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拼命想x7
    阮音書總算是明白了。
    千萬不能跟程遲講道理,因為他完全不講道理。
    而且你也講不贏他。
    最后一班地鐵終于在阮音書快缺氧的時候行駛而來, 在空蕩的軌道蕩出獵獵風聲。
    程遲近乎于失控的理智終于回攏稍許, 手上力道松了點, 阮音書終于把手從他手心里抽出來。
    男女力量懸殊,她兩只手腕被他一只手握著,居然一點動彈的余地都沒有。
    這時候抽出來, 手腕還在酸酸漲漲地疼。
    她把兔子發(fā)箍抬上去,終于又能看清面前的光亮,和程遲近在咫尺的臉頰。
    他胸膛仍在起伏,喘息從喉嚨中溢出,有光逆著從他發(fā)頂捎落,勾勒出他頸后流暢的線條。
    面前這一幕像老舊的香港電影, 帶著禁斂的驚艷。
    阮音書愣了幾秒后抿抿唇,感覺到了點什么濕漉漉的東西,這才終于從剛剛近乎于宏大戰(zhàn)斗的場面中找回自己的意識——
    天啊, 她怎么能在深夜的地鐵站……
    和程遲干這種事情????!!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唇, 從他的禁錮中逃了出來,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 跺了跺腳, 語調里全是不知所措的緊張和著急。
    “……程遲!”
    他知不知道這里有監(jiān)控的啊,被人看到了怎么辦?
    偏偏這個人面對她的指控,還一點都不不為所動。
    程遲低回迂婉地笑了聲,眼角眉梢染上淡淡的悅色,竟還恬不知恥地應道:“嗯, 我在?!?br/>
    “……”
    “好了,別傻站著了,”程遲牽著她的手腕往前走,“再不上地鐵就沒車了,之前不是你說想坐地鐵的?”
    阮音書氣鼓鼓的,不想認:“不是我。”
    她有點暈出租,坐地鐵會舒服很多,誰知道等地鐵的時候被這個混蛋摁在墻上,眼睛和手全部失去掌控權,逃都逃不掉……
    她從小循規(guī)蹈矩,可自從認識這個人以來,各種危險刺激的事就沒少參與。
    地鐵門響了兩聲后關上,最后一班地鐵人不多,車廂有點空,有幾對情侶散散地分布在遠處。
    阮音書找了個位置坐下,滿腦子都是剛剛一片漆黑中被人壓住輾轉的吻,現在心還在尚有余悸的胡亂瞎跳。
    程遲坐在她身側,聲音帶了些鼻音:“生什么氣?你不喜歡我親你?”
    “……???”
    阮音書沒想到他能問出這種問題,耳垂在燈光下紅的透明泛粉。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會,這才低著頭用力以小奶音強調:“這不是重點!”
    “哦,”某人象征性地揚了揚首,關注點在另一件事上,“那也就是說,你沒有不喜歡我親你。”
    她更了幾秒,嘴唇鼓了鼓:“……我不想跟你說話了?!?br/>
    這個人跟自己的思維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
    程遲看著她還有點泛紅的眼角,挑眉,笑吟吟問道:“那你說說,重點是什么?”
    “我們這又不是在家,那是地鐵站啊,萬一、萬一有人來了呢,或者車來了你也沒注意,那車上的人不就全看見了嗎?”她秀氣的眉頭蹙起,“而且地鐵站還有監(jiān)控,你總是什么都不想就胡鬧?!?br/>
    “監(jiān)控沒拍到,”他說,“你以為我是個傻逼,那種狀態(tài)下的女朋友能讓別人看到?”
    好像她在質疑他的專業(yè)性一樣。
    面對著越講越有道理的程遲,阮音書:“……”
    “可是,”她又吞吞嗓子,“哪有人會這樣……”
    用一個那么狼狽又羞恥的姿勢……
    “那樣?”程遲皺了皺眉,旋即反應過來,“我本來沒想的啊,是你非要搞我。”
    阮音書感覺自己簡直含冤背鍋:“我什么時候搞你了?”
    “你搞我了啊,你把眼睛一遮,我就只能看到你嘴唇了?!?br/>
    過了會,程遲又兀自道:“算了,你遮不遮都一樣?!?br/>
    反正她只要站在他旁邊,隨便說什么都像是在撩撥他。
    “再說了,”這人又道,“吃了接吻糖不接吻,你這是在浪費資源?!?br/>
    又正襟危坐正色曰:“我只是幫你物盡其用。”
    “我沒有吃那個糖呀……”她太委屈了吧,“等等,你怎么知道那個是氣息糖?”
    “你可能不知道,世界上有一個程序叫拍照識圖,我看你當時表情不太對勁,后來就拍了個照搜了一下,很快就搜出來了。”
    “還附贈了食用說明。”
    阮音書覺得自己本來就沒多少的臉已經是要丟盡了……
    “那個真不是我買的,我室友非給我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在我包里,”她輕輕嘆息,“而且我真的沒吃?!?br/>
    “沒事,”程少爺鎮(zhèn)定道,“我吃了,所以也不算浪費,你不用太糾結?!?br/>
    好在今天珍惜得還不錯,程心甚慰。
    阮音書:???
    回寢室之后,阮音書還沒遺忘這一茬,回憶起來自己走的時候只有喬亦溪在寢室,于是問她:“亦溪,你有往我包里裝什么嗎?”
    喬亦溪正躺在床上敷面膜:“沒有哇,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你們之前給我的那盒糖,無緣無故出現在我包里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br/>
    “可能是你自己裝的呢,”喬亦溪說,“你潛意識覺得用得上,所以就裝起來了?”
    “應該不會吧……”
    “裝都裝進去了,討論這個也沒意義啦,怎么,難道你用上了嗎?”
    她手心滾燙,欲蓋彌彰:“沒沒有。”
    “行,那趕緊去洗澡吧,都挺晚的了?!?br/>
    “嗯,好?!?br/>
    阮音書拿了衣服,進了洗漱間。
    等她進去之后,安靜的寢室傳來響動,老二掀開簾子,問喬亦溪:“亦溪,糖是你給裝的吧?”
    喬亦溪取下面膜,一副用心良苦的樣子:“那不然咧?”
    而且音書今天回來得這么晚,又對這個事這么上心,還有點反?!?br/>
    寢室里的三個人,對視一眼,同時露出了你知我知的笑容。
    ……
    洗完澡之后阮音書上床休息,拿起手機,發(fā)現收到了程遲的消息,問她準備睡了沒有。
    阮音書:【剛洗完,還沒準備睡呢?!?br/>
    程遲:【那打個電話?!?br/>
    然后一個電話就撥了過來。
    阮音書戴上耳機,怕影響室友睡覺,特別小聲地問他:“打電話干嘛???”
    “沒什么,睡前聽聽你的聲音,助眠。”
    “……”
    她聲音小,軟飄飄的,程遲越聽心越癢,可人又看不到摸不著,只好煩躁地直起身,抓抓頭發(fā)。
    他怎么好像在給自己找罪受。
    后來電話掛斷,程遲有點輾轉反側,阮音書也沒好到哪去,閉上眼就是空蕩蕩的地鐵站……
    又想起他問的那句,是不是不喜歡他親她嗎?
    她的手指搭上嘴唇,想到當時觸感,心臟還在隱隱跳動。
    只是事發(fā)突然,驚惶和無措蓋過了大半。
    ……好像,也沒有不喜歡。
    ///
    新的一周開始,阮音書繼續(xù)自己有條有理的生活。
    金融系的課業(yè)不能落下,還要自學文學系的課程,偶爾會去旁聽一兩節(jié)文學系的課,還要兼顧戀愛。
    說忙也忙,說充實也充實。
    既然都在一起了,她當然也會監(jiān)督一下程遲不要太過放縱,偶爾他早上有課,她還會叫他一起出來吃早餐。
    程遲之前不健康的生物鐘,硬是被她給扭了過來。
    當然,程遲自己也樂在其中。
    周四中午的時候,兩個人本來在吃東西,結果程遲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來電顯示是鄧昊。
    他按掉,鄧昊又打來,又按掉,又打來。
    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你接吧,我覺得應該是要緊的事。”阮音書說。
    程遲接起來,那邊說了好大一串,然后程遲皺了皺眉:“在哪?”
    鄧昊說了個地址。
    結束之后,阮音書問程遲:“怎么了,什么事?”
    程遲搖搖頭:“沒什么,他們那邊出了點問題,要我去幫個忙?!?br/>
    兩個人剛好已經吃完了,付過賬之后程遲道:“那我先去一趟,你注意安全?!?br/>
    “嗯?!?br/>
    她那時候也沒注意,只以為是什么普通的幫忙,所以并沒有多問。
    直到三個小時后,上完課從教室里出來,發(fā)現靜音的手機收到了幾個未接來電。
    又是鄧昊的。
    她還沒來得及回撥過去,鄧昊就又打過來了一個。
    阮音書:“喂?鄧昊?”
    鄧昊:“是我?!?br/>
    “怎么給我打了這么多個電話?”她也不知道是感應到什么,忽然心跳漏了一拍。
    鄧昊說:“一時片刻說不清,你現在有時間嗎?趕緊來一醫(yī)院一趟吧?!?br/>
    阮音書手抖了一下,加快腳步:“醫(yī)院?去醫(yī)院干什么?……程遲怎么了?”
    “你先別著急,來了再說,”鄧昊現在不愿意講,“現在不要慌?!?br/>
    ……
    二十分鐘后,阮音書到了一醫(yī)院,一眼就看到門口等待她的鄧昊。
    只看了一眼鄧昊,不安和害怕就排山倒海地席卷上來,她有些發(fā)冷。
    鄧昊應該是和程遲待在一起的,可鄧昊的手上都是血,臉頰也受傷了。
    阮音書第一次感覺有點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程遲呢?”
    鄧昊咳嗽一聲,說:“我先說,但你別緊張,不是特別特別嚴重?!?br/>
    “你說呀!”
    “你做好心理準備吧,我不知道你極限在哪,怕你嚇暈了,”鄧昊深吸一口氣,“程遲在手術室縫針?!?br/>
    “縫針?他傷到哪兒了?怎么受傷的??多嚴重??”她聲音發(fā)顫,握著拳才把這些話問出口。
    “就是,我們今天下午去一高附近的操場打球,結果有人來跟我們爭場子,說他們一直在這邊打,叫我們滾遠點……我們脾氣也不好,說著說著就打起來了,他們人多,我就又叫了一些人來?!?br/>
    “程遲畢竟能打,一般也不會出什么問題。”
    “但誰他媽知道對面的那么狠,看打不過就扔石頭,我靠,那么大一塊石頭搬起來就朝我們這邊砸……程遲直接被砸到后腦勺,血一下就往外冒?!?br/>
    阮音書不敢再聽了,閉了閉眼:“好,就說到這里吧,他在哪里手術?!”
    “我?guī)闳??!?br/>
    站在手術室門外,阮音書手腳冰涼,感覺腦子也轉不動了,只是直勾勾盯著亮起的手術中牌匾。
    鄧昊也在一邊愁眉緊鎖:“也不止他受傷了,挺多人都受傷,還有骨折什么的?!?br/>
    椅子上有人接話:“但程哥受的傷最狠啊,別人都沒暈厥過去吧?起碼還能說話?!?br/>
    阮音書難以置信地回頭看:“他暈了?”
    “是啊,畢竟那陰的一石頭太狠了,又尖,他傷口都快翻出來了,血流了我一衣服?!?br/>
    阮音書看著這人身上觸目驚心的一片紅,不敢想象這是來自于程遲的血。
    這讓她怎么去相信。
    中午還好好的程遲,轉眼間就被推進了手術室。
    等待的每一秒都萬分難熬,她在心里求遍了能祈求的每一個人神,希望手術順利,他能夠平安。
    平安地朝她笑,又或者欠揍地說些稀奇古怪的話。
    都行,都好,只要他健康平安。
    她最后一絲氣力終于等到手術結束,醫(yī)生摘下口罩走了出來,她焦急地詢問:“醒了嗎?”
    醫(yī)生道:“還沒有,過幾個小時應該會醒了。傷口有點深,后期一定要好好修養(yǎng),這次真是萬幸沒傷到腦子?!?br/>
    阮音書第一個沖進病房,看程遲閉著眼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嘴唇也是白的。
    她心幾乎攪成一團。
    坐在病床旁邊,她握著他的手掌,靜靜等候他醒來。
    兩個小時之后,程遲醒了。
    他艱難地動了一下手指,然后看到了阮音書緊張的表情。
    “你醒了?”
    程遲聲音沙啞,眉頭緊蹙:“你怎么來了?”
    “鄧昊叫我來的?!?br/>
    媽的,傻逼鄧昊,盡愛幫倒忙。
    他都這樣了,鄧昊把她叫來,除了徒增她的憂慮,還有什么屁用?
    程遲看她一臉擔憂,只好盡量讓氣氛輕松:“……好久沒睡醫(yī)院的枕頭了,比寢室的舒服好多?!?br/>
    “……”
    “是真的,你要不也來試一下?不過我現在動不了,但是并不疼啊,你別……”
    他話沒說完,發(fā)現她正低著頭掉眼淚。
    程遲一下子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徒勞地抬手:“你別哭啊……哭什么……”
    眼淚順著往下滴,一顆顆砸在她手背上,她剛剛還很堅強,告訴自己他一點事都不會有,可是他真正睜眼的那一刻,聽到他的聲音,她卻忽然就堅持不住了。
    “我本來不疼的,你都把我哭疼了……”程遲手指拂過她手背,“我錯了,我真錯了,你罵我也成,真的?!?br/>
    可她不回答,哭的他心都快融化。
    程遲沒辦法,皺著眉一句又一句地安撫她。
    或許這對于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但她哪見過這種場面,看到手術這么大的陣仗,還有自己衣服上的血,肯定很無措。
    “你以后不要打架了好不好……”女孩兒抽抽噎噎地嗚咽出聲,脊背微微顫抖,“我不想再看到你那么多的血滴在地板上了,也不想再接到來醫(yī)院說你昏迷的電話了,我好害怕……”
    怕他真的出事,怕看到他痛苦地被傷口折磨的樣子。
    “好、好,”他連聲答應,語調溫柔,“我不知道會讓你這么害怕,對不起,我不打了,以后我都不打了,好不好?”
    他其實從沒想過為誰改變什么,也不認為有人會讓自己改變哪里,更從不后悔。
    但在這一刻這個瞬間,看著她紅紅的鼻尖和接連不斷的眼淚,他第一次感覺到后悔和后怕。
    早知道會讓她這么擔心,從一開始就不應該來。
    阮音書抽抽搭搭,抬眼看他,泛紅的眼眶里滾下晶瑩:“真的?”
    “真的,”程遲眼里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改掉?!?br/>
    他的痛是次要。
    他不想看到她哭。
    哪怕是因為自己,也不可以。
    ///
    程遲答應之后,阮音書還錄了錄音,說是要定時放給他聽。
    他說好。
    都什么時候了,哪敢說不好?
    后來的幾天住院期,都是阮音書在照顧他。
    給他熬湯做一些清淡的食品,還有定時幫他換藥。
    那天下午程遲說想擦擦脖子,阮音書擰了毛巾來,“你別動,就躺著吧,我來幫你?!?br/>
    結果她一靠近,忽然就被人拉到了身上。
    她正要動,程遲嘶一聲:“別動,我疼?!?br/>
    她真的不敢動了。
    程遲得逞,勾唇笑了笑,鼻尖貼近她鼻尖,計劃正要通的時候——
    門被人推開了。
    程老頭子拄著拐杖:“阿遲,聽說你……”
    看到面前的一幕,老頭子話沒說完,停住了。
    程老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