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比重
而寧也這時候,是躲在傅蘊庭身邊的,她像是有些害怕的樣子,看著躺在床上的江初蔓。
江初蔓抿緊了嘴唇。
她對寧也,曾經(jīng)是心慌過很長一段時間的。
特別是寧也沖出高架橋的那段時間。
那個時候,她也是剛剛知曉傅蘊庭和寧也的關(guān)系沒多久,是真的沒有想要害死她。
她甚至都不知道,寧也沖出高架橋,到底是因為她看到了紅棉路的那一幕,還是因為她對寧也說過的那些話。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活在心慌里。
但是時間久了,她又覺得,寧也死了,其實對誰都要好。
可是這會兒,江初蔓卻不知道她接下來,想要說什么。
她手心漸漸蒙了一層汗。
而寧也,這樣叫了她一聲后,對著她看了很久,看得她越發(fā)的不安,才開了口,她的聲音還是小小軟軟的,甚至聲音都帶著一絲怯怯的,說:“初蔓姐,那個小孩的事情,真的是我XS的嗎?”
江初蔓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倏地朝著傅蘊庭看過去。
傅蘊庭說:“寧也。”
寧也突然大聲的說:“我不要你一直替她背著這個孩子!你是我的!你說過,你只會有我這一個,不會有別的小孩!以后我的小孩,也永遠不會和我一樣!”
而寧也的話一說完,江初蔓腦子里就嗡了一聲。
他說過的,永遠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寧也怎么會知道!
江初蔓看著傅蘊庭。
傅蘊庭喉結(jié)滾動片刻,剛要說話。
寧也突然將他朝著墻壁上推。
她的力氣很小,可是傅蘊庭還是被他推得抵在了墻壁上。
他想要安撫她。
寧也突然卻像是突然很不安,朝著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傅蘊庭沒有阻止,他像是沒有痛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寧也咬得很重,有血滲了出來。
但是很快,她就又松開了,害怕的看著他。
她的嘴唇里,一圈紅紅的,全是血液。
她咬完以后,還喘著氣。
寧也說:“你不要在她面前兇我!”
她心里特別的委屈,她是容不下傅蘊庭和江初蔓的那個孩子的,哪怕只是名義上,哪怕那個小孩,只是他替徐韌背的鍋。
可是她不想要他名下有任何小孩。
傅蘊庭說:“我沒有。”
他伸出手,替寧也擦嘴唇上的血,問:“是不是磕到牙齒了。”
寧也臉色很白,她知道徐韌在傅蘊庭心里的地位。
那個孩子的事情,她是不能說的。
可是她忍不住。
周韓深曾經(jīng)說過,傅蘊庭為了那個小孩,哭得很慘。
可見傅蘊庭有多愛那個小孩。
可是寧也沖出高架橋的時候,她沒有看到過傅蘊庭的表情,所以不確定他會不會也像那樣傷心。
而她現(xiàn)在,在試圖擠掉那個小孩,那個已經(jīng)死掉的小孩,在傅蘊庭心里所占的比重。
可是,寧也并不確定,她的比重在哪里。
她并不能很好的感知到傅蘊庭對她的在意,所以她總是在比著分量。
可是她卻總是覺得,她的分量,是沒有辦法同任何人比的。
連傅敬業(yè)都不愛她。
都能用一個陌生人的尸體詐騙她。
讓傅稷用槍對著她。
她無法衡量,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傅蘊庭,嘴里說的愛,到底有多重。
所以此時此刻,寧也站在這里,她是很忐忑的。
寧也說:“XS,我不要你有這個小孩!”午后時分,慵懶的夏風(fēng)混著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封窈站在畢業(yè)答辯臺上,慢聲細語陳述著自己的畢業(yè)論文。
軟綿綿的女聲舒緩輕柔,猶如催眠小曲,臺下三個評委老師眼皮沉重,不住地點頭啄米。
封窈當(dāng)然知道這是一天之中人最懶乏困倦的時段。正因如此,在決定答辯順序的時候,她刻意選了這個時間。
糊弄學(xué)資深弄弄子,從不放過任何糊弄過關(guān)的機會。
果然,困成狗的評委完全起不了刁難的心思,強打精神提了兩個問題,就放水給她高分通過了。
封窈禮貌地向老師們鞠躬致謝。
本科生涯落幕,不過她和慶大的緣分還未盡。她保送了本校的直博研究生,待將來拿到博士學(xué)位,她還打算留校任教。
慶北大學(xué)作為一流高校,教師待遇極好,研究經(jīng)費充足,寒暑節(jié)假日多,食堂林立菜式多樣,阿姨從不顛勺——
世間還有比這座象牙塔更完美、更適合賴上一輩子的地方嗎?
封窈腳步輕快走下講臺,美好的暑假在向她招手,馬上就能回外婆家,葛優(yōu)癱咸魚躺,做一個吃了睡睡了吃的快樂廢人……
“——臥槽!快看對面天臺!”
才剛出教室,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頃刻間,走廊上本來在排隊等待答辯的學(xué)生大噪,呼啦啦全涌向護欄。
本樓相隔二三十米遠,正對著美院的昌茂樓。大企業(yè)家宗昌茂慷慨捐建的樓,全國各地不少學(xué)校都有。
大太陽刺眼,封窈瞇眸眺去。只見對面樓頂上,赫然有個男生坐在天臺邊沿,雙腿懸在外面。
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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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這哥們兒不會是要跳樓吧?”
“偶買噶,學(xué)校又逼瘋了一個……”
眾生嗡嗡議論,緊張中隱隱透著莫名的亢奮。樓下漸漸聚起了人,仰頭張望。
有人試著喊話:“同學(xué),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兒,你別想不開啊!”
封窈收回目光,轉(zhuǎn)身不打算繼續(xù)看下去。
她既不認識這位同學(xué),又不懂心理學(xué),愛莫能助。有老師和這么多熱心的同學(xué)在,相信不會出事的。
“——哎,封窈!”
還沒走出兩步,同宿舍的馮璐璐瞧見了封窈,沖過來拉住她,“正找你呢!那個,不是劉東旭嘛?”
封窈只得停下腳步。“劉東旭?”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聽過?”
馮璐璐瞪圓了眼睛,“他追過你的呀!你忘啦?新國國立美院來的交換生,在表白墻上狂刷告白,說你是他的繆斯女神,還在咱們宿舍樓下拉過小提琴……被你罵了的那個?”
封窈恍然,“噢!”
那還是開春的時候,快半年前的事情了。
封窈長了張美艷的臉,皮膚雪白,一雙細長微挑的狐貍眼風(fēng)情撩人,身材如其名,窈窕婀娜,凹凸有致。她在校園里從來不乏追求者,只是生性懶散,談戀愛這種弄不好輕則勞心傷神、重則全家爬山的麻煩事,在她看來不是很必要。
通常對于追求者,她都是禮貌婉拒,能避則避。只是大好的春日清晨,正是裹緊棉被舒舒服服地酣眠時,有人非要擾人清夢,她被起哄的室友叫醒,起床氣難免稍微有點大。
當(dāng)時她推開窗,對樓下拉琴拉得如癡如醉的男生說了句:“同學(xué),你這把鋸,有點鈍了。”
“沒有罵人哦。”封窈糾正道。
馮璐璐側(cè)眼瞟過舍友這張過于嫵媚的臉,壓低聲音,“你說,他該不會是因為你吧?”
“有這么長的反射弧嗎?”
“……也是。”
馮璐璐忽然想起來,“哦對!我好像聽誰說過他后來交了女朋友來著?”
就說嘛。
樓上樓下烏泱泱擠滿了伸長脖子的人,老師領(lǐng)導(dǎo)們很快趕到了對面天臺上,開始展開溝通勸說。
封窈把胳膊從馮璐璐手中抽出來,“你慢慢看,我先……”
“——封窈!我要跟、跟文學(xué)院的封窈說話!”
這時劉東旭似乎是在勸說下開口了。
一聲干啞發(fā)顫的嘶喊,仿佛一滴水落進了沸騰的油鍋里,現(xiàn)場瞬時炸開了鍋。
馮璐璐下意識地再次拽住封窈,張著嘴巴瞪住她。周圍認識封窈的目光唰唰如聚光燈,爭相照了過來。
慶大雖大,學(xué)生不免有重名,但“文學(xué)院的封窈”,指向精確。
馬上便見主持答辯的徐教授快步奔來,手機貼著耳朵,“對對她在這兒……好的主任,明白……”
“封窈你快來,趕緊勸他下來!”徐教授招手。
眾生像摩西分紅海一樣讓出了路,封窈從懵圈中回神,很為難:“可是,我基本上不認識這位同學(xué),不知道怎么勸啊。”
萬一勸不好,不會還賴她吧?
“不認識他為什么指名找你?”別說徐教授不信,旁人的表情也明顯都不信,不少人自認懂了——準(zhǔn)是感情糾紛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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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先過來!”事態(tài)緊急,徐教授沒空跟她掰扯,“人命關(guān)天!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先答應(yīng),總之先把人勸下來再說!”
人命關(guān)天的大帽子壓下來,封窈沒得選,只能挪到曬得發(fā)燙的護欄前,清了清嗓子。
“同學(xué)——”
她才剛開口,對面劉東旭猛地坐直,身形搖晃,驚起一片呼聲,嚇得封窈的心也直顫,“……小心。”
“窈窈!你終于肯見我了!”劉東旭的嘶喊如泣如訴,“我以為我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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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如火炙烤著大地,熱浪蒸騰,空氣成了一面扭曲的透鏡,將男生深情款款的臉折射得扭曲變形。
封窈一陣惡寒。
這是精神病吧?
“同學(xué),何出此言?我跟你并不熟……”
“不熟,呵!”男生凄涼一笑,“我什么都聽你的,你不想公開,我不敢把我們交往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暴曬下的水泥板燙屁股,強光混著汗水流進眼睛里,火辣辣的刺痛。劉東旭抬手抹了抹,立刻放下手,手指死死地扣住天臺邊沿,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下去——
開什么玩笑!他是要成為當(dāng)代羅丹的男人,生命多么貴重,怎么可能為個有眼無珠拒絕他的女人跳樓?
只是有人出的價碼實在太誘人,要他在今天上演這么一出大戲。
按對方的要求,他最好卡著封窈答辯的時候上來,順便毀了她的畢業(yè)答辯。
只是以為這樓看著不高,劉東旭上來后才感覺到怕。抖著腿直打退堂鼓,念著那人許諾他回國后大好的前途,他才咬牙橫下了心來。
些微耽擱而已,她的答辯肯定還沒完成……
劉東旭想象不久的將來,比眼前多百倍千倍關(guān)注聚焦于他、膜拜他,興奮如電流竄上脊背,他的聲音顫抖變形,倒真像極了為情絕望的歇斯底里:
“你要口紅,要包包,我都給你買了。你說討厭馬玉玲,我也跟她分手了……你明明說你愛我,可你為什么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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