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話剛說完,李穗自己一個人跑下了車,然后在鄭博好奇的目光下她拐進了另一個巷子里。不過很快,她就又返回了,懷里還似乎抱著一樣東西。
“你的西裝外套,還你,謝謝。”她拉開車門,把衣服遞給了駕駛座上的人。
鄭博愣了一下,他看她神神秘秘的,原以為是什么特別的事情,卻沒想到只是還他西服。
“我的外套怎么會在這里?”他接過外套,問道。
李穗拉過安全帶扣好,說:“因為我租的房子在附近,上次你不是說再見面的時候還你的么?所以我回去拿來還你了。”
“你住在這里?”鄭博很吃驚,因為這塊地全是貧民群居宅。
李穗對他的吃驚卻并不吃驚,“你以為我住哪兒?別墅洋房?還是高檔公寓?”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有點意外……”他重新開動,將車倒出了巷子。“你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李穗笑,“我沒有錢,我所有的錢都用在我弟弟的治療費用上了,所以我急需用錢。”
她知道鄭博既然會來找她,那必然是做過或多或少的調(diào)查,利益的權(quán)衡會告訴他利用一個帶著病重弟弟艱難生活的女子要比利用那些尋常女子更容易上手些。
尤其是當這個女子深陷苦難的時候。
鄭博轉(zhuǎn)過頭看向李穗,這個安靜坐著的女子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息,和其他的女子都不一樣,因為她說錢的時候,帶有的不是銅臭味。也許這就是為什么身邊不差美女的蘇譽會最近對她有了興趣。
“你手腕上的水晶手鏈可是值不少錢……”
李穗用手撥了撥手鏈,“這個么?與其給我一個貴重的手鏈,不如直接折現(xiàn)了,而且這條手鏈的扣袢是特意設(shè)計的,我摘不下來……你會不會覺得有點像是寵物的掛牌?”
李穗說完話也不等鄭博的回復,自己直接笑了兩聲,又道:“我又亂說話了,請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
就在這時,李穗的手機響了。她說了句抱歉接起手機,幾句話后掛上了手機,不得不再次面帶抱歉地對鄭博說:“對不起了,今天可能沒辦法跟你吃飯了,我要趕去醫(yī)院,我弟弟那邊有些事……”
“沒事,我們改天,我現(xiàn)在送你過去。”
“好……”
車開到童童入住的醫(yī)院門口停下了,鄭博從車后座上拿出一袋東西遞給李穗。
李穗愣了一下,問:“這是什么?”
“維生素E膠囊,我聽說將里面的油涂在傷疤上有除疤的效果,你試試看……”鄭博直接將袋子塞在李穗的懷里,“如果有困難可以找我的,李穗,我們下次見了。”
車開走了,李穗站在原地目送車子的離去,就跟那晚在蘇譽的別墅里她目送鄭博離去一樣,其實都不帶有任何多余的情緒,因為在這場戲中,他們都是演員。
最后拼的就是演技了。
李穗嘆了一口氣,朝醫(yī)院進門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會認識他?”葉桓剛巧經(jīng)過掛號處,他在門口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李穗,當然還有那輛送她過來的車,以及開車的人。
“啊?”她回頭看了看,但并沒有人,“你說誰?”
“剛才是誰送你來的?”
“哦……認識的一個人……”
葉桓把掛在胸口的聽診器放進大褂的口袋里,“你在梧桐城還有這樣認識的人?國土廳的公子?”
李穗有點吃驚,“葉醫(yī)生你也認識?”
“我不認識,但是這些人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你最好少來往……而且最近SU在東城區(qū)的土地出了點問題,東城區(qū)土地的原主人和國土廳有關(guān)系,那位鄭公子也參與其中,我怕有心人利用你和童童,你最好注意點……”
李穗聽到這里笑了,“你對SU也關(guān)注起來了嘛……”
“SU的二公子是我的病人,我能不關(guān)注么?”葉桓不好氣地回道,眼光無意間瞥見了李穗的胳膊,驚了一下,拉起她的衣袖果真發(fā)現(xiàn)青紫了一片。
“你撞哪兒了?怎么弄成這樣?”順著胳膊,下一刻,他發(fā)現(xiàn)她的手也不對勁了,“你手又怎么了?”
李穗無奈地回答道:“是我不小心,連在哪兒弄的我都不知道,等我發(fā)現(xiàn)時就變成這樣了……”
她這個樣子就像是在外面玩了一身傷的孩子,然后帶著滿身的傷痕回家了,這樣的想法也讓葉桓覺得挺無奈的。
“好了,去看看童童吧,他最近又沒什么食欲了,營養(yǎng)攝入不足抵抗力會變差,秋天又是易感冒的季節(jié),你們姐弟倆都需要多注意點……剛好現(xiàn)在是吃飯的時間,你去陪他多吃點。”
“嗯,好……”
葉桓走在李穗的后面,看著前面消瘦身影的人,他忽然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看見李穗手腕上帶的那一條手鏈時,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是雜志里報道的那一條被蘇譽以天價拍下來的奢侈品。
只是,怎么會出現(xiàn)在李穗的手中?
好像有些事情值得推敲了。
……
*
李穗陪童童吃午飯還沒多久,就被一個電話給匆匆地叫走了。她以為蘇譽見她是為了剛才她和鄭博碰面的事情,可她猜錯了,蘇譽竟然開車帶她出了梧桐城。
上了高速的時候,李穗才發(fā)覺不對頭了。
“我們是去哪?”她看著窗外飛快后退的田野,不得不問了。
“梅城。”
“梅城?要去做什么?”
蘇譽沒有說話,可能是懶得理她,也可能是不想跟她說話,所以李穗也識相地不再多語了。于是這趟從梧桐城到梅城一個多小時的突然路程里,沉默伴隨了全程,好在車窗外的風景不至于讓她太無聊。
進了梅城市區(qū)后,路況不再像高速上通暢無阻了,繁華的街區(qū)車水馬龍來往不斷,四岔路口的紅燈鱗次櫛比排列,而蘇譽的銀色跑車更引得路人時不時地一驚一乍。
還有幾個人趁吃紅燈的時候跑過來合影。
李穗的嘴角露出了笑意,陌生的城市里總會有那么一點點的驚喜。然而當她發(fā)現(xiàn)蘇譽沉著臉看向她的時候,她頭皮發(fā)麻地抽了抽嘴角,不敢亂笑了。
“下車。”蘇譽將車停靠路邊,說道。
李穗傻眼了,“你……你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
她還記得幾天前的那個晚上,她一個人從蘇譽私人景區(qū)的花園別墅走回市區(qū)的經(jīng)歷;她也還記得再前一些日子,她從梧桐城的過江高架上走回地面的經(jīng)歷。
這次,他要玩的更大了?跨城了?
在李穗驚慌的空擋中,蘇譽熄了車,自己先一步從車里下來了。“你不出來,我就鎖車了。”
“啊,等一下,我下我下……”她趕緊要從車里鉆出。
而等李穗剛從車里出來的時候,周圍出現(xiàn)的像空降一般的閃光燈仿佛是火藥爆破一樣,炫白了她視線所及的范圍,即使別開臉也連眼睛都無法睜開。
蘇譽笑了一下,伸手拉過李穗,把她護在手臂間朝前走去。李穗低下頭,只能看見滿滿的腳,以及她緊貼的人的襯衣。
過了媒體區(qū),一切才變得有秩序了,李穗抬起頭就看見上方掛著一個巨大的SU標志,紅地毯鋪就的舞臺上是個盛大的剪裁儀式。
蘇譽帶她來參加的是SU在梅城的地產(chǎn)工程動工儀式。
雖然之前在丁香會所門口有被拍過,雖然之前在蘇譽的私人宴會上有露過臉,但這次是李穗第一次被他推在了聚光燈下。
她如此出現(xiàn),有太多的意味在其中了。
這么多張照片,這么多段影像,她可以想象得出今晚和明天的新聞里會出現(xiàn)怎樣的畫面。
光是想象就讓她慌亂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站在自己身邊人,她猜不透這個人,這個無法接近而又高高在上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蘇譽的嘴角似乎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挽起李穗的手朝舞臺的方向走去。墻壁上掛有一排精致的油畫,煩躁的心緒讓李穗只能愣愣地看著這些畫。
“SU不但要整片碧藍天空,也同樣要腳下的每一寸堅實土地。”
這樣的話如果是從別人口中說出定會覺得可笑,可是從蘇譽的口中說出就不一樣了,他的話就像是預(yù)言一般,這個商界的神話是不允許任何人質(zhì)疑的。
在爆發(fā)的掌聲中,只有李穗一個人興致乏乏,她的心不在焉輕易被蘇譽捕捉到了。他抿唇一笑,突然走到李穗的面前,問道:“喜歡哪一幅?”
“嗯?”她怔住片刻,再次看向掛著的幾幅油畫,主辦方挑選的畫作除了要上檔次外,更重要的是應(yīng)景。
所以每一幅都有獨特的建筑暗藏其中。
李穗噤聲不回答,蘇譽就慢慢地等她回答,反正他不急。于是,所有在場的人都陪著蘇譽一同等李穗的回答。
她再也受不了這么多雙目光,過了一會只得認輸?shù)赜挚戳丝磶追嫞缓筮x了一幅,低聲道:“那就……這幅吧……海之瀾……”
“哦?”蘇譽朝李穗手指的油畫看去。
海洋藍色的主色調(diào),從波瀾中絕然而起的水晶宮殿,陽光閃耀著朦朧的絢麗色彩。
“海之瀾……名字不錯……”蘇譽走近油畫仔細看了一番,然后轉(zhuǎn)過身對所有人宣布道:“既然有人喜歡,那么,SU在梅城的這項工程最后的建筑全貌就以這幅油畫為藍本吧,名字就叫做……海之瀾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