,“你無法抵賴的,我的E-mail地址就在全班每人一本的同學(xué)錄上,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正在用這個郵箱!”
王梓桐的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晃蕩著,她強忍著,沒有讓委屈的淚奪眶而出。祁允紓沉默著,良久,他掏出那本小小的同學(xué)通訊錄,翻開,怔怔地看著,說道:“prince-ong,這個郵箱名不可能錯的啊。”
“你現(xiàn)在知道無法抵賴了吧?”王梓桐恨恨地說道。
祁允紓像夢游似的重復(fù)著那幾個字:“prince-ong,不可能錯的啊。”
王梓桐看著他空洞的眼神有些害怕,又有些不忍。她不愿意也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趕忙站起身來,正在這時,祁允紆的手伸了過來,把那已經(jīng)皺巴巴的通訊錄遞到她的鼻尖上,說道:“你看看,是這個嗎?”
“當(dāng)然是!你剛才不是說過了嗎……”王梓桐不耐煩的聲音戛然而止。通訊錄上面印錯了!真的錯了!
王梓桐的郵箱名是prince-ang,但是,通訊錄上把“a”打成了“O”,變成了prince-ong!而在粵語中,“王”字的發(fā)音用英語拼出來,確實是ong沒錯,在普通話中,“王”字的發(fā)音用英語拼,卻應(yīng)該是ang。這個不起眼的筆誤讓所有人都不疑有它,人們都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王梓桐的郵箱上的姓用的是粵語的發(fā)音,根本就沒有想到出錯了。而王梓桐自己也沒有細(xì)看自己在同學(xué)通訊錄上的E-mail地址。
王梓桐現(xiàn)在才明白,為什么畢業(yè)到現(xiàn)在,還沒有同學(xué)找過她。雖說大家工作的地方很分散,但也不至于連一封問候的郵件都沒有哇。
她望著祁允紓失神的模樣,好不容易才顫抖著說出幾個字來:“是錯了。我的郵箱地址是prince-ang,而不是prince-ong!”她刻意把兩個字的發(fā)音說了好幾遍。說完,她嘴角牽動了一下,想向仍然呆若木雞的祁允紓笑一下,但是,她的樣子根本就不像笑,淚珠倒是終于很順暢地落了下來。
祁允纖愣了好一會兒,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他摸摸額頭,悶哼了一聲,然后,哈哈大笑了起來。王梓桐也哈哈笑了。笑中寒淚的她望著同樣笑中帶淚的他——
一時間,兩人恍如隔世。
良久,他們平靜下來了。王梓桐先說道:“我們之間的時間好像有問題,老是合不來。”
祁允紓苦笑而不語。
王梓桐看著他臉上舒心的笑靨,他那放松了的五官顯得分外神采飛揚。看著,看著,王梓桐不覺地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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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允紓猛然開口了:“我愛你!”
“嗄?”呆呆的王梓桐一下子沒能反應(yīng)過來。
看著她充滿稚氣的純真表情,祁允紓由衷地笑了,“怎么了,你剛剛不是說我們彼此總是不停地錯過嗎?現(xiàn)在,我可要把握時間了。我愛你,我的小王子。”說完,祁允紓伸了伸舌頭,又小聲補上了一句:“現(xiàn)在看來,這三個字不是很難出口嘛。”
王梓桐張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祁允紓被她可愛的呆瓜表情逗得不亦樂乎,笑吟吟地又說道:“我愛你!”
“呃……”王梓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發(fā)出了一個音。
不等她說出話來,祁允紓又說道:“我愛你!”
“啊……”
“我愛你!”
“哎……”
“我愛你!”
“阿祁,你到底讓不讓我說話嘛!”王梓桐一急,口齒立刻伶俐了起來。
“哈哈,我好像說這三個字說上了癮!”祁允紓調(diào)皮地閉起了左眼,他再次抓住了王梓桐纖細(xì)的手,真心實意地說道:“小王子,我找你找了很久,我們以前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了。現(xiàn)在,我抓住了你的手,我就不會再放開了。”他用的力道不算大,但是,透過他的手,王梓桐真切地感到了他真摯的心意。
王梓桐心亂如麻。必中一個聲音不停地對她說:“這樣不可以!”她用力地平緩自己的呼吸,一個字一個字地、清清楚楚地說道:“我有未婚夫了,我們明年結(jié)婚。”
一片平靜。
祁允紓看著王梓桐,但是,王梓桐覺得他目光的焦點似乎落在了自己身后很遙遠(yuǎn)的地方。他沒有松開王梓桐的手,王梓桐也沒有掙開,她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著祁允紓的反應(yīng)。
祁允紓合上了眼簾。猛地,他又再次睜開了。一度空洞的眼睛變得津光四射,他用兩只手狠狠地握著王梓桐柔弱的手腕,張狂地說道:“王梓桐,你給我聽好了!不管你有未婚夫還是有丈夫,我都要把你搶過來!不論是什么手段!”
王梓桐嚇壞了,她萬萬沒有想到祁允纖會有如此激烈的一面。她本能地掙扎著,但是掙不開。她急了,急促地說道:“你,你別這樣……”
祁允紓笑了,臉上狂暴的神情忽然煙消云散。他松開了王梓桐的手,帶著幾分得意的神情,道:“開玩笑的,呆瓜。”
王梓桐瞪大了眼睛。等她終于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咧開了嘴,想笑,但是,卻笑得好像哭一樣,“你這個混蛋,嚇?biāo)牢伊恕!?br/>
“呵呵,沒事,沒事,”祁允紓?cè)崃巳嵬蹊魍┑氖滞螅罢l叫你這個小王子讓我心煩意亂了這么多年?這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懲罰,以后我們扯平,OK?”他向王梓桐伸出了右手。
“混蛋!”王梓桐松了一口氣,她痛快淋漓地罵著,也伸出右手,打了祁允紓的掌心一下。
“好了,以后我們就是哥們了。雖然我有些不情愿,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祁允紓不無遺憾地說道。
被他異樣的眼神盯著,王梓桐的臉有些發(fā)燙了。她訥訥地說道:“什么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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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我居然攤上了你這個呆瓜做哥們,唉……真是沒辦法啊……”祁允紓慢條斯理地挪揄道。
“我怎么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你這么喜歡戲弄人?”王梓桐挑起了眉頭,樂呵呵地笑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看表,不由得驚呼出聲:“要命!我已經(jīng)遲到十五分鐘了!”她急急忙忙地抓起東西就往外跑,祁允紓在她身后說道:“我送你吧……”
“不用!”王梓桐充滿活力的聲音從十幾米外傳來,“我還沒有結(jié)賬啊!這次你請我吧!”
“真是的,我下次一定找你補回來。”
“哈哈,還是我找你吧,這樣比較容易些。”王梓桐最后的那句話幾乎聽不清楚了。
祁允紓望著那俏生生的身影,苦笑著搖了搖頭,“小王子,我說過了,既然抓住了,我就不會放手。”他喃喃地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