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林大可
“林嫂......”我只念了這兩個字就哽咽地不能出聲。
“不許哭,眼睛疼。”是林嫂,他不許我哭,自己的聲音卻啞了。他有些顫抖的手指在我受傷的那邊臉上摩挲,動作很輕,指尖冰涼,“還疼嗎?”
我緩緩搖頭,狠狠憋住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早就好了。”不知怎么的,我很怕這個剛剛才認識的陌生人為我擔心。
“嗯。”林嫂低低應了一聲,手上加重了力道,我知道他是在找穴位。可我右臉上的傷疤我自己雖然沒見過,但是摸過好多次,蜿蜿蜒蜒地像凸起的蜘蛛網(wǎng)一樣,連我自己都覺得肉麻又惡心,他怎么可能找得到穴位點。
林嫂在我布滿疤痕的臉上找了足足半小時,就在我以為他終于要放棄的時候,一根銀針刺進了我右臉的肌膚。
整個針灸的過程大概進行了一個半小時,林嫂的技術很好,手法專業(yè),無論落針還是起針都沒什么痛感。
“林嫂,你叫什么名字?”村里的女人嫁人以后,大多隨夫姓,后面根據(jù)年齡和輩分,加上個嫂啊,嬸啊,奶啊的就算是個稱呼,可我不想這么叫她。
“金興言,我丈夫叫林大可。”
“那我以后叫你言姐吧。”其實,我覺得言姐也不怎么適合他,可一時又找不到其他合適的稱呼。
言姐走的時候,我把做好的中藥丸塞到他手里,馬嫂說他對中藥湯過敏,喝了會吐。不過,我只給了言姐一天的藥量,我怕他明天不來,我怕再也聽不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我怕再也感覺不到那個熟悉的味道。
我覺得自己矛盾得有些可笑,一面想著要給自己和姥姥報仇,一面又抓著回憶里僅有的那一點溫存不肯放手。也許神秘男說對了,我對他,終究還是余情未了。
言姐的針灸很管用,一個半月以后,我的眼睛已經(jīng)開始恢復,雖然還不能達到正常的視力水平,但已經(jīng)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大致的輪廓。
當然,我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言姐。他的確是個女人,眉眼清秀,只是打扮得很中性,利落的短發(fā),很簡單的白襯衫,規(guī)整的黑色直筒褲。
他的身材很高,體型有些偏瘦,大概是沒生過孩子的緣故,胸顯得略平,言姐一點也不像農村的赤腳醫(yī)生,倒更像大公司里的知性白領。
接著我又看到了秦玥,馬嫂,都和我心里想的差不多。秦玥身形偏瘦,馬嫂有些矮胖。第一次見到秦天的時候,我有些吃驚,他竟然留著一頭烏黑的長發(fā),五官我還看不太清,只覺得模模糊糊的有點眼熟。我很想看看自己的臉,可言姐不許,我知道他是怕我傷心。
我視力恢復的事,我和言姐默契地誰也沒說,他依然每天早上來給我針灸,我依然每次給他一天的藥量,這是我倆之間的秘密,不想告訴任何人。
這期間我自學了盲文,言姐就又給我介紹了一份工作,在村里的小學代課教書,專門負責盲童班。言姐也會利用周末的時間把那些視力不好的孩子集中到一起,給他們扎針灸,做按摩。ωωω.ΧしεωēN.CoM
我和言姐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多,我發(fā)現(xiàn)他身上有一種很能吸引我的獨特魅力,讓我不自覺地就想要和他親近,有時候我甚至會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性取向出了什么問題。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和神秘人約定的兩月之期越來越近,我卻越來越猶豫,直覺告訴我,神秘人的危險系數(shù)一點也不比林奇或者顧梓坤低。不過,一個熟人的出現(xiàn),卻讓我最終下定了決心。
那天我正在盲童班教孩子們念古詩,有個孩子跑過來和我說,閆老師找我。閆老師是我們這所小學的任課老師兼校長。
說是學校,其實所有老師加上我只有三個人,閆老師和她老公主要負責一至三年級的數(shù)學和語文,我負責盲童班,據(jù)說這個班還是我來之前新開的。四年級以上的孩子就會到鎮(zhèn)里讀書。
我來到閆老師的辦公室,也是閆老師的臥室,她和她老公就住在學校。
“閆校長,你找我?”我手里拿著盲杖,微低著頭,半垂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我的瞳仁。
“坐。簡老師,之前就說好了寒暑假都有的,可這些孩子家里沒人管,放不了暑假,又一直沒有老師替你,你眼睛不好,還讓你忙了這么久,林老師早都不滿意了。”
她說的林老師就是言姐,他經(jīng)常來學校教孩子們眼保健操,因此孩子們都叫他林老師。
“沒關系,我的身體還吃得消。”我明白言姐是怕我眼睛剛剛恢復,工作時間太長會累到。
“我們村在城里上學的大學生回來了,以后的寒暑假就由她來替你,你把工作交代一下,就可以休假了。”我這才注意到屋子里除了閆老師之外還坐著個人。
閆老師把那人拉到我面前,“簡老師,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村的大學生,方世玉。世玉,這是盲童班的代課老師。”
方世玉?我心頭一動,絕對敢打賭,這么響亮的名字除了她沒人有勇氣叫。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面前的女孩,個子不高,體型略胖,不是她又是誰。
“簡老師好。”我手上拄著盲杖,臉也戴著面紗,方世玉當然認不出。
“你好。”我微微點頭。
“你們兩個先聊,我上課時間到了。”閆老師給我們介紹之后,就拿著課本去了教室。
“世清風和明月朗,玉質冰清彩蓮香。”這是我和方世玉第一次見面,我念給她的兩句詩,每句的前兩個字正是她的名字,當時她還記在本子上了。
果然,方世玉聽完我念得這兩句詩,臉色倏地一變,“你是誰?”
“簡瓊,我是簡瓊啊。”車禍以后我只告訴別人我姓簡,這是第一次承認自己的身份。
“簡瓊?真的是你嗎?”方世玉聽到我名字情緒特別激動,一下就抓住我手,“你的眼睛怎么了?為什么要戴著面紗?”她目光落到我手里的盲杖上。
我把我遇到車禍被薛茵頂包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方世玉,當然隱去了神秘人要幫我復仇的情節(jié)。
“難怪管家婆只說你請假休學,其他的閉口不談。顧梓坤還賣了那家藥膳公司。我們去顧家找你,顧梓坤也一直說你身體不適,不宜見客。沒想到竟然是找了別人冒充。”方世玉恨得牙根發(fā)癢。
“藥膳公司被賣了?”那家公司是林奇送給我的,傾注了我不少心血,我一直把它作為我夢想的起點,希望做大做強。離開顧家之前,一時沖動委托給了顧梓坤,事后也有些后悔。
“顧梓坤拿了你的委托協(xié)議,我們也阻止不了。”方世玉嘆了口氣,“不過,公司被楊姐買下了。雖然多出了兩倍的價錢。”
楊穎買下了公司,這才讓我稍稍松了口氣。
“簡瓊,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方世玉偷偷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