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 68 章
李大衛(wèi)進去的時候,馮庭已經(jīng)跟幾個帥哥玩開了,長發(fā)高挽,手里握著一杯威士忌,一口流利的美式發(fā)音,眉飛色舞的談笑風(fēng)生。
在李大衛(wèi)想象中,精通心理學(xué)的馮庭,應(yīng)該是有些清高傲嬌的,應(yīng)該是男人主動招惹她,她一眼就能看透男人的小心機。
然后現(xiàn)實與自己想象中相差甚遠,工作之余的馮庭,竟然如此輕浮和幽默。
談到一個幽默點,她聳了聳肩膀,仰起頭,把一杯酒一飲而盡,這么狠勁兒的喝酒架勢,不像是出來玩消遣,倒像是出來買醉。
晚上散場的時候,馮庭果然喝醉了,被李大衛(wèi)扶出來的,她手里還握著一個淺綠色的啤酒瓶,李大衛(wèi)把馮庭扶到車前,拉開車門,剛想把馮庭塞進車里,馮庭突然揚起拿著啤酒瓶的那只手,轉(zhuǎn)過身對他說:“干杯——”
李大衛(wèi)很無奈的點頭附和:“好,干杯干杯,”他按住馮庭的頭,引導(dǎo)她上車,“我們回家好好干杯?!?br/>
好半天才把馮庭哄進車里,李大衛(wèi)松口氣,后背的短袖襯衫竟然濕了一片。
剛上車不久,馮庭就瞇著眼睛要睡不睡,從小鎮(zhèn)酒吧到李大衛(wèi)的居所,還有二十分鐘的車程。這邊地廣人稀,交通不便,居民分布很散,兩遍盡是大片大片私人開墾,私人養(yǎng)護的草坪。
李大衛(wèi)握著方向盤,看一眼這一天有些渾渾噩噩的馮庭,才問:“你下次來美國是因為什么?工作壓力太大,散心?修身養(yǎng)性?”
馮庭坐在副駕駛車座上,臉龐朝玻璃外面,聞言提了提眼皮子,“你覺得我有那個閑情逸致?”
她說話的語氣很平緩,李大衛(wèi)這才知道,剛才耍酒瘋不是真的醉了,三分醉七分裝,心情不佳罷了。
“看你這個樣子,像是為情所困。”
有句話叫旁觀者清,當(dāng)局者迷,果然不假。
馮庭聽李大衛(wèi)這么說,抿了抿嘴,輕輕睜開眼。
“哦,”她云淡風(fēng)輕的說,“有這么明顯嗎?”樂文小說網(wǎng)
李大衛(wèi)笑說:“雖然你很了解男性,戀愛的經(jīng)驗技巧和套路比較多,但不代表你處理自己的情感問題就很在行,就拿一個醫(yī)生來說吧,就算救人無數(shù),醫(yī)術(shù)再精湛,自己生病了,卻不能給自己看病?!?br/>
馮庭落下來車窗,清爽的田野涼風(fēng)夾雜著青草的氣息,撲在臉上很柔和,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回身去拿香煙和打火機,摸了一根香煙剛送到嘴邊,只聽“啪嗒”一聲,李大衛(wèi)按著火,遞過來。
馮庭咬著煙蒂,垂眸去看他的手,輕輕動了動眉毛,湊過去,深吸一口。
李大衛(wèi)給馮庭點著煙,又給自己點了一根。
他把打火機丟一旁,再去看馮庭,她手里夾著香煙,手臂時不時探到窗外,撣煙灰。
臉上落寞之色盡顯,就算喝了很多酒,都遮掩不住。
李大衛(wèi)追問:“是不是我說的這樣?”
馮庭好笑的看她一眼,“不是?!?br/>
她一本正經(jīng)的否認,說完以后又深吸一口煙,把只抽了一半的香煙扔出去。
李大衛(wèi)顯然不信:“不是?”
“不是啊,”馮庭升上去車窗,云淡風(fēng)輕的說,“我來這邊不是為情所困,也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更不是過來散心、修身養(yǎng)性,我呢,其實是為了躲避仇家。”
“仇家?”李大衛(wèi)一臉費解的看著她,“什么仇家?”
馮庭半真半假的說:“能把我嚇成這樣,那肯定是想把我挫骨揚灰的仇家啊?!?br/>
挫骨揚灰的仇家,是馮庭對顧聞柯未來知道真相后的定義。
遠在大洋彼岸的馮庭并不知道,她嘴里的未來,已經(jīng)到來。
李易安直接找了一家在業(yè)界非常有名氣的偵探社,把馮庭的身家背景調(diào)查了個底朝天,就差查到馮家祖墳在哪了。
一周后,第一手資料交到李易安手里,他看完以后大驚失色,對馮庭瞬間刮目相看。
以前只覺得馮庭是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的,被顧聞柯例外聘請來,擺放在秘書部,供整個公司單身男同胞們望梅止渴的業(yè)務(wù)花瓶。
誰知是他太單純,對馮庭的認知太淺薄,對黑暗世道的接觸太片面。馮庭這么無害的笑容下,竟然是個蛇蝎美人,他平常也算會洞察人心,沒想到馮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這么多事,自己都好不知情。
又一想,蠢貨不止他一個,自己老板更蠢,畢竟老板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被騙了錢,還騙了感情。
連老板都逃不過馮庭的手掌心,那他自己被蒙騙,顯然就合情合理多了。
這樣一個大內(nèi)幕被李易安知道,他其實很忐忑。盡管顧聞柯現(xiàn)在很信任他,但是不代表會一直很信任他。知道的越多,對自己越?jīng)]有什么好處。
倘若有人把這個事情暴露出去,他也成了嫌疑人。
所以他不得不請求偵探社拿一個牛皮紙的密封袋,把一切信息密封起來。
假裝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回到公司,從公事包拿出來文件,把密封文件直接交給顧聞柯。
顧聞柯接過去袋子,瞧見袋子密封的嚴嚴實實,抬眸看了看李易安。
也不知信了,還是沒信,當(dāng)著李易安的面,啟開密封條,抽出來文件,垂眸去看。
一周前剛意識到自己被騙的時候,顧聞柯很難接受,一方面對馮庭動了真感情,把她視若珍寶,珍惜她,尊重她,而她竟然是個騙子,一方面又覺得自己的一世英名盡數(shù)折在一個女人手里,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但這段時間把前因后果理清楚,早就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看見真相的那一刻,表情還算平淡。
不得不佩服馮庭心思縝密,所有的一切行為,都游走在法律邊緣之內(nèi),完美避開了違法犯罪的可能性。
“你現(xiàn)在聯(lián)系美國那邊,不管用什么辦法,兩個月之內(nèi),我要知道她的蹤跡。”他松了松手上的手表,“如果她不配合的話,不需要客氣,適當(dāng)時候可以采取非常手段?!?br/>
李易安眨了眨眼,他說的這么直白,自己想裝傻都沒辦法裝,想了想,也只好說:“顧總放心,我盡快找人去辦?!?br/>
男人沒再說話,翻到最后一頁,把文件輕輕放下,幾張馮庭在本市機場出境的時候,攝像頭拍下來的照片靜靜躺著。
男人沉默著,展開指尖,懸在照片上空,李易安悄悄打量顧聞柯,不知這個動作是對馮庭有所留戀,還是恨意。
就在李易安還沒想明白的身后,顧聞柯忽然握拳,抽回來手,冷若冰霜的整理衣袖,冷冷的吩咐:“把這些資料拿出去,扔到碎紙機里?!?br/>
李易安一愣,趕緊答應(yīng):“好的,顧總?!?br/>
他上前把文件收起來,轉(zhuǎn)腳往外面走,剛走到門口又聽身后的顧聞柯說:“在這個公司里,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打草驚蛇,明白嗎?”
李易安眼皮子跳了跳,果然有些事盡管隱瞞,還是逃不過顧聞柯的法眼。
忙點頭:“顧總不說我也明白?!?br/>
顧聞柯亦點頭:“好的,那你去吧?!?br/>
李易安出去后,顧聞柯轉(zhuǎn)過去椅子,面對著腳下落地窗,陷入長久的沉默。
在這沉默中,他的思緒是停止的,目光空洞的望著遠處高樓大廈的燈火,閃爍的霓虹燈。
秘書敲門聲響起,顧聞柯才眨了眨眼,背對著房門說:“進?!?br/>
孫秘書端著一熱茶進來,把顧聞柯桌上,已經(jīng)徹底涼透的茶水替換下來。
他抬頭看了眼顧聞柯,端著涼茶出去,這段時間顧聞柯的口味忽然變了,把以前工作前喜歡喝來提神的美式咖啡,換成了濃茶。
前幾天秘書部,頂替馮秘書職位的新人,那天給顧聞柯送茶,粗心大意,把最近老板對咖啡不感興趣,吩咐不再喝咖啡的事情給忘記了,一向喜行不言于色的顧聞柯在看見咖啡的時候勃然大怒,把新秘書教訓(xùn)一頓。
別說新秘書,就連他都覺得顧聞柯有些太嚴苛,幸好李易安提醒他。
說:“你忘了以前顧總的咖啡是馮秘書一個人負責(zé)的嗎?”
他當(dāng)時恍然大悟,但新秘書不知其中的玄妙。
李易安是個聰明人,把顧聞柯與馮庭之間的曖昧,說的很委婉:“顧總生氣也情有可原,畢竟馮秘書不聲不響要離開,當(dāng)時顧總珍惜人才,是很不情愿的,結(jié)果馮秘書把律師都請來了,這么一個潑辣的小秘書,讓我們顧總怎么想的開……”
其實李易安不知道的是,顧聞柯最近不僅不再喝咖啡,就連幾年來一直去吃早餐的那家咖啡店,都不再蒞臨。
這都是馮庭當(dāng)初種長期心錨的后遺癥,一時半刻很難遺忘,以至于讓顧聞柯一看見美式咖啡,就想起她,一踏入咖啡館,就想起兩人有段時間一直共進早餐的場景。
當(dāng)然馮庭當(dāng)時耐心種心錨,并不是為了這個時候讓顧聞柯看見她故意留下影子的東西,進而對她戀戀不忘,而是想在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到后期,突然抽身離開,逼顧聞柯在婚姻和她面前二選一的時候更穩(wěn)操勝券,所采取的長期戰(zhàn)略計劃。
只是沒想到一切計劃落實到實處前,顧聞柯就被周可嵐一頓猛如虎的操作給搞得心力交瘁,離婚的強烈念頭提前到來,致使她埋藏下的種子沒用上。
誰成想,時至今日,卻用到了這個地方。
馮庭如果知道后勁兒這么大,當(dāng)時就不把心錨種那么深了。
畢竟對眼下的顧聞柯而言,越早忘記她,她就越早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