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最終的選擇
    飯桌上沒外人,都是高原最信得過的兄弟。吃飯的時候,文東自始至終沒抬頭,他只是笨拙地抬起纏著紗布的左手,往自己的盤子里夾在。</br>  文東的動作,牽動著每個人的心。他筷子上的菜每掉下來一次,鞏珺的心就跟著揪上一下。那個帥氣愛笑、甜言蜜語的文東不見了,那個穿著白襯衫、如一縷陽光般溫暖人心的小伙變了,他不再言語,臉色冰冷的厲害。</br>  文東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想抬頭看看這個,令自己愛到極致又恨到極致的女人,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她。</br>  文東只看到了鞏珺隆起的肚子,他想到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如果沒有這孩子,文東發(fā)誓會躥起來,狠狠抽這女人兩巴掌,并讓她立刻滾出高王莊,老死不相往來!</br>  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孕婦,懷的還是自己的孩子。文東真的好崩潰,高原哥雖然給了自己兩個明確的選擇,可手心手背都是肉,這比沒有選擇更令文東痛苦。</br>  鞏珺沒怎么吃飯,她的眼睛一直盯著文東,盯著他那條早已不存在的胳膊。她好想伸手去撫摸一下那空蕩蕩的袖子,好想給予文東愛與關(guān)懷,來彌補文東內(nèi)心的痛苦和缺憾??墒庆柆B知道自己沒資格,文東現(xiàn)在的表情足以證明,他什么事都知道了。</br>  但是文東不該知道嗎?整個事件發(fā)展下來,文東是最無辜,卻又是受傷害最深的那個人。鞏珺強忍著眼淚不讓自己哭出來,又從包里掏出一張銀行卡說:賣房子的150萬里,我拿了50萬,去做了服裝生意。現(xiàn)在生意還行,吃飯不成問題。里面還有100萬,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彌補曾經(jīng)的錯,這是我的全部!</br>  說完,鞏珺把那張卡推到了文東面前。高原則仰頭深深吸了口氣,鞏珺能在此時此刻,做出這樣的舉動,就足以證明她誠心悔改了。至少她給文東低頭認(rèn)了錯,并竭盡全力地去補償。</br>  有高原鎮(zhèn)著場面,文東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只是把銀行卡,果斷地又推給了鞏珺,依舊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報復(fù)性地往嘴里填菜。</br>  那頓飯吃得格外壓抑,饒是有唐佩和大江兩人,不停地說話打圓場,可還是無法驅(qū)散那股悲傷的氛圍。</br>  如今鞏珺已經(jīng)表了態(tài),如果文東愿意,鞏珺是不會拒絕這個丈夫和孩子父親的。只是文東是怎么想的呢?高原能看出來,當(dāng)文東的眼神,落到鞏珺隆起的肚子上時,他的表情還是有所觸動的,他會選擇鞏珺嗎?</br>  不管文東最后做出怎樣的抉擇,高原都會尊重!這也是此次見面,高原要達(dá)到的目的。這個事情必須要盡快解決,彼此都要有個交代。不然事情越往后拖,這個死結(jié)就會越綁越緊。</br>  草草地把飯吃完之后,唐佩立刻提議說:要不咱去花坡上逛逛吧,多到戶外走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對孕婦和孩子都好。</br>  嗯,走吧,一起去玩玩兒。這時候高原也起身發(fā)了話。</br>  斌斌趕緊在前面帶路,唐佩挽著鞏珺的胳膊,晃晃悠悠朝外面走。文東卻木木地坐在桌前,身子一動也不動。</br>  高原就過去拍著他肩膀說:走吧,逃避永遠(yuǎn)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既然人都來了,事情就要攤開了說。只要說開了,才能卻解決。不然你痛苦,她更痛苦,要是連累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和鞏珺才是天大的罪人!</br>  時間雖已到深秋,但花坡還是格外的絢麗。斌斌當(dāng)初搞規(guī)劃的時候,就按照時節(jié)的不同,種了很多品種不一的花苗和植物。這樣一年四季,花坡都會有鮮花盛開,哪怕冬季沒有花,還有很多常青的綠植,使花坡看上去不至于寂寥。</br>  唐佩穿著一身粉色運動裝,又拿頭繩趕緊把長發(fā)挽起來。她拉著鞏珺邁過小拱橋,沿著青石板臺階,嗅著飄來的各色芬芳,一步步來到了花坡頂上。</br>  眼前的高王莊比唐佩想象的要好,那大棚區(qū)看上去格外規(guī)整,還有小的跟螞蟻似的施工隊,正在整修水利管道。高王莊的發(fā)展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明顯與東面那些村莊拉開了差距。</br>  高原幾人隨后而至,他也不想再把這個事情拖延下去了。賞景的事情放在后面,文東與鞏珺的問題,最好此刻就能解決。</br>  還是鞏珺先開的口,她理著耳根烏黑的短發(fā),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高原,文東現(xiàn)在還好吧?村里給重新安排工作了嗎?</br>  高原點頭說:現(xiàn)在是商業(yè)街規(guī)劃的負(fù)責(zé)人之一,未來商業(yè)街的運營,乃至以后整個北山腳下的商業(yè)運作,都會交由文東來把持。當(dāng)然他的能力要一步步培養(yǎng),文東弄成現(xiàn)在這樣,我也有責(zé)任,是我太拔苗助長了。</br>  那就好,他還有發(fā)展的機會,那就挺好的。鞏珺如今人也見了,高原也待文東不錯,雖說殘疾了,好在還有這么多人關(guān)懷他。</br>  于是鞏珺轉(zhuǎn)頭朝文東說:其實這次來,我挺想帶你回北海的,不管你傷成什么樣,我都想養(yǎng)著你。將來可能不會大富大貴,但能一家人其樂融融。服裝店還挺忙的,你要是能給收個錢就挺好。我會開車,你想去哪兒我也能帶著你,往后咱們還能一起接送孩子上學(xué),我覺得那樣的日子挺不錯。</br>  說到這里,鞏珺仰頭止著眼里的淚,又深深吸了口氣道:可那樣你會平凡,跟我一起平平庸庸地過一輩子。我知道你是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我我不應(yīng)該阻止你,把握村企發(fā)展這么好的機會。文東啊,放心留下來,跟著高原好好做事吧。將來尋一個好姑娘,成家立業(yè),就把我忘了吧。你放心,我對天發(fā)誓,將來絕不會再帶著孩子跟你糾纏,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br>  文東憋著醬紫色的臉,他這才愿意抬頭,看著鞏珺淚眼滂沱的臉頰。</br>  為什么非要折騰?其實有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為什么非要把彼此折磨的遍體鱗傷,才會敞開心扉,再說這些刻骨銘心的話?!文東含著淚,他朝鞏珺質(zhì)問道。</br>  太年輕了,沒吃過虧。以前的路走得太順,總是標(biāo)榜所謂的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我常以這話為傲,以利益的捆綁作為發(fā)展事業(yè)的手段。其實我爸媽很早就警告過我,萬事萬物都離不開人情冷暖。只是我覺得爸媽的思想太守舊,覺得西方人那套才是正確的。</br>  鞏珺抿了抿紅唇,用力壓住哽咽又說:如今回首過往,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幼稚。所以犯錯要趁早,年幼的時候路走得太順,未必是件好事。文東,我對不起你,但你若跟我走,我會拿一輩子來愛護(hù)你;你若留,我就絕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br>  這時候高原也看向文東說:選吧,文東,其實無論你選哪條路,哥都認(rèn)為是正確的。哥希望你過得開心,我這么拼命發(fā)展高王莊,也是為了村里每個人都開心。你不要有任何負(fù)擔(dān),要跟著自己的心走。</br>  聽到這話,文東轉(zhuǎn)身看著眼前可愛的高王莊,含淚哽咽了許久,這才猛地跪在地上,朝著高王莊的方向長跪不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