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八章 抓包
“傅承昀。”</br> 林愉抹著眼睛,細微的聲音從喉嚨溢出,這個時候,她想到的第一個還是傅承昀,期望傅承昀能從天而降,來救她。</br> 可惜,傅承昀他走了,被她氣走了。</br> 正是傷心的時候,林愉覺得手上一熱,帶著薄繭的手緊緊的抓著林愉。在空曠的北院,哭聲近在耳旁的時候,林愉被不知道什么東西抓住了手。</br> “啊——”</br> 林愉甩開手,慌亂的倒退一步。溢出的眼淚洗凈眼簾,林愉終于在議論聲中逃離回憶,她這才看到前面地上半跪著一個人,邊上跟著丫鬟婆子。</br> 他們看著林愉,也看著朝林愉跪著的人。</br> “侄媳婦。”</br> 小顧氏朝林愉伸著手,淚眼婆娑。看清楚來人,林愉心定了,開始思索小顧氏的來意。</br> 她整個人狼狽的很,發(fā)髻凌亂,衣衫不整,仔細看時可以看到她紅腫的雙眼,以及那雙名貴的珍珠鞋底厚厚的濕泥,是長時間奔波才有的狼狽。</br> 林愉想到了那個被傅承昀丟出侯府的少年,小顧氏的兒子,傅承晗。</br> “侄媳婦,你放過我晗兒吧!二嬸求你,放過我晗兒吧!”</br> 林愉環(huán)顧四周,向前一步,朝小顧氏伸手。</br> “二嬸先起來,有話好好說。”</br> 小顧氏卻沒起,直接重重的拉過林愉,整個人朝著林愉磕下去,“我只有這么一個兒子,是我的命根子,只求侄媳婦放過他,二嬸愿意長跪不起。”</br> 小顧氏清楚的知道,傅承昀出手,必定見血,她不能讓傅承晗有事。</br> 林愉被抓的吃痛,看著小顧氏冷了臉。</br> 邊上已經(jīng)有議論的聲音,林愉恍若未聞。她抽出手,“二嬸糊涂了,我如何放過傅承晗?”</br> “不,是他惹了相爺,只要你和相爺求情,晗兒……晗兒已半日不見人影,不知遭受了什么樣的折磨,他自小矜貴,受不住相爺怒火的。”</br> “可相爺為何發(fā)火,您知道嗎?總是有理由的。”林愉看著她,好笑道:“您與相爺至親,不親自求情,為何找我一個新嫁娘?”</br> 小顧氏哭道:“相爺自來孤僻,與府上不親近,你們是夫妻。”</br> “那您與我好好說,當眾跪我做什么?”</br> 小顧氏一噎,抬頭看著含笑的林愉。</br> 上了年紀的婦人,整張臉上的水粉卸去,深淺不一,有些嚇人。方才聽到的哭聲,應該就是她故意發(fā)出來嚇人的。</br> 先是怨懟的恐嚇,再是親情脅迫,最后名譽綁架,小顧氏看似姿態(tài)低,實則處處算計。若林愉是林家嬌寵,那定然逃不過這天羅地網(wǎng),可林愉不是。</br> “你們是一家人,兒子受苦了有母親護,夫人遭罪了夫君疼,可相爺呢?您兒子詆毀他的時候,可沒人出來主持公道,他總是一個人。”</br> “二嬸不要以為我年紀輕,不懂事。”林愉扶起吃驚的小顧氏,笑道:“相爺不會無緣無故發(fā)火,真的發(fā)火了我也勸不住。您想利用我做些什么,我也知道親疏,那是我夫君,我最親近的人。你們不疼他,我卻不能幫著你們逼他,二嬸若無事,林愉告退。”</br> “傅承晗若無錯,二嬸可入宮請皇后做主,好過我一個蒙眼瞎的新婦,是吧?”</br> 林愉轉(zhuǎn)身離去,身影消失在假山之后,那邊小顧氏怨恨的看著林愉,不甘的扶著樹干站穩(wěn),身子搖搖欲墜。</br> 她這副模樣被邊上人盡收眼底,也得到別人的同情,可林愉看不見。</br> 入夜,氣狠的林愉看著黑透的天色,掌燈守在北院的門口,望著遠處。</br> 今日她依稀猜出來,在這個府上傅承昀的日子艱難,她心里難受的很,說不清是為自己還是為傅承昀。</br> 她不認識這里的所有人,傅承昀不知道被她氣去了哪里,林愉只能等。屋子里面等不住,她就出來等,也是想第一時間看見他。</br> 門口很冷,這次沒有丫鬟過來和她說話。</br> 她一個人,燈籠微弱的光照在她臉上,被風吹的發(fā)絲飛揚。院門口這條路黑漆漆的,不見人影。</br> 月亮從墻邊掛上樹梢,直到林愉倚著月亮門就要睡著的時候,遠處隱隱有腳步聲傳來,傅承昀帶著人披星戴月的走過來,眼中清冷。</br> 林愉登時驚喜,打著燈籠跑過去,“相爺,你回來了。”</br> 她的驚喜沒讓傅承昀有過一絲驚動,甚至臉色愈發(fā)陰沉。當著林愉的臉一陣風走過,理都沒理林愉。</br> “相爺。”林愉抓著燈籠的手慘白,盯著那背影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跟了過去。</br> 傅承昀始終不看她,更衣沐浴都是跟著他回來的影衛(wèi)飛白在幫忙,直到他一聲不吭的趴睡到床上。林愉走過去,在床上坐了很久,抓著他身側(cè)的一點點被面,看著他。</br> 漸漸的,屋子里面只有呼吸的聲音,傅承昀好似睡著了,林愉吸了一下鼻子,小心翼翼的躺在他身邊,輕聲道:“我沒有怕你,真的。”</br> 傅承昀睡的沉靜,燭光晃在林愉悵然的臉上,她偎著傅承昀,“我就是想對你好,你老是兇巴巴的,我不太敢。若是你對我多笑笑,我定然更愿意親近你,我們是夫妻啊!”</br> “相爺,我今日好像又闖禍了,雖然我不后悔,只是你被連累了名聲,會不會生氣?哪怕你生氣了,你能不能……別不理我啊!”</br> 林愉低著頭,淚水沒等流出被她掐斷在眼角,她不想哭。一個人和睡著的傅承昀說著話,只有這樣難受才緩解一點,說到最后林愉趴在他肩頭睡著了。</br> 帳影搖曳,清風拂動。</br> 傅承昀睜開那雙清明的眼,腦子里面盡是方才她提燈站在門口,驚喜朝他跑過來的樣子,眼有星輝,腳踏祥云,黑色的長發(fā)飄在風里,照亮了他回家的路。</br> 那一瞬,他是看呆了的,甚至心跳快了一些。</br> 他垂眸看著此刻縮成一團的林愉,整個人愈發(fā)陰沉,伸手把林愉帶到被子里面,并不溫柔的給她裹好被褥。看到林愉睫羽濕潤,心口煩悶。</br> “相爺…”</br> 林愉抓住他手指,聲音軟糯。</br> 他還是第一聽林愉這樣撒嬌,繾綣多情,委屈依賴。傅承昀臉色稍緩,湊近林愉問道:“小傻子,你不會是讓人欺負了,找我委屈吧!”</br> 他雖然只是覺得林愉有趣,出于愧疚多有忍讓,不是真的喜歡,可這不代表別的阿貓阿狗可以隨意欺負她。</br> 林愉是他的夫人。</br> 林愉蜷著身子,似乎做了噩夢,皺巴著臉緊緊的抓著他。</br> 林愉這一覺睡的并不安穩(wěn),秀眉始終皺著,呼吸急促。傅承昀本不想管她,可睡著睡著林愉竟小聲啜泣起來。</br> 細微的吸氣聲,密密麻麻的鉆到傅承昀的耳中,他被擾的睡不著,懨懨的張嘴“麻煩。”</br> 傅承昀撩起眼皮,瞇著危險的眸子看著蜷縮成一團的林愉,不耐煩道:“我不是在,怕什么?”</br> 他一個鬼不理的人躺在她身邊震著,有什么好怕的,再是安全不過了。</br> 可惜林愉未醒,甚至嘴唇發(fā)白,陷入極深的夢魘。這樣過了許久,傅承昀伸手抱著她,把人帶的近了些,思索良久覺得為了今夜睡眠,還是有必要治治林愉。</br> 于是,他生疏的開口,“雪飛飛,簫斷樓空。月彎彎,醉問君來。”</br> “予你紅嫁妝,嬌嬌登紅車。”</br> “登紅車,花衣面,乖乖被里眠,夫君打怪怪。”</br> 念著念著,傅承昀熟捻了,慢慢找到了調(diào)子,帶著江南咿咿呀呀的調(diào)子,直把黑夜寒風吹散。</br> 林愉也醒了,醒來以為在做夢,傅承昀怎么會給她唱歌。彼時她正好聽到那句“予你紅嫁妝,嬌嬌登紅車”,她一時驚詫,惺忪癡呆的看著傅承昀。</br> 她的眼神太過直白,傅承昀很快停了,蹙眉低頭看去,對上林愉不可置信的眼。他一怔,倏爾狠狠的瞪著林愉。</br> 林愉剛醒,腦子反應不及,又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被他瞪了一會兒,張口就問:“你瞪我做什么?”</br> 傅承昀箍著她腰的手一緊,昏昏帳影下神色不明。</br> “你自己唱的,我都睡著了。”又不是她讓唱的,夢里傅承昀這這么兇,林愉委屈極了,回瞪回去,“你不理我,還瞪我,怎么這么難伺候啊?”</br> 傅承昀一怔,瞇眼道:“難伺候,我難伺候的多了,最難伺候的你可還沒試過。”</br> “林愉,你敢瞪我,眼睛不想要了。”</br> 林愉眨了一下眼,不滿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為。但傅承昀是她深入骨髓的執(zhí)念,她習慣性不和他計較,別過頭打了一個哈欠,閉眼討?zhàn)垼耙囊模依Я怂X。”</br> 說著,林愉果真腦子昏昏,一半裝一半真的又睡著的樣子。傅承昀冷哼一聲,和她隔著一段距離。</br> 沒一會兒,林愉眼睛艱難的睜開一道縫,悄悄的偎過去,抓著他衣裳的一角。傅承昀隱隱察覺,睫羽微顫,手不禁收緊了幾分。</br> 她這是多沒安全感,才會每次忍不住拉他袖子。</br> 屋里很快只有清淺的呼吸聲,外面寒風吹過,很快平息。云散之后,月亮出來了,皎潔的月光灑在窗戶,風也寂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