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突如其來的暴打
第十四章
很多年后,游樂必須得承認,那是他相當年少輕狂的一段歲月,他的銳氣和意氣在那個年齡段毫無遮攔的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似乎想要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觀點,接受自己有多么的出色,多么的強!
他很自信,這毫無疑問,年少的成就就是他的王冠,那比他是否長得好看更值得他自豪,也更讓他能夠挺直脊梁骨,從高處往下的俯視所有的人!
只可惜,過分的自信往往會變成自負,會讓一個人的鋒芒和尖銳更快的被磨平。然后變得如同很多黯然隕落的天才那般,對人生充滿質(zhì)疑,消極而陰沉的尋找更合適的路。
不過很幸運,很多年后,他依舊如初,熱情和歡樂貫穿了他的人生,只因為他遇見了很多的人,那些人成為了他的人生導師,體貼的庇護和適時的放手都讓他在一個安全的環(huán)境里成長,沒有失去最亮的光點。
袁錚就是在這個最關(guān)鍵的時刻,出現(xiàn)在了他的人生路上,成就了游樂的“樂”。
【小錚哥,我到體校了,想起教練就稍微有點覺得別扭,但是我相信我提升的成績會告訴他答案。】
【你已經(jīng)開學了吧?學校忙嗎?今天有安排訓練嗎?】
【我一定會早點把手上的事兒忙完,過去參加訓練,現(xiàn)在我特希望進步。】
……
【就像你一樣,那么出色。】
游樂發(fā)出四條短信,并不期望馬上得到回復(fù),因為他們原本就沒有嘮著生活上瑣碎小事的約定。在他看來,小錚哥可以無怨言的接受他的傾吐,可是卻一定不會向他傾吐任何心事。
有些人,天生讓人信賴,可是被過分的信賴加身后,反而自身只能將所有的苦悶壓在心底。如果……有一天,小錚哥愿意和他說家里的那些事,他想他一定會欣喜若狂。
靠在陽臺上,游樂輕輕翻轉(zhuǎn)著手機,淺瞇著眼看向遠處的天空,蔚藍的色澤有如水洗,金秋的微風推動白云變化萬千,心似乎也跟在變化,最終變得寬廣起來。
“加油!如果這里是你的賽場,就證明給所有人看,你沒有錯!”游樂在心里如是大吼!
隊員們陸陸續(xù)續(xù)都回來了,手里提著放假的時候帶回家洗的衣服和床單,大包小包。見到游樂站在樓梯口,大多數(shù)都視而不見的繞道而行。只有少數(shù)和游樂視線對上,又抹不開面子的隊員會尷尬一笑。
下午四點,劉樺教練出現(xiàn)在了樓底下,那時候游樂正握著手機傻笑,袁錚前不久才回了消息,所有的回答揉捏在了一個短信內(nèi)容里,【時間還長,時間會證明一切。】
很高深而富有哲理的一句話,而且絕對的裝逼。好在游樂對袁錚信賴有加,更是二缺的將其奉為圭旨,只覺得小錚哥說的太他媽對了!
未來,就用時間去證明吧!
“教練。”游樂見到劉樺,臉上的笑瞬間收斂,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打了個招呼。
劉樺深深地看著游樂,想起被游明杰打的那一拳,臉上似乎還隱隱作痛。再見游樂,依舊不喜,這一年多相處的既定印象絕不是那一拳就可以打破,可是卻也打醒了他,“懲罰孩子最殘酷的刑罰就是無視他。”這句話在這些日子不斷在他腦袋里回響。
捫心自問,游樂只是太過優(yōu)秀,太有主見,讓他莫名衍生了一些微妙的心思。并不是刻意而主觀的排斥,而是格格不入的排他性。就像是乒乓球籃子里的高爾夫球一樣,雖然同樣是白色的,可是卻因為上面的凹凸斑點和其背后的國際高爾夫球運動的地位以及關(guān)注度,讓人覺得必須將這高爾夫球球拿出來,并且放回到他該在的地方。
畢竟,乒乓球只是中國的國球,而高爾夫球卻是國際上公認并備受推崇的高雅運動。
而且最微妙的是,游樂的教練是別人,而不是他。
為什么游明杰可以培養(yǎng)出游樂?為什么年紀輕輕就可以調(diào)任國家隊教練?為什么倍受重視?為什么?
這些疑問或許就是他不喜歡游樂的最初原因。
于是,孩子那出乎意料的敏銳感應(yīng),隨之做出的那些反應(yīng),也同時將懲罰降臨在了他的頭上。
此刻再看游樂,他甚至無法坦然的對視。
“嗯,回來了。”劉樺點頭,轉(zhuǎn)身走向了隊員的寢室。
這是大人的好處,只要想,心思總是能夠藏住。對孩子隱藏好自己的心思并不難,難的只是偶爾不經(jīng)意間的暴露,是長久的違心做事。
對游樂,他早就失去了掩藏的耐心。
游樂咬著下唇想了想,怕劉樺有什么事兒要交代,于是把手機揣在包里,也跟著進了屋。
這個時間,隊友已經(jīng)回來的七七八八了。劉樺帶的這一批學生一共有十一名,分兩個寢室住,全是男生,算是個中班,年齡概括從13歲到16歲,正好是男子甲類少年組的年齡范圍。
當然,這個年紀的男孩最是難帶,調(diào)皮搗蛋是小事,每個隊員性格上都有些或大或小的缺陷。這次的小會除了提醒隊員們新的學年開始了之外,更多的還是點名批評那些刺頭。
一如既往,沒有游樂。
游樂靠在門邊,淡然地看著劉樺教練一邊訓斥著紀向明,卻又難掩疼愛的語氣神態(tài),偶爾伸手打紀向明腦袋的動作更是清晰地表露出了那分喜愛。
反正,都習慣了。
“對,說的就是你,躲什么躲?”
劉樺嚴厲中帶著慈愛的聲音不間斷的傳來,游樂揣在包里的手一直反復(fù)不停地摸著手機,這無意義的舉動卻莫名的讓他覺得安心。
回憶當初,自己都是怎么熬過來的?有點記不住了。時間過的遠比自己預(yù)料的要快很多,就像是一次屏住呼吸的比拼游戲,過程很難熬,可是當敞開肺部吸入空氣后,卻又那么輕而易舉地忘記了窒息的痛苦。
這一次,也一定會輕易地熬過去。
“唔。”
黃教練從走廊外面走了進來,擦到了游樂的肩膀,游樂悶哼一聲,讓開站到了一邊。
進了屋,黃教練就壓低了嗓子開口:“小劉,趙老大過來了,準備一下。”
劉樺的精氣神瞬間一提,手指劃出,急道:“快,你們把床收拾了!你,你,你,床上都什么玩意兒?裝起來裝起來!還有,那張床上被子怎么回事?給我疊好了!”
寢室里瞬間變得混亂,隊員們迅速整理床鋪,游樂擦著邊往自己的床位走,扯了扯床單,將洗干凈的衣服放在了腳邊,快手快腳的收拾整齊。
沒過五分鐘,寢室門口就走進來了一個膀大腰圓的領(lǐng)導,趙施斌。
趙施斌是北京體育局分管局的頭頭之一,主要負責法規(guī)、宣傳、黨建工團、彩票、局系統(tǒng)安全工作,協(xié)助負責干部人事工作。算是體校這些教練的“現(xiàn)管”,資格的頂頭上司。
游樂見過趙施斌很多次,也很多次的見到喜歡把背脊挺得筆直的劉樺對著趙施斌低頭哈腰,忙不迭的遞煙。所以在劉樺的行為帶動下,隊員們見到趙施斌的感覺就像是老鼠見到了老虎,雖然老虎懶得吃他們,可是他們卻依舊怵得慌,恨不得表現(xiàn)的漂漂亮亮的,讓劉樺下來了夸上兩句。
趙施斌進屋例行慰問了兩句,親善的面容和腆著的大肚子很有幾分肯德基老爺爺?shù)哪樱呎f還邊在屋里走了一圈,裝模作樣的扯了扯發(fā)皺的床單,然后就去下一個屋慰問去了。
自然的,劉樺也跟著離開。
教練和領(lǐng)導一走,隊員們就湊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話,聲音壓的很低,說的話題大多數(shù)是這短短假期里發(fā)生的事。
游樂在一邊聽著,知道他們放假的時候聚了四五次,逛街、吃飯、上網(wǎng)吧,這個年齡段該玩的都玩過,而且顯然有不少有趣的事情發(fā)生。聽得游樂一肚子腹誹,無比肯定地確認自己這段假期的經(jīng)歷也不輸他們,和國家隊隊員住在一個寢室,還一起搭檔比賽接力,哪一樣兒不是讓人羨慕的事?
“哈哈哈!真的,是真的!他就這么說了!”紀向明笑得燦爛張揚,整個屋子里都聽見他的大嗓門。
游樂癟了癟嘴,拿過一本游戲雜志,盤膝坐在了床上,充耳不聞。
回到體校的第一天也沒什么事,劉樺過來又確定了一次人數(shù)就離開了,任由隊員們自己玩自己的。
在體校的寒、暑假最后期間,有件很有趣的事,就是趕假期作業(yè)!大家年齡差不多,好幾個都在一個班里讀書,所以只要有一個做完了,四五個都跑過去抄。
人貴在自知之明。游樂自問是沒這好事,所以一般都是早早的先做完,所以這個時間干脆躺在床上倒頭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卻不知,在其他人火燒火燎的為了一件事拼命的時候,他這種氣定神閑的從容是有多么的招人恨!
大約九點過那會兒,游樂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被人推著肩膀給叫醒了。
“嗯?”游樂瞇著眼看向楊舒毓,背著燈光的臉看不清神情,可是那雙眼底的冷冽氣息卻不可能看漏。游樂腦袋一醒,瞬間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有些怕楊舒毓,這個人和帶頭孤立他的紀向明不同。如果說紀向明是團隊的腦袋,楊舒毓絕對是拳頭,是那種虎了吧唧會動手的流氓。游樂曾經(jīng)被楊舒毓從跳臺撞下去過,也被他在水里踹過一腳,雖然之后他有找回場子,可是面對這種信奉暴力,不按牌理出牌的人,游樂依舊憷他。
“喲!醒了?”楊舒毓陰陽怪氣的笑了一嗓子,提著他的衣領(lǐng)就把他拽到了床下。
“唔!”游樂悶哼一聲,抓住了楊舒毓的手腕,“你干什么?”
“打你!”沒有任何理由,一聲張揚的笑,游樂就被一腳給踹到了床上,“就他媽打你!”
“呃!”游樂一聲慘叫,捂住了肚子,劇烈的疼痛徹底激發(fā)了他的血性,咬著牙就從床上彈起,“啊!”的揮起一拳,砸在了楊舒毓的臉上。
兩個人頓時纏在了一起,在地上翻滾。
沒有劇烈的聲響,只有壓抑的喘息聲,無聲的拼命角逐,而游樂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招到了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