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
徐淮心情亂糟糟的,第二天又約著董高寒出來吃飯。
雖說上回的事情有驚無險的,但徐淮可不敢再惹事了,老老實實地找了個保密性很好的私房菜館。
他在包廂里等了半天,裹得跟養(yǎng)蜂人似的董高寒才露面。
徐淮直接給笑得前仰后合。
董高寒沒面子地把臉上的口罩、墨鏡一一揭下,深呼吸一大口氣,“可算沒把我憋死。”
“真的有夠謹慎。”徐淮老早就點好菜了,此時向房間里的一位服務(wù)員招了下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服務(wù)員退了出去又重新進來,幾道精致的菜品被擺放在桌面。
房間里沒了人,董高寒松了松筋骨,癱軟地坐在座椅上,“我經(jīng)紀人一聽說我要來見你,那可嚇得。”
“咱倆這么純潔,他怕啥啊?”徐淮夾了只蝦放到她碗里。
“他倒也不是怕咱倆好了,他是怕我為了給你正名,再去發(fā)微博。”董高寒大快朵頤,同時不忘分心說道。
徐淮輕笑一聲,“那倒也是,你一兩次這樣,路人會說‘姐姐好勇’,再多了就會說你賣‘心直口快’的人設(shè),后面接著的就該黑你了。”
董高寒搖搖頭感嘆,“懂還是你懂。”
“這叫做過來人的經(jīng)驗。”徐淮淡淡一笑。
徐淮那個時候受到的網(wǎng)絡(luò)暴力跟她曾經(jīng)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多的是污言穢語和不能入耳的話。
董高寒有些心疼他這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轉(zhuǎn)而說道:“對了。我之前忙著工作呢,少吃一口瓜我都沒注意,今天遇到事件當事人,你可得給我講解一番。”
“什么啊?”徐淮有些懵。
“就那天,你回來第一天和喻百川在機場的照片,上了熱搜。那天我忙拍攝一天都沒看手機,見鬼了,我那小助理也不提醒我看八卦。”
助理不是這樣用的好吧,徐淮腹誹。
“昨兒跟你一塊兒上了熱搜,我看有人提起,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說吧,那到底是啥啊?我延遲吃瓜半天沒吃明白。”董高寒兩眼放光。
“沒啥。我在機場偶遇了一個還記得我的粉絲,看她太激動了,給她簽了個名。”徐淮不咸不淡地說。
“啥?合計喻百川盯著你的簽名擺pose呢?你倆演偶像劇來著?”董高寒吐槽道。
“要不是那熱搜,我都不知道我跟他同一班飛機……”
董高寒眼神忽然變得曖昧,試探他說:“你倆真沒可能了?”
“你這粉頭不都親口認證be了嗎?”徐淮沒好氣說。
怎么他到哪別人都要跟他提起喻百川。
“那今時不同往日了啊,你不回國了嗎?不止我覺得復(fù)合有望。”董高寒掏出手機來遞給他,“你看看,你們cp超話的熱度漲得多快。就一個機場照片,你倆還沒碰上面呢,他們小作文都寫了百八十篇了。”
徐淮扭過頭,一臉慘狀,“拿開拿開,太羞恥了別給我看。”
董高寒拍桌狂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以前不老逛你倆cp超話嗎?”
“往事休要再提。”徐淮扶額。
他忽然驚覺一件事。
他不是想逃避現(xiàn)實才來找董高寒嘮嗑的嗎?怎么主題又變成喻百川了?見鬼!
吃完飯,徐淮回到家里,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換了幾個臺都覺得沒意思。
或許是董高寒的話讓他回憶起了往事,他忽然鬼使神差地登錄了小號,點開了超話——【川淮】。
有一條帖子熱度很高,頂在首頁。
帖文沒有一句話,就附了一張圖片。
徐淮好奇的點開來看,心臟突突地跳。
圖片是掃描的一張便簽紙,上面有著徐淮的簽名和一句話。
與徐淮昨天寫下的分毫不差,徐淮可以確定這就是自己在機場簽下的那張紙。
讓他驚訝的是下文。
下面多了一行字,寫著——“我也在等你”。
字跡瀟灑俊逸。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一眼就能認出來,那是喻百川的字跡。
這條帖子下面評論過百,cp粉們在下面狂歡,大喊“kswl”、“信了”、“謝謝,有代到”、“眾所周知簽名不可以p,所以是真的”。
看得徐淮發(fā)笑。
cp粉有時候真的是個很神奇的存在,一方面他們會狂熱地堅信自己的cp是真的,另一方面在某些時候卻能很清楚地認識到一切不過是自己的腦補而已。
現(xiàn)在的情況正是如此,沒有人見過徐淮簽的到底是什么,他們看到這篇帖子,第一反應(yīng)是帖主自己產(chǎn)出人造糖,發(fā)出來讓大家滿足一下。
沒有苦中作樂的心態(tài),也不能一直愛著他們這對早就be的cp吧。
徐淮嘆了口氣,關(guān)掉微博。
唯一吃到這顆糖的人表示,好像有些苦,怕是過期了。
徐淮在家窩了幾天,想逃避徐遠洲給自己布置的工作,最終還是沒能逃脫了。
徐遠洲一提說徐重山這幾天頭又痛了,徐淮便沒法子,只能乖乖到公司去任君差遣。
他原以為他哥逼著他重回娛樂圈已經(jīng)夠過分了,沒想到他還要逼著自己去見暗戀過的男人。
徐遠洲把簽約合同交到他手里,讓他去交給喻百川。
“你有毒吧?為啥要我去啊,跑腿工作誰做不行啊?”徐淮將合同推了回去。
徐遠洲頗有深意地說:“白菜,要吊在豬的前頭,才有意思。”
徐淮無語,心道果然這家伙只是為了自己的惡趣味才挖角喻百川的。什么還有別的考慮,那都是他自己瞎想的,他哥哪能那么正經(jīng)?
“行了。快去吧,我要開會了。”徐遠洲收拾著桌上的文件材料,起身往辦公室外走,“對了,今天他有戲,就是跟小董一塊兒出演的那個,你去片場找他就行。”
徐淮嘆了口氣,為了坑他,徐遠洲調(diào)查得可夠清楚啊。
徐淮上次是被董高寒帶去的,壓根不知道具體地址在哪。
他借了公司的車,打了電話問小董的助理,將地址輸入導(dǎo)航。
半個小時的車程后,徐淮到達了拍攝現(xiàn)場,小董的助理來接應(yīng)他進去。
現(xiàn)場還是如同前幾天一樣忙亂,小董正在拍,喻百川也是,徐淮就坐在邊上等了起來。
喻百川飾演的男二號估計真是個武功高強的角色,今天又吊在威亞上。
他站在房頂,按要求做出武術(shù)動作,稍有一點不符合,導(dǎo)演就讓他重來。
8月酷暑,光是站在房頂承受烈日的曝曬都會讓人頭暈眼花,更不用說他里三層外三層地穿著戲服,還要做出高危險系數(shù)的動作。
他一遍遍重來,站在瓦片之上的步伐越發(fā)虛浮。
徐淮光是看,都覺得心驚肉跳。
喻百川深呼吸了一口氣,連續(xù)的打斗戲讓他體力消耗得極快,他頭有些暈,拍攝途中有些分神地瞥了下遠處。
這一望,叫他望見那個令他日思夜想的人。
徐淮在看他,眼里寫著擔心。
喻百川心中一喜。
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的瓦片卻忽然滑動,長時間的拍攝讓他使不上勁來,他一時脫力,隨即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滑。
細鋼絲發(fā)出“刺啦”的聲音,威亞師傅們很快使力將繩索繃緊,他這才懸住,卻受慣性回拉,猛地撞在房檐上。
徐淮睜大雙眼,心都懸到嗓子口,呼吸不穩(wěn)地往那邊跑去。
喻百川被緩緩放到地面上,臉色發(fā)白地抱住右腿,一眾工作人員都圍了上來。
導(dǎo)演也趕緊上前來,“沒事吧?”
喻百川疼得眉毛都擰起來了,“好像……骨折了。”
“啊?”導(dǎo)演臉色發(fā)愁,不滿地發(fā)了句牢騷,“這不是又要拖進度嗎?”
而后他對著周圍的人大聲喊:“手機都給我收好,我要是看到有人傳播八卦,就給我從拍攝現(xiàn)場滾蛋!”
徐淮離得近,聽罷橫了那導(dǎo)演一眼。
他沒見過這種人,出了事第一時間不是擔心演員身體,而是擔心自己的進度和名聲。
那導(dǎo)演平白遭了一記眼刀,不屑地打量了徐淮一眼。
隨后他轉(zhuǎn)向喻百川說:“你這傷的看起來也不是特別重,叫救護車動靜太大,鬧出去對劇組有影響。你讓助理帶你去醫(yī)院瞧瞧。”
喻百川聞言環(huán)視了一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助理,卻看見不知何時圍到他身邊來的徐淮。
他抱著腿跌坐在地上,臉上出汗,妝都花得不成樣子。
不想讓徐淮瞧見自己這丟人的樣子,喻百川眼神一黯,有些窘迫地偏過頭。
“你那助理呢?怎么不在旁邊候著啊?”導(dǎo)演環(huán)視四周,不耐地說:“怎么管的手下人。這時候不在不是給大家添麻煩嗎?”
徐淮聽不下去了,這導(dǎo)演怎么盡不說人話、不干人事?
他走上前去,一只手握住喻百川的手,喻百川有些詫異,但還是借著力站了起來,徐淮將他整只手架在自己的肩上,聲音清冷,“我?guī)メt(yī)院。”
“你誰啊?”導(dǎo)演語氣不善,皺著眉審視著這個忽然沖出來的青年人。
徐淮撇了下嘴,這導(dǎo)演沒什么專業(yè)能力,屁話倒是一堆。
徐淮抬眸看向他,神色不快,并不打算對他客氣。
他淡淡抬眸,目光冰冷,“我是你金主爸爸,澤時娛樂的老板徐遠洲的弟弟,徐家的小兒子——徐淮。”
導(dǎo)演臉色有些僵。
“我夠格帶喻百川走了嗎?”徐淮不帶感情地瞥了他一眼。
導(dǎo)演不清楚徐淮的身份,不知道他是不是瞎說,但周圍已經(jīng)有人認出他來了,發(fā)出低聲驚呼。
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得罪到不好惹的人了,忙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好好好,我……我叫幾個人來幫您。”
說著他轉(zhuǎn)頭喊了幾個壯漢,讓他們帶上擔架。
幾人將喻百川放到擔架上,往外抬到徐淮的車上。
徐淮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那導(dǎo)演,導(dǎo)演緊張地吞咽著口水。
喻百川馬上就成澤時的人了,徐淮看在自家公司的面子上,也得給這趨炎附勢的導(dǎo)演立個下馬威。
“他得要是好了,才回來繼續(xù)拍,好不了,就等到痊愈那一天。還有……剛才反反復(fù)復(fù)拍的那段,我看不用拍了。他每一次都表演的都挺好的,你從里面截一段就行。”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他話是輕飄飄的,氣勢卻驚人。
許是沒見過長得這么漂亮又不好惹的人物,在場的一眾演員、工作人員目瞪口呆,導(dǎo)演更是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