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啪”的一聲,阿童立刻轉(zhuǎn)眸看去,只見夜臨放下手,冷哼一聲便轉(zhuǎn)身離開,而王默的臉上貼著張大大的宣紙,上面有著一個大大的“滾”字……
“王大哥,你……”
真的是好癡漢,阿童再次在心底默默說上了一句,其實只是說著玩,但在看到王默拿下臉上的宣紙聞了聞,還癡笑的說“真香”的時候,阿童知道,他終于猜對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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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般的小雪彌漫天空,一女子手放膝上跪在墓前,用白綢扎起的長發(fā)與穿著素衣的身上,已落上不少天上落下的飛雪,身后傳來腳步聲,頭頂?shù)娘w雪也隨即被擋住,“林姑娘。”
“小女來遲,還請店家見諒。”
“無事,不過,林姑娘。”
說著,站起身看向身后的林鳳繼續(xù)說道:“兒女情長,有時會將心中所愿埋葬。”
“是嗎?不過店家可知,小女并無心上之人。”
夜臨轉(zhuǎn)頭看向一片雪白,微微淡笑道:“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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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時辰后,喪樂之聲逐漸由遠而近,一行身著素衣、素服之人漸漸走來,紙幣飛撒,木棺抬來,一年過花甲的老者緩緩走來,對林鳳彎腰輕咳道:“小姐,老爺和夫人都請來了。”
林鳳轉(zhuǎn)頭看去,說道:“爹娘都是含冤而亡,不宜耽擱,入土為安最為重要,此事一過,你們也便散了吧。”
那老者點點頭,對身后的人叫喊道:“請老爺、夫人入土為安嘍——!”
林鳳轉(zhuǎn)過身向著兩具棺槨一頭磕下,便不再起身,而不遠處的大樹后探出一個腦袋,“王大哥,你看姐姐都在那跪好久了,會不會有事啊?”
王默半靠在樹上痞笑道:“將依現(xiàn)在和那個林鳳長得一樣,你怎么知道誰是誰?”
阿童轉(zhuǎn)頭看向王默張嘴大笑道:“姐姐的腰更細一點。”
“……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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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土埋下,周圍的人立刻雙膝跪地,有些更是掩面哭泣起來,“嗚嗚,老爺、夫人啊!”
“老爺啊,您走了,留下我們這些人可該怎么活啊?”
“老爺,夫人……”
林鳳站起身看著眼前的兩座墓碑,那老者將一杯酒遞過來,林鳳接過酒杯對向前方倒下,腕上的玉鐲露出,那老者的雙目微瞇沒有說話,“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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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逐漸降臨,林鳳抬頭看著暗暗的天空中有著寥寥的明星,淡淡一笑便起身走出空蕩幽靜的祠堂,推開大門看著外面的一番熱鬧景象,燈紅柳綠、人來人往。
即便是看到這白燈白綾也無一絲低沉之感,可以說是毫不在意,林鳳轉(zhuǎn)身關(guān)上大門,走在路上,那些穿著鮮艷的路人對著這一身白衣的林鳳似是避之不及,生怕沾染上晦氣一般,給林鳳讓出好大的空隙。
林鳳也沒在意這些,獨自來到河邊,河水中清晰的映出這周圍的熱鬧景象,似是要將這些深深的印刻下來,唯有邊上的一抹白影模糊不清。
林鳳微微瞥向身后不知在看些什么,隨后蹲下身輕輕將手放入水中,河面上緩緩的結(jié)起一層薄冰,林鳳的唇角勾起看不清的弧度,似笑非笑,“姑娘?”
“啊唔!”
看著眼前一抹白影掉入冰冷的河中,岸上的男子一怔,便立刻解下披風也跟著跳入河中,微微睜眼,環(huán)住水中柔軟的細腰爬上河岸,“咳咳……”
林鳳有些狼狽的坐到地上,轉(zhuǎn)頭咳出幾口河水,男子站起身將林鳳扶起,看著眼前身形窈窕,面容姣好的女子,不禁眼神微暗,將地上的披風拿起,劈到林鳳身上說道:“方才是在下失禮,嚇到了姑娘,還請姑娘見諒。”
林鳳抬頭看向眼前的男子說道:“無事,方才也要多謝公子搭救。”
男子輕笑的看著眼前佳人,忽然一陣寒風吹過,不禁有些寒冷,“現(xiàn)下天氣寒冷,在下的家中也還有些可換洗的衣物,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光臨寒舍?”
林鳳輕咳幾聲點頭道:“那便多謝這位公子,小女打擾了。”
而躲在不遠處的兩個人影緩緩探出頭,也跟著悄悄過去,直到看著林鳳走進李家,兩人才停下腳步,阿童立刻轉(zhuǎn)頭看向王默道:“王大哥,你看這該怎么辦?姐姐居然跟著那個男的進去了!”
“嗯……”
阿童上下打量的看了看王默,奇怪道:“王大哥,你,你不生氣嗎?”
“……嗯……”
“你們在說什么?”
熟悉的聲音傳來,兩人立刻轉(zhuǎn)身看去,只見夜臨渾身濕透的站在兩人面前,發(fā)梢與衣角上還不斷的滴下冰水,在朦朧的月光之下,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王默立刻撲上去,夜臨微微側(cè)過身,忽略身后的痛呼聲,看向阿童說道:“阿童,夜下寒冷,我們先回去吧。”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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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無名店中,“阿嚏!阿嚏!!”
正打著噴嚏,發(fā)著抖的阿童,面前忽然出現(xiàn)一碗冒著姜湯,忽然出現(xiàn)在眼前,阿童抬頭看向依然渾身濕透的夜臨,說道:“姐,姐姐,您怎么還沒將濕衣?lián)Q下,您,阿嚏!您別著了傷寒,阿嚏!……”
忽然王默抱著一個羽緞斗篷跑過來,扯下夜臨身上的披風,就將這羽緞斗篷披在夜臨身上,隨后靠在夜臨白皙的脖頸邊嗅了嗅道:“都染上別人的味道了。”
“想死?”
王默向后跳到白虎的背上,抬腿踢了踢白虎的腹部,說道:“那也死不成啊。”
夜臨轉(zhuǎn)過頭不再說話,長發(fā)已然半干,一件雪白的羽緞斗篷將她包在里面,顯得有些嬌小,看著夜臨雙唇輕抿冷漠的樣子,阿童明智的沒有開口說話。
轉(zhuǎn)眸看著夜臨如凝脂般的手,眨了下眼睛,伸手戳了一下,忽覺原本便很冷的身體,立刻如置身寒冰之中,“叮”的一聲,腦中就如同就斷了根弦,他是不是,中招了……
夜臨看著面前眼神渾濁,全身僵硬的人,轉(zhuǎn)頭看向王默,王默也跟著轉(zhuǎn)頭看向夜臨和阿童,痞笑道:“讓我住在將依房里,我便救這小屁孩。”
夜臨咬牙危險的瞇起雙目,身后半空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不是六出又能是誰,“王公子,禍從口出。”
夜臨轉(zhuǎn)過頭閉起雙目,“六出,隨他。”
王默眼前一亮,抬手一掌拍到身下白虎的腦門上道:“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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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屋內(nèi),夜臨靜靜的坐在梨花圓凳上守在寢室外,對面坐著的銀甲男子,則有些焦躁的轉(zhuǎn)著手中的玉杯,但看著眼前面無表情的夜臨,想開口說話,但想想還是皺起雙眉,將話又咽回去。
半柱香后,實在忍不住的開口道“主人。”
夜臨抬眸靜靜的看向男子,雙目如同一汪幽泉,似乎能深入人心一般,對視了一會,男子便泄氣般的低頭道:“主人……”
“嗯。”
夜臨垂眸輕聲回應(yīng)道,男子看著夜臨的樣子,心中僅剩的一點底氣,就全都散了,“您,不擔心……”
“信他。”
說著,伸手拿過一個玉杯放到面前,拿起白玉茶壺倒著水,男子看著夜臨用眼神表示,那個人真的不靠譜,夜臨放下白玉茶壺,指間劃過杯口道:“不成就陪葬。”
隨著“滴答”的一聲,男子看著一杯清水逐漸變紅,隨后又恢復清澈,默默的摸摸鼻尖沒有言語,夜臨拿起玉杯遞向?qū)γ娴哪凶樱f道:“喝了。”
“主人!……”
男子接過玉杯,感受著指間傳來一陣冰涼,夜臨看著男子拿放不下的樣子,微微勾唇道:“你的內(nèi)傷到現(xiàn)在還無起色,喝完后也好回盒里休息療傷。”
男子聽到“盒子”這兩個字,心底里就覺得不好了,但是看著夜臨的神色,微微嘆氣仰頭喝下,“咚。”
夜臨起身走到倒在地上半睜這雙目的男子身邊,俯身伸手覆上男子的額頭,淡笑道:“小白,好好休息。”
“……”
看著眼前的男子逐漸閉上雙目,隨著一陣白光閃過,玉手覆在毛絨的虎頭上,垂眸摸了摸白虎的腦袋,俯身正要親上白虎的額間時,忽然被一道聲音所制止,“停!!”
夜臨轉(zhuǎn)眸瞥向王默道:“怎么了?”
王默連忙跑過來,拉起夜臨的手臂,“男女授受不親……”
夜臨反手揮過水袖,原本倒在地上的白虎便消失在眼前,轉(zhuǎn)頭垂眸道:“阿童怎么樣?”
王默抬起手將腕間的一道深深的血痕展現(xiàn)在夜臨的面前,血液還未干涸,夜臨抬眸看向王默帶著詢問的目光,王默將手腕遞到夜臨面前,勾唇道:“親一下就告訴你。”
“想多了。”
看著面前的人轉(zhuǎn)身從自己身邊徑直走過,王默低頭摸摸鼻尖,心底暗暗嘆了口氣,“王公子,離開吧……”
王默坐到梨花圓凳上,悠閑的看著半空中的六出笑道:“好不容易住這兒了,你讓我離開,我能去哪兒啊?”
“既然主人已然忘卻,王公子又何必再執(zhí)著下去……”
王默自己倒了杯茶水,不以為然的仰頭飲下,“忘記就忘記唄,反正我有的是時間,這個百年她忘了,下一個百年,我就在那里等著她重新開始,反正我愿意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