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想x1
    想抱你回家
    文/鹿靈
    想要見你,牽你,還有……擁抱你。
    第一章
    五班的慶祝晚會在八點的時候準時結(jié)束。
    迫不及待想走的學生正準備背包起身,被班主任陳麗的聲音又給重新定回了位置上。
    “我還沒總結(jié)性發(fā)言呢,這一個二個就都準備走了?。慷枷茸?,真是的,分班前最后一次大家在一塊兒了,也不說珍惜點?!?br/>
    男生們嘻嘻哈哈地推搡著坐下,互相嘲笑同伴的著急。
    阮音書抬起臉來,剪水雙瞳輕輕眨了眨,專注地看向陳麗。
    陳麗對上她柔和干凈的視線,笑了笑:“明天大家就要根據(jù)分班考成績,重新分去新班級上課了。很多同學都分出了五班,并且以后班級也不會像這樣大變動了?!?br/>
    “嶄新的高二時光開啟,希望大家早日和新班上的同學老師熟悉,不要放松對自己的管束,繼續(xù)努力,有問題可以隨時來找我?!?br/>
    “好了,今天的晚會到此結(jié)束了,大家記得明早早點來,把自己的桌子搬走!”
    教室里響起如雷的掌聲,男生們拉拉扯扯魚貫而出,還不忘笑著說句老師再見。
    阮音書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找了個小盒子把多余的裝飾蠟燭和火柴裝進去,然后抱著盒子跟朋友一起走出座位。
    她走到講臺前,抿出一個笑:“老師再見?!?br/>
    “等等。”
    沒想到陳麗會叫住自己,阮音書長睫斂了斂,目光落過去。
    一直都是這樣,不管別人講的內(nèi)容是不是重點,只要敘述對象包括自己,阮音書都會抬起臉,用干凈而認真的目光看向正在說話的人,表達自己的仔細傾聽。
    她成績很好,是穩(wěn)定的年級前三,教養(yǎng)也好,性格軟糯可愛,班上老師就沒有不喜歡她的。
    每次只要看著她,哪怕不說上什么話,陳麗也覺得非常舒服,小姑娘淺淺一笑,簡直熨帖到心里去了。
    陳麗摸摸她的頭發(fā):“一班是我們的重點班,除了一兩個花錢進去的紈绔子弟以外,全都是認真學習的。老師特別喜歡你,希望你高二也一樣認真,最后肯定能給我們一高爭光?!?br/>
    阮音書直達眼底的笑意還掛著,聲音浸著細軟鼻音,卻很肯定。
    “嗯,我會的?!?br/>
    陳麗又跟她后面的李初瓷聊了兩句,兩個人這才離開階梯教室。
    她和李初瓷從進校同桌開始關(guān)系就很好,在五班一起上了一年學,高二伊始學校便組織了分班考試,根據(jù)成績更有針對性地把學生分去適合的班級,所幸她們倆還是一起去了一班。
    明天就要正式開始分班上課了,在分別前,陳麗便借了個階梯教室開晚會,算是給高一做個總結(jié)。
    晚會前大家都把書包收好了,為的就是一結(jié)束就能立刻背包回家。
    但阮音書下午忙著送卷子,班上只剩她一個人沒收拾書包。
    李初瓷得趕去培優(yōu)班上課,阮音書跟她道別后便獨自往班上走去。
    一高是遠近聞名的好高中,師資力量強,也富裕,又因為學生眾多,高中的三個年級便分了三棟樓。
    因為高二學生明天才分班,人早就走光了,那棟樓的燈順勢熄滅,天黑得快,遠遠看去簡直是漆黑一片。
    她有點夜盲癥,下樓的時候太匆忙,忘了帶手電筒,幸好晚會布置多出來了蠟燭和火柴給她帶著。
    她借著月光滑亮火柴,點好蠟燭。
    蠟燭是為了烘托氣氛買來的香薰燭,很漂亮,淡藍色膏體,旁邊還貼著很多她剛折的折紙。
    這點光勉強能視物,顫顫巍巍的火苗隨風向搖曳不定,阮音書大氣也不敢喘,一手抱著盒子,一手端著蠟燭,低著身子,慢慢地往上走。
    五班在三樓,得爬兩層才能到。
    到了二樓,她正往三樓邁了兩步,忽然聽到有散漫涼薄的人聲,在這方空間內(nèi)乍響。
    “把老子的火機往伏特加里扔,你他媽欠揍?”
    聲音很淡,漫不經(jīng)心似的,卻又在句子里添了幾個重音,末了音節(jié)往上勾了勾,滿滿的侵略性和攻占感。
    她一時間愣住,愈發(fā)不敢喘氣。
    提著呼吸又往上走了幾步,她看見拐角的樓梯上坐了個人,他整個人被黑夜模糊成一團,只能看到手機發(fā)出的光,以及被照亮的鼻尖延伸至脖頸的弧度。
    手機那邊說了什么她沒聽到,只聽到坐在樓梯上的人一字一頓道:“那老子現(xiàn)在要抽煙,你說怎么辦?”
    即使隔著一個拐角,她都能感覺到那人周身涌動的乖張和戾氣,裹著十足的不耐煩和躁意。
    看這人明目張膽特立獨行的架勢,她心里隱約猜出了個名字。
    畢竟學校一直管的很嚴,除了女生們最愛討論的那個人,還有誰敢把抽煙打架這種違反校規(guī)的事,跟鬧著玩兒似的做。
    她從小乖順,遲到都很少,這樣的境況平時只是和朋友遠遠看過幾回,自己單獨遇上……還是頭一次。
    她有些緊張,喉嚨口發(fā)干,一顆揣在胸膛里的心不得安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
    須臾間,上頭傳來劃動打火機的聲音,但竟是一絲火苗都沒有竄出。
    火機壞掉了。
    程遲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半個身子支在墻壁邊沿,另一只手在腿上敲著,像某種等待的倒計時,氣氛更加焦灼起來。
    電話那邊的人都不敢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恬不知恥地笑:“我那不是昨晚喝糊涂了么,加上打了一架,你也知道我當時正熱血著……”
    “行了?!?br/>
    火機蓋驀然扣攏,噌一下如送刀脫鞘,阮音書被嚇了一跳,茫然抬頭看去。
    程遲皺著眉,興致缺缺地終止話題:“凈他媽說些屁話?!?br/>
    他把壞掉的火機扔到一邊,一低頭,就看到了站在下頭的阮音書。
    女生瘦瘦小小的,被包在寬大的校服里更顯瘦弱,五官在昏黃的光下暈染得愈發(fā)精致漂亮,一雙鹿眼干凈清亮,黑得攝人心魄。
    偏偏她好像還有些受驚,像看到獵人驟然闖入森林的鹿,那雙眼茫然地瞧著他眨啊眨,長睫落下的光影鋪在眼尾,扇動著——
    一下,又一下。
    等等。
    程遲眉頭皺了一下。
    她有火?
    他注視她,竟是連眸光也沒有挪動半分了。
    阮音書心里開始發(fā)怵,現(xiàn)在不止是緊張了,還很有點兒害怕。
    被他這如同捕食一般的目光盯著,她不大可能再往回跑,而且人家也沒做什么,她跑掉好像也不太尊重。
    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上樓。
    她一邊往上,一邊緊緊抓著手里的盒子來稀釋懼怕,腳步聲輕卻清晰地回蕩在樓梯間內(nèi)。
    他還在盯著自己,她能感覺到那如芒在背一般的目光。
    走到轉(zhuǎn)角口,她側(cè)了身子,在他所在的臺階處停了一秒,這才鼓起莫大的勇氣抬了腿。
    她清楚地數(shù)著兩個人之間相隔的臺階數(shù),盡可能讓這煎熬的時間流動得快一點。
    四步。
    三步。
    她屏住呼吸。
    他不會開口說話吧?
    兩步。
    一步。
    她踏上跟他同一級的臺階。
    電話對邊的人還在講廢話:“誒,我們昨晚還打賭來著。說是想著到底誰能真正把你收服呢?討論了三個小時,討論出了——個屁。大家一致覺得你太狠了,誰能讓你繳械投降呢?!?br/>
    “還有,我昨天陪我新女朋友逛商場看到了一東西,我覺得總結(jié)的真他媽到位,那設(shè)計師說每個人都是一把鎖,你說你他媽什么時候,才遇到能一下就打開你的鑰……”
    那邊的“鑰匙”還沒來得及說完,程遲垂著眸,寡淡又冷漠地掛斷了。
    樓梯間靜得可怕,在危險人物旁邊的未知讓她徹底害怕起來。
    阮音書軟著腿,立刻就想快速跑上去,但還沒來得及和他錯身而過——
    場景凝固,他掛著一幅冷感又沙啞至極的嗓音驟然出聲:“喂?!?br/>
    一個字把她釘在原地,她心臟驟停一瞬。
    少年下頜半揚不揚,喉結(jié)滾動,聲音里帶著克制和本能的乖戾囂張。
    “——借個火?!?br/>
    明明是借,是請求,可經(jīng)這人嘴里說出來,便成了十足的命令語氣。
    她吞了吞嗓子,顫著牙關(guān),把唯一的火源遞到他面前。
    程遲隱在黑暗中的手臂終于抬起,骨節(jié)分明的雙指夾著煙半含進唇中,而后定頭,煙尾往火焰中心過了一道,零星的火色從煙卷處密密麻麻地蔓延開。
    借著那微光,她看清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挺直的鼻梁線條,懶散半垂的眼,微繃的頜骨,渾然天成的塑造,好看得像高校漫畫里走出的少年。
    他眉心略蹙,含煙輕吸一口,火光描摹下顯出亦正亦邪的性感。
    看煙一點著,她便急匆匆捧著蠟燭小跑著上了樓,噠噠的腳步聲愈發(fā)像逃竄的麋鹿。
    程遲定著頭,忽然聽到了什么東西掉下的聲音,循著聲看去,一個手工折紙掉在了他手邊。
    折紙的形狀……是個鑰匙。
    他抬頭看往她離開的方向,怔瞬半晌,忽而低低笑了聲。
    ///
    昨天下午,整個高二都在慶祝和紀念分班,別的全沒干,搬桌子換班級的任務自然就延到了今早。
    一大早,整個高二的教學樓都熱鬧無比。
    阮音書和李初瓷剛到五班,就看見男生在幫著搬桌子。
    原班長和體委人好,看女生力氣小便主動幫忙,上上下下幾趟,這才大汗淋漓地跑來幫阮音書她們。
    “等很久了吧?你們倆是去一班嗎?”
    “嗯,”阮音書從書包里拿出兩張紙巾遞過去,“還有一會才上課,你們先擦擦汗吧?!?br/>
    四個人邊慢慢搬著邊聊天,到了一班門口,班長閉著眼深吸一口氣:“火箭重點班果然不一樣,連空氣都彌漫著一股清香。”
    話音還沒落,有女生拿著一束梔子花,通紅著臉從一班走出。
    “……”
    班長咳嗽聲,生硬地轉(zhuǎn)走話題:“對了,你們倆快選位置吧,坐哪里?”
    阮音書站在門口往內(nèi)看了看,剛剛不知發(fā)生過什么,里面還有躁動的起哄聲,此刻看到她,不知怎么的,又傳來一陣歡呼。
    大家都到的很早,教室已經(jīng)差不多坐滿了,她又要和朋友坐一塊兒,找了一圈,只剩第三組后面有她們能去的空位。
    阮音書正看過去,冷不丁對上一道視線,那視線漫然中帶幾分銳利,似笑非笑,襯得周邊都帶上幾分冷色調(diào)。
    ——居然是他。
    昨晚樓梯間找她借火的那個。
    興許是大家都發(fā)現(xiàn)她們只有程遲前面的位置可以選,不由得齊齊看過來。
    程遲坐在最后一排,前面有兩排空位。
    阮音書做好決定之后,開始搬桌子。
    誰都知道她這回考了年級第一,于是程遲旁邊的鄧昊也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小聲說:“你猜她是會直接坐我們前面,還是隔一排坐過去?我覺得吧,這么好的機會,誰會放棄和我們程大少爺前后桌的待遇……”
    話沒說完,阮音書便已經(jīng)落坐到倒數(shù)第三排的位置。
    二人相隔的那一排,仿佛條不長不短的銀河。
    鄧昊哽了一下,訥訥縮回脖子:“看來這位同學對此等大福利不太感冒啊?!?br/>
    程遲低著頭,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過了會兒上課鈴打響,第一節(jié)是殷婕的語文課。
    他看她始終繃著背看向講臺,不時做著筆記,很是認真專心。
    下課后,老師對著成績和課堂表現(xiàn)綜合了一下,選了阮音書做課代表,笑說:“聽說你在原來的班上課代表做的很好,每次我都看到你準時去辦公室送作業(yè)。”
    下課后殷婕還布置了作業(yè),說是今天要檢查《勸學》第一二段的背誦。
    火箭班的一切都是最嚴苛的,老師是最好的,要求也是最高的,第一天就要開始背書。
    不過考入一班的基礎(chǔ)都很好,課本都提前預習過幾遍,所以這個差事不算難,陸陸續(xù)續(xù)都有人找阮音書來背。
    到了下午放學時,班上的人也已經(jīng)背的差不多,還剩下幾個沒找她。
    她有一個名單,背完的人都在上面打了勾,沒背的就是一個鉛筆畫的圈。
    她正往底下檢查著幾個人沒有背,看到“程遲”后面跟著一個圈的時候,那人仿佛能感知到似的,不知何時挪到她身側(cè),指尖在自己名字后面點了點。
    “喂?!?br/>
    還是一貫的語氣,帶著幾成的隨意和霸道。
    “幫我把這個圈——”指尖又挪去上面的某處,慢條斯理垂下,“換成勾?!?br/>
    說完這句話,他勾著自己的包準備走,邁出幾步,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過頭,朝她略揚首致意,唇邊勾起一縷笑。
    “辛苦?!?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