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打死
果然馬速太快,山路旁的痕跡極難察覺。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凌驍在陽關(guān)磨煉三年,謝宗仁這些手段不值一提。
他用刀撥開草叢,看見奇怪的符號,叫云琇來:“你看是不是這個?“
云琇點點頭,隨即又指向另一個方向--
南
南面沒路,凌驍皺眉,本想叫兩個家兵保護(hù)云琇,在原地等,沒想到小妞提著裙子走得比他還利索。
“走呀,“云琇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跟上來,停下腳步。轉(zhuǎn)頭滿眼疑問道,“不找人了嗎?“
“找?!傲栩攪K一聲,對家兵揮手示意跟上。
河西走廊山道平順,放眼望去蒼翠綿延,飛鳥千里。
大氣磅礴的山川秀錦,謝宗仁沒心思多看一眼。駝車隊原地休息,他借由方便找個灌木叢鉆進(jìn)去,趁人不注意,脫下斗篷拔腿就跑。
他腦子里回想地圖上規(guī)劃好的路線,四處尋找可以隱蔽的洞穴或草叢,正以為自己勝利逃脫時。遠(yuǎn)處駝車隊傳來怒吼和打斗聲,他內(nèi)心猛地沉下去。
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
謝宗仁不敢停,抽出短劍,緊緊握住,狗急跳墻鉆入一個矮樹叢,爬著一動不動。
“謝駙馬!“來者十幾人,一聲接一聲的呼喚,“您在哪?屬下接您回京?!?br/>
不說回京,謝宗仁僥幸真以為救他的人來了,可當(dāng)著覃英的面,他從頭到尾沒吐露“回京“二字,只提到送他到長安。
欲蓋彌彰太明顯,他眼底泛出冷意,捂住口鼻,盡量壓低呼吸聲,透過枝丫縫隙,看見一雙雙玄色官靴從不遠(yuǎn)處慢慢摸索而來,刀尖朝下,殷紅血珠滑過刀身,不停滴落。
“謝駙馬,快出來吧!“又是聲呼喚,像催命符,聽得人心驚膽寒。
而后有人用長刀在密集的樹叢里打來打去,時不時向下扎兩刀。
謝宗仁只覺得背脊上一陣陣發(fā)涼,本能輕輕挪動身子,想逃。
他大概太恐懼,衣服掛上樹枝也沒發(fā)現(xiàn),猛地轉(zhuǎn)身,啪卡又一聲刺啦,響動接連而至,徹底暴露行蹤。
“謝駙馬別跑??!“依舊是聲呼喚,語調(diào)卻像發(fā)現(xiàn)獵物般興奮,嗜血大叫,“駙馬爺!小的們給你個痛快!“
謝宗仁慌不擇路拼命跑,拼勁力氣也比不過身手矯健的武藝高手。
對方發(fā)出猖狂笑聲,像貓捉老鼠一樣,揮刀就砍,故意劃破衣服,露出肉,緊接著第二刀,手起刀落,正正砍刀謝宗仁背上。他一個趔趄,往前撲倒,堪堪躲過第三刀。
謝宗仁在地上打個滾,泥土沾滿傷口,疼痛無以復(fù)加,他喉嚨里涌出血腥味。
對方嘲笑更甚:“操他娘什么狗屁駙馬!捅死他!“
為首的大喊,后面的人沖上來,對著謝宗仁開始揮刀亂砍。
他一開始還能躲閃幾下,隨著背上傷口越來越痛,動作和反應(yīng)慢下來,然后手臂,大腿,接連挨了兩刀,慌亂下他顧不上疼,用勁最后力氣一躍而下,滾到山溝里。
山溝不深,上面人可以看見,但沒法下來。
“下去嗎?“殺手中有人問。
為首的啐一口。冷哼:“找?guī)讐K石頭砸死他,砸準(zhǔn)點!“
于是眾人散去。
謝宗仁全身疼痛不已,不能動彈,握著短劍,想嘶吼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只能一遍遍不甘地想他不能死!他不想死!
死不可怕,等死的過程才是恐怖煎熬。
謝宗仁閉上眼,準(zhǔn)備迎接死亡,卻遲遲等不來砸下的石塊。
他本能轉(zhuǎn)過頭,逆著光看見為首的那個人被割喉,一擊必殺,來不及發(fā)出叫喊。
再然后。他聽見上面有個極熟悉的嗓音喊:“謝宗仁,你還好嗎?“
是云琇。
他認(rèn)出她的聲音。
“我??“謝宗仁用短劍作為支撐,咬牙爬起來,面朝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狼狽笑容,回答,“沒,沒事??“
饒是云琇經(jīng)歷過生死,看見渾身是血,頭發(fā)散亂不堪,滿臉污漬的謝宗仁,還是怔住了。
凌驍把她拉一旁,叫兩個家兵攀繩子下去,將人抬上來。
謝宗仁勉強站住,趁凌驍不注意,朝云琇招招手。
云琇知道他不信其他人,走過去打算安慰兩句,倏爾短劍架住脖子。
“別動?!八谇懊?,擋住自己,低聲說,“琇兒,對不起你?!?br/>
“你要干什么?“凌驍反應(yīng)過來,按住蓄勢待發(fā)的家兵,沉聲道,“謝宗仁,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要你碎尸萬段?!?br/>
“誰都別動,我怎么知道是救還是殺?“謝宗仁雙手發(fā)顫,強撐著意識道,“若夫人愿意照顧,我便乖乖跟你們走。“
說著,他又氣游若絲低下頭,對云琇說,“琇兒,我只信你一人,求你??“
話未說完,短劍哐啷掉地上,他整個人搖搖欲墜,直接倒下去。
前世記憶像塵封已久的畫本子,云琇的音容笑貌走馬燈似的不?;亻W。
因為少年自恃傲嬌,明明喜歡眼前的姑娘,卻對云家富貴逼人的府邸感到深深無力和尷尬。
他無數(shù)次自卑地想,家逢巨變,一貧如洗,云琇喜歡他什么,不過看中他的樣貌罷了。
而云琇不懂溫柔,也體會不到他的敏感,三不五時拿金子堆他面前,說是幫他,在他看來更像諷刺和嘲笑。
后來他發(fā)過一次脾氣,她明白他的心思,再拿錢時,一副討好的神色,故作輕松說,我?guī)筒涣四闶裁?,這些銀錢別覺得少,若不夠,我再想辦法。
現(xiàn)在想來,這話明明飽含疼惜,他卻惱怒地想。總有一天在官場上站穩(wěn)腳跟,娶十個八個姨娘,過把驕淫奢侈的癮。
可云琇是個醋壇子,追著滿燕京斬他的桃花,最后連勾欄瓦舍的老鴇都知道謝大人娶個母老虎。
她傷他臉面,他就不遺余力用惡毒的語言。冷漠的態(tài)度攻擊她,報復(fù)她,冷眼旁觀她的痛哭。
直到十公主的母妃擺鴻門宴時,曾羞辱他“你的糟糠之妻瞎了眼,遭你迫害還留你金子,十足蠢貨。配不折不扣人渣“,那一刻謝宗仁猛然意識到,如果不喜歡,為何聽見有人詆毀還會生氣,氣血上涌拍案而起??
心頭鈍痛蓋過身體的傷痛,他忽而睜眼,一把抓住纖細(xì)的腕子,紅著眼眶,顫抖嘴唇,千言萬語化為靜默的瞬間,被人重重踹了一腳。
“凌驍,你干什么呀?“云琇抽回手,連忙起身,攔住眼前憤怒的男人,“你打死他,我們千辛萬苦跑這么遠(yuǎn),白費了?!?br/>
“他抓你手做什么?“凌驍鋒利的目光掃眼掙扎想爬起來的謝宗仁,又看向云琇?!澳銤L一邊去。“
“你發(fā)什么無名火?“云琇抱住他的胳膊,低聲勸,“等外面雨停了,我們就去長安,給他找大夫醫(yī)治,你別這樣。我會害怕?!?br/>
“他就這么對你好?“謝宗仁調(diào)整呼吸,從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笑聲,“琇兒,你怎么還死性不改,掏心掏肺對人好,不知道保留?“
“閉嘴!“凌驍?shù)秃稹?br/>
云琇看出他要發(fā)火,忙攔在兩人間,轉(zhuǎn)移話題,“這破廟濕冷,我們撿些柴回來,謝駙馬是傷員就不去了,就我倆,好不好?“
凌驍不說話,云琇覺得算答應(yīng)了。
她推著他往外走,謝宗仁費勁翻個身,望著他倆,心里難受,言語更加諷刺:“聞名燕京的忠毅侯,不過豎子小兒,還需女人哄,叫人笑掉大牙?!?br/>
凌驍這次什么都不說,猛地把云琇推到廟堂外,砰的關(guān)門落閂,接著響起撞擊聲和謝宗仁的悶哼。
“凌驍!凌驍!住手!“
云琇覺得他要打死他,大力拍門。
家兵們沒有主子的命令,絕不擅自行動。
云琇顧不上那么多,命令家兵:“開門!快開門!“
家兵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云琇拔下頭上簪子,抵住脖頸處,朝門里大喊:“凌驍,你再胡來,我就死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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