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1章
第五十一章</br>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進(jìn)大樓的時候,李玉先醒了過來,簡隋英把腦袋蒙在了被子里,還輕輕打著呼嚕。</br> 剛醒來那個難受勁兒實在無法形容,后腦勺火辣辣地脹痛,眼睛腫的沒法睜開,因為在硬邦邦地水泥地上睡了一晚上,全身骨頭都跟要散架了似的難受,如果沒有這床被子稍微起些緩沖的作用,不知道還要難受成什么樣。</br> 至少一晚上都沒有覺得冷。</br> 李玉試著抽回被壓麻了的胳膊,身體的感覺漸漸被找了回來,他才感受到自己懷里抱了個大火爐,熱得不正常。</br> 李玉愣了愣,扒開被子一看,簡隋英的臉上透出不正常地潮紅,睡夢中也表現(xiàn)得很不舒適,每次喘氣好像都特別費勁的樣子。</br> 李玉摸了摸他的臉頰,那只手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br> 簡隋英發(fā)燒了,燙得不像話。</br> 他撐著僵硬地身體坐起來,先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使勁眨了半天的眼睛,才稍微清醒一點,但是身體幾乎使不上力氣。</br> 他勉強(qiáng)調(diào)轉(zhuǎn)身體,想去夠簡隋英的手機(jī),可惜等他拿起手機(jī)一看,手機(jī)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沒電了。</br> 李玉有些遷怒地把那手機(jī)扔到了一邊,然后搖晃著簡隋英想把他弄醒。</br> 他不知道簡隋英燒了多久,如果再不去就醫(yī),會不會出什么事。</br> 簡隋英就像睡死了一樣,隨著他的搖晃發(fā)出難以辨認(rèn)地夢囈,卻怎么都無法醒過來。</br> 李玉急得腦袋一陣陣地抽痛。</br> 即使臺風(fēng)停了,雨勢小了,他們的危機(jī)仍然沒有過去。</br> 暫時缺乏行動能力的兩個人被困在一棟正在建設(shè)中的樓房里,現(xiàn)在不過剛剛天涼,他們要怎么獲得救援?</br> 李玉找出了消炎藥,塞到了簡隋英嘴里,然后拿起礦泉水瓶狠狠灌了一口,低頭用嘴往簡隋英嘴里送水。</br> 簡隋英無意識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水大半留到了被子上,李玉也不知道藥到底有沒有順進(jìn)他胃里。</br> 他用毛巾沾了酒精擦拭著簡隋英的身體,試圖給他降溫,可是很快他就意識到這樣不行,必須馬上去醫(yī)院。</br> 李玉忍著頭痛暈眩乏力惡心從地上爬了起來,把簡隋英赤裸的身體用被子一裹,想把他抱起來。</br> 只是使了半天的力,都沒法讓簡隋英的身體離開地面。</br> 他現(xiàn)在的狀況別說一個一百多斤的人了,讓他抱著這五斤重的被子走出去,他也未必辦得到。</br> 李玉氣急地拿拳頭狠狠捶了下地面,然后軟倒在簡隋英身上,身體的困乏一陣陣襲來,心理上的疲憊更是讓他陷入了深深地焦慮恐慌之中。</br> 和他緊緊貼著的滾燙的身體正提醒著他倆人的處境,簡隋英冒著危險跑到他身邊,他卻不能將簡隋英帶離這里。</br> 李玉第一次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憤怒。</br> 就在他因為失血而再次頭暈的時候,他隱隱聽到了人的聲音。</br> 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后來當(dāng)腳步聲越來越重的時候,他終于確定不是幻覺,是真的有人來了。</br> 李玉半睜著眼睛,看到幾雙泥濘地腳出現(xiàn)在樓梯口,然后朝他們跑來,他終于放松下來。</br>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在醫(yī)院了。</br> 身上是溫暖干爽的被褥,有了層層壁壘的阻擋,窗外的風(fēng)雨飄搖,都跟他毫無關(guān)系。他慢慢轉(zhuǎn)動腦袋,發(fā)現(xiàn)病房里一個人都沒有,于是找到緊急按鈕按了下去。</br> 不一會兒進(jìn)來個小護(hù)士,熱情地笑著,“你醒了呀,喝點兒水吧。”</br> 李玉喝了口水,張嘴就問,“和我一起送來的人嗎?”</br> “在你隔壁呢。”</br> “他怎么樣?”</br> “打了退燒針了,沒啥大事兒。”</br> 李玉想坐起來,護(hù)士按著他的肩膀,“你別亂動了,你傷得比較重。”</br> “我去看看他去。”</br> “他還沒醒呢,你休息一下吧,一會兒給你端飯來。”</br> 李玉只好再躺了回去,只是睡了太久,完全沒有睡意,只能對著天花板干瞪眼。</br> 想著這短短一天之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李玉到現(xiàn)在還覺得不可思議。</br> 從他被掉落的重物砸暈,到簡隋英的電話把他召喚醒,再到漫長的等待,簡隋英的出現(xiàn),倆人的相擁而眠,都讓他有種不知道之后該如何面對簡隋英的迷茫。</br> 昨晚簡隋英一身狼狽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心里的悸動,仿佛現(xiàn)在都還能回味出來。</br> 李玉想著簡隋英,想著兩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磕磕碰碰,他真無法想象世界上會有簡隋英這樣的人,讓人有時候恨不得咬死他,可目光又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就這么一點一點的,在自己心里刻下了無法磨滅的烙印。</br> 經(jīng)過這次的事,他不知道該把簡隋英置于何處,他只知道自己無法忍受簡隋英跟別人在一起。也許不知不覺之間,簡隋英一年多來跟前跟后地圍著他轉(zhuǎn),已經(jīng)讓他把他當(dāng)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即使他不想要,他卻容不得別人覬覦。</br>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的想法不該有,可他摒棄不去。</br> 無論倆人的關(guān)系如何惡劣,簡隋英始終都喜歡他,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這次的事情不過是更加證實了。</br> 而自己……</br> 李玉舔了舔嘴唇,那溫?zé)岬挠|感似乎還在唇齒間回蕩,雙手似乎還能感受到那炙熱的溫度。</br> 這大半年來,他一邊厭惡回避著簡隋英,一邊壓抑著對他身體的渴求,昨天那樣緊密的接觸,把所有熱烈瘋狂的回憶都喚醒了,李玉只要一想想,就覺得身體發(fā)熱。</br> 李玉在心里默默嘆息著:簡隋英……</br> 吃過晚飯后,護(hù)士來給他換藥。</br> 李玉已經(jīng)感覺身體舒服多了,換完藥他就執(zhí)意要去看簡隋英。</br> 護(hù)士看攔不住他,就讓他去了。</br> 李玉進(jìn)門一看,簡隋英還呼呼睡著呢,看上去臉色好了不少。</br> 李玉坐到他床前,摸著他的額頭,感覺溫度也退了不少。他猶豫了一下,掀開被子躺到了他旁邊。</br> 病床有些小,擠著兩個大男人實在說不上舒坦,李玉覺得自己可能腦子真砸壞了,冒著被人看到的風(fēng)險干出這么蠢的事情,但他無暇想太多,側(cè)臥著摟住了簡隋英,覺得困意襲來,漸漸又睡著了。</br> 簡隋英睡了三十多個小時,終于睡飽了覺,醒了過來。</br> 醒過來就覺得怎么這么擠呢,扭頭一看,李玉的臉就在他眼前,幾乎貼著他的耳朵。</br> 簡隋英愣了一下,推了推李玉。</br> 李玉也醒了過來,瞇著眼睛看著他。</br> 簡隋英咧嘴一笑,“怎么回事兒啊?咱倆就這么抱在一起被送醫(yī)院來的?這也太丟人了吧。”</br> 李玉皺皺眉,“……不是。”</br> “不是?”簡隋英眨了眨眼睛,“那是醫(yī)院病床不夠了,咱倆得擠一個?”</br> 李玉有些尷尬,“不是。”</br> 簡隋英伸手掐了下他的屁股,邪笑道:“那這回是你自己送我床上來的吧。”</br> 李玉微訕,就想坐起來。</br> 簡隋英摟著他的腰,沙啞著嗓子說,“別啊,急什么啊,躺一會兒。”說著湊近了李玉,親了下他的額頭,低聲道:“還好你沒事。”</br> 李玉望進(jìn)他幽深的眼底,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輕輕“嗯”了一聲。</br> 簡隋英微笑著,“你要出事了,你們老李家可得把我吃了。”</br> 李玉心情放松,也開起了玩笑,“把你賠給我們家也是一樣的。”</br> 簡隋英擠眉弄眼地說,“要我給你們家當(dāng)兒子,那行啊,你給我老簡家當(dāng)媳婦兒吧。”</br> 李玉哼道:“美得你。”</br> 簡隋英哈哈笑了兩聲,結(jié)果嗓子太疼,笑不下去了,接著就咳嗽好幾聲。</br> 李玉順手給他把水杯拿過來了,倆人都喝了兩口。</br> 外面的天朦朦亮,是個起床也尷尬,睡覺也尷尬的時間。</br> 照理說現(xiàn)在氣氛正好,四下無人,最適合翻云覆雨一番,可惜倆人都沒有這個體力,就那么擠在病床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調(diào)侃幾下,居然也非常地溫馨和諧。</br> 應(yīng)該說這是他們相識以來,最溫馨和諧的時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