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冢(10)
“砰砰砰”
有人敲門。
屋子里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盯住了門口,恐怖志怪的傳說里會有鬼女在天黑之后敲響心儀男人的房門。
可惜外面不是鬼女。清亮的女聲從外面?zhèn)鱽恚骸澳銈兓貋砹藛幔俊?br />
是方塊3,阮冬當然沒忘記昨天晚上分配完客房,方塊3提議大家每晚都聚在一起分享自己新得到的線索。
眼角瞥見沈從瀾開門的動作,阮冬心里哼了一聲,渣男!
嘴上說著不想去,身體卻那么積極地給美女開門。
方塊3一頭金色長發(fā)扎成高高的馬尾,比初見時更加青春洋溢,看見門后是沈從瀾,臉上露出了一絲喜悅。
她對自己的美貌一向頗有信心,黑桃K這樣的極品帥哥可不多見,如果能在這個世界里拿下他......方塊3挺了挺胸,自信更上一層。
她撩了撩額前的碎發(fā),但掃過屋內(nèi)的景象時,突然像卡殼的唱片機,她遲疑道:“我......能加入你們嗎?”
女雪白的脖頸上青紫的淤痕、散亂的頭發(fā)、微紅的眼圈、凌亂的床鋪。
一名秀氣少年被反手綁在床邊,他的頭發(fā)濕漉漉的,衣領處有大片水漬,綁住雙手的工具……是一根韌性極好的皮帶。
方塊3眼神暗了暗,他們......在玩那種游戲。
高銘也不是小孩子了,秒懂方塊3的眼神之后尷尬地別過臉。
他很想解釋自己衣服領口那片水漬是被黑桃K潑的橙汁,而綁著他雙手的皮帶則是黑桃K沒有趁手的工具,臨時從高銘褲頭抽出來的,最重要的是,他們什么都沒有啊!
但說了,這女人也不一定信。
高銘干脆閉了嘴。
阮冬是千年的狐貍,輕輕一掃就知道方塊3心里在想什么,頓時戲精上身。他
惡作劇般舔了舔紅潤的嘴唇,語氣又嬌又軟,“哥哥,我才不要她加入我們呢。”
沈從瀾淡定抬眼,對視數(shù)秒,遺憾嘆氣,“抱歉,我老板不想再加人,而且...”
沈從瀾低低的笑了:“我很貴。”
他話落,就發(fā)現(xiàn)一旁的高銘以奇異的眼神打量著他和阮冬。
高銘心說:不是哥們,你沒病吧?不解釋就算了,還火上澆油!
沈從瀾這么配合倒是讓阮冬很意外,他笑的更加肆意燦爛:“聽到了嗎?他聽我的。”
“而且”,阮冬唇邊浮起惡作劇般的笑,“他是基佬,你這款,沒希望咯。”
金發(fā)御姐指著阮冬茫然道:“可,你不是女生嗎?”
阮冬學著她的樣子撥了撥額前的碎發(fā),神秘一笑:“再下有點小癖好。”
金發(fā)御姐一愣,厭惡地掃了一眼阮冬,她沒辦法在這里待下去了!
目光在沈從瀾的俊臉上留戀片刻,惋惜地嘆了口氣,真沒想到還是只鴨子。
跟著旅游團做這種服務,真是......鴨子屆的楷模。
她臨走前補充道:“今天大家似乎得到了很多線索,希望你們也能來,大家一起討論討論,這樣也有助于早點回去。”
沈從瀾撩眼看去,阮冬嘴角上揚,心情愉悅,就像一只順了毛的小貓咪。
那么……可愛。
沈從瀾的眼神暗了暗,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忍耐。
*
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聚到一起討論線索。
因為……
又死了兩個人。
晚上9:00的鐘聲剛剛落下,住滿旅客的五樓傳來一聲地動山搖般的尖叫。
一個被開膛破肚的男人倒在J房間里,他上半身的骨頭被完整地抽了出來,皮肉軟塌地堆疊在地上,內(nèi)臟器官被攪的細碎,血淋淋地順著肚皮的缺口流了一地。
而他整個胸腔的骨頭,被整整齊齊的擺在他的身旁。
死去的男人半睜著眼,直勾勾地盯著他旁邊的瘦小男人。
阮冬后退了兩步,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他的手攥緊了拳頭,憤怒肆意涌動,撞得他心肺發(fā)麻,卻又不知道被哪來的冷風一拂,一下子泄了氣,盛怒,轉(zhuǎn)為無休無止的悲哀。
竊竊私語聲傳來:
“那不是他們K組的人嗎?”
“是,我有印象。”
“怎么會死在J房間,還...這么慘。”
是郁禮。
是他們回房間后一直不見蹤影的郁禮。
郁禮身上的衣服不翼而飛,渾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小鯊魚內(nèi)褲遮羞,褲腳缺了一塊。他肚子里有東西在蠕動,整個肚皮被撐的大大的,幾乎要爆開。他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跪倒在男人的身旁,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阮冬僵住了,覺得自己像是鉆進了傀儡殼子里,有一把小錘子一下一下敲打著他,臉上的面具嘩啦啦碎了一地。
周圍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散了吧。” 大家才機械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J組還剩兩個人活著,現(xiàn)在出了這檔子事,房間是沒法住人了。梅花J厭惡地掃視著自己的組員,“死哪里不好,非要死在睡覺的地方。”
梅花J回頭看見門外站著一長一矮、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突然一怔,這才想起來兩具尸體中有一個是他們K組的。
沈從瀾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梅花J打心里忌憚他,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些,“麻煩讓讓。”
他們商量著要不要去找個空房間湊合著住一晚。
那個漂亮清純的女孩子突然開口說道:“他肚子,動的好快。”
梅花J感到一陣惡寒,腳下的步伐更大了些,逃也似的離開了這里。K組這兩個真是怪人!出了這檔子事竟然還敢留在這里看。
“我們家鄉(xiāng)有一種果子酒,要是能出去我得請你喝上兩口。”
“放心”,郁禮咧著一口大白牙,“一定能出去。”
阮冬眨了眨酸澀的眼睛,他記得昨天在列車上,郁禮強行壯著膽,拍著胸脯向他保證樣子,看起來就像一個暖心的大哥哥。
才不過幾個小時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世事無常。”
沈從瀾平靜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或許我們都會死,認命嗎?”
阮冬一腳踩進血泊中,微稠的液體濺了些在褲腳,暈染開一片血色的玫瑰。
去他媽的認命!
絕不可能!
沈從瀾蹲在郁禮的尸體前細細檢查,才幾個小時沒見,他已經(jīng)瘦成了皮包骨,薄薄一層人皮附在骨頭上,臉頰兩側(cè)肉眼可見的凹陷了下去,但肚子卻大的離奇,湊近了看,肚皮被撐到半透明,里面被黃色的液體塞得鼓鼓囊囊的。
沈從瀾眸色凌厲,沉聲說道:“你往后站一站。”
阮冬聽話地后退了幾步。
沈從瀾修長的手指按上郁禮的肚皮,感受到里面的東西隔著一層人皮跟自己指腹間的跳動,饒是見多識廣,心底也泛起一陣惡心。
郁禮缺了一角的小鯊魚褲褲此刻滑稽中帶著悲哀,就在今天早上他們兩個還在猜測郁禮有什么秘密瞞著他們,而此時此刻他凄慘地倒在了他們倆的面前。
阮冬把目光又放在了郁禮的肚皮上,平靜地說:“開始吧。”
“對不住,你要受點苦。”沈從瀾低低地說道。
隨后銀光一閃,沈從瀾手起刀落,從側(cè)面把郁禮鼓囊的肚皮破開。
腥味宛如毒氣炸彈被點爆了,漫開的一瞬間熏地讓人作嘔,在這味道面前鯡魚罐頭都是小兒科。
阮冬捂著口鼻,眉頭緊皺起。
作為重度潔癖患者,感覺自己此刻快要炸了。
郁禮的肚子像被剖開的章魚卵,從里面涌出大片黃白色的粘稠物體,滴滴答答順著郁禮的大腿流了一地,最后噗嗤噗嗤從肚子里鉆出來一條黃白色的沒骨頭的軟體動物,在地上撲騰了兩下就死了。
“肚子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阮冬表情端凝,聲音輕輕的。
“一種胎生動物在他肚子里下了崽子。”沈從瀾忍著惡心擦了擦自己的匕首,如果不是因為這把匕首是特殊道具,沈從瀾很難按捺住不把它甩出去的心情。
哎,老鼻子值錢了。
失去重心的郁禮斜斜往身后倒,牢牢貼在身側(cè)的另一只手露了出來,手心攥著一張紙條,暴露在兩人面前。
阮冬接過來看,上面寫著:
【廚房的地下室……救】
字跡十分潦草,看起來像是匆匆寫下的,最后一個字還缺了一筆。
阮冬問:“地下室,救人?”
沈從瀾把紙條揉碎了往外一拋,“救什么都有可能。”他偏頭看阮冬:“怎么樣?去看看嗎?”
阮冬腦袋里面有根筋一突一突的跳,他煩躁地拉開了門,當然要去啊,這是他們唯一連貫的線索。
沈從瀾拿了一條床單,輕輕的蓋在了郁禮的身上。
愿死者安息。
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查爾斯規(guī)定的時間,按照查爾斯說的,他們現(xiàn)在不能走出這棟樓,否則會面臨懲罰。
“規(guī)則就是用來打破的。”沈從瀾挑了挑眉,滿臉不屑。
沈從瀾取出自己的卡牌,彎了彎唇角,宛如春風化開了冰山,“給你展示一些有用的。”
他默念了一句:“開。”
食指和中指間夾著的卡片頓時爆發(fā)出耀眼的金芒,一條呲著獠牙的巨蟒緩緩出現(xiàn)在卡牌背面,金光流轉(zhuǎn),巨蟒在卡牌中盤旋而出,攀附在沈從瀾的手指上。
金蟒一接觸他的手指,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最后盤旋在沈從瀾的手腕上,蛇頭乖乖地蹭著沈從瀾的手背,一副親昵的樣子。
金蟒出來以后,卡片背面又恢復成了原來漆黑的樣子。
這條縮小版金蟒實在是漂亮,小尾巴像在阮冬心里掃過一樣,弄得他心里癢癢的,“這是什么呀?”
“沈從瀾?”阮冬的尾音帶著小孩見到了喜歡的玩具般的喜悅,“你說呀。”
“這是”,沈從瀾神秘一笑,“我的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