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奪
“小姐,這是先生讓拿給你的。”
闔眼沐浴在陽光下的秦云沒有轉(zhuǎn)身,亦沒有搭理,傭人只好輕輕放下盒子便離開了臥室。
臥室里的光線大好,淺色窗簾被拉到墻角,一整片透明干凈的落地窗可以映射出窗外很大很遠(yuǎn)的怡人景色。
仲春的日頭就那么直剌剌的照下來,照在身上很舒服,很溫暖,溫暖的希望可以趕掉夢靨,一閉眼就能看到的夢靨。
并非是她善惡不分,也并非是她無理取鬧,只是她的心中永遠(yuǎn)為別人留有一塊寬容的余地。
說她盲目也好,說她天真也好,可她就是不能接受這樣殘忍的局面。
那樣的場景,一輩子都難以忘懷,一筆一劃深深的刻進(jìn)了她的腦中,不容她遺忘,也遺忘不了。
秦云安靜的望著窗外,不言不語,好像自從那晚以后就很少開口說話了。在面對秦城的時候更加沉默,不看不聽,好像這樣她就能遠(yuǎn)離那些血腥的畫面。
在她面前,小爸是柔和的,是溫暖的,是寵溺的。即使偶有生氣,也不會真的對她怎樣,總是無奈嘆息,直到最后的妥協(xié)。
可是這次沒有,她看到了小爸的殘忍,小爸的狠厲,小爸的無情。即使對象并不是自己,她也無法釋懷對他的怨懟。
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
因為她,那些人才變得生不如死。她愧疚,憤怒,埋怨,卻都無濟(jì)于事了,事實既已成事實,又有什么好說的呢。
有時候她會覺得,對于小爸,她從未真正了解過。
這些年,她一直如菟絲花般依賴著他,從未想過小爸為什么會這么對她,對她如此的好,那般好仿佛是天經(jīng)地義的。
她亦沒有異議的坦然接受他的好,那么自然,那么安心。未曾想過,到底是為什么?
秦云不自覺的摸上頸間的吊墜,在暖光的照耀下熠熠閃亮,這個吊墜是小爸送她的成人禮禮物,自從帶上就從未摘下,也從未想過要摘下它。細(xì)細(xì)的鏈子牢固的穿著它,緊貼著距離心房最近的位置,感受著起伏的心跳。
她重新閉上眼睛,靜靜的躺在榻上,似乎睡著了的模樣,卻忘了蓋上毯子。
待到落日西下,入夢的秦云才醒來,伸手遮住那一抹刺眼的絢爛晚霞,瞇起眼。蓋在身上的毯子自然就落在了腿邊,放下手臂,她低頭疑惑的瞧著。
咚咚咚!
傭人站在門口并不走進(jìn),說,“小姐,該用餐了。”
過了許久,秦云才從怔忪的思緒中脫離,側(cè)過臉,說,“送上來吧。”
“是。”傭人立刻準(zhǔn)備把晚餐送進(jìn)臥室。
這段時日,秦云很少下樓,很少走出房間,三餐基本都是讓傭人端進(jìn)臥室,這也是秦城默許的。
從榻上起身時毯子一角帶到了擺在一邊的盒子,“哐當(dāng)”一聲驚動了秦云,秦云這才正視這個盒子,原以為是小爸給她的,不想?yún)s是那天路昱送給她又被她弄丟的禮物盒。
秦云慢慢拆開外面的包裝紙,露出一只古色古香的紅木盒,盒身花紋精致,她用指端一點點撫摸過去。
路昱離開了,再沒有人會像他一般,如哥哥一樣的對她了。想到這兒,她又不禁難過起來。
打開紅木盒子,里面是一個小巧的人像木雕,木雕被打磨的很光滑,涂了一層透明漆。她握在手心轉(zhuǎn)了一圈,儼然是照她的樣子做得,或許是第一次做,有些地方做得不夠好。可那長發(fā)披肩,嬌眉俏眼的容顏栩栩如生,連那條不離身的花型吊墜也被雕刻出來。
秦云摸著木雕上的吊墜,神情落寞。
很久之后,從眼角滑落的剔透淚珠滴在了那個吊墜上,凝聚一時的淚珠包含著吊墜,猶如水晶。可惜,很快就散了,不復(fù)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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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司。”路昱撥通了國內(nèi)的電話,站在歐式建筑的教室門外,這時候的C市應(yīng)該是晚上。
“嗯…”他看著窗外的月亮,依舊淡淡的。
“最近還好么?”
“就那樣吧!邵斌他們挺想你的。”
有同學(xué)從身邊經(jīng)過,路昱溫然一笑,靜了一會兒,又問,“那…她呢?”
程司當(dāng)然知道那個“她”是指誰,即使遠(yuǎn)在天邊,他依然放不下她。
“她很好。”程司望著窗外的月光,面不改色。
那些事,說與不說都不會有分別,只要有那個男人在,想必她也不會有事。倒是自己,他收回遠(yuǎn)去的目光,轉(zhuǎn)頭看向房間周圍,四面徒壁,藍(lán)白相間,在幽幽燈光中顯得愈加孤寂。還有這一身病服,實在有些礙眼。
“呵,那就好。”路昱這才總算放下心來,看時間差不多了,下節(jié)課快要開始,大家陸續(xù)走進(jìn)階梯教室,便說,“阿司,你也注意身體。不說了,我要去上課了,拜…”
收起電話,路昱隨同學(xué)一起走進(jìn)教室,掃去了心中的煩悶,連背影都變得輕松起來。前段日子在網(wǎng)上,總不見秦云在線,所以他才想到打電話給程司。程司要比其他倆人靠譜點,也更穩(wěn)重一些,雖然他話不多,總是沉默,但是在宿舍里他和程司的關(guān)系卻是更近一些,說不上為什么。
靠在床頭的人合上手機(jī),又轉(zhuǎn)臉看外面的風(fēng)景,任手邊翻開的書隨那拂來的風(fēng)輕輕搖擺,“嘩嘩”作響。
良久,待到月掛中天,程司才關(guān)了燈,躺入被中,心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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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醒著的秦云輕輕一顫,緊閉眼睛,抓著手里的東西,縮在被窩,背對他。如果沒有那不規(guī)律的呼吸,如果沒有那刻意深埋的腦袋,也許秦城會認(rèn)為她只是睡著了,而他也只是睡前過來看她一眼,這是每晚必做的事情。
秦城坐在床邊,看她假裝睡著的模樣,不去拆穿。眼底的一抹疲憊,一抹無奈,還有一抹寵溺,都化成掌心的溫度,慢慢伸過去,想要覆蓋住那一頭烏黑的長發(fā)。
愈來愈濃的氣息逐漸靠近,秦云一度失去了再假裝下去的天分,騰的從被窩里坐起,躲了開去,仿佛要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懷里赫然是一個小巧木雕,似她的模樣。
停在半路的大掌一點點收成拳,冷卻了溫度。厲眸緊緊盯著她懷里,緩緩凝成暴風(fēng)雨。那個害她被綁架的木雕就這么被她珍視的護(hù)在手心,睡覺都不離片刻,真有那么重要么?
那雙帶淚的眼睛牢牢的看著他,仿若守護(hù)最珍愛物品的姿勢,生怕他奪走,真有那么怨么?
秦城突然不想再等下去了。
于是,一個伸手,一個展臂,秦云被他擁在懷里,而她懷里的東西被遠(yuǎn)遠(yuǎn)的扔出去,強勢的不容拒絕。
這一晚,秦云再沒了掙扎的余地,任由秦城霸道的介入,掠奪。
“嗚…”
秦云仰頭被迫接受他的給予,第一次,不止于雙唇相貼的地步。
她眼睜睜的看清他抵開她的貝齒,深入口中,津液交替,嘴里全是他的味道,苦澀而辛辣,是煙草的味道。
憤怒的秦城不管她的微弱反抗,一手抓住她的手腕擱在頭頂,手腕上的淤青早已痊愈不見,光潔如初。
“小爸!”秦云驚恐的發(fā)現(xiàn)他的手指已經(jīng)伸向了腰側(cè),輕輕一扯,系帶式睡衣便輕而易舉的散開來。
秦城抵著她,幽深的眼眸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四目相對時,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巨大恐懼。
他俯下身體,再次覆上她的唇瓣,柔軟的糊涂不堪。
“云云。”似是安撫她的不安,他到底是不舍的。
不知不覺淚水已泛濫,亦擋不住秦城的強悍進(jìn)入她。
“唔!”
床第之間,秦云痛的躬起身子,卻離他更近了。
秦城俯低臉,靠近她呼痛的紅唇,把自己的伸進(jìn)去讓她緩解痛楚,直到滿嘴紅艷,吞下口中的腥甜。
秦云早哭的沒了力氣,癱軟著身子,唯一可以依賴的還是那具帶著熟悉氣味的身體,那具在自己身上自由馳騁的身體。
她攀上他的肩頭,小臉埋在他的頸窩,淚水打濕了他的發(fā),沿著完美的曲線從頸邊滑下,混著他的汗珠,又落在自己裸露的皮膚上。
她的身體遠(yuǎn)比她的唇更軟更暖,緊緊包裹著他,使他著迷,使他依賴,使他不舍離開。
秦城并沒有沉淪,無論何時,他都是清醒的,即便是此刻。
所以,他看清了她搖曳的像星星一般的如水目光,晶瑩透亮。
秦城毫不憐惜的在她身上各處留下專屬于自己的印跡,那只是他一個人的專屬。
其實,想要做到溫柔并不難,可惜,他的耐心在看到她懷里的木雕時已經(jīng)消失殆盡。
他不會說多么動聽的話,也很少去表達(dá),三十年來,他的方式一直如此,想給時給,想要時要,對她亦如是,強悍的沒有任何余地。
“云云…”
深深嘆息,秦城依舊埋在她身體里,擁緊她。
“嗚嗚嗚。”她哭的傷心,哭的絕望,戰(zhàn)栗的身子起起伏伏,去不掉身上的痛和心里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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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夜涼如水。
在浴風(fēng)的窗口,秦城憑窗站立,一襲黑色襯衫裹身,領(lǐng)口下方三顆紐扣完全敞開,鎖骨處隱隱露出一枚深紅色齒痕,翻卷的袖口掛在手臂上方,月色灑下來,依稀可以看到臂上被她用指尖緊握后的抓傷。
他的余怒在她滾燙的溫度中總算平復(fù)下來,她不正常的體溫卻再一次提醒他,她又發(fā)燒了,似乎較之前更嚴(yán)重了。
家庭醫(yī)生在臥室為她做全身檢查,看到她身上的青紫,一向溫吞的醫(yī)生也皺起了眉頭。幸好,只是一些看起來比較嚴(yán)重的傷,抹幾次藥膏就可以完全消除。但是高燒不退的身子持續(xù)不了太久就會出現(xiàn)其他并發(fā)癥,醫(yī)生無奈只好先給她打了點滴,以便降溫。
收拾好一切設(shè)備,家庭醫(yī)生離開臥室,跟隨傭人來到書房門前,然后見傭人恭敬敲門進(jìn)去。
在傭人示意下,她才走進(jìn)去。
可能是他的存在感太迫人,家庭醫(yī)生進(jìn)去后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竟不敢直視他修長挺拔的背影。
“怎么樣了?”他的聲音一如他給人的壓迫感濃重。
她略微俯首,視線只停留在他搭在窗邊的手指上,回答,“只要把溫度降下來就不會有其他問題,但是這幾天是不能再…呃…”
俊顏輕微的一個側(cè)轉(zhuǎn)帶動了窗沿上的手指,無形中卻阻了她未說完的話。
“下去。”他的聲音一貫冷漠如冰。
她收起多余的話埋入腹中,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她逾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