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九死一生回到京城,身上的傷口還沒好,根本不能出宮,徒宥昊卻巴巴的跑出宮來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裝著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還跟自己聊天說笑
那一句“你不是跟韓昹說,沒親眼見到我的傷,不放心嗎,我就出來給你瞧瞧”。輕飄飄的只一句話,卻叫賈瑚心里,來回動蕩,久久也不能平靜。
徒宥昊的馬車已經(jīng)離開很久了,但是賈瑚卻還呆呆站在街上,良久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斂眸沉默。
小廝開始還不說話,后面見著天都要黑了,這才急了:“大爺,外面風(fēng)寒天冷,您可別就站著,小心風(fēng)寒呢。”
賈瑚神色變幻一下,猛然驚醒過來,沉吟一會兒,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就上了馬車,小廝可算松了口氣,這是要回家了。
就不知道大爺怎么突然就不高興了,之前跟四皇子殿下,不是聊得挺開心的?
他自然不知道,就是因?yàn)榱牡锰_心了,所以他家主子現(xiàn)在,才心情郁結(jié)呢。
賈瑚前世今生兩輩子,也不是那完全不懂事的愣頭青,感情上或許沒有切身經(jīng)歷過,可沒沒吃過肉,還沒見過豬走?徒宥昊對他的特別,他以前就隱隱有些感覺,但想著,大家多年的交情,特別也是正常的不是?
后來,韓昹那傻子,有段時間,聽他提起徒宥昊就臉色乖乖的,還拼命掩飾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才叫他起了懷疑,有幾次他私下偷偷觀察徒宥昊,他眼底的那些感情,都叫他心驚膽戰(zhàn)的。
他一直在逃避,告訴自己,他不明白徒宥昊的這份感情。
男人和男人,大家玩玩就算了,要是認(rèn)真這世間,是容不下這份認(rèn)真的。
可今天,徒宥昊卻這么直直沖了出來,帶著傷出宮來見他,就那么輕輕巧巧,讓他極力想要逃避的事實(shí),再也無法抗拒地呈現(xiàn)在他的眼前。
時至今日,他已然再不能否認(rèn),他多年的好友徒宥昊,怕是真對他動了心了
那自己,該怎么辦呢?
馬車行駛至家門口的時候,賈瑚從馬車上走下來,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太太在府里嗎?我有事找她”
徒宥昊知道賈瑚的作為的時候,已經(jīng)是五天之后,他的傷口才剛剛結(jié)痂,每天就躺在床上修養(yǎng)。
韓昹本來想瞞著他的,尋思著這種事怕瞞不住,還是自己跟他說,也好勸著點(diǎn),這才來的,可看到徒宥昊聽聞消息之后的反應(yīng),他又恨不能自己趕緊消失了才好。
他倒是沒發(fā)脾氣呢,可那么冷著張臉,簡直比發(fā)脾氣更叫人心驚膽戰(zhàn)好不好?
許久,徒宥昊才冷笑了一聲:“好、好啊,他賈瑚,要成親了,這可是大喜事啊。來人,開我私庫,我要好好挑選些好東西,給賈瑚送禮!”
韓昹聽著他那滿帶著風(fēng)霜刀劍的話,腿都要軟了,訥訥看著安義出去了,屋里也沒什么外人了,才囁嚅著道:“子方他不是想去邊關(guān)嗎?怕是擔(dān)心去了軍中,不知何時回來,這才要成親的。殿下,你、你早知道他定親了的,怎么現(xiàn)在還”還氣成這樣?不早有準(zhǔn)備了嗎?
徒宥昊回答他的是砰地砸在床頭的一記重拳,咬牙切齒。
他是早有準(zhǔn)備,可那是在以前,他還沒有表露心跡的時候。跟現(xiàn)在如何能一樣?他傷還沒好就出宮見賈瑚,為的什么?他不相信賈瑚一點(diǎn)感受不出來,可賈瑚是怎么反應(yīng)的?他居然要提前成婚?!
他就那么討厭自己?
徒宥昊只覺得委屈。
他這輩子,爹不疼娘不愛,所在乎的,也不過就是那么寥寥幾個人,他賈瑚,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所有的感情,都給這人。可這人,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感情,卻揣著明白裝糊涂!
徒宥昊真恨不能賈瑚現(xiàn)在就在他面前,他好抓著他質(zhì)問,他到底有沒有半點(diǎn)在乎過自己?
他的心,就是那石頭做的嗎?
韓昹看出不對勁了:“殿下,你和子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徒宥昊不想說,嫌丟人他一腔真心巴巴跑了去看他,人卻根本不在乎!
韓昹倒是明白徒宥昊的性子,很知道這人有時就是有些拗著,哭勸道:“一人計(jì)短二人技長,殿下,什么事,您別一個人悶著,好歹說出來,也叫我?guī)椭鴧⒅\參謀啊。別的事我不敢說,可這感情的事,好歹我也是娶妻了的人不是?”
徒宥昊一想,倒也是,韓昹現(xiàn)在好像跟他娘子關(guān)系挺不錯的,不定還真知道些事。雖然還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止不住想要跟人分享心情的渴望,竹筒倒豆子的,就把之前發(fā)生的事,全給說了。
“我當(dāng)時離開的時候,分明看到他眼底的明白,他很清楚我對他的感情,可你看看他現(xiàn)在,居然要提早成親,還去顧家親自更改婚期他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徒宥昊委屈的不行,“我這還傷著呢,他就不管不顧的要成親,打量著我跟他一樣鐵石心腸,知道他成親也不會難過呢!”
韓昹聽著半晌無語,很有些不習(xí)慣,自家殿下向來智珠在握,做事沉著老練,看著比自己成熟了不知道多少歲,猛然見他現(xiàn)在這樣跟個毛頭小子一樣煩惱自己的感情說真的,還真叫人心里有些竊喜難為也有你搞不定的事啊。
韓昹勸著他:“殿下你先別著急上火啊,依我看,賈瑚這樣,那就是有反應(yīng)了。他要真想揣著明白當(dāng)糊涂,當(dāng)一切事都沒發(fā)生過不就好了?何必還要焦急上火的提早成親?我看啊,他那是知道你的感情之后,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下意識就想躲這很正常,說句實(shí)話,您和賈瑚,畢竟都是男子,又是多年好友,這突然發(fā)生了這樣的變化,賈瑚措手不及,那是正常的。他要成親逃避,才是個普通人的反應(yīng)呢。證明他的心啊,慌了。”又問徒宥昊,“難道您希望他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照樣在您面前說笑自若?我說那您才該煩惱呢,他要真那樣,那就是明明白白拒絕您了,根本對您沒感覺!”
徒宥昊不高興:“那他要成親,就不是在拒絕我了?”
“他總歸是要成親的。”韓昹苦口婆心的勸,“可他現(xiàn)在心慌了,那您就有可乘之機(jī)了啊,回頭緊追著再跟他好好說道說道,反正他現(xiàn)在也知道了,您就多跟他表露心跡,逼得他無處可逃,總有跟您直面相對的時候那么多年的交情,賈瑚他,別看著平日那么清冷,其實(shí)念舊著呢。只要您堅(jiān)持,總能打動他呢。”
徒宥昊想想,好歹是接受了這說辭,只是提出來:“我想見他,你幫我去跟他說。”
舉手之勞,韓昹自然是義不容辭。可誰想,去跟賈瑚一說,賈瑚卻斷然拒絕了。
“婚禮就在下個月初,時間緊迫,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沒時間。”見韓昹還要說話,賈瑚急急忙忙起身要走,“行了,我也不留你了,你自便吧,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韓昹急得一把拉住他:“我說子方,你真是鐵石心腸啊?殿下”瞧瞧左右,放低了聲音,“殿下對你的心,你就真的一點(diǎn)沒感覺?”
賈瑚算是看出來了,韓昹這是早不到答案就不打算罷休了,抹把臉,正好,他也想要跟他好好說道說道,便問他:“你早知道這事了吧?你居然還一直瞞著我?”
韓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可別跟我裝糊涂,我就不信,以你的洞察力,一直沒感覺出這事來?不過就是你裝傻子,當(dāng)沒看見。”
賈瑚被說的臉上頗掛不住,看著他那不依不撓的樣子,惱了:“我說,你就光只幫著他啊,我你就不想想?我和他都是男人,要是普通來往算不得什么,風(fēng)流韻事而已。可他現(xiàn)在,卻非要玩真的,你說,這要叫人知道了,那怎么辦?”
韓昹無言以對,他曾經(jīng)那么激烈反對這事,就是為了這原因。
“再說了。”賈瑚低沉著嗓音,道,“最無情是帝王家,感情這種事,最是飄渺無形,他現(xiàn)在認(rèn)真,可你能保證他能認(rèn)真多久?在他娶妃納側(cè)之后,還能保持這樣的心嗎?我要栽進(jìn)去了,到時候怎么辦?”
韓昹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賈瑚搖著頭,有些頹然:“我在兵部的任命已經(jīng)下來了,再過一個多月,就去邊關(guān),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等他妻妾在側(cè),這種感情,很快就會消失的希望到時候,我們還能是朋友!”
最終,韓昹只能滿心復(fù)雜地離開了賈家,猶豫一下,他到底是沒瞞著,進(jìn)宮去把話原原本本告訴了徒宥昊。
遲疑一下,他勸著冷凝的徒宥昊:“殿下,賈瑚的那些顧慮,不是沒道理的。您若真有心,且耐心點(diǎn)吧,就讓時間,慢慢見證您對他的認(rèn)真”
徒宥昊只是慘然一笑:“我現(xiàn)在除了耐心,難道還有別有的辦法嗎?”賈瑚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啊!
可是叫他就這樣放棄?
不、絕不!
這世上,他唯一那么渴望的人。生死關(guān)頭,他唯一想起的人除非他死,否則,他決不放棄!
“好,就像你說的,就讓時間,慢慢見證我對他的認(rèn)真。”徒宥昊握起拳頭,幾乎是發(fā)誓道,“他早晚會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是真的”
韓昹在一邊看著,搖搖頭。
賈瑚要去邊關(guān),也好,這一去,也讓這兩人之間,有個暫時休息的時間。就像賈瑚說的,感情易變,誰知道徒宥昊如今的這份心能維持多久?
且看到時候吧,若是他還如今日這般認(rèn)真,他便幫他到底,又有何妨?!
時間匆匆過去,賈瑚和顧氏終究是大婚了,那一天,徒宥昊獨(dú)自悶坐在書房里,整整一天都沒說話。
婚后一個多月,賈瑚離家去往邊關(guān),打算等休整好了,就把顧氏接過去。徒宥昊幾次要去見他,都被拒絕了,只能在他走得那一天,偷偷躲在馬車?yán)铮粗纳碛斑h(yuǎn)去
韓昹站在路中間,前方是他消失在天際的友人,后面,是他為情所困的至交,良久,他也只能搖搖頭,看著那落日的余暉,長長嘆息。
他只盼望,自己的這兩個至交好友,不管最后如何,都不要變成陌路人才好。
他們,那是十幾年的朋友啊人這一生,能有幾個這樣的至交?
若是失去,那就太可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