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已經(jīng)過了三日, 兄長為何還未召見我?”秋夕看向司徒元琛,語氣中隱隱帶著幾分不耐。
她忍了這么多日,就是在等兄長接她入宮, 向她表明心意, 到時便可以看著如今嘲笑自己的人哭了!
司徒元琛為她倒了一盞茶,安撫道:“同心蠱作用還需幾日, 阿姐不必心急,你一定會得償所愿的。”
說到最后, 他微微加重了語氣。
秋夕接過茶盞, 卻并無品茶的心情, 神情難掩焦躁。
“這同心蠱當真能有奇效?”她忍不住開口。
司徒元琛慢條斯理道:“阿姐難道是懷疑我?我受阿姐大恩,又如何會害你。”
“自然是信的……”秋夕只能道, 如今,她除了相信司徒元琛,也沒有別的選擇。
身著青衣的婢女快步行來,向秋夕恭敬一禮。
“如何?”秋夕迫不及待地問道, “周天殿有什么消息么?”
自司秦服下同心蠱后, 她便命人一直注意他的消息。
“回夫人, 不知為何,玄龍宮中竟然戒嚴,只聽說大祭司再次閉關,便再沒旁的消息傳出……”
怎么會這樣?!秋夕站起身, 神情驚疑不定。
她看向司徒元琛:“這是怎么回事?!”
司徒元琛臉上并未現(xiàn)出什么意外之色,反而笑道:“聽說城中接連有修士喪命,玄龍宮中加緊巡視也不奇怪。你只需再耐心等一等,十日之間,一定會有結果的。”
不過這個結果, 未必是她想要的。
安撫好秋夕,司徒元琛轉(zhuǎn)身回房,眼中一片幽深之色。
這世上或許有同心蠱,卻并不在他手中。
夜色深沉,一彎孤月高懸于枝頭,溶溶月光灑落,瑩白花朵在夜中靜默盛放。
春日的風還帶著幾許寒意,黑色的影子從角落掠過,眾多身著重甲的護衛(wèi)由此經(jīng)過,卻無一人發(fā)覺異常。
周天殿外重重禁制盡數(shù)打開,防護森嚴,就算是洞虛甚至渡劫境界的修士,也不可能不驚動任何人便得入其中。
黑影從禁制的縫隙中游弋而入,無聲無息,如鬼魅一般。
周天殿深處,司秦端坐于殿中,臉色較之平常蒼白許多。他眉心處竟然隱隱透著烏黑之色,有股濃厚的不詳意味。
為了壓制住眉心飛蟲,司秦將全身為封印鎖禁,令其蠶食神識的速度減緩。
雙耳無法聽到的嘯聲在殿內(nèi)響起,司秦眉心黑色變深,原本被壓制住的飛蟲在他識海之中振翅,像是隨時都要破體而出。
他的臉色越顯蒼白,地面陣法旋轉(zhuǎn),天地靈氣涌入,兩股力量撞擊在一處,壓制住那只在識海之中掀起風暴的飛蟲。
黑色的影子匯聚在一處,糾纏著化為實體,司徒元琛負手站在司秦面前,這位龍族大祭司的神識,竟是比他預料的還要強大幾分。
不過,他注定只能成為自己的養(yǎng)料。
司徒元琛抬起手,隔著虛空向前一抓。
但與他預料的不同,飛蟲并未從司秦識海之中破體而出,反而是四周禁制亮起,將此方天地化作無法掙脫的囚籠。
靈光閃過的那一刻,司徒元琛已經(jīng)意識到不對,他沒有猶豫,反身便向殿外沖去。
太上葳蕤閃身出現(xiàn)在黑霧面前,手中陣紋展開,將其逼退。
數(shù)道陣紋接連展開,司徒元琛只能狼狽躲躥,不過片刻,被一條玄黑色的龍尾拍了回去,他踉蹌著倒退幾步,陰狠地看向太上葳蕤和燕愁余。
交手數(shù)招,也足以讓太上葳蕤確定,司徒元琛不過只有元嬰境界。以這等修為算計龍族大祭司,他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看了一眼兩人,司徒元琛毫不猶豫地司秦撲去,身周黑影凝為實質(zhì)。今日既然來了,便不能無功而返。
這是什么?看著司徒元琛身周幢幢黑影,太上葳蕤不由皺起了眉,她落在地面,抬手拍向地面,司秦周遭亮起數(shù)道光柱,將他護在其中。
黑影擊破光柱,那是一股與靈力全然不同的力量,在他距離司秦不過一步之遙時,燕愁余已經(jīng)趕到,一聲龍嘯,將其逼退。
試探已經(jīng)足夠,合道巔峰的威壓席卷在大殿之中,掀起重重氣浪,瓊觴一掌拍在司徒元琛后心。
黑影消散,他噴出一口血,身體直直墜在地上。
蒼黎連忙開口:“母君,別打死了!”
瓊觴落在地面,紅衣颯然,有蒼黎的話,她沒有再動手,只是拂手廢去司徒元琛的丹田。
“看來之前城中無故身亡的修士,正是他所為。”蒼黎看著只剩一口氣的司徒元琛,語氣有些沉,這天下,竟然真有吞噬他人神識的功法。
司徒元琛來明鏡天已經(jīng)百年有余,期間并未見任何異常,究竟是他隱藏得太好,還是因為他近來才得了這詭異的功法?
“大祭司體內(nèi)蠱蟲如何能解?”蒼黎冷聲喝問道,比起其他,這才是最緊要的事。
太上葳蕤雖然察覺了司秦識海內(nèi)的蠱蟲,卻不知如何能解,這一點,或許只有司徒元琛才知曉。
司徒元琛抬起頭,目光掃過面前幾人,冷笑一聲,顯然不打算回答。
“嘴倒是挺硬。”瓊觴挑了挑眉,半蹲下身,手中用力。
隨著一聲脆響,司徒元琛的右手扭曲了形狀,口中不受控制地發(fā)出嘶吼之聲,額上滿是冷汗。
瓊觴低頭問道:“如今可想起了什么?”
司徒元琛看向她的目光中忍不住帶上幾分懼色,他嘶聲道:“若是我死了,天下就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你若想救他,便先自廢修為!”司徒元琛眼中閃爍著刻毒的光芒。
瓊觴勾了勾唇角,眼中卻不見絲毫笑意:“本君一向不喜歡被人威脅。”
說著,折斷了司徒元琛左手。
癱在地上的司徒元琛汗?jié)裰匾拢а赖溃骸澳惝斦娌辉诤觚堊迳僖粋€大祭司?!”
一旁的蒼黎不由握緊了手,他自幼蒙受司秦教導,不可能在這般情境下無動于衷。
司秦終于睜開雙眼,即便談及自己的生死,他也異常冷淡:“死一個大祭司,對于龍族,不算什么。”
瓊觴看向他,沉默不言。
“大祭司!”蒼黎心神動蕩,忍不住開口。
就在這時,司徒元琛投在地面的影子模糊一瞬,忽然化作實體,分別卷向蒼黎和瓊觴。
他回過神來,飛身退后,及時躲開了這一擊。
蒼黎神色凝重,司徒元琛分明已經(jīng)被他母君廢去丹田,竟還可以馭使這股力量。
瓊觴沉聲開口道:“這是神識——”
就算是太上葳蕤,也不曾聽說過將神識具化為實體馭使的修行功法。
司徒元琛張開嘴,口中發(fā)出無形的聲浪,司秦額心的飛蟲再次躁動起來,吞噬著他的識海。
“殺了他!”司秦強忍住識海中的劇痛,冷聲道。
蒼黎沒有動手,若是殺了司徒元琛,大祭司怎么辦?
瓊觴回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見一片決然。她并指在前,靈力化作長劍,自司徒元琛身體要害穿過。
沒有想到瓊觴會這般果決,司徒元琛眼中殘留著不甘之色,口中怒吼道:“你們這些螻蟻!”
屬于人族的軀殼在強烈的靈光中湮滅,一股莫可名狀的力量四散開來,瓊觴心中浮起不妙的預感,厲聲道:“退開!”
她以靈力撐起護盾,將司秦和蒼黎護在身后,不遠處,燕愁余變回原形,龍尾卷住太上葳蕤,也向一旁退去。
也就在這一刻,玄龍宮上方聚起濃重的烏云,雷電在云中醞釀著,聲勢駭人。
風煙散去,虛幻的神魂凝成猙獰人形,額生獨角,身后長尾長滿倒刺,雙眼只見一片純黑之色。
“這是什么……”蒼黎喃喃道。
瓊觴抬頭,上方劫云匯聚,她面上多了幾分鄭重,開口道:“我也不知,不過,一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龐大的神魂力量向瓊觴撞來,即便以她合道巔峰的修為,也被沖擊得后退幾步,氣血翻騰。
她止住身體的去勢,靈力散開,將眾人盡數(shù)護住。司徒元琛不過元嬰修為,但這道神魂的力量竟然能有瓊觴匹敵之力。
“他的神魂如何會有這般力量?”蒼黎神色凝重,“司徒元琛難道是被什么東西奪舍了?”
“不,”瓊觴回道,“若是被奪舍,不可能毫無痕跡。”
“他體內(nèi)住的,本就是只怪物!”
瓊觴活了快萬年,也不曾見過這樣的生靈。
神魂之力橫掃殿中,瓊觴不再留手,龐大的力量沖擊下,鐫刻有符文陣法的大殿逐漸崩塌,煙塵四起,周遭幾乎快化為廢墟。
這一刻,太上葳蕤的左眼中好像有什么鼓噪起來,像是有什么叫囂著,要她將眼前這道神魂摧毀。
昨日發(fā)現(xiàn)那只飛蟲時,她體內(nèi)也曾生出同樣的沖動。
太上葳蕤雙眼之中都燃起了碧色。
她終于知道,自己左眼之中所藏的是什么。
那是一塊天地本源的碎片。
構建這方天地,鑄就天道法則的本源碎片。
脫離軀殼的神魂似乎意識到什么,磅礴的力量向太上葳蕤所在的方向落下。
太上葳蕤沒有躲。
“域外之族,不該存于此世。”
從她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好像帶著此間天地的法則,言出法隨。
云層中幽紫色的電光閃爍,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天邊萬丈雷電劈落,天地之間的劫雷咆哮而來,猙獰神魂如影遇光,開始寸寸消弭。
“不!”司徒元琛的神魂嘶吼著,卻無法阻止自己在神光中湮滅,“你怎么會……”
天地本源,怎么會在一個人族體內(nèi)!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在無邊劫雷之中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