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就是要在一處,誰也不能離開誰
商時晚回珩王府后,郁書叡沒人解悶,無聊得很,便讓溶羽去院里挖了一筐泥巴回來。于是,從早到晚,他便趴在那榻上捏泥巴,先捏了一個籬笆院子,后又捏了好幾個小泥人。
“這眼看明日便二十了,怎么還在玩這個,你捏的泥人,耳朵總是比半個腦袋還大。你看看你這手弄得多臟,盈袖,快打盆水來。”
“是。”
郁書叡特意看了看皇后身邊那位差點當(dāng)他四嫂的盈袖。
“她怎么還在您身邊伺候?”
“她向陛下告發(fā)了昀旸,本宮也不愿將她留在身邊,原本時晚也說要將她送出宮安頓,但她舉目無親,出去也沒個營生,本宮看她是個妥帖的孩子,倒不如留下來,避著昀旸就好了。”
這樣看來,是個乖巧伶俐的小姑娘,沒有與二哥同流合污,還于我和四哥有恩,那……再捏一個盈袖。
“母后,明日四哥會進宮來陪我過生辰嗎?”
“當(dāng)然,前兩天你四哥還在問你喜歡什么,他好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
“是什么?”郁書叡陡然來了精神。
“明日等你四哥送來,你就知道了。好了,別玩這個了,把手伸過來,母后給你洗干凈。”
郁書叡把“盈袖”放在“皇后”身后,再挪動“自己”和“商時晚”肩并肩站著,將小泥人們都安置好了,郁書叡這才十分滿意地拍掉手上的泥。
皇后一邊給他擦手一邊問道:“昨日你父皇同本宮談及你在承明殿時說過的話,你可是很想念你母妃?”
“若沒有畫像,兒臣早記不得母妃的模樣了,兒臣只記得從小到大都是母后您陪著我。”說完,郁書叡笑著將臉貼在皇后膝上蹭了蹭。
皇后在他額頭上敲了一記,“那你可就是在誆騙你父皇了,你母妃若是在天有靈,聽到你今日這話,不知道會有多難過,她也想看著你長大,只不過她在小愛與大義之間,選擇了后者。”
“兒臣不懂這些,兒臣只知道,愛就是要在一處,誰也不能離開誰。”
“這可真是孩子話,人立于世,怎能什么都不顧呢?”
“好,母后說的是。”
皇后笑著握住郁書叡的手,“母后知道你是口服心不服,當(dāng)初你父皇不讓你與幾位兄長見面,母后擔(dān)憂許久,生怕你性子孤僻,將來不與幾位兄長親近,如今看來,你與時晚能勝似親兄弟,母后很是欣慰。”
郁書叡又將頭倚回皇后膝上,笑盈盈地說道:“四哥之前說我絮叨,兒臣今日才發(fā)現(xiàn),大概是隨了母后。”
“膽敢消遣到你母后頭上來了。”
次日,商黎把筵席擺到了郁書叡榻前,榻前擺了四張桌子,皇上皇后自是不必說,還有兩張是為商映暄和商時晚準(zhǔn)備的,榮、翎二妃和諸位兄弟也都差人送來了賀禮。
郁書叡特意看了看商昀旸送來的賀禮,一盒糕點?看來是結(jié)下大梁子了,如此寒酸小氣。郁書叡抿著嘴,正欲合上食蓋時才發(fā)現(xiàn)里邊還藏有夾層,打開一瞧,竟擱了一本書。
郁書叡有些好奇,隨意翻開一頁,臉唰的一下紅到了耳根。
這畫上的兩位男子在樹下干嘛呢?
怎么都不穿衣服?
他們那啥是在那啥?
幸而現(xiàn)在四下無人,郁書叡揮手便將它扔進了一旁的炭盆里,眼見著火舌將它吞噬殆盡。
就為了惡心我,影射我和四哥嗎?
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郁書叡不想再理,便埋頭在那一堆賀禮里邊翻翻找找,卻并未發(fā)現(xiàn)封有珩王府字條的禮盒。
而為商時晚準(zhǔn)備的席面也空了一晚上,聽商映暄說是有事來不了了。
夜里,郁書叡趴在床上絞頭發(fā),怎么都想不明白。
四哥為何食言不來長秋宮?
為何連份賀禮也不愿送來?
“溶羽,四哥有沒有帶什么話給我?”
“沒有。”
溶羽見郁書叡驟然像泄了氣一般頹喪,便遣退侍女后說道:“我今日聽到了一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
“關(guān)于我的?”
溶羽點頭,郁書叡立馬撐起身子,豎起了耳朵。
“午后,我在梁上聽幾個宮婢說陛下屬意立你為太子,否則怎會如此輕松便放過你。叡王府都建了多久了,至今才建到一半,定是陛下想將你留在宮中,故意拖延。素日的偏愛已經(jīng)昭然若揭,只怕過不了多久便會下旨。”溶羽將宮人們那副陰陽怪氣的腔調(diào)學(xué)了個十成十。
所以,四哥是因為知道了這些才賭氣不來的?
看來這份情誼還不夠堅固。
“殿下,你這樣要去哪兒啊?”
“找四哥去。”
按不住郁書叡,無奈,溶羽只得給他找了輛最大的車駕來,郁書叡小心謹慎地捧了個柿餅,趴在鋪好的軟墊上艱難萬分地抵達了珩王府。
商時晚的府邸莊重肅穆,瞧著異常駭人,連那門口神色冷峻的護衛(wèi)都活像是刑場砍人腦袋的劊子手。
溶羽喚來幾個護衛(wèi)將趴著的郁書叡給抬了進去,徑直送往商時晚的屋子。
郁書叡陷在被子里,總覺得哪兒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好像榮娘娘每次侍寢的時候就是被這樣裹著抬進宣德宮的。
屋內(nèi)燭火通明,卻不見人影。
商時晚的屋子整潔利落,除了書還是書,若非有張床,只怕會以為這兒是間書房。
郁書叡強撐著身子站起來。
“你怎么來了?”
見商時晚頗為淡然地走了進來,郁書叡頓時內(nèi)心一片酸澀,感覺自己遭受了莫大的委屈無處宣泄,遂撇著嘴說道:“那些人說的瘋話你也信?你就不能信一信我嗎?”
“我沒有………”商時晚被這突如其來的責(zé)怪弄得一頭霧水。
“我原本以為咱倆的關(guān)系堅不可摧,可如今看來,你對我的一片真心視若無睹,我難道待你不好嗎?我難道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嗎?你要這樣對我。”
屋外的亦竹不小心聽了一耳朵,便問道:“六殿下是被哪個姑娘辜負了嗎?說什么真心、對不起的。”
溶羽目不斜視,“多嘴多舌。”
“你說我?”
商時晚看了眼郁書叡的下半截,茫然地問道:“你在說什么?”
郁書叡見他裝傻,更氣得不打一處來,竟忘了自己的傷,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伴隨著一聲驚呼又立馬彈了起來。
見他行走不便,商時晚無奈嘆了口氣,上前將人打了個橫抱輕輕放到榻上。
雖然生四哥的氣,但不得不承認四哥很有男子漢氣概。
郁書叡趴在床上一臉哀怨地瞅著商時晚,商時晚搬來一張凳子坐在榻前。
“四哥,你要相信我,我跟你是一頭的,為了你今后不被掣肘,我已經(jīng)在籌謀怎么鏟平隴宜氏族了。”
“如何鏟平?”
“暫時還沒有想到。”
所以,四哥現(xiàn)在不說話,是又在嫌棄我無用了嗎?
我今日生辰,拖著這副殘破不堪的身子找上門來,只為消除誤會,表明忠心,你卻對此視若無睹,四哥,你沒有心!
“生辰快樂!”
四哥,其實我覺得你蠻好的。
郁書叡毫不吝嗇地展露他的笑顏,露著大白牙從懷里掏出一個柿餅。
被壓扁了。
許是剛才氣極,忘了這茬。
郁書叡試圖將它捏回本來面目,卻不想用力過猛,捏破了一個口子。郁書叡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將那道口子調(diào)轉(zhuǎn)方向,再將完好的那面遞至商時晚手中,“席上聽母后說你愛吃這個,就給你帶了一個。”
“謝謝。”
“不客氣,那我們算和好了嗎?”
“什么?”
郁書叡撐起身子,眉頭緊蹙,“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四哥你可別太難哄。”
商時晚咬下一口柿餅,里面的果肉瞬間從碎口處擠出一大半,黏了商時晚一手。
為什么?明明就快哄好了。
商時晚并未在意,仍舊面無表情地吃完整個柿餅后才起身去凈手。
待商時晚再一次坐下,未等郁書叡開口,商時晚率先問道:“你可是聽了什么渾話?”
這毫無疑問是在倒打一耙。
見郁書叡原本白皙的小臉憋得通紅,商時晚難得的多話,“午后傷口驟然裂開,未免母后擔(dān)心才未進宮,賀禮我讓亦竹給你送去了。”
“………………”
那么我今夜的言行舉止在四哥眼中,無異于是一個無理取鬧,撒潑打滾的蠻橫之輩?
事已至此,不如避重就輕,情真意切地關(guān)心一下四哥的傷勢,不僅能安撫他,還能讓自己愧疚的心好受些。
“怎么會裂開?聽大哥說不是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了嗎?”
“給你拿賀禮。”
“………………”
對不住,四哥,真的對不住!
此刻若是能跪下就好了。
屋外,亦竹打了個呵欠,悠哉哉地說道:“午后殿下親自搬賀禮上馬車時不小心扯開了傷口,殿下便讓我將賀禮給六殿下送去,府里的事一多,我就給忘了,你們既然來了,就順道帶回去吧!”
“………………”溶羽摸了摸懷里的劍,突然想砍點什么。
此刻郁書叡已經(jīng)不敢再去追問賀禮的下落了,回首自己造下的口孽,只怕今晚得抱著木魚睡覺,才能寬恕自己。
“四哥,我今晚能在你這兒睡嗎?來來回回的折騰,我現(xiàn)下這副身子有些受不住。”
商時晚看向那雙楚楚可憐的桃花眼,慌忙避開視線。
“好,我去書房睡。”
現(xiàn)在竟然拒絕與我同床共寢了?
為什么?
肯定是我今日的猜忌觸傷了四哥脆弱的心。
不過分開睡也好,兩人身上都是傷,萬一不小心碰著了,又得流上好些血,四哥那身子嬌柔得很,可不能再有損傷了。
四哥那顆破碎的心,我定能哄好,不著急。
郁書叡拽著商時晚的衣袂,低聲說道:“那四哥你可不可以守著我,等我睡著了你再去書房呀?我有點害怕,若二哥派人來對付我,我如今身負重傷,只怕不是對手。四哥,好不好?我絞會兒頭發(fā),很快就睡著了。四哥~四哥~”
“好。”
當(dāng)初在五哥身上學(xué)來的狐貍精招數(shù)依舊有用。
見商時晚又施施然坐了下來,郁書叡受寵若驚地趴回榻上,手里仍舊攥著那截衣袂,生怕商時晚反悔。
商時晚無奈拿過一旁的書冊翻開一頁,不再說話。
“四哥,你看的什么?可以念給我聽聽嗎?聽著你的聲音睡覺,我肯定會做美夢的。”
“真要聽?”
“嗯?所以,四哥你愿意哄我睡覺?”
“今日是你生辰。”
四哥,你真好!
郁書叡趴在溢滿商時晚氣息的床榻上,摩挲著商時晚的衣袂,偏過臉看向燈下的商時晚,不知為何總覺得此刻的他失了往日的冷冽,恍惚間仿佛瞧見一股溫暖柔和的光輝將他籠罩,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四哥…………”
“不想聽了?”
被威脅后,郁書叡十分識相地閉上了嘴。
“日暮初降,三位書生上山求神拜佛,不料誤入一片幽暗的密林,甲乙舉目四望,未見人煙,一向怯懦的他放聲大哭起來,丙丁目光凌厲,忽然瞧見遠處有間破舊的小木屋,丙丁和戊己連忙攙起甲乙往木屋走去。卻不想這條路越走越窄,極為難行,三人加快腳步往前奔走,一股寒意襲來,木屋倏然消失,待眼前的煙霧散去,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身處于一片墳地之間!甲乙………”
“等……等一下,四哥,你看的是什么?”
商時晚將書冊攤開,郁書叡抬眸一瞧。
《民間鬼怪錄》
“………………”
“不喜歡聽這個?”商時晚試探地問道。
誰會在生辰當(dāng)晚聽這個啊?還有四哥你平日里都看些什么啊?我以為你關(guān)在府里只會彈琴練劍讀圣賢書呢!
郁書叡撅著嘴輕哼一聲。 “我怕我會做噩夢。”
“方才你說聽著我的聲音會做美夢。”
“………………”
見郁書叡埋著頭不說話,商時晚還以為他鬧小性子,躊躇半晌,終是抬手輕輕碰了碰郁書叡的耳廓,“那我念詩經(jīng)給你聽好不好?”
郁書叡折騰許久,本就困極,原本也并未同商時晚置氣,更何況商時晚一句話便能將他整個人哄得軟綿綿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郁書叡便閉上了眼。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我以…………”
似夢非夢之間,郁書叡忽然發(fā)覺身側(cè)好像躺著一個人,是…………四哥!
他不是在書房睡嗎?夢游了?
“怎么醒了?”
耳邊驟然傳來商時晚醇厚低沉的嗓音,郁書叡有些無措。“…………四哥,你怎么睡在這兒?”
“那不然我該睡在哪兒?這本就是我的床榻,是你睡在我的床榻之上,攥著我的衣袍不松手,還在夢中不斷呢喃呼喚著我。”
郁書叡一時語塞,這熟悉的感覺,這浪蕩不羈的口吻,這閉著眼還一臉玩味的模樣,是…………覓梅哥!
四哥請原諒我這樣稱呼你的另一面。
郁書叡很想喚溶羽進來救他出水火,不料商時晚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揚起一抹笑意提醒道:“我讓溶羽歇息去了。”
身殘志堅,孤立無援。
郁書叡納悶溶羽不是自己的侍衛(wèi)嗎?怎么這么聽商時晚的話?
商時晚緩緩起身靠近郁書叡,在他耳邊說道:“想干什么?哥哥幫你。”
四哥你這是在哪兒聞了一爐子的覓梅香嗎?
郁書叡強裝鎮(zhèn)定地把商時晚給按了回去,“沒………沒事,睡吧!”
身側(cè)出乎意料地陷入一片沉寂安寧之中,即便如此,郁書叡卻沒來由的開始哆嗦,仿佛身邊躺了一只隨時會撲上來撕咬他的大黑豹子,在惴惴不安之中,郁書叡察覺到自己的心好像快提到嗓子眼兒了。
不過,今晚的覓梅哥貌似從良了,一動也不動,格外的老實。
“生辰快樂!”
不是已經(jīng)說過一次了嗎?難道化身為覓梅哥的時候還得再說一次?
“謝謝………”
“你很怕我?”
“沒……沒有。”郁書叡無法控制地開始結(jié)巴。
“那你抖什么?你平日里不是同我話最多的嗎?現(xiàn)在怎么連句整話也說不清了?”
“我……有點冷。”
商時晚給他牽了牽被角,“蓋好,別亂動。”
看來覓梅哥在沒有遭到覓梅香迫害時,還是挺溫柔的,至少能聊上幾句。
所以,都是覓梅香的錯!都怪二哥!
“四哥。”郁書叡打算問問覓梅哥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
“怎么?我現(xiàn)在就在你身邊,你還這般思念?夢里喚我也就罷了,醒了也得時時掛在嘴邊?你就這么喜歡我?”
真是一點也聊不下去。
自己的貧嘴未得到回應(yīng),商時晚側(cè)過身,輕撫郁書叡柔順的黑發(fā),突然一本正經(jīng)起來,緩緩開口說道:“書叡,你須得記住,切勿莽撞。無論往后是何境地,我都不愿你以身犯險,明白嗎?”
這是迄今為止,無論是在四哥身上,還是在覓梅哥身上,聽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一句人話!
感動!
郁書叡偏過臉看向商時晚,“我記住了,不過………覓……四哥,你知不知道你生病了?”
商時晚挑了挑眉,笑道:“病了?那定是為你病的。”
“………………”
睡覺!
原以為這一晚會睡得極不踏實,卻不想直到日上三竿之時,郁書叡才懶懶地睜開雙眼。
身畔的人卻早已不見蹤影,郁書叡頓時生出一種恩客早早無情離去,獨留妾身悵惘迷茫之感。
喚來溶羽,得知商時晚上朝去了。
郁書叡勉強起身,臨行前還十分賢惠地給商時晚收拾了一下床鋪。
看著珩王府外停著的五輛馬車,郁書叡很是疑惑,指著那些馬車問道:“這是?”
“這里邊是四殿下送給殿下你的生辰禮,亦竹昨日忘記送進宮了。”
“我去看看。”
說罷,郁書叡就鉆進其中一輛馬車里,里邊陳放著好幾口箱子,緊湊到剛好僅能容納下一個人的空間,郁書叡搓了搓手,頗為興奮地打開其中一口箱子。
黃金!
郁書叡深吸了幾口氣,連忙蓋上箱子,按著胸口,掀開簾子,沖溶羽喊道:“快走!”
郁書叡就這樣縮在馬車里,一路貓著腰回到了長秋宮。
殿內(nèi),郁書叡看著眼前擺放得整整齊齊的二十一口箱子,轉(zhuǎn)過身一臉嚴肅地沖溶羽說道:“把門關(guān)嚴實了。”
最后邊的十六口大箱子里邊裝滿了大小均勻的金元寶,前面稍小一些的四口箱子里規(guī)規(guī)矩矩疊滿了十萬兩一張的銀票。
蒼天吶!
四哥,能做你的弟弟是我這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郁書叡抱起腳邊最小的一口箱子,里面裝滿了各類珠寶玉串,最上面還放著一個紅瑪瑙雕制而成的糖葫蘆,細看之下,糖葫蘆上面還刻了幾個字:郁書叡,生辰快樂。
溶羽在沿嵊時便聽亦竹說過,現(xiàn)在民間盛行在禮品上篆刻心儀之人的名字以此表達愛意。溶羽嗤之以鼻,這樣的東西,女孩子真的會喜歡嗎?還有,他們兄弟倆弄成這樣合適嗎?
但郁書叡卻對這個糖葫蘆視如珍寶,左看右看,愛不釋手,最后甚至虔誠地把它放在枕邊,就這樣抱著睡了好幾宿。
幾日前長秋宮中。
“母后,六弟的生辰……”
“可是不知道送什么好?你還不了解他嗎?竟來問母后。”
商時晚垂下眼眸,“以往生辰都是送些小孩子的玩意兒,如今已然二十。”
皇后笑道:“以往你送的那些刀劍、良駒、皮影、泥偶、舞獅雜耍……他到現(xiàn)在還喜歡玩兒,可見一點兒也沒長大,更何況看他那么喜歡你的模樣,哪怕你送他一串糖葫蘆,他也能視如珍寶地抱著睡上好幾宿。”
商時晚看著皇后愣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語道:“他竟是隨了母后。”
“你說什么?母后沒聽清。”
“沒什么,兒臣只是拿不定主意罷了。”
“說來叡兒最喜歡的便是金銀珠寶,本宮時常教導(dǎo)他身為皇子,切勿那般俗氣,但這孩子渾身逆鱗,竟挖空了床榻,在下面堆滿了金銀,夜夜睡在金銀之上。你若真不知道送什么好,便贈他一箱黃金吧!”
飯后,商時晚便吩咐亦竹去尋人打二十口箱子送到府上,亦竹知曉用意后,又向商時晚出了個主意。“以前聽殿下說過六殿下喜歡吃糖葫蘆,不如拿紅瑪瑙給六殿下雕一個糖葫蘆?再刻上恭賀之語,不僅不會腐化,還能睹物思人。”
“聽起來不錯。”
“那是當(dāng)然,民間盛行此舉。”亦竹十分得意。
“那便再多打一口箱子!”
“殿下放心,屬下定會將此事辦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