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開店準(zhǔn)備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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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露出了萬分古怪的表情,咳了一聲:“精確來講,我覺得破曉應(yīng)該算是晨光熹微之前的某個時間段,相互之間,應(yīng)該并沒有什么必然的關(guān)系。”
    “主人,”我披上他遞過來的浴巾,“我也想當(dāng)‘時間段’。”
    他又笑了,像是被我認(rèn)真的樣子給逗的。
    “那我想想啊。時間段、時間段,一天的時間段倒是很多,什么正午、下午、黃昏、日暮,午夜……非要說的話中國古代還有子丑寅卯,國外好像還有……”
    說著,拿著大毛巾摩擦起我的頭發(fā):“破曉是‘銀白色’的,所以才會叫‘破曉’吧?可你是黑色的,想來想去,只能當(dāng)‘夜景’了吧?”
    我想了想,破曉確實(shí)有著如拂曉東方的天際一般閃亮銀色的頭發(fā)和眸子,而我如他所說,是黑發(fā)黑眼。
    夜景也可以,我不挑。
    “我這個人這方面真的沒有什么創(chuàng)意,要不然……就叫‘夜’好了?加上你原來的名字rust,銹蝕之夜——你覺得‘蝕夜’聽起來怎么樣?”
    “……”
    “rust那個詞,翻譯過來的選擇不多,總不能真叫‘鐵銹’吧?反正也只是用來注冊的名字,不然暫時這樣,如果以后想改……”
    “主人!叫蝕夜就好,就叫蝕夜就很好了!”
    我太激動,大概把他的手臂抓痛了都不自知。他給我取這個名字,融合了他給我的一半和原先主人給我的一半,從我私心的角度來看,已經(jīng)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但想到那原先的一半,又陡然有些隱隱的不安。
    “主人……為什么想要帶上我以前的名字呢?”
    他的手指澀澀癢癢,撫過我臉頰三角形的疤痕:“因?yàn)樽屑?xì)想想,rust這個名字好像也挺適合你的,你看,這不就是‘鐵銹’嗎?”
    這、這不過是巧合而已!
    我很無奈,這疤是在an-x的時候才弄的。我在以前主人身邊的時候,臉上又沒有這種疤。
    “對了夜,作為你的主人,我能不能提個小小的任性要求?”
    “嗯?”
    “這個傷痕,我可以把它留下來嗎?”
    “什么?”
    “我是說,雖然你自己好像很不喜歡,但我覺得……挺特別的,又性感,不想幫你去掉。”
    “……”
    我忍,我忍,我再忍。沒忍住:“主人,你、你的審美有沒有人說過,也許可能……有點(diǎn)跑偏?”
    他堅(jiān)定搖了搖頭:“我的審美很正常啊。”
    不。絕對不正常吧!
    實(shí)在是……覺得我這種東西會“好看”本來就挺奇怪的了,居然連疤痕都喜歡,還說什么“性感”?
    真是的……
    為什么啊?總不至于對著我這種廉價貨,還會有“愛屋及烏”的心情吧?
    太不安了。
    明知道不該高興的,卻完全難掩心底絲絲的躁動。我就像是個偷到糖的孩子,忍不住偷嘗了幾口本不屬于自己的甜,馬上被偷來的滅頂幸福淹沒到了頭頂。
    這么飄飄然,將來肯定是要遭天譴的。等一切全部被收回去的一天,肯定是要嚎啕痛哭的。
    ……可到時候的事情,等到時候再說吧。
    現(xiàn)在,就讓我先沉浸在罪惡無比的甜美陶醉里,再多無法自拔一會兒吧。
    ……
    陳微的臥室,是別墅二樓半的閣樓天窗下的溫馨一隅。
    他灰色的頭發(fā)吹過了,柔軟地貼在性感的脖子上,渾身散發(fā)著沐浴乳的香味,推開了臥室的門。
    眼前赫然卻是這樣一幕——
    厚重的金色窗簾半遮著飄窗,整個臥室的墻壁幾乎全是書架,擺滿了各色琳瑯的書。而鵝黃色的床上、枕間,鋪著滿滿一層紅色的玫瑰花瓣。
    床邊還放著一個小推車,早已融化的冰桶里,是一瓶系著絲帶、尚未開啟的金色冰酒。
    陳微一只手捂住額,一臉的懊悔與黑線,像是剛剛想起來什么似的,。
    “咳,我覺得……我必須解釋一下!”
    “那個,主人,不、不用解釋也沒關(guān)系的。”
    畢竟,像這種一目了然的事情……
    “這是意外!我絕對沒有想要對你做什么,是真的!”他舉起手,純真堅(jiān)定如壯士斷腕。
    “……”心塞。
    就算不會碰我,也沒必要特意強(qiáng)調(diào)吧。
    ……
    我覺得自己真是糟糕。明明剛才還幸福得飄飄然的,一下子就又陷入了默然的沮喪。
    鮮花美酒,新衣服新拖鞋……an-x里他反復(fù)跟店員說了很多次,說他不愿意等,無論如何也要在晚上把定制好的機(jī)器人帶回家。
    那么急干什么?洞房花燭夜了都準(zhǔn)備好了,怎么能不急?
    結(jié)果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我,剝奪了他整晚的性福生活。
    其實(shí),明明我也是可以用的吧……
    雖然達(dá)不到他的期待,但好歹也算有胳膊有腿有**,卻連替代“那個人”陪他一晚的資格都沒有嗎?
    做不到好好照顧他,又連哄他開心的資格都沒有。真是百無一用,好想就這么蒸發(fā)消失掉。
    ……
    “我、我答應(yīng)了陸凜先生,要看著主人吃藥。待會等主人吃完藥,我、我就下去了。”
    我是真心以為我反正留在這里也只會礙眼,他卻一臉不解:“下去?你要去哪?”
    “去、去睡客房。”
    “我家沒有客房,只有書房、書房、書房和衣帽間。而這,是就我家唯一的床。”他指了指松軟的、絕對可以容納兩個人的超大床鋪,并“刷刷”把大把大把礙事的玫瑰花往地上拂。
    “主人,我可以睡沙發(fā),也可以睡衣柜,不睡……站著也是可以的。”
    這是實(shí)話,對機(jī)器人來說,偶爾的斷電休眠就已經(jīng)足夠,其他時候睡不睡其實(shí)根本沒差。在an-x的那兩年,我每晚都是站在貨架里過夜的,連床都未必需要。
    他卻瞇起了眼睛,露出“你在逗我?”的表情。
    整個人大咧咧整個人往松軟的床上一坐:“你不留下來,我就不吃藥。”
    “……”
    什么主人才會這樣——明明可以命令,偏偏要用耍賴?
    但是,這么看來,他好像……好像是真心想讓我留下來的?
    可留下來的話……不就真的要跟他一起睡了嗎?但是,不是說了“只要一個”的嗎?難道他、他也是那種“性和愛可以分開而談”的人?
    “過來。”
    他伸出手,沒等我反應(yīng),先“噗”地笑了出來:“哈哈,哈哈哈,你那張正經(jīng)臉,配那件衣服……真是越看越覺得好笑。”
    我身上的小黃鴨絨絨睡衣,明明也是他剛才硬要我穿的。
    “過來啊~讓你過來!我又不會對你怎樣,真的不會對你怎樣!我只是缺個抱枕暖床而已,快來!”
    “暖、暖床?”
    “嗯,這還沒開春呢,天冷,我冷。”
    “但是主人,您的房子有溫度調(diào)節(jié)的,現(xiàn)在室溫二十五度,不會冷。”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他被拆穿,直接露出了牙尖尖,“是有多不情愿?雖然暫時不會吃你。但是,抱抱都不給的話,我會不開心的。”
    應(yīng)該又是聽錯了吧。他還打算吃我?要怎么吃?
    是聽說過人類里面有食人的變態(tài),但還從來沒聽說過有吃機(jī)器人的,畢竟我們的材質(zhì)人類是消化不了的吧?
    我乖乖把手放進(jìn)他伸出來的雙手里,他一拽,我一下子就像是白天那樣坐到他的大腿上去了。
    對了,突然想起在廢棄站的某個瞬間——他再這樣抱我時,我是無論如何都一定是要抱回去的!不然就虧了,不然以后“那個人”來了之后,這樣的擁抱機(jī)會說不定就再也……
    還沒來得及抬手,就被他攔腰一轉(zhuǎn),整個人陷進(jìn)了松軟無比的床鋪里面。繼而身上一沉,他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上來。
    “……”
    幽深的玻璃灰的眸子,離我那么近,甚至連溫?zé)岬暮粑荚谂拇蛑业拿骖a。
    我的整個身子都開始不禁戰(zhàn)栗,心底則萌生出小小的悸動與期待。
    他該不會、該不會真的是想……
    卻接著被往里一推,整個身子乖乖地滾進(jìn)床鋪里面的一半,他則整個都抱了上來,大腿往我身上舒舒服服一架,好像很滿足似的用鼻尖蹭了蹭我的肩膀。
    原來不是開玩笑的,我還真的是個抱枕啊!
    “主人,吃藥!”
    “……啊,”他痛苦萬分地拍了一下枕頭,“忘了,可是好舒服啊不想起來了!”
    “我去幫您拿。”
    “嗚……算了嘛,不要起來啦!一頓不吃不要緊的~”
    開什么玩笑。
    ……
    吃下了藥,也許是太困的緣故,陳微很快就睡著了。不出一會兒開始不老實(shí),低聲囈語著什么,并蹭著我的肩膀開始流口水。我直覺得想笑,眼眶卻又莫名有些澀澀的。
    “虹膜對光反應(yīng)良好,體溫正常。”
    “初始電流準(zhǔn)備,重來一次。三,二,一!啟動!”
    微麻,刺痛。
    我睜開了眼睛。
    車間頂端劇烈搖晃的日光燈,來來回回灼目而不真實(shí)。
    本以為,被拆解了身體、碾碎了神經(jīng),變成了一堆銹跡斑斑的廢銅爛鐵,曾經(jīng)的所有幸福與悲哀也將隨之付之一炬。跟著那沒有人會記得的生命,泯滅在茫茫時海之中。
    卻再一次醒了過來,好像時光倒流、大夢一場。
    我很清楚,非常清楚自己是如何重生的。
    人工智能機(jī)器人的核心部件,是由鉑、金、鉿等貴金屬煉制的“凝聚合金”,焚燒爐的溫度奈何不了它,碾壓機(jī)的重量也無法壓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