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這是我的事
第十六章
“我還真期待了……”紀向明繃著臉,陰陽怪氣地笑道,“期待你拿金牌,為國爭光,報效祖國。”
“等著。”游樂抬手抓住了紀向明的手臂,冷冷看人,“松手!”
回到寢室,隊員們?nèi)齼蓛傻亩忌狭舜玻娪螛泛图o向明一前一后走進來,都起身撩開蚊帳簾子掃了一眼,反倒是楊舒毓的蚊帳簾子閉得死緊,里面的身影一動不動。
游樂悶聲上了床,閉著眼睛胡想,氣得胸口悶痛。吃的那些皮肉痛再打回來不容易,說不定最后還得被一群人給群毆了,可是忍氣吞聲就實在是咽不下去這口惡氣,一時間沒了辦法,只能嘴皮子上找場子,可之后回想,怎么都覺得氣場不夠,就像喪家犬在嚎叫一樣,于是這口惡氣反而更多了。
倒是紀向明,熄燈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先是被之前游樂那些話氣得死去活來,之后越砸吧越想笑,莫名其妙的怒氣就散得快沒了。
他是真心不知道游樂的嘴皮子這么利落。早前一直沒深入接觸過,只覺得游樂是個游離在團體生活之外,特別另類的存在,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實在是不待見游樂。
先說游樂的笑,就算常見著,但凡明眼人也能看出來,那笑是特別的空,感覺就像中央電視臺新大樓那有如“褲衩”一般的地標建筑物,純屬多余,嘩眾取寵,就該拆除了才能讓人舒坦!
再說游樂的眼,壓根就是旁觀者的眼。人的雙眼作為心靈之窗的重要存在,很容易能夠透析出一個人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而今天從游樂嘴里吐出的那些話也徹底證實了,游樂以王者自居,低看他們一籌,從教練到隊員無一逃脫。就沖著這個,就算很多人偶爾看著孤零零的游樂有那么點兒愧疚,也不可能低頭先原諒!
當(dāng)然,他紀向明就算現(xiàn)在笑了,不代表就接受了游樂這個人,說到底,游樂和他們不是一類人,想要走到一起去也不容易!只不過嘛……今天確實也算是見了游樂的另外一面,那一張毒嘴算得上是游樂給他的新亮點。
而且,有一點游樂說得對。一幫人欺負一個絕對是份掉價的事兒,尤其是動手打人,絕對是他極力避免發(fā)生的丟臉行為,可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他確實欠游樂一聲對不起。至于游泳成績嘛……身邊的人也不是說沒有能游過游樂的,可是沖著游樂去國家隊溜達了一圈后的那份自信,讓他在成績上較勁兒還真有些虛。
紀向明琢磨來琢磨去,最后到底決定走一步算一步,游樂真要不依不撓的和他們比,大不了就應(yīng)戰(zhàn)!
第二天早上沒早操,游樂起來就覺得半邊的腦袋在疼,臉上火辣發(fā)燙,鏡子里一照,左邊臉腫得像個豬頭,尤其是嘴角的地方,青的都發(fā)黑,特別顯眼。
洗漱完回到寢室,隊友們早就勾肩搭背地吃早飯去了,空曠的寢室透出一股子壓抑,讓游樂頗有幾分自嘲的笑,責(zé)問自己到底想要看到什么?是這群人愧疚的目光嗎?還是一種低姿態(tài)的示好?
怎么可能!?
游樂抬手碰了碰嘴角,有如針扎般的刺痛讓他蹙緊了眉心,郁結(jié)的氣就那么如預(yù)期般的再次浮現(xiàn),一轉(zhuǎn)手,游樂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地丟在了桌子上。
“嘭!咣當(dāng)咣當(dāng)……”
游樂看著在地上搖晃著的鋼質(zhì)杯子,捏緊了拳頭深呼吸了兩口氣,又彎腰拾了起來,默默放回到了原處。
都會得到證明的,一定會有證明,誰會笑到最后!
游樂沒有吃早飯,收拾好書包就直接去了學(xué)校。開學(xué)第一天就是報到交錢,班主任在講臺上扒拉了下初三的重要性,上午十點就給放了。
游樂硬著頭皮回了體校,看著那處灰白色的建筑物,從內(nèi)心深處涌出強烈的排斥,只覺得那處大門像是龍?zhí)痘⒀ㄒ话悖仨氁懈八赖臎Q心才可以強迫自己走過那扇大門。
“呼——”游樂吐出一口長氣,繞過圍墻,往大門口走,告訴自己,除了那里哪兒也去不了,不能回家讓奶奶擔(dān)心,更不能想著告狀,男子漢大丈夫,這關(guān)鍵的時刻一定要扛住了啊!
悶頭走了一路,才到門口,游樂的肩膀就被人給按住了,驚訝的抬頭看去,竟然是袁錚。
袁錚穿著寬松的短褲T恤,單肩掛著黑色的書包,一副少年人的打扮摸樣,不過可惜氣質(zhì)硬朗,個頭又高,感覺上更像是臨近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
“游樂你……”袁錚的眉心瞬間一擰,眼露銳利,“你臉怎么了?”
“誒?摔的!”游樂又快又干脆的粉飾太平。
“昨晚上打的?”袁錚不吃這套,無比肯定地開口。
游樂心虛地捂住臉,眼飄到了一邊:“真摔的。”
“昨晚上你是不是哭了?”
“哭……”游樂愣一下,“哪兒是啊,真是摔的早上下樓腳下一軟從樓梯上滾下去了滾得那叫一個丟臉你就別問了我現(xiàn)在想著還膈應(yīng)呢都挺大個人了。誒,那啥,昨晚上哭什么的你聽錯了吧我睡得正舒服呢你給我打電話我能清醒嗎?你真想多了。”
袁錚的嘴角抿緊,看著游樂笑得亮晶晶的眼和臉上不和諧的青黑紅腫,不忍心再問了。他也明白,男孩子就是這樣,要不就懦弱的向任何看得見的人求救,要不就把所有的痛苦憋在心里。雖然這個理由是那么的笨拙,甚至是欲蓋彌彰,可是那雙眼卻明確地告訴了他,“我沒事。”
一幫小伙子這時候勾肩搭背的從身后走過,吵鬧的聲音震天響,袁錚發(fā)現(xiàn)游樂臉上的表情微僵,于是轉(zhuǎn)目看去,就見到那幫小伙子里有一個男孩正對游樂比出挑釁的手勢。
袁錚的臉一沉,雙眼淺瞇,凌厲的氣勢勃然而發(fā)。
楊舒毓顯然被袁錚唬著,手上的動作一收,勾著隊友的肩膀就往大門里跑,遠遠飄出一句話:“游樂,又找人告狀了啊?我好怕啊!”
袁錚臉色更寒,扯緊背包邁步就沖。
“小錚哥!”游樂一把抓住了袁錚的手臂,仰頭笑道,“請我喝水。”
“……”袁錚低頭看他,眼底還有未散的戾氣,宛若風(fēng)暴在眸子中肆虐。
游樂被余波掃得心里發(fā)憷,躲開了目光,抓在袁錚手臂的手力氣用到了極致,然后大力一扯,強迫著把袁錚給拽走了,低啞開口:“這是我的事,你別管!”
游樂的聲音壓抑,與袁錚記憶里的清亮嗓音不同,一句話里隱含了極其復(fù)雜的心思和濃郁的憤怒,仿佛就快決堤了一般。袁錚按捺下心里的火氣,又回頭看了一眼,放棄了抵抗。
體校門外就是公路,公路兩邊商鋪林立,大門的斜對面有家“森林水吧”。不大的鋪面生意很不錯,這位置正好處于小學(xué)、初中和體校的三角區(qū)內(nèi),算得上是個黃金地帶,至少賣水的生意很不錯。
今天是中、小學(xué)校開學(xué)的第一天,“森林水吧”里的孩子們很多,大多數(shù)都是初中的女同學(xué)。這些女同學(xué)喜歡到這里來喝水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看公路對面體校的陽光少年,那些在外面笑得燦爛個性明朗的運動員們在這些女同學(xué)的心里都有個排名。其中,游樂的長相當(dāng)屬第一名。
見到游樂帶著高高大大的成年人進來,前一刻還歡聲笑語的女孩子們瞬間掐了聲,帶著幾分矜持地偷偷打量,場面反而有些尷尬。
“水吧”的面積很小,袁錚這大塊頭擠在里面實在有些委屈,再加上沒有空座位,游樂讓袁錚在外面等著,找老板買了兩杯水低著頭就走了。
“游樂!”突然的,有個清脆的聲音喊了他的名字,游樂扭頭看過去,就見到七八個女同學(xué)在對一個女孩擠眉弄眼地笑,游樂當(dāng)即打醒精神,遞了個特陽光的笑容。
這一下,女同學(xué)們頓時看見了游樂臉上的傷,如嬌花兒般的笑臉頓時都收了。
“我有朋友,以后聊。”游樂一手拿一杯飲料,忙不迭的先把話說死了,轉(zhuǎn)身就走。這些女孩看著眼熟,但是一個都對不上號,不過對待女孩的溫柔體貼他倒是懂,也能很好地把握分寸,至少不像體校里的一些男孩來者不拒,高唱你情我愿的情深深雨蒙蒙。
袁錚就站在門外面,淺瞇著的眼底還有著幾分怒氣,一直在瞪視著公路那邊的體校大門,心里不停琢磨游樂和隊友的沖突到底因為什么?
羅鳴他們對游樂有意見,游樂和體校隊友的關(guān)系也不好,無論怎么想,都不可能把錯全部怪在別人頭上,游樂自身是肯定有毛病,否則不會處處受到排擠。
是什么原因?
“游樂!”
身后嘩聲大作,袁錚轉(zhuǎn)頭看去,就見到了那不大的小屋里,七八個女孩子眼底的星光,那十足露骨的傾慕神情讓袁錚惡寒了一下。
游樂轉(zhuǎn)過了身,穿著白色T恤和天藍色牛仔褲的身材修長,斜挎著的朱紅色背包將胸口的胸肌勾勒出不甚明顯的線條,若隱若現(xiàn)反而更顯得其身材的健碩。
袁錚淺瞇著眼,看著游樂走出屋檐,正午的光線照在了一頭略顯凌亂的發(fā)絲上,是金黃的淺淡色澤,然后視線對上,精致的五官呈現(xiàn)在一張瓜子臉上,殷紅的嘴唇,黑而潤澤的眼……可以說,這個男孩子從頭到腳都透出一股讓年輕女孩追逐的吸引力。
是……太出挑了嗎?所以才會無法被大眾輕易接受?
這個理解或許略顯主觀,可想必也是游樂受到排斥的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