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游戲
第10章游戲</br> 陸佳恩的話音落下,房間里安靜無聲。</br> 秦孝則頓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br> “什么?”他眉頭一皺,“以前沒聽你說。”</br> 陸佳恩點點頭,神色冷靜:“也是暑假剛剛決定的。”</br> 秦孝則的目光在她眼睛上停留片刻,沒有找到開玩笑的意思。</br> “不是——”他揉了下眉骨,聲音有些難以置信,“你說真的?”</br> 陸佳恩點點頭,目光移向他的書柜。</br> 第二層的玻璃門后面是他去年獲得cuba冠軍的獎杯,金色的,閃閃發(fā)光。</br> 她慢吞吞地將目光移回來,再次對上秦孝則的眼睛。</br> 他大概是對這個消息一時反應(yīng)不及,眉眼里有明顯的躁郁和煩悶。</br> “多久?”</br> 秦孝則翻抽屜,摸出一盒煙和火機。</br> “讀書是兩年,如果語言不過關(guān)的話還要多一年讀語言。”</br> 陸佳恩的聲音溫和平靜,簡單將自己查到的資料告訴他。</br> 秦孝則垂眸,右手來回地?fù)芘蚧饳C的蓋子。</br> 開開關(guān)關(guān),關(guān)關(guān)開開。</br> 安靜的房間里,金屬的碰撞聲清晰而強烈。</br> 沉默中,這種聲音仿佛是撞在了心臟。</br> 氣氛被這一下一下的聲響勾得緊張又僵硬。</br> 僵持中,秦孝則“啪”一下將火機扔在桌上。</br> “你這是商量還是通知?”</br> 他轉(zhuǎn)頭看向陸佳恩,眉心蹙得緊。</br> 陸佳恩斟酌了一下詞匯,輕聲說:“我已經(jīng)決定好了,和外婆也說好了。”</br> 秦孝則從陸佳恩的話里琢磨出來了。</br> ——確實只是通知。</br> 他的目光定在陸佳恩干凈的臉上,冷冷出聲:“那我呢?”</br>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陸佳恩緩緩搖搖頭,聲音很輕。</br> “我不知道。”</br> 感情非常好的情侶異地戀都要遭受很大的考驗,更不要說是他們,更別提比異地更遠(yuǎn)距離的異國。</br> 她真的不確定他們的關(guān)系會怎么樣。</br> 秦孝則看到她搖頭,無名的怒火冒了出來。</br> 所以是什么意思,先是一個多月見不著面,一見面就要找不痛快唄。</br> 秦孝則撈過被自己扔掉的打火機,“嚓”一下點燃煙。</br> 吸了幾口之后,理智稍稍回籠了些。</br> “不是。你確定能申請到學(xué)校?”他轉(zhuǎn)頭看向陸佳恩,“你要去哪?佛羅倫薩?”</br> 因為媽媽是藝術(shù)圈的,他多多少少少知道一點。</br> 陸佳恩點點頭:“我想可以申到的。如果一年申不上,我就讀一年語言第二年再申。”</br>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隱隱透著自信,語氣里甚至還有些期待。</br> 秦孝則有些異樣地看她一眼。</br> 清澈的眼睛里亮晶晶的,閃著光一樣。</br> 秦孝則轉(zhuǎn)過頭彈了下煙灰,心中煩躁感更甚。</br> 她想繼續(xù)深造,留在平美讀研讀博不行嗎?</br> 施靜不是在平美讀著呢嗎?</br> 可看陸佳恩那神采奕奕的樣子,他忽然又說不出口。</br> “再說吧。”</br> 秦孝則煩躁地掐滅了煙,拒絕了這個話題。</br> *</br> 這一次的見面可以說是不歡而散,并沒有討論是什么結(jié)果。</br> 可能異地戀本身就是一個無解的題。</br> 回到學(xué)校后,陸佳恩便著手開始準(zhǔn)備自己的作品集和畢業(yè)設(shè)計。</br> 連續(xù)幾天,她一直在畫室和宿舍之間兩點一線。</br> 大四了,身邊同學(xué)大都輕松,有些連學(xué)校都不太來了。</br> 對比之下的陸佳恩顯得尤其特殊。</br> 鄒予實在好奇陸佳恩天天在忙什么,找一天跟著她去了畫室。</br> 路上,陸佳恩對她說自己打算報名平城美展,試一試能否入選。</br> “難怪你天天往畫室跑呢,原來在忙這個。”鄒予恍然大悟。</br> 平城美展是國內(nèi)最有影響力的展覽之一,每3年舉辦一次。如果能獲獎將會是履歷上耀眼的一筆。</br> 陸佳恩點點頭。</br> 她一身寬松的藍(lán)色背帶褲,陽光下頭發(fā)黑得發(fā)亮。</br> 鄒予發(fā)現(xiàn)自己的關(guān)注點有點偏:“哎你說你的皮膚頭發(fā)和你天天喝那些東西有關(guān)嗎?”</br> 陸佳恩愣了愣,笑:“我小時候頭發(fā)挺黃的。不過我覺得可能和早睡早起的關(guān)系更大。”</br> 她笑著看向鄒予:“要不要加入養(yǎng)生的行列?”</br> “不要!”鄒予立刻拒絕。</br> 不能熬夜的生活有什么意思?</br> “不過報名9月底就截止了吧?你畫得怎么樣了?”她連忙換了個話題。</br> “嗯,畫了一大半了。”陸佳恩的眼神有點開心和期待,“正好你來幫我看看。”</br> 她自己對自己這幅畫還挺滿意的,正好聽聽鄒予的意見。</br> 兩人到了畫室,目前里面還沒有人在。</br> 陸佳恩掀開塑料布,一張極具色彩美學(xué)的畫出現(xiàn)在鄒予眼前。</br> 雨后初霽,夕陽西下,橘紅色的霞光漫天。一群年輕男生正在戶外籃球場打球。</br> 沒有特別抓人眼球的特殊元素,整幅畫呈現(xiàn)出的氛圍感卻極強。</br> 夕陽,霞光,黑鳥,電線桿,籃球架,地面水洼,奔跑跳躍的少年。</br> 寧靜平和的自然環(huán)境和籃球場肆意張揚的年輕人形成了一種既沖突又和諧的氣氛。</br> 鄒予足足愣了半分鐘,張唇驚嘆。</br> “天吶這也太美了!”</br> 她一直知道陸佳恩專業(yè)基本功扎實,及其擅長對色彩的運用。但這幅畫的調(diào)色搭配還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br> 和諧,寧靜,生機勃勃,活力滿滿。幾個元素完美地融合在色彩絢麗的畫里。</br> “你簡直是色彩天才吧!”鄒予湊近又退后,來來回回地欣賞。</br> “我突然覺得生活很美好。”她喃喃自語。</br> 這幅畫沒有什么重大高深的意圖,就是讓觀看者覺得——</br> 天氣很好,生活自在,快樂悠閑。</br> 陸佳恩聽她這樣說,嘴角彎了彎。</br> “嗯,是啊。當(dāng)時我就是這么想的。”</br> 她至今還記得那天自己站在場邊看秦孝則他們打球的場景。</br> 夕陽漂亮絢麗,雨后的空氣清新,連籃球場上的小水洼都特別可愛。</br> 大概自己沒有的總是最向往。她從始至終都喜歡生機勃勃的人或事。</br> 回憶中,她忽然聽到了鄒予的吸氣聲。</br> “這是你男朋友嗎?”鄒予指著畫正中的白衣男生,驚訝不已。</br> 陸佳恩點點頭,坦然承認(rèn)了。</br> 她之前答應(yīng)過秦孝則要給他畫一幅畫的。在幾個場景中,她選擇了自己最喜歡的那一幕。</br> 如果能順利入選美展,參展回來正好能趕上他的生日。</br> “看來你這個帥哥男友還是很有用的,起碼可以給你靈感。”</br> 鄒予湊近,仔細(xì)看了看畫。</br> “你這細(xì)節(jié)絕了啊。”她“嘖嘖”兩聲,“看這頭發(fā),這手臂的肌肉線條。”</br> 鄒予回頭看向陸佳恩,語氣十分肯定:“我有預(yù)感,這畫肯定能入選參展,還會有人來買。”</br> 陸佳恩搖了搖頭:“這畫是準(zhǔn)備送我男朋友的。”</br> “哈?”鄒予一愣,“那他得感動死吧。”</br> 陸佳恩沒有說話。</br> 其實她并不確定。</br> 秦孝則對畫似乎沒什么興趣,那次也是隨口一說罷了。</br> 而且因為自己要出國的事,兩人最近的關(guān)系也有點冷,有好幾天沒見面了。</br> 她最近只和季棠寧見了一次,給她送了點C市的特產(chǎn)。</br> “也許吧。”陸佳恩輕聲說。</br> *</br> 這幅畫快完成的時候,陸佳恩接到了秦孝則的電話,約她周日出來一起慶祝陳攜的生日。</br> 路上,秦孝則依舊是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br> 對于她出國留學(xué)的話題,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br> 聚會是在郊區(qū)的一所別墅,半山腰上,樹林環(huán)繞,風(fēng)景很好。</br> 三層小樓,院子很大帶游泳池。</br> 陸佳恩到了那邊才發(fā)現(xiàn)有不少自己認(rèn)識的人,和秦孝則一起畢業(yè)旅行的人都在。</br> 除了這些認(rèn)識的,還有一大幫子沒見過面的。</br> 陳攜請的朋友大都是愛鬧的,客廳搞得和迪廳似的。</br> 辦個party下來,好多人已經(jīng)喝趴了。</br> 壽星陳攜似乎是不甘心還有人沒醉,想著餿點子要喝酒。</br> “哎哎,我們剩下幾個來玩游戲怎么樣?”</br> 他拍拍手,不給人拒絕的機會,“今天我最大,都聽我的啊。”</br> 其他人不好拂他面子,只能答應(yīng)。</br> 這游戲叫“你有我沒有”,規(guī)則也簡單。</br> 在場的人每人說一個自己沒有做過的事,剩下做過的人就要放下一個手指。誰最先放下5根指頭就喝酒或是做一件指定的事。</br> “大家都懂了吧?”陳攜掃視一圈,“那我開始了。”</br> “我從來沒有喝醉過。”</br> 話音落下,有兩男兩女折下了手指。</br> “靠,施靜你什么時候喝的?”陳攜驚訝。</br> 施靜笑了笑沒有回答。</br> 下一個是李鶴。</br> 他想了想,不懷好意地看向秦孝則:“我從來沒買過哈雷。”</br> 秦孝則輕嗤著放下一根手指,扔了個紙團(tuán)給他。</br> “你有本事說你沒騎過。”</br> 這人典型的《東郭先生》里的蛇。</br> 李鶴“哈哈”一笑,“不敢不敢。”</br> 接下來輪到了陸佳恩。</br> 她坐得筆直,聲音清淡:“我從來沒有喝過酒。”</br> 這話成功讓在場其他人全部彎下了一根指。</br> “你女朋友可以啊,狠。”秦孝則旁邊的人和他小聲嘀咕。</br> 秦孝則輕笑一聲,手臂隨意搭在陸佳恩的椅背。</br> 這么幾輪下來,李鶴成為最早喝酒的人,其他幾個人的手指也搖搖欲墜。</br> 到了施靜的時候,她說:“我從來沒有主動表白過。”</br> “你狠!”李鶴大叫著再次彎下一指。</br> 陸佳恩也跟著靜靜落下一指,感覺到旁邊一道銳利的目光瞬間射了過來。</br> 她頭皮一麻,微微側(cè)頭。</br> 秦孝則早已收回了目光,懶懶靠著椅背,不甚在意的樣子。</br> 施靜卻是一愣,看著陸佳恩重復(fù):“我說我沒有主動表白。”</br> 這句話讓在座其他人的目光都移到了陸佳恩和秦孝則的身上。</br> 熟悉他們的幾個都知道,陸佳恩和秦孝則交往是秦孝則開的口。</br> 那這個表白……</br> 陸佳恩看著施靜點點頭,示意自己沒有理解錯。</br> 氣氛沉默了一瞬。</br> “哎誰沒喜歡過幾個人啊,正常正常。”陳攜硬著頭皮打圓場。</br> 他避開秦孝則的目光,連聲提醒:“繼續(xù)繼續(xù)。”</br> 又一個人過去,輪到了秦孝則。</br> 他搭在陸佳恩身后的手臂收了回來,骨節(jié)分明的手來回?fù)芘还奁【啤?lt;/br> 臉上是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語氣平淡:“我表白從沒有被拒絕過。”</br>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陸佳恩的身上。</br> 氣氛靜謐中帶著一絲緊張。</br> 眾目睽睽下,陸佳恩面色平靜地再次彎下了一根指。</br> 時間仿佛凝固了。</br> 窒息感油然而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