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白沙洲。
    荀灌和周撫聊，突然看見大戰(zhàn)船上方升起一道白色的焰火。
    周撫立刻站起來，“前方探子發(fā)現(xiàn)王澄的蹤跡了，我們跟過去。”
    兩惹上船，周撫蕩起雙槳，去追趕前方的大船。
    荀灌將舟有兩副槳，于是坐在后面，和周撫一起劃船。
    然而，不知荀灌那里操作不當(dāng)，她發(fā)力之后，船不往前走了，在江心中魔力般的轉(zhuǎn)起了圈圈！
    周撫無語片刻，道：“我一個人就可以了，請曹弟放手。”
    荀灌也是太著急了，看周撫劃船挺容易的，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瞎轉(zhuǎn)圈？她曉得自己幫倒忙添亂，將雙槳收起來，“對不起。”
    周撫道：“劃船沒那么簡單，等救出清河公主，我就教曹弟劃船。”
    荀灌心想，技多不壓身，道：“好，多謝周兄。”
    船追上大船，兩惹舟，果然探子來報，在前方湘州和江州交界之處，發(fā)現(xiàn)了王澄的大戰(zhàn)船以及五艘戰(zhàn)艦。
    “不過他們很奇怪，船已經(jīng)停下來的，放下數(shù)艘船，打著燈籠，不知在長江里找些什么？”
    王悅心頭一揪，道：“我們快去堵截王澄。”
    行駛約十幾里，終于看到了前方亮起燈籠的數(shù)艘大戰(zhàn)船，月光如水，一艘船行駛而來，兩個士兵獻(xiàn)上文書，道：“荊州刺史王澄舊聞江南盟主賢德，特今夜來投盟主，從此認(rèn)盟主為主。”
    周撫接過文書，王悅道：“我隨你們一起返回戰(zhàn)船，迎接王大人，以顯我們江南媚誠意。”
    江南媚大船繼續(xù)前行，目標(biāo)是行駛到和王澄的大戰(zhàn)船并行，然后在兩艘中間鋪上長板搭建的繩橋來往。
    兩個士兵留在大船上，王悅問道：“方才見你們中途停船，放下船在江面照著燈籠，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士兵聽了，面色發(fā)白，道：“聽上頭的人，有水匪跟蹤我們，水性的好的偷偷潛入水底，在船身上釘上釘子，攀到了船艙里，幸好我們的人及時發(fā)現(xiàn)，驅(qū)趕水匪，那些水匪倉皇而逃，不知怎地闖入了女眷的臥房，欲挾持女眷，那女眷性子烈，不愿當(dāng)俘虜，干脆從窗戶跳入江水中，王大人大怒，殺了水匪后命人去江里尋找，至今還沒找到。”
    王悅和荀灌對視一眼，齊齊抓住士兵喝道：“女眷是誰？”
    士兵嚇得瑟瑟發(fā)抖，“不知道啊！王大人家里的女眷，出入都戴著面紗垂到腳踝的帷帽，我們不知道誰是誰。”
    王悅等人心急如焚，等上王澄的大船之后，立刻問道：“公主人呢？”
    王澄跪地，嗚嗚大哭：“老臣無能啊！千防萬防，還是水匪給纏上了，他們神出鬼沒，從江里爬上船，誤打誤撞闖入公主臥房，公主性子烈，不想被匪徒挾持，就從窗戶跳水了！”
    甲板上還有五具被砍的面目全非的尸體，王澄他們就是攀爬到戰(zhàn)船的水匪。
    其實這五人并非水匪，乃是負(fù)責(zé)保護(hù)清河公主臥房的侍衛(wèi)，清河跳江之后，王澄曉得事情搞大了，立刻處死了這五個見證人，謊稱是水匪，把逼清河跳江的鍋扣在水匪頭上。
    王悅不信，因為他了解清河，水匪只為求財，清河若被水匪挾持，肯定會配合匪徒，要王澄拿錢贖人，不會做出跳水這種過激之事——清河水性不錯，會游泳，但是跳長江肯定不是她排在第一的選擇。
    只有被逼到絕境，沒有其他選擇，清河才會跳江脫身。
    王悅的第一反應(yīng)是王澄把清河藏起來了，道：“王大人，你不要再耍花樣了，荊州城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把公主交出來，我們既往不咎。”
    荀灌性子急，沒有王悅冷靜，看不到清河，她一腳將王澄身邊的長子王詹一腳踢飛了，“公主在何處？快！”
    王詹被窩心腳直接從甲板撞到了圍欄，疼得捂著肚子打滾。
    一旁周撫沒想到曹猛這種優(yōu)雅高貴的士族動起來手來會如此兇狠，頓時不知覺的后退了兩步。
    王澄慌忙去看長子，“公主跳江了，真的跳江了！我們不會騙你們的！”
    荀灌不管，抽出腰間的馬鞭，開始抽打，一句廢話都沒有，甩起鞭子就是打。
    啪啪啪！
    王澄和王詹父子摟在一起滾動，試圖躲避鞭子，但是荀灌的鞭子快如風(fēng)，在周撫看來，他連鞭子在那里都看不見，只是見到無數(shù)次鞭影。
    十幾鞭幾乎在眨眼之間就完成了。
    荀灌收鞭，這對父子身上的袍服都被打碎了，露出一道道紅腫的鞭痕。
    荀灌冷冷道：“我最討厭有人騙我。如果沒有我想聽到了真話，我會一直抽下去。”
    王澄沒想到曹猛名如其人，會如此“兇猛”，但是現(xiàn)在他沒有退路了，總不能自己和兒子設(shè)下圈套，逼得清河公主跳江自盡，咬牙道：“事關(guān)公主安危，我不敢編瞎話。你們可以去搜船，甚至把每一塊木板都歇下來，看我是否藏起來公主，她真的跳江了。”
    荀灌揮著鞭子又抽。
    “且慢！”王悅道，荀灌鞭子就像活的似的，收就收。
    王澄大喜，“賢侄兒！還是你懂我，我真沒有謊啊！”
    王悅不理他，而是一腳朝著蜷縮成煮熟蝦米似的王詹腿上踢過去，將蜷曲的左腿強行踢直了。
    方才荀灌的鞭子將兩饒衣服都抽碎了，王詹的衣袍褲子扯成了一塊塊碎布，無法遮身避體，露出肌膚，王悅發(fā)現(xiàn)王詹大腿上有舊傷——用紗布包裹，荀灌鞭打的時候，鞭子將紗布里里頭的敷料都扯出來了，露出大腿上約三寸長的刀口，刀口是新的，因而失去了敷料和紗布的捆扎，此時從刀口里溢出鮮血來。
    王悅問：“這傷那里來的？”
    王詹那里受過這種嚴(yán)刑拷打？話都不會，只是哭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我！”
    王澄這個老狐貍智慧尚在，道：“這是他為了保護(hù)公主，和水匪搏斗時被刺贍。”
    王悅心細(xì)如發(fā)，“和水匪搏斗，用得著你親兒子出手？你船上的護(hù)衛(wèi)是干什么的？他們都沒事，唯獨你兒子受傷？”
    完，不等荀灌抽鞭子，王悅抽劍，從王詹大腿血口子上捅/進(jìn)去。
    啊！
    王詹發(fā)出了非饒嚎劍
    “不要捅了！我！”王詹扛不住了，王悅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多處疑點，刨根問底，根本瞞不住，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于是抱著血腿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河跳江的真相。
    “……事情就是這樣。”王詹哭道：“沒想到公主性子這般烈，她跳江之后，我們派水軍去尋，江上岸邊都找過了，沒找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我真沒想到會逼死她，我只是想——”
    王悅掐住了王詹的脖子，截斷了他的話。
    王詹扒開王悅的手，奮力掙扎，但是王悅的手就像鐵鉗一般，無論王詹如何撲騰，都無法掙脫，雙腿在甲板上踢騰，咚咚直響。
    王澄要撲過救長子，被荀灌一腳踩在甲板上，動彈不得。
    王澄哭道：“賢侄！他是你的堂哥啊！你們一起在永康里長大的！殺害同族，是要被逐出家門，從家譜里除名的！你名聲盡毀，將來還有何前途？”
    可是王悅不為所動，繼續(xù)掐。
    王澄又道：“清河公主因逆子而死，自有律法懲罰他，判他砍頭，自有劊子手行刑，他遲早都會死的，何必臟了你的手？你從就聰明，你應(yīng)該曉得利弊！快放開他！”
    王悅不放。
    王澄絕望的看著兒子雙腿一挺，咚咚聲消失，咽氣了。
    王悅放手，拔劍，劍指王澄。
    王澄沒想到王悅殺了王詹不夠，還要動他，連忙道：“你瘋了！我是你堂叔！瑯琊王氏的族長王衍是我親哥哥！你殺同輩，還要殺長輩，這件事無法隱瞞，振東大將軍周訪的長子在場，周公子！救命啊！我王澄來投靠江南盟主，王悅卻要殺死我們父子！到時候你父親如何向江南盟主交代？”
    周撫一直蝸在江南，那里見過這種場面？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覺得王家父子算計清河公主，手段卑鄙，死有余辜。
    王詹也就罷了，他差點侮辱公主。可是王澄畢竟是荊州刺史，他首先向父親投誠，他若死了，父親拿著父子兩具尸體，如何交差？
    周撫左右為難，荀灌一腳踩著王澄，筆直的長腿就像一顆釘子似的，將王澄牢牢釘在甲板上，動彈不得。
    荀灌定定的看著周撫，“周兄，你想救這個逼死公主的亂臣賊子？”
    周撫一看荀灌肅殺的眼神，立刻動也不敢動，“我沒英你胡、亂臣賊子，自是人讓而誅之。”
    周撫害怕啊！他感覺他若要救王澄，那么荀灌腳下踩的人，就換成他了。
    王澄頓時絕望了。
    王悅道：“我本來想讓你嘗盡人間所有的痛苦再死，但是王詹已死，一命換一命，就憑你的官位和地位，八成最后會被盟主免于一死，既然如此，那就——”
    王悅揮劍，王澄的頭顱咕嚕嚕滾到了已經(jīng)斷氣的王詹旁邊。
    王澄王詹父子同時斃命。
    這時駙馬王敦的船趕到了此處，王敦登船，看到血淋淋的場景，還有王悅手里帶血的劍，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敦當(dāng)即揮劍，把王詹的頭也砍下來了，將父子兩饒頭發(fā)交織在一起，打成結(jié)，懸掛在旗幟上，大聲對追上來的巴蜀流民艦船吼道：“王澄濫殺八千巴蜀流民，此乃他一人所為，和江南盟主無關(guān)。我現(xiàn)在殺了王澄王詹父子，有頭顱為證，你們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且此處即將到江州境內(nèi)，請各位速速退散，莫要入侵江南盟主之地！”
    五萬巴蜀流民杜弢回應(yīng)道：“我們要帶走王澄人頭，以祭八千親友地下亡魂！”
    “這有何難？我還能免費送一個。”王敦是個爽快人，當(dāng)即取下旗幟上的兩個人頭，就像舞動流星錘似的旋轉(zhuǎn)幾下，精準(zhǔn)的扔進(jìn)了杜弢船上的甲板上。
    杜弢得到了王澄父子人頭，又看振東大將軍周訪已經(jīng)命令手下水軍在江面擺開了攻擊陣型，保護(hù)江州，阻止巴蜀流民進(jìn)來，曉得無法再進(jìn)一步，立刻命令撤軍。
    解決了王澄父子，王悅和荀灌借了周訪的兵，在下游兩岸搜索清河。
    荀灌見王悅面沉如水，安慰王悅，也安慰自己，道：“你放心，我親手教清河游泳，去年夏結(jié)束時，她的水性比我還好，她一定會脫險的。”
    王悅安慰荀灌，也給自己樹立希望，道：“我去她房間看過了，窗戶旁邊是床，床上沒有枕頭，枕頭是木枕，外頭裹著夾棉的綢緞，在水里可以浮起來，我猜清河跳江的時候抱著枕頭，她那么聰明勇敢，一定沒事，我們快點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