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陽謀
正月初十,寒風(fēng)與瘟疫席卷大明南北。
這時,實控鄖陽府的武昌總兵惠登相,來到漢中。
初至漢中,他就被震驚了。
四大軍營,按照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將整個南鄭團(tuán)團(tuán)包圍,眾星拱月一般。
“殺——”
“效忠大明,報效國家——”
“拳打逆賊,腳踢建奴——”
軍營內(nèi)口號震天響,腳步聲齊整如一,兇悍的氣勢,讓人眼皮狂跳。
軍營外不遠(yuǎn),大量的攤販,組成一個個的攤點,吃喝拉撒,應(yīng)有盡有。
甚至許多腦子靈活的,也惦記為軍隊排憂解難,花枝招展地迎客。
“軍營外,如此繁雜,豈不是影響斗志?”
“不會,兵卒每旬有一天假,軍餉太過于豐厚,這些正好可以激發(fā)他們的斗志?!?br/>
“再者說,這也是考驗軍紀(jì),一旦被拿下,最低二十軍棍。”
接待惠登相的,乃是陳永福。
陳永福作為河南總兵,雖然都是總兵級別,但無論是資歷,還是跟腳,其都據(jù)上風(fēng)。
惠登相受寵若驚,臉上的刀疤都舒緩了。
這可是射瞎李自成的狠人。
“啪啪啪——”
話音剛落,一隊身著軍袍,手持木棍,胳膊帶著黃帶的并卒,面無表情的在附近巡邏而過。
見到陳永福,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是軍法司的巡察隊,聽命于朱總兵?!?br/>
陳永福有些尷尬地介紹道:“誰的面子也不給?!?br/>
“這是火器營,五千人之眾,大小火炮數(shù)百門?!?br/>
“這是三邊營,三千人,乃是三邊精銳,器械嫻熟,一等一的戰(zhàn)兵?!?br/>
“戰(zhàn)馬嘶鳴的,乃是騎兵營,共有三千騎,甲胄俱全?!?br/>
“另外,與三邊營一起的,乃是福明營;那是榆林營,前總兵尤世威掌管?!?br/>
“獨占一方,聲勢浩大的,乃是新兵營,約莫萬余人?!?br/>
實際上,還有散關(guān)營,祁山營,以及重甲步兵擲彈營,外加護(hù)衛(wèi)營,漢中的總兵馬,突破了三萬,無限接近四萬。
但卻情況復(fù)雜,俘虜收編的特多,需要調(diào)理。
陳永福一邊介紹,一邊與之榮焉。
“乖乖!”
惠登相跟著察看,感慨道:“貴軍怎地這般多的鎧甲?”
卻說,他看見即使在冬日,這些兵卒依舊不停地操練,身上不是棉袍,就是棉甲,威風(fēng)凜凜,極為震撼。
這可太廢錢了。
陳永福也感嘆:“沒辦法,朱總兵會搞錢。”
“有錢好啊,難怪能養(yǎng)那么多兵。”
惠登相感慨道,對于漢中軍,有了初步的認(rèn)識。
別看他守住了鄖陽府,一來占據(jù)的是地利,二來是兵卒用命,許多人是招來的羅汝才兵馬。
可,比之這般天天操練的精銳,著實落了下風(fēng)。
一入南鄭,惠登相一見到朱誼汐,拱手就拜,磕磕巴巴地說道:
“朱總兵威名哄傳天下,今日一見,果真一表人才,風(fēng)流倜儻——”
“哪里哪里!”朱誼汐聽著這牛頭不對馬嘴的成語,不由啞然。
他仔細(xì)一看,疤臉濃眉,膀大腰粗的惠登相,此時穿著一身長袍,披著裘衣,一副文縐縐的打扮。
陜北大漢裝江南公子,看上去,極為別扭。
“您叫俺、我,良弼就成!”
惠登相拍著胸脯,豪氣道:“這是俺的字,俺和您是老鄉(xiāng),聽到您大勝闖賊,別提多開心了?!?br/>
一旁的陳永福訝異,我都沒有字,這大老粗竟然有。
“惠兄也有字?”朱誼汐一瞅,又是老鄉(xiāng),不由得笑道:“你喚我景明就成,老鄉(xiāng)之間,莫要拘束了?!?br/>
“嘿嘿,咱們都有字,都是讀書人,聊的就是痛快?!?br/>
惠登相大笑道,刀疤臉露出黃牙,眾人眉角就是一抽。
由于是陜西同鄉(xiāng),話語之間自然沒有隔閡,都聽得懂,談起了瘟疫,談起了干旱。
更是,一起罵了秦王、貪官污吏。
反正土地兼并,都是秦王、宗室的鍋,誰讓陜西分封五個藩王呢?
西安秦王、平?jīng)鲰n王、寧夏慶王、甘肅肅王,以及漢中的瑞王。
這口鍋必須背。
惠登相最后,感嘆道:“要是孫督師早些來,咱們就不會造反了?!?br/>
朱誼汐默然。
一個孫傳庭,是救不了泥沙俱下的官場的,只能去緩解。
面對貪污腐敗的官吏,孫傳庭殺不了主官,只能砍殺胥吏,敲山震虎,該貪的,還是會貪。
即使陜西不反,河南,河北,山東,等土地兼并厲害的省份,照樣還是會有人起兵的。
隨即又粗聊了幾句,對于攻伐湖廣,達(dá)成了合作,領(lǐng)導(dǎo)權(quán)上,兵力占優(yōu)的朱誼汐,自然當(dāng)仁不讓。
顯然,之前的一番閑逛,并沒有白花費(fèi)功夫。
待其走后,陳永福則直接道:“這位惠總兵,是在裝傻?!?br/>
“不管他裝或者不裝,鄖陽府的兩萬人,必須拿捏在手。”
趙舒披著裘衣,扇動羽扇,輕聲自信道。
“前番有糧,那是恩,今次現(xiàn)兵,那是威,恩威并施,他哪有話講?”
朱誼汐自信道:“鄖陽府,除了地利,別無他好,若是他不準(zhǔn)備配合,老子直接殺上門?!?br/>
“總兵霸氣!”
李繼祖也拍著胸脯道:“兩萬毛賊,若不是高杰支援,他們能守???”
“要是按照我的心思,直接兼并了事?!?br/>
“不行!”朱誼汐和趙舒同時喊道。
隨著朱誼汐的謙讓,趙舒這才道:“日后投降的多了,可不能開了壞頭,另外,你忘了,榆林營的尤總兵還在呢!”
李繼祖想要反駁,但還是止住了,猶自不服道:“那伙榆林人,兀自驕悍,敗兵之將……”
“不急!”朱誼汐搖搖頭,微微一笑:“榆林營并非鐵板一塊,尤家、王家,劉家,只不過是聚團(tuán)取暖罷了?!?br/>
“交情,威望,都不過爾爾,關(guān)鍵在于利益。”
一旁的陳永福、李繼祖、李經(jīng)武等將領(lǐng)陷入深思。
“熊英杰!”
“末將在!”
“今調(diào)你去榆林營,擔(dān)任副指揮。”
朱誼汐忽然目光一斜,撇到了沉默的熊參將,沉聲道。
“遵命!”熊英杰心中泛苦,忙應(yīng)下。
這是往火坑里鉆吶!
“趙兄弟!”
“???”躲在墻角的趙光遠(yuǎn),仿佛隱形人,俘虜了多時,一直擔(dān)任閑人,突然被喚名,他猝不及防,臉色瞬間潮紅。
“我欲再立一營,名喚光明營,兵額三千,汝為指揮使,侯拱極為副使。”
朱誼汐態(tài)度親近道:“新兵營中,我抽三千人與你,好好帶兵。”
“多謝總兵?!?br/>
終于能再帶兵了,趙光遠(yuǎn)激動極了,忙拜下,雖不至于涕泗橫流,但也不遑多讓。
侯拱極是侯世祿之子,世襲軍戶,悍將。
他一去,榆林營的侯氏,就轉(zhuǎn)走了。
除此之外,朱誼汐還準(zhǔn)備設(shè)置明杰營,以劉廷杰為指揮使,再遣一員副將。
如此,榆林營勢力一為三,遭受極大的稀薄。
你還不能阻止,畢竟這是升官,誰不愿意為之?
這是陽謀。
其他人若有所思,李繼祖不懂了,這怎么還讓人升官了還?
趙舒笑了笑,這也是他的主意,索性點明道:“一勺鹽入一碗水,自然就咸了,但分入三碗?四碗呢?”
“其就人人可飲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