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深不可測~
兩人說話之間,杜惡已經(jīng)“第二碗、第三碗……”的敬著“父母恩師、幫中歷代幫主、前輩亡靈等等……”,小機靈則抓緊時間向武才揚介紹各類丐幫規(guī)矩,直聽得武才揚頭大如鼓。最后,小機靈做簡要總結(jié)道:</br>
“你別想著規(guī)矩太多。其實但凡天下門派,無不規(guī)矩多如牛毛。只是咱們的規(guī)矩最多而已。不過咱們有個長處,輩分越是尊貴,要遵守的規(guī)矩也就越少,等到了哪一天你當(dāng)了幫主時,甚至可以隨意增減規(guī)矩。當(dāng)然,最基本的三項是誰也不能改變的。”</br>
武才揚問:“哪三項?”</br>
小機靈道:“一是不得叛幫和做下危害本幫的事情。二是有關(guān)于身份標(biāo)志。三是有關(guān)于幫位繼承、推選之類。”他頓了一頓,失笑道:“這和咱們沒什么太大的關(guān)系,你當(dāng)真以為你自己能做到幫主之位?”武才揚道:“我哪成?”</br>
正說到此處,忽聽杜惡朗聲道:“諸位——咱們正宴已經(jīng)結(jié)束,各司其則。余人留下,相互結(jié)識。”當(dāng)下走出去了二十余人,另有執(zhí)役撤下“酒菜”。一名執(zhí)役向小機靈耳語兩句,小機靈道:“走,都到前面。”</br>
廳內(nèi)諸人向內(nèi)聚集,分輩分重新排排坐下。杜惡道:“這是石長老,大家都見過了。后排那些——都站起來——這十幾個,都是石長老的親傳——好,坐下吧。小羊,你站起來。——這是我新收的徒弟,不日前才稟報上去,得以批復(fù)。原本他跟隨著本幫五袋長老錢長老。好,你坐下吧。”接著向眾人一一引見各位長老,每引見一人,那人就招呼自己的徒弟起身告之姓名、輩分,直至半個時辰后,才一一見完。杜惡道:“大伙隨意吧。只是方才有外敵,大家便須多留個心眼。”眾人紛紛起身,打著哈欠,亂做一團。杜惡與石不知應(yīng)付一些見禮的之后,招呼眾人去歇息。</br>
出了大廳,向北一拐,來到一間可容納三十余人的空室內(nèi)。年幼的早已忍耐不住,倒在干草叢中東倒西歪地睡去。武才揚、小機靈、小老大、小鬼頭、小小子這五個年齡稍大點的,雖然也是困倦難耐,但個個強打精神,圍在石不知與杜惡身邊。</br>
杜惡問了別后情形,知道武才揚勤奮練武,又隨石不知學(xué)到了以寡敵眾的訣竅,夸贊兩句,這才詢問石不知遇襲情況。兩人談了片刻,一致認為必須妥善應(yīng)付,以免“不知組”或是別的勢力趁機搗亂。閑談中,武才揚忽然想起在榆樹林中見到金二姑以及五名黑衣人的事情,插言道:“師傅,我想起了一事。今天早上,我在榆樹林里,見到了有五個黑衣人,他們也是每人一把軟劍……”</br>
眾人望向武才揚。</br>
“他們圍攻一個女的,后來知道那女的叫做金二姑,是黑風(fēng)寨的人,好象他是什么‘大力神魔’的……”</br>
杜惡面色微變,道:“妖狐金二姑?她是黑風(fēng)寨五魔之一‘大力神魔’的侍妾之一,一身武功不可小瞧。后來怎樣?”武才揚道:“她還有個女兒……”想起了琳兒的美貌容顏,面色不禁微微一紅。石不知道:“聽說是叫龐琳,小小的年紀,已得乃父一身真?zhèn)鳎至?xí)得十幾個大媽小媽的獨門武功,在江湖上搏下了‘飛星星’的綽號。哦,你說下去。”</br>
武才揚這才知曉琳兒的姓名,心中念道:“……龐琳……龐琳……”定了定身,說道:“她們被那五個黑衣蒙面人圍攻,那幾個黑衣人的劍招和方才遇襲時很相象……”當(dāng)下將打斗情形仔細訴說,并以手代劍,將記得的細節(jié)慢慢演練出來。他記性又好,習(xí)得的招式又多,因此演練的居然似模象樣,待到停下時,只見杜惡面色凝重已極,石不知更是連連點頭,面色沉重。兩人相視一眼,杜惡道:“你坐下。繼續(xù)說下去。”</br>
武才揚坐下道:“金二姑被制后,我當(dāng)時不知道她的身份,就從樹上跳了下去,叫他們停手。一名黑衣人一劍劃破了金二姑的衣衫,我過去……”心想那些黑衣人莫名其妙的話就不必說了,“他們說我眼睛古怪,要來殺我……”</br>
說至此處,眾人紛紛望向他眼睛。小鬼頭道:“你眼睛古怪?除了不太大外,有什么古怪的?”武才揚怔了怔,問道:“我的眼光不兇狠嗎?”說著瞪向小鬼頭。四小看著武才揚的眼睛失聲而笑,小機靈道:“小綿羊還以為自己是匹狼呢!”石不知喝道:“好啦!別浪費時間!——你是怎么逃過他們圍攻的?!”</br>
武才揚道:“我也不知道。”停了一下,接道:“有一個人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脈門,以為我沒有武功,就打我兩下,踢我一腳,把我放開。我拍了一掌,沒想到那人的腳被我拍碎了。”眾人一怔。杜惡伸手抓住武才揚脈門,以三成內(nèi)力攻入,隨后放開。道:“恩,內(nèi)力的確大有長進……”忽然間武才揚被抓過的右手一抬,快若閃電地揮出。杜惡吃了一驚,上身一偏。他反應(yīng)奇快,連偏帶閃,角度巧妙之至,原以為無論如何也不會被擊中,豈料武才揚的手勢一變,“啪”一聲脆響,登時自不可思議的角度擊在杜惡臉上。再看時,武才揚的手掌已經(jīng)回到身前,就象是從未動過。</br>
這剎那間,人人都驚呆了。室內(nèi)一片寂靜。</br>
杜惡左半邊臉腫了起來。</br>
“師傅……師傅……”武才揚駭然醒覺,跪倒地上。杜惡怔了怔,忽然一把揪住石不知,哈哈大笑道:“老哥哥!還是你高!小羊拜在你門下才一日不到,就有了這般成就!可喜可……”那個“可喜可賀”的“賀”字,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了。只見石不知尷尬萬分,連連苦笑。杜惡松開手,詫異道:“這招不是你傳的?”雖是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卻兀自難以置信。</br>
武才揚惶恐萬分,連連打著自己耳光,說道:“小羊該死!小羊該死!”</br>
石不知苦笑道:“不知。”伸手拉開武才揚,道:“傻孩子,快別打了。你看你師傅哪有一點不悅之意?我這幫不成材的徒兒,誰要能這樣打我一下,就是一巴掌打死了我,我也會高興地連蹦帶跳!”忽然一把揪住杜惡,惡狠狠道:“好你個死鬼!究竟瞞了我多少?!”卻又失望地松開手,難以置信道:“……也不是你教的?”</br>
杜惡轉(zhuǎn)過頭來,驚疑道:“小羊,你那一招,可是你師傅所授?”這師傅自然指的是錢三。武才揚搖搖頭,遲遲疑疑。杜惡道:“是……那里的?”武才揚沉思片刻,又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我不知道。”杜惡怔了半晌,忽然滿面歡笑,道:“乖徒兒,再使一遍看看。”眾人登時全神貫注。武才揚伸出手,比畫兩下,終于尷尬道:“我……我也不會……”此刻想來,當(dāng)真不知方才是如何出手擊中杜惡的。</br>
便于此時,石不知抬起頭來,道:“我想起來了……,這一招的確是錢二十六的,在‘十破九落’中是‘撕破臉’的變式。”杜惡登時醒悟,連連道:“不錯!不錯!不過……”皺了皺眉道:“那‘撕破臉’只能籠罩七個方位,方才那一招,卻足足籠罩了十八個不同的方位。現(xiàn)在仔細想來,惟有沖入他懷里,才可避開。”石不知道:“避不開。如若以那一招為基礎(chǔ),當(dāng)你沖向他時,他就可以用‘吹破天’相連。到得那時,你頭顱粉碎,命也不保。你方才臨機應(yīng)變的這一避一閃,反而是最佳的應(yīng)付方式。你那一招,是‘共工頭觸不周天’的變式吧?”</br>
杜惡點頭道:“還是老哥哥的眼力高明。”轉(zhuǎn)望武才揚道:“你師傅武學(xué)之深奧,遠甚于我們這群欺世盜名的老不長進。剛才那一招,就是個例子。日后你若有所悟后,當(dāng)會知曉。”頓了一頓,又道:“你接著說吧。”</br>
武才揚道:“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當(dāng)時我擊碎黑衣人腳的那一招,和剛才的情形有些雷同。恩,……然后有兩名黑衣人向我攻擊,我閃開了也不知道有幾劍,他們……”遲疑著不肯說下去。杜惡連連催促,武才揚道:“他們……忽然跑了。而且,還喊著見鬼了……”</br>
杜惡不以為意,說道:“也許他們曾吃過虧也說不得。須知你師傅若能參加此次較技,便無須比試,可以直接晉級為七袋長老。”武才揚道:“為什么?”杜惡道:“那與你無關(guān)。你說下去吧。”武才揚道:“然后,我去解金二姑的穴道,解不開。她想殺我。”杜惡道:“她為何要殺你?”石不知道:“這還用問?”杜惡道:“是了。那‘黑風(fēng)寨’若是有隱秘,自是不能被外人所知。之后怎樣?”</br>
武才揚道:“之后我解開了琳兒的穴道,琳兒解開了她媽媽的穴道。再之后就是金二姑扔來一枚謝恩錢,我不要,她們就離開了。”他對金二姑為何要殺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但他想“小淫賊”這一句甚是難聽,當(dāng)然不可說出口去,否則這些玩伴們個個不再叫他小綿羊而叫他“小淫賊”時,豈不大大的糟糕?</br>
杜惡說道:“恩。你能不要‘謝恩錢’,做得甚對。否則,便與叛幫無異。”說至此處,微微一嘆,緩緩道:“小羊,對那‘黑風(fēng)寨’,咱們最好是不去招惹,尤其是,切記‘黑風(fēng)寨’是丐幫大敵,那里的人,誰都不可信賴。更不可接觸!”</br>
這些話,說得語重心長,武才揚羞愧難當(dāng),知道師傅雖然沒有明說,其實話中的含義已經(jīng)甚為清楚。然而不知怎的,龐琳這個名字,反而在心里更為清晰了。驅(qū)也驅(qū)之不去。杜惡默默地盯了武才揚片刻,揮揮手道:“大伙都睡去吧。明日還要早起。”</br>
當(dāng)夜,武才揚連連做夢,可是夢里卻都是與“飛星星”龐琳在一起玩耍的鏡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