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綠芒
程晉將林四娘放出來,問她還有什么心愿未了。
林四娘想了想,便搖頭道:“沒有了,衡王到底是忠是奸,與妾身無甚關(guān)系,還請大人動手吧。”影子的感情承襲自本體,本體被取代時如何,她就一直會保持這種感情,不會作出任何改變,即便程晉告訴林四娘衡王本性并非如此。
這也夠瀟灑的,程晉倒還多問了一句:“不需要本官替你送信與陳公嗎?”
這里的陳公,當(dāng)然是指衡王府隔壁的陳寶玥了。
卻未料林四娘聞言,竟是噗嗤一笑:“自然不需要,妾身與他本就是露水情緣,他有明媒正娶的夫人,且感情深厚,妾身若鄭重其事地去道別,這算作什么?”
程晉:……厲害。
既是如此,程晉再不猶豫,畢竟再磨蹭下去,旁邊的黑鹿鹿就要出手了。
程晉不是第一次用一次性判官筆,用起來自然駕輕就熟,判官筆可以剝離林四娘魂魄里并不屬于她的部分,在一陣幽藍(lán)色的光芒閃過之后,林四娘的臉上開始呈現(xiàn)出痛苦。
魂魄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存在,輕易不能有任何的損傷,就比如當(dāng)初與柳仙相戀的凡人淮娘,她曾經(jīng)善良又正直,但后來她的善魂缺失,即便有柳仙替她修補,也沒有讓她回到從前。
林四娘臉上的痛苦越來越多,直到她快支撐不住時,一到慘綠色的光芒從她眉間迸射而出。
“師爺!”
程晉話音都沒落下,這道綠芒就被四面八方圍守著的黑色妖力裹挾起來,任憑其如何逃竄,也不得生門。
一次性判官筆在空中緩緩消失,林四娘臉上的痛苦面具也逐漸平緩。
她只覺得魂體前所未有的暢快,雖然疲倦異常,但也清醒異常。與此同時,她終于感受到了陰間力量的召喚。
苦等四百多年,她終于可以去投胎往生了。
她輕輕俯身行了個宮禮:“多謝二位。”
說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往陰間酆都去了。
程晉送走林四娘,略有些疲憊地擰了擰眉,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黑鹿鹿居然還在原地,他有些訝異地開口:“師爺,你怎么還沒去找人?”
黑山已經(jīng)用妖力將這股分離出來的力量團成了黑色的小球,只是上面時不時迸出一個小尖尖,可見里頭的東西逃竄之心不死。
“本座以為,你會很想一起去。”黑山皺眉道。
程晉覺得黑鹿鹿只怕又忘了他是個凡人了:“想去也得遵循基本法啊,這馮貴妃四百多年都沒死,可見在的地方恐怕不是易與之地,我若是離魂隨你去,只怕要給你拖后腿。”
而且不在湯溪,他的城隍副印也用不了,又是魂魄狀態(tài),就不瞎湊熱鬧了。
“若是運氣好,你說不定還能遇上慶恒報仇。屆時你們打起來,你還要分心照顧本官,實沒必要。”程晉說完,又道,“不過若是場面太多詭譎,師爺你也不要過于莽撞,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單槍匹馬不成,還能拉地府下水呢。”
黑山聽罷,沉默片刻,還是沖程亦安點了點頭,這才消失在了原地。
哎,不管看多少次,還是好羨慕這種瞬間移動的能力哦。
程縣令收回略帶擔(dān)憂的視線,將林四娘畫的那一疊畫像又取了出來,借著燭光,他又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遍。
他心里當(dāng)然希望黑鹿鹿能早日報仇,除掉慶恒這個人間禍害,但他心里又有種預(yù)感,這馮貴妃恐怕并沒有同慶恒在一塊。
雖然他腦補過兩人恐怕有極深的淵源,但如果慶恒真的對馮貴妃有特殊的感情,以此人的心機智謀,絕不會放任林四娘的影子徘徊衡王府四百余年。
只怕這一次,黑鹿鹿又要失望了。
不過這條路不通,還有陳家往事這條線。事實上,這才是擺在明面上最直接的線索,只不過最開始的時候,黑鹿鹿明顯不想多提陳歷,程晉當(dāng)然不會去撩虎須,以至兜了這一大圈,居然還是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從山賊窩里找到慶恒的線索,到桃花江柳仙遺存信眾傳下來的只言片語,再到從柳仙口中得知慶恒的姓名,一點點拼湊出慶恒此人的訊息。
按照已知的消息,慶恒此人出身名琮山明泉寺,最初是個和尚,天資卓越,后來改投了道門,佛道兩門的術(shù)法皆是精通。其人心性狠辣,行事瘋狂,更喜戲弄人心。
程晉的眼神落在畫像上的中年道人身上,假使慶恒可以靠“奪舍”延續(xù)生命,那么“慶恒”這個名字,其實也是存疑的。
畢竟誰又能保證,明泉寺的慶恒沒有被“奪舍”過呢,黑鹿鹿曾經(jīng)去過桃花江區(qū)域,搜尋了那一帶所有的老妖,均無所獲。而至于明泉寺的消息,也多是語焉不詳。
或許,他應(yīng)該再抽個時間去找柳仙一趟,畢竟對方應(yīng)該是唯一見過明泉寺方丈鬼魂的存在,雖然柳仙說明泉寺方丈的鬼魂很快就寂滅了,但柳仙這些年羈押鎖妖臺,性情大變,或許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當(dāng)初他將陸判送進(jìn)柳仙鎖妖臺牢獄之中,便存了幾分這種心思,可惜陸判日子是過得水深火熱痛不欲生,卻再沒吐出什么有用的訊息來。
所以,要么靠黑鹿鹿的好運,要么就看地府能不能再翻點陸判的過往出來了。
只是這些事發(fā)生得太早了,四五百年前的事,人間早已改換了模樣,將過往的線索盡數(shù)掩蓋,地府又難伸手入人間,這慶恒真是哪哪都算計到了。
程晉忍不住擰了擰眉,希望此行黑鹿鹿能一切順利吧。
“啊啊啊啊啊,你們又背著我吃獨食!阿從,我也要吃小銀魚豆腐湯!”
院子里傳來潘貓貓咋咋呼呼的聲音,程晉將桌上的畫像收好放到書架上,這才開門走出去:“吵什么呢,你晚歸還有理由了?”
“哼哼!我那是行俠仗義去了!”
程縣令臉上滿是調(diào)侃:“嚯喲,還行俠仗義去了?那是去哪兒行俠了?”
潘小安一臉你居然不信的表情,拍著桌子道:“大人,您可還記得來湯溪的路上,曾經(jīng)救過的那只紅狐?”
程晉難得懵了一下:“啊,有這回事?!”
潘貓貓:……報恩太難了,擱這種的恩人,紅狐和本喵恐怕都倒了八輩子血霉吧。
“就是那只要對您以身相許的狐貍精啊,大半夜跑進(jìn)您房里那只,記不記得?”
程晉很想說沒印象,但很顯然他的記性還沒這么差:“哦想起來了,本官跟她說還銀子就行,你還說她打工賺錢去了,怎么,她賺夠錢了?不過這么大冷天你還跑去替妖出頭,看來在本官不知道的地方,你們已經(jīng)變成好朋友了呀。”
潘貓貓拿著控訴的眼神道:“那還不是凡人奸計太多,就像你扣本喵的俸祿一樣,她那點兒月錢,還不夠她買胭脂水粉的呢。”
……那哪是凡人奸詐,分明是這小狐貍定力不夠啊。
“所以呢,你就去幫她出頭,把她的胭脂水粉錢給搶了回來?”
潘貓貓便振振有詞道:“當(dāng)然不是這個,她被她族兄押著去相看親事,本喵仗義相救,怎么樣,是不是很厲害?”
……沒想到做狐妖還逃脫不了相親,太慘了叭,程縣令瞬間就不那么羨慕做妖了。
“厲害厲害,那么貓大俠工作時間擅離職守,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貓貓:你這個魔鬼.jpg。
這邊程縣令逗貓排解心情,那邊黑山已經(jīng)追隨綠芒,一路到了京郊的一處荒僻佛寺。
這佛寺并不大,殿堂僧舍都落了灰,屋頂都很是破敗,顯然早就沒了香火。像是這樣的佛寺,京郊有很多,大多都是前朝鼎盛時期遺留下來的,因為建造在山上,難以拆除,就被擱置了。
黑山追著綠芒過來,一路到了佛寺的后院,只見那一道綠芒在眨眼之間便沖向了隔斷的影壁,只光芒忽然盛了一下,便就此湮滅了。
山里的雪難融,特別是又新下過一場,這影壁本該被白雪覆蓋,可偏偏它就片雪不沾身,黑山站在影壁前,指尖蓄起了一道妖火。
妖火將正面影壁照亮,他這才發(fā)現(xiàn)這影壁上有一副巨大的畫幅,隱隱約約間,會泛起奇怪的力量。
就在此時,黑山忽然轉(zhuǎn)頭,厲聲道:“誰!出來!”
半晌,那邊的僧舍里,出來一個顫顫悠悠的人影,黑山夜視能力極好,很快就確定這是一個凡人。
可一個普通凡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啊?!”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黑山完全不想管這凡人,他剛準(zhǔn)備抬手將人打暈,這書生居然跳起來,指著影壁道:“快躲開!這影壁會吃人!”
黑山抬起的手就凝滯在了半空中:“吃人?”
“對啊,小生的朋友朱兄就被這影壁吃了,你你你生得這么好看,一定不是鬼,對不對?”
黑山:……果然,還是應(yīng)該打暈吧。
剛好此時,月光從云層里灑下來,這書生一見黑山有影子,立刻也不怕了,只道:“兄臺你果然是人,你知道下山的路嗎?祝生被影壁吞了,咱們得下山去找人來救他!”
然而湊得近了,書生才發(fā)現(xiàn)這位兄臺手里拿著的并不是火折子,而是直接憑空而生的火焰。
作者有話要說:書生:救命
書生孟龍?zhí)叮鲎援嫳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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