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惡劣天氣
在這種緯度,只能有一個結(jié)果,那就是密林里的冷血殺手——蛇!</br>
我屏住呼吸,肌肉放松,心跳放緩,過于緊繃的肌肉會引起血管的流速加快,靠紅外感應(yīng)捕捉獵物的蛇類,對于跳動的脈搏是很感興趣的。我可不想在和對面的敵人廝殺的時候,被它給咬上一口。</br>
那條“繩子”在腿部盤旋了一番,開始沿著臀部向上,順著寬闊的背部游弋,直到滑行到了肩胛那里,才緩緩?fù)V埂_@里的夜晚溫度很低,如果不是驚天動地的戰(zhàn)斗驚醒了這條蛇,它一定會是躲在哪里休息,我身上滲透出來的微弱紅外線被它捕捉到了,它想爬上來溫暖一下。</br>
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全身上下都有作戰(zhàn)服包裹,只有脖頸那里是露在外面的,紅外特征也是最明顯的,離心臟和大腦也是最近的距離。</br>
那條蛇發(fā)出了“嘶嘶——”的吐信聲,就在我右肩胛的后方,我微微向右傾頭,用眼角的余光觀察它。該死,是一條類似于南美洲的條紋蝮蛇,扁寬的三角頭,粗壯的軀體,身體上有著炫目的三色花紋,就像阿曼尼的限量版領(lǐng)帶,這時,它的脖頸那里變得扁扁的,一絲唾液從嘴角流下,帶出長長地一道亮絲,這是蛇類發(fā)動進攻的前兆。</br>
幾乎是同時,那條蛇猛的向前探身,我的左手也撩了上來。</br>
“啪——”我死死地抓住了它的腦袋,只露出前面的半個嘴部。趕緊把它的腦袋轉(zhuǎn)向其他地方,蝮蛇一般都有好幾種攻擊方式,除了最直接絞殺,還有噬咬注毒,還可以利用腹腔的壓力,把毒液從口部的嘰管噴出,可以刺瞎敵人的眼睛,它的冷血殺手的威名可不是開玩笑的。</br>
右手騰出來拉住它的尾巴,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它已經(jīng)把我的左臂纏的緊緊地,還不停的收縮肌肉,能看到絢麗鱗片下呈鏈條狀地肌肉在一鼓一鼓的發(fā)力,它想絞死我。</br>
費了一番周折才把它解開,右手發(fā)力,把它拉成了直直的一條,這條蝮蛇足有一米多長,還好,不是成年的,否則,今天我就麻煩大了。再用力,它的肌肉被扯得發(fā)出了“咕咕”的聲音,即使是身子完全被拉開后,也有40mm口徑的榴彈發(fā)射器那么粗。</br>
“哼——”我發(fā)出了一聲悶哼,小臂上的肌肉繃緊了,隨著一陣輕微的“磕磕啪啪”聲,那條蛇的肌肉突然失去了力量,全身軟癱了下來,我把它的脊椎拉脫節(jié)了。</br>
這一招對付小一點的蛇還可以,如果這條蛇再長幾個月,我就只有開槍或者動刀了,但那也不可避免的會驚動對面的敵人。</br>
扔下那條蛇,我的頭上滲出了一層汗水,雖然沒有用多大力,但是精神上的緊張一下緩解下來后,還是覺得身體一陣疲倦。</br>
那條蛇還在一張一張的開闔著嘴巴,身子卻一點也不能動彈,喪失了行動的能力。</br>
樹林里又恢復(fù)了平靜,我繼續(xù)潛伏,但是不時得觀察自己周圍,我害怕那條蛇還有其余的同伙。</br>
想什么來什么,前方的樹林里,突然響起了“啊——”的一聲驚呼,一個敵人從灌木叢里跳了出來,不停地拍打身上,什么東西咬到他了。</br>
“砰——”像是一首樂曲的開篇,有人開了第一槍。</br>
“噠噠噠——”HK-G1的槍口綻出了明亮的火花,在短暫的失神后,雙方的對射開始了。</br>
“砰砰砰——”“嗵——轟——”“嗵嗵嗵——”各色的槍械奏響了死亡圓舞曲,死神盤旋在這片夜空,俯瞰著這片殺戮之地,今夜,最大的贏家就是他了。</br>
每個人都是打光了一個彈匣之后,趁著更換彈匣的機會,再次隱蔽起來,等待下一個機會。所以交戰(zhàn)的激烈只維持了片刻,就又恢復(fù)了沉寂。但我肯定,敵人這次吃虧了,突然暴露的目標成了我們這里最好的射擊定位,密集的彈雨幾乎撕碎了那里的一大片草叢,而那里是敵人隱蔽最密集的地區(qū)。</br>
再次更換彈匣后,我感到了不一樣的安靜,沒有再聽到互相詢問的蟲鳴鳥叫,對面的敵人撤離了。在經(jīng)過了我們的幾次打擊后,他們失去了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不得不退回自己的防線。</br>
確定敵人退縮后,我呼叫了米格瑞,讓他們停止進攻,只要拖出敵人就行,避免不必要的傷亡。</br>
夜幕下,打掃戰(zhàn)場,敵人留下了二三十具尸體,斑駁的血跡混雜在泥水中,更加泥濘不堪。</br>
我逐個詢問了隊友們的情況,兩個民兵犧牲,一個重傷,在這種環(huán)境下,很難生存,我只能安慰了他們幾句。</br>
敵人雖然被再次打退,但是我們的情況也越加惡劣,不止是戰(zhàn)損,光是非戰(zhàn)斗減員就承受不了。一名民兵只是好奇的摸了一根長勢奇怪的蔓藤,手心就紅腫了起來;另一名民兵踩塌了一個螞蟻窩,被蜂擁而出的蟻群咬得渾身都是傷口;還有拉肚子的,發(fā)高燒的,基本都喪失了作戰(zhàn)的能力。</br>
天色近亮,感覺太陽就要出來了,忽的又陰暗了下去,刮過一陣風(fēng)后,大滴大滴的雨點就砸了下來,又下雨了。</br>
我和荷馬還有肯趴在一處低洼處,觀察敵人的新動靜。對惡劣天氣的咒罵超過了對敵人的憤恨,連串的俚語粗詞從荷馬嘴里蹦了出來。戰(zhàn)斗膠著,對我們不利,這里離蜜度納皇宮很近了,援軍隨時都會到來,而敵人守住了道路的兩頭,我們無法發(fā)動有效地進攻。</br>
“坎貝爾鎮(zhèn)的民兵還是沒有消息,如果他們能在敵人的腰部捅上一刀,我們就有機會了。”肯看著遠處的敵人防線,自言自語的說。</br>
一輛蜂鳥堵在最前面,上面的“大毒蛇”亮著鋒利的毒牙,敵人為了隨時開火,在它的上面搭起了防雨棚,彈鏈上膛,處于隨時可以擊發(fā)的狀態(tài)。而我們則被堵在山坳的這一端,無法突破他們的西面防線。米格瑞那里,估計也是這種情況,我們雙方陷入了一個互相鉗制的局面。</br>
雨水中,我們?nèi)齻€躡了回來,地面的坑坑洼洼都被雨水灌滿了,一不小心就會踩到坑里,我們的褲子全部濕透了,感覺壞極了。</br>
回到我們的駐地,聽到了幾聲壓低的呻吟,那聲音極度痛苦,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br>
“怎么回事?”我走了過去,威爾正在給一個被隊友壓住的民兵做手術(shù),旁邊的艾瑞打著自制的簡陋雨傘遮著雨。</br>
“是戰(zhàn)壕腳!”威爾抬頭看著我,“過于潮濕,他三天沒有脫過靴子了。”</br>
戰(zhàn)壕腳,因為長期的潮濕環(huán)境和靴子壓迫腳面造成的血液流通不暢,引起的并發(fā)癥,局部組織壞死,腫脹,疼痛。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在北非的東線戰(zhàn)場上,有無數(shù)的士兵得了戰(zhàn)壕腳,喪失了作戰(zhàn)能力。</br>
威爾試著脫下民兵的靴子,可靴子緊緊地包裹在他的腳上,絲毫沒有動靜,倒是他咬著嘴里的毛巾,眼睛瞪得大大的,發(fā)出了痛苦地悶嚎。</br>
“我來——”我掏出虎——BT戰(zhàn)斗刀,鋒利的刃口被雨水一打,閃著寒光。</br>
抽出了鞋帶,在他的膝蓋處緊緊扎住。順著鞋面的縫合縫下刀,一只靴子被解體了,露出了他的腳。</br>
“我的天哪!”艾瑞小聲說了一句,捂住了嘴。</br>
他的腳腫的像一個北美聯(lián)賽專用的橄欖球,過度的雨水浸泡使皮膚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雪白色,指甲幾乎完全脫落,腳趾之間腫脹的沒有縫隙,被撐得亮晶晶的皮膚下,肉眼能看到黃綠相間的膿液,這只腳完了。</br>
“威爾,想辦法給他截肢,否則他活不了幾天了。”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下一步他就會高燒,神志不清,炎癥嚴重時,消炎藥是沒有效果的。我用鞋帶扎住他的血脈,防止腳部的有毒血液流遍全身。只有在他的血液沒有被毒素侵蝕前,進行截肢手術(shù),才能保住他的命。</br>
那個民兵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嘴里咬著毛巾,拼命地搖頭,他知道我們要干什么。</br>
“阿泰!堅持住!你忘了我們?yōu)槭裁磥磉@里么!”旁邊的隊友按住他,一邊安慰他,一邊對他說。“前路漫長,曲折難行,縱使犧牲,我仍堅定。”</br>
這句話仿佛有著神奇的魔力,那個阿泰慢慢停止了掙扎,臉上的痛苦也平和了下來,嘴里跟著念起了這句話,一道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br>
威爾醫(yī)生拿出了一根針劑,注射到他的膝蓋部分,那應(yīng)該是麻醉劑,這個簡陋的手術(shù)室沒有條件提供全身麻醉,希望這個士兵能夠承受住。</br>
周圍的民兵都圍了上來,跟著念起了這句話,聲音很低,就像喃語,但是卻透出讓人凝重的氣勢。</br>
醫(yī)生拉開了他的專用醫(yī)藥箱,露出了里面令郎滿目的各種器械,戴上口罩和手套,對著兩旁的人點頭示意,有人上前按住了他的大腿。在這豪雨如注的早晨,在這悲壯壓抑的氛圍里,手術(shù)開始了。</br>
我扭身走開了,見慣了這種場景,我有些麻木,流血、傷痛、甚至死亡,都像游戲一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每天都在經(jīng)歷。</br>
想起當時父親對于我參加的戰(zhàn)爭表示出的憂慮,只有真正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的軍人才能體會到戰(zhàn)爭的殘酷。而我和所有年輕氣壯的新兵一樣,總以為自己是神靈保佑,幻想著自己戰(zhàn)無不勝、橫掃六合的氣概。但是我第一次負傷時,我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如何哭的鼻涕糊滿臉龐的。</br>
一次例行的巡視行動,被路旁的炸彈掀翻了車子,我的胳膊被彈片劃傷了,當時我以為自己要死了,血流個不停,我從沒見過自己流過這么多血,我無助、驚駭、恐懼,忘記了戰(zhàn)術(shù)動作和自救知識,只是看著自己的傷口,徒然的哭泣著,直到軍醫(yī)把我從車里拉出來。而那一次,是我第一次受傷,也是受傷最輕的一次。</br>
“坎貝爾鎮(zhèn)的民兵到了!”艾瑞從我身后跑了過來。</br>
“還有多少人?”我猛地轉(zhuǎn)身,這種天氣,我不幻想他們能保持全員編制,我關(guān)心的是有幾個擁有戰(zhàn)斗力的士兵。</br>
“十三個——”艾瑞低下了頭,“他們一小半的人都丟在了沙漠里——”</br>
“十三個?”我也默然了,敵人還有七八十人的樣子,即使我們?nèi)穳荷希搽y以全殲他們。</br>
“他們要求馬上進攻,他們的體力已經(jīng)支持不了多久了,希望在倒下前為我們做一點事。”艾瑞的眼里帶著一絲痛惜,嗓子帶著哭泣的聲音。</br>
“十三,不是個吉利的數(shù)字啊。”我扭動著自己的手,陷入了兩難。如果讓他們進攻,我不知道他們還會剩下多少人,如果不進攻,在敵人的援軍趕來前,我沒有把握吃掉這股敵人,甚至奪不回那批文物珍寶,我們的前期犧牲就會付諸東流。</br>
“揚——”遠遠地,迪米特里跑了過來,“二十分鐘后發(fā)動總攻,米格瑞下的命令,命令中部坎貝爾小隊配合進攻。”</br>
“為什么?我才是作戰(zhàn)總指揮!”我有些惱怒,米格瑞怎么能越過我直接指揮呢?</br>
“米格瑞說了,這個命令他來下,他不想讓你為難——”迪米特里站住了,唯喏著說了一句。</br>
“通知隊伍集合,威爾看護傷員,其他人都上,快快快——!”我跑了起來。米格瑞又一次幫我做了艱難地決定,上一次是薩克的事,這一次是十三個人的命運。我該是感謝他呢,還是再給他一拳,我跑向隊伍,一邊想著這件事。</br>
犧牲小我,成全大我——(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