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shù)鯚魹⑾吕浒椎墓狻?br />
　　桌球娛樂室裝潢考究，大廳擺著幾張綠色的臺球桌。四周設(shè)有卡座和沙發(fā)和桌游區(qū)，靠墻的吧臺陳列著各式洋酒。

　　李蕊妝容嫵媚，雙手環(huán)胸靠在墻邊。
　　一雙長腿筆直誘人，站在一群享樂男女中間很是吸睛。

　　她的視線始終鎖在黑衣少年身上。

　　江琰一手握著球桿俯下身，領(lǐng)子往兩邊敞開。壓住球桿果斷地一推，最后一顆黑球進了洞。

　　“好球?！崩顮q歡呼一聲。

　　一桿收完八顆球，跟他對打的人簡直沒了脾氣。
　　搖頭扔了一疊錢在桌上，嘴里嘟囔幾句搖頭走了。

　　李蕊呼出一口氣，忍不了了。
　　“你們兩個什么意思，不是說吃飯？讓我大老遠(yuǎn)開車來看你們打球？”

　　要不是李爍說江琰叫吃飯，她才懶得跑這么遠(yuǎn)。

　　李爍收起那一沓錢，“這不贏了錢，正吃海鮮去?！?br />
　　“又不是你贏的，問問阿琰想吃什么?！?br />
　　李蕊是李爍的堂姐，大不了他幾歲。
　　長得好看家里還有錢，是個在戲劇學(xué)院讀表演專業(yè)的大一學(xué)生。

　　室內(nèi)有不少人抽煙，江琰站在那兒顯得整個人霧蒙蒙。

　　“吃什么都行?！彼掌鹎驐U，對李蕊說，“不是說餓了，走吧?！?br />
　　李蕊明媚一笑，掛上手提包就隨二人乘電梯去車庫取車。

　　停車場燈光昏暗，江琰雙手插袋，黑色T恤松松垮垮，頹廢又陰郁。

　　李蕊往他身邊靠，試探著問：
　　“阿琰，我弟說你交女朋友了，什么時候帶出來給姐姐看看唄?！?br />
　　江琰頓了下，笑道：“沒有的事兒，他們瞎傳的?！?br />
　　李蕊眼神一亮。
　　又在心底咒罵李爍個王八羔子亂造謠。

　　因為李爍的關(guān)系，她很早就認(rèn)識江琰了。

　　江琰雖然小她兩歲。
　　但他長得實在好看，江家又是財大勢大讓人惦記。

　　而且江琰很少對女孩子上心，對她算是親近的了。
　　這一點讓李蕊很是自得。

　　“不是吧。”李爍擠進來，“你不是跟夏思佳說你有女朋友了，我還以為你跟柳遙...”

　　江琰睨他一眼：“不這樣說我得被她煩死?！?br />
　　“靠，那新同學(xué)還有機會？”

　　江琰簡直佩服他的腦回路，白了他一眼沒搭話。

　　李蕊現(xiàn)在心情舒暢。聽李爍這樣一說，突然想起來問：
　　“今天打招呼那女生誰啊，這么招搖調(diào)戲人小姑娘，我看她都被你嚇著了。”

　　李爍嘿嘿笑：“這就嚇著了？那我得去好好安慰?！?br />
　　李蕊：“你們班同學(xué)？長得倒是蠻清純的。”

　　“剛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她來班上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她了，一雙小腿白花花的...”走到車前，李爍還在喋喋不休。
　　“我今天搶了她的答題卡，她馬上就慌了，乖得不行。說話有點南方人的口音，又輕又軟，是真他媽好聽?！?br />
　　江琰停下腳步，拉開車門。
　　語氣不爽道：“有完沒完，你跟她很熟？”

　　李爍一愣。
　　平時幾個男生一起調(diào)侃女生，也沒見他這反應(yīng)。

　　他正想回嘴，江琰的手機鈴聲響了。

　　“什么事。”江琰問。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他擰起眉，樣子變得不耐煩。

　　“行了，現(xiàn)在過來?！?br />
　　李爍兩姐弟對視一眼，心說今晚這頓飯怕是要黃了。

　　果然，江琰掛了電話，繞到駕駛座車窗邊。
　　他躬下身對李蕊說：“突然有點事，改天再請你吃飯?！?br />
　　李蕊整個臉都寫著不樂意。江琰也沒多少解釋，長腿一跨轉(zhuǎn)身走了。

　　他有些煩躁。

　　這會兒正餓著肚子，還要去給許之行收拾爛攤子。關(guān)鍵是爛攤子還特別奇葩，許之行一個混社會的被一中的幾個學(xué)生堵了。

　　網(wǎng)吧外的小巷子，七七八八站了幾個人。
　　許之行再次被踹倒在地，半邊臉已經(jīng)腫得老高。

　　“你他媽到底是誰，老子...老子招你惹你了？”

　　這頓挨打著實是冤。

　　十分鐘前，他在一中門口的網(wǎng)吧打游戲正起勁，就被人不分青紅皂白的逮了出去。

　　許之行初中畢業(yè)就混社會，也不是沒遇到仇家尋過來找晦氣的時候。
　　可今天對方是一個學(xué)生，手勁賊他媽賊大。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手都被人鉗在了背后，跟拎鴨子似的拎出來。

　　他咂著嘴一頓臭罵，自己就是吃了沒準(zhǔn)備的虧。
　　只是后面的單打獨斗，對方只挨了他一拳，許之行卻被打得倒在地上起都起不來。

　　天色暗淡下去，周圍烏泱泱的都是看熱鬧的人。

　　許之行被人踩著肩，趴在地上無法動彈。

　　頭頂傳來少年音：
　　“打了一中的學(xué)生還敢來上網(wǎng)，你也是心大。給我記好了，老子就是一中的齊楓，你要是還敢來...”
　　他彎身低頭，一字一頓警告：“老子見一次打一次?！?br />
　　江琰下車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許之行人高馬大還染了一頭黃毛，就這樣被一個穿校服的少年踩在地上摩擦。

　　簡直白混這么多年。

　　江琰站在人群外側(cè)，冷聲：“讓開?！?br />
　　他一身黑色，臉上表情很淡。渾身上下透著寒意和乖戾，看上去就不好惹。

　　周圍的學(xué)生聽到這一聲喊，不自覺地往兩邊退去。

　　有眼尖的認(rèn)出人來。
　　“是附中的江琰，他怎么來了?！?br />　　“就是那個很能打的？我靠，氣場好強。”

　　江琰穿著黑色短袖，齊楓穿的是藍色校服。
　　圍觀群眾心都提起來，兩個大佬要打起來了？這是一中和附中的巔峰對決啊！

　　江琰雙手插著褲袋，沉著嗓子命令：“把腳拿開。”

　　齊楓不為所動，腳仍踩在許之行肩上。
　　“嗬，又來一個。單挑還是你們兩個一起上?！?br />
　　囂張狂妄，劍拔弩張。
　　空氣靜止一瞬，火藥味順勢蔓延。

　　旁邊有男生摸出手機打開錄像，期待又興奮要記錄下這藍黑之戰(zhàn)。

　　卻聽一道洪亮的中年男人聲音--
　　“干什么干什么！放學(xué)了一個個不回家堵在這里干什么？阻礙交通還是聚眾滋事？你...哪個班的？”

　　來人是一中的教導(dǎo)主任。
　　小個子，梳著古板的偏分頭。學(xué)生們一個個都被嚇得沒了膽，紛紛作鳥獸散。

　　齊楓罵了一句國粹，鋒芒收斂起來，收了腳拔腿就跑。

　　......

　　場面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場只剩下江琰雙手插著袋，和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黃毛許之行。

　　教導(dǎo)主任夾著公文包，扶了一把眼鏡走到江琰面前。
　　“你，叫什么，哪個班的！”

　　江琰對老師一向尊重，收起情緒說：“我不是一中的?！?br />
　　“屁，不是一中的站在這里干什么，瞻仰重點中學(xué)啊?！?br />
　　許之行爬起來，身上還痛著，齜牙咧嘴解釋：“老師，我們真不是一中的?！?br />
　　教導(dǎo)主任瞥見那一頭扎眼的一頭黃毛。
　　又一看江琰，好像也是染了頭發(fā)。

　　他總算信了他們的話。
　　一中哪里有學(xué)生敢染發(fā)的。

　　“兩個不良混混，來一中門口干什么，走走走，以后不準(zhǔn)再過來影響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

　　許之行聽得不樂意，還想跟教導(dǎo)主任掰扯兩句。
　　江琰咂舌，一把將人扯走了。

　　夜幕升起，街邊有商販擺攤賣小吃。

　　江琰肚子餓得很，看許之行鼻青臉腫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看你這一頭黃毛都白染了?！?br />
　　許之行撇嘴，說不出話。
　　他知道，今天的場面確實難看。

　　“還說被人堵了？被一個學(xué)生？”

　　許之行腹誹，你不也是個學(xué)生嗎？話到嘴邊，轉(zhuǎn)了個彎。
　　“不是琰哥，那小子是真能打，絕對練過的。但我沒吃虧，也打了他好幾拳啊。”

　　江琰信他個鬼：“你是沒吃虧，光吃拳頭了?！?br />
　　許之行想爭辯幾句挽回面子，實在是找不到說辭。
　　他委屈垂頭，一頭黃毛早就沒了型。亂糟糟像一條喪家的土狗。

　　-

　　齊正楠出差回到家時已經(jīng)七點。
　　鄧惠已經(jīng)吩咐阿姨做了一桌美味的家常菜。

　　飯桌上，他第一次見到陳幼安。
　　小姑娘乖巧文靜，有禮貌但是話很少，讓人省心的樣子。

　　齊楓還沒回來，齊正楠笑著跟小姑娘拉家常。

　　“聽說你成績很好，初中的時候競賽還拿過獎?！?br />
　　中年男人表情和藹。
　　他身型微胖，跟削瘦高挑的齊楓不太像。

　　陳幼安輕輕點頭：“也沒有很好，到了附中課程很緊，我都怕跟不上?！?br />
　　一半真實一半謙虛，言語溫和有禮。
　　讓身為問題學(xué)生家長的齊正楠，想起那句“別人家的孩子”。

　　“乖孩子，哎，要是小楓有你一半懂事...對了，小楓呢，這都幾點了還沒回來？”

　　菜上了半天，再等下去都該涼了。

　　鄧惠放下筷子，起身拿手機。
　　“我給他打個電話?！?br />
　　齊正楠無奈搖頭。
　　他這個兒子太混了。媽死的早，他又常年出差在外，現(xiàn)在大了根本管不住。

　　“關(guān)機了...”

　　齊正楠垮下臉來，“不等了，我們吃。”

　　吃飯的時候，齊正楠明顯心情不暢。礙于陳幼安在場，還是收著不少。

　　陳幼安小口吃飯，只伸筷子夾面前的菜。

　　之前跟鄧惠兩個人吃飯還好一些，畢竟二人曾一起生活過好幾年，彼此算是熟悉。
　　若是天天跟齊正楠和那個齊楓生活在一個屋，她難免覺得不自在。

　　陳幼安慢吞吞地扒飯。
　　她之前問了班主任申請宿舍，沒申請上。

　　附中不光有海城的本地學(xué)生，還有一部分來自周邊城市的優(yōu)等生。
　　這些學(xué)生基本就把宿舍都塞滿了。而她的監(jiān)護人又是海城本地的，很難申請到宿舍。

　　吃完飯，她幫著收拾碗筷到廚房。

　　碗筷餐盤都進了洗碗機，鄧惠跟她搭話：“別老悶在屋里，周末可以約同學(xué)逛逛游樂場什么的?！?br />
　　“嗯?！?br />
　　陳幼安心不在焉，她沒有約同學(xué)，她想出去找一份零工。

　　奶奶的撫恤金剩了幾千，這可夠不上她讀大學(xué)的花銷。
　　鄧惠只說了養(yǎng)她到十八歲，可沒說要供她到出社會。

　　到底沒有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
　　她擔(dān)心鄧惠嫌她人生地不熟，不肯同意，還是決定周末去看看再做打算。

　　收拾完，陳幼安回房間寫作業(yè)。

　　晚上十點洗完澡，她換上一套純色的睡衣，趴在書桌上做卷子。

　　突然聽見窗外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

　　她的臥室是帶了一個落地窗的。外面是陽臺，再外面就是花園，空氣很好。

　　鄧惠住在高檔別墅區(qū)，24小時都有保安巡邏。
　　或許是誰家的貓溜到花園來了，打翻了花盆。

　　陳幼安繼續(xù)認(rèn)真做題。

　　下一瞬。
　　窸窣聲消失了，接而傳來落地窗被推開的聲音。

　　神經(jīng)猛地繃緊，她本能地回頭一看，直接“啊”地一聲叫了出來。

　　窗簾滑動開，后面鉆出來一個人！

　　陳幼安從沒過這樣的恐怖經(jīng)歷。

　　她倏地站起身，椅子發(fā)出“嘎”的一聲響。
　　正要哇哇亂叫被人一把扯過去，捂住嘴巴。

　　“別出聲！”齊楓手掌貼著她的臉，語氣煩躁，“老子不就是回個家，你一個借住的還嚷嚷開了?！?br />
　　陳幼安心咚咚直跳。聽了他的話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

　　齊楓這是翻窗進屋來了。

　　“別叫，我松手了?！?br />
　　陳幼安身子發(fā)顫，乖乖點頭。

　　齊楓一把推開她，徑直走到門口，扭動把手。

　　臨了不忘回頭恐嚇?biāo)?br />　　“敢告訴我爸，我就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