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七年三月二十一
    太子殿下十九歲生辰。
    因著二少爺難得在京城，明日又是他休沐，太子殿下邀他在東宮用膳，也算是給太子殿下慶生。二少爺也應(yīng)下了。
    殿下也許久未見著二少爺，開年后雪剛化，二少爺便去了南州，這一去便是兩月，前幾日才回來，殿下很是想念二少爺。
    二少爺結(jié)束公務(wù)回鳳府換了身便服來的。
    殿下和太子殿下在崇文殿等著二少爺，今日殿下也幫著太子殿下處理了折子，這時已是處理完了，正看著書，但殿下的心思都不在書本上，看一句半句就看著殿門外，期待著二少爺?shù)牡絹怼?br/>     “看時候還要一會兒，你先別著急。”太子殿下翻著書，抬頭看著殿下輕聲道。
    殿下忍著不去在意，好在沒等太久二少爺便來了。
    胡杉迎著二少爺進(jìn)來，二少爺今日一身月白色衣裳，戴著簡單的玉冠，玉的成色自是上好的，腰上掛著玉佩和香囊，那香囊還是二少夫人繡的，殿下得了個別的樣式的。未過二十一歲生辰的二少爺稱得上‘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
    二少爺行禮道：“臣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太子妃殿下。”
    “二哥不必多禮，今日算是私宴。”太子殿下道，將書合上放在一旁。
    在二少爺行禮時，殿下便合上書，起身快步走向二少爺。
    殿下行至二少爺身前，微微福身道：“二哥哥安好。”
    “三妹也好。”二少爺笑著道。“你其實不用向我行禮。”
    “二哥永遠(yuǎn)都是二哥，不管我現(xiàn)在是什么身份，都是二哥的妹妹。”殿下認(rèn)真道。
    “三妹長高了。”
    “真的？”殿下笑著看著二少爺，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星，和從前半點未變。
    “真的。”二少爺點點頭。
    “明明正月里才見了，這才兩月能高多少……”殿下這般說話還是笑著的。
    “那是哥哥不好，未能早些發(fā)現(xiàn)，早些說，也是哥哥沒記住上回見面三妹有多高。”二少爺彎下腰，將頭低過殿下。
    “那倒沒有，是高了點。”殿下只是和二少爺說笑，長高一點點也是長了。
    “她什么性子二哥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同二哥玩笑罷了。”太子殿下也走了過來。
    二少爺站直身子，擺擺手，墨一從后方遞上一不大的錦盒。
    二少爺單手接過，又雙手拿著遞給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生辰快樂。”
    “多謝二哥。”太子殿下笑著自己接過，并未當(dāng)面打開看看是什么，轉(zhuǎn)手讓胡杉先收下去。
    “用膳吧。”太子殿下道。
    三人去往宴廳。
    路上，二少爺和殿下說著話。“東西可喜歡？”二少爺說的是他從南州帶回的給殿下的東西，二少爺回京當(dāng)日便送進(jìn)崇慶殿了。
    “自是喜歡的。”就沒有哪回二少爺送的東西是殿下不喜歡的。二少爺送的東西大多都是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有些也不值什么銀錢，還有些當(dāng)?shù)氐脑挶咀樱@個殿下最是喜歡，雜七雜八，什么題材的都有，殿下喜歡拿來消磨時光，尤其是下雨、下雪不能出門的日子。
    “喜歡就好。”
    太子殿下生辰不□□請他人，殿下入東宮這些年，每回太子殿下生辰都未辦宴，生辰時就同殿下一樣，只是有人送禮，比起殿下，送禮的人多些，別的與平日并無什么差別。就連宮中的陛下與皇后殿下也不會同太子殿下用膳，只差人送來生辰禮，如此宴廳里只有太子殿下、二少爺和殿下。
    還未開始，四皇子來了。
    “見過太子哥哥，太子嫂嫂。”四皇子行禮道，抬眼又看著二少爺也在，道：“鳳大人。”
    “見過四皇子。”二少爺拱手道。
    “四弟。”殿下道。
    “祝太子哥哥生辰快樂。”四皇子將生辰禮遞給旁邊的宮人。
    “多謝四弟，入座吧。”太子殿下開口道。
    四皇子這才落座。跟著來的宮人手里還提著書箱，想來是剛下課，直接來了東宮吧。
    四皇子也不是每回都來，就去年和今年來了。
    去年只他們?nèi)耍衲昵浦贍斣冢€有些意外。
    四人聊著天，太子殿下和二少爺喝著酒，殿下身子不好，沒有沾，四皇子年紀(jì)尚小，也為讓他喝。
    太子殿下還問著四皇子功課，二少爺從前給太子殿下伴讀是就總被老師夸獎，如今給四皇子解惑自是簡單，三人給四皇子解答疑惑，還能有不一樣的角度，對四皇子而言是不錯的體驗，比之給多人教學(xué)的老師，殿下他們就完完全全是為他一人，不過若是緊張的，三人這般考著、問著，怕是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四皇子還問了二少爺南州怎么樣，二少爺也講著，殿下聽得比開口問的四皇子還認(rèn)真。
    等著太陽落下，四皇子再稍微多待了會兒，就得回寢殿了，今日布下的功課還有些未完成，而明日還需上學(xué)。
    四皇子帶著宮人告辭。
    太子殿下和二少爺還喝著酒，四皇子不在，聊的便能更多些，聊了不少朝堂上的事，我左耳進(jìn)，右耳出，這些事也不是我能參與、評論的，只一心服侍著殿下。殿下對此很是感興趣，聽得認(rèn)真，也會一塊兒聊著，之前批閱的折子也不是白看的。
    如此聊著就像停不下來一樣，聊到夜色漸深。
    中間殿下吩咐我讓崇慶殿備好醒酒的，我應(yīng)下，吩咐他們?nèi)プ觥Ｌ拥钕潞投贍斒呛鹊糜行┒啵瑢m人續(xù)了一壺又一壺，殿下是一直陪著，看著。喝到最后太子殿下還有些意識，而二少爺已經(jīng)睡過去了。
    “二哥……二哥哥？”殿下靠近二少爺，能聞著濃濃的酒味兒。二少爺是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臉色倒不算很紅。
    太子殿下被胡杉扶著起身，也能自己站穩(wěn)，胡杉退后站在太子殿下身后，太子殿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哌^來。這般看來太子殿下酒量很是不錯。
    “我扶他去休息，崇華殿還留著他從前住過的地方。”太子殿下道。
    “可以嗎？宇哥哥不也喝了這般多嗎？”殿下有些擔(dān)心。“還是讓宮人來吧。”
    “不用，可以的。”太子殿下堅持著。
    “好。”殿下示意胡杉注意。
    胡杉點點頭，表示明白。
    太子殿下拉起二少爺?shù)囊粭l手臂繞過肩膀一手拉著，另一只手繞過二少爺?shù)暮蟊常苤贍斊鹕恚荚谂赃叿隽颂拥钕乱话眩樌仄鹕恚蛑缛A殿走。
    宮人提燈引路，殿下也在一旁跟著，注意著太子殿下和二少爺。二少爺和太子殿下差不多高，只稍微矮一點點，醉酒的人總是重些，殿下是生怕兩人摔著。
    行至崇華殿外，殿下道：“我讓人備好了醒酒茶，我去拿，宇哥哥要小心些。”
    “好。”太子殿下扶著二少爺這一路也是好好走過來了，殿下也算是能放心些。
    殿下快步往崇慶殿走，正好我在先前差回來的人已經(jīng)將醒酒茶端到殿門，殿下很快拿到。
    到了崇華殿，殿下道：“給我吧，你先去看看水備好沒，再來尋我。”
    “是。”我將醒酒茶遞給殿下。
    殿下端好踏進(jìn)崇華殿，我轉(zhuǎn)身快步回崇慶殿。
    “水備好沒？要熱些。”我問。
    “還要一會兒，等殿下回來應(yīng)該是差不多。”宮人拍了拍手道。
    我又去問了如雪殿下的換洗衣裳可弄好了。
    “準(zhǔn)備好了的。”如雪將疊好的衣裳放在托盤里，不同的衣物放在不同的托盤上。
    “今日又晚了些。”我嘆口氣，現(xiàn)在的夜里還是涼。
    “要不要弄些火籠，冬日里的炭還有。”如雪問。
    “好。”我點點頭。
    看著準(zhǔn)備得差不多，我提著燈往崇華殿走。
    稍微等了一會兒，殿下出來，我趕緊上前，殿下微微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殿下，殿下，殿下？”我喊了幾聲。
    殿下回神，看了我一眼。“我們走吧。”
    “殿下剛剛是在想什么？”我跟在殿下身旁問。
    殿下一時沒說話，邊走邊看著路旁的宮燈，好一會兒才道：“剛剛在想事情。”
    “所以奴婢是在問殿下在想什么？”我又問，我當(dāng)然知道殿下是在想事，所以問殿下。
    “沒什么……”殿下?lián)u搖頭：“只是些小事。”
    “奴婢知道了。”我又道：“前邊宮燈好像是熄了，殿下小心些。”
    “好。”殿下道。
    熄滅的幾盞宮燈已經(jīng)點上，估計是巡邏的人發(fā)現(xiàn)熄了，點上了。
    從崇華殿到崇慶殿的路上殿下都沒有再說話，安安靜靜踏進(jìn)崇慶殿。
    等著服侍著殿下沐浴洗漱好，我和如雪、如云給殿下弄干長發(fā)，殿下閉著眼但并沒有睡著。
    我將殿下干透的長發(fā)梳好，時間早已是很晚了，殿下蓋著被子躺在床上。
    我放著床帳看著殿下還未閉眼，輕聲道：“已是子時，殿下還是快歇息吧。”
    殿下突然道：“我明白了一些事。”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問：“殿下明白了什么？”
    “沒什么。”殿下笑著道。“你也早些睡吧。”說著殿下便閉上雙眼。
    我眨眨眼，實在是不知道殿下明白了什么，殿下不說，我也就不再問，繼續(xù)放著床帳，整理好，又熄了寢殿里的燈，才退了出去。
    值夜的宮人早已在外候著。
    我站在檐下抬眼一看，今日的星空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