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晉江獨發(fā)
71念你入骨
晉江文學(xué)城獨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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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其峰在高二下學(xué)期一開始就宣布了一條最新消息——
同桌的位置需要重新排列,由第一開始選,排名越靠后,在選位置這件事上就越?jīng)]有自主權(quán)。
薄幸月在班上的排名并不是很靠前,在理科大佬匯聚的高二二班,年級四十八名只在班上排十幾名。
但好在班上的同學(xué)也沒人敢得罪她,去選季云淮身邊的位置。
順理成章的,兩人成為了同桌。
直到高二下學(xué)期結(jié)束,他們需要給高三的學(xué)長學(xué)姐們打掃考場。
最慘的是,期末考試后也不能放假,而是要補課,原本兩個月的假期被壓縮到只有兩周半。
午休時分,薄幸月想到今天趙其峰在班上的宣講,寫了個紙條遞過去。
【男朋友,你想報考哪個學(xué)校啊?透露透露唄。】
以季云淮的成績,不去TOP2都是一種可惜。
他折好紙條,回復(fù)過去:【我去D大。】
這所學(xué)校雖然不是TOP2里的大學(xué),但算得上全國排名很靠前的院校了。
但以薄幸月目前的成績,考D大屬實有些困難。
【那我考不上怎么辦?】她趴在桌上,愁眉苦臉的。
季云淮一字一頓,堅定地寫道:【我?guī)湍阊a習(xí),一定可以的。】
【那就拜托季老師了。】后面的字條跟了個笑臉的符號。
時間如利箭飛逝,轉(zhuǎn)眼到了八月底。
高三年級率先開學(xué),班上的氛圍比之前緊張了許多。
沒有人再在課間嬉笑打鬧,更多的是坐在位置上兢兢業(yè)業(yè)做卷子,或是到老師辦公室問題。
呼啦啦的電扇吹走了夏末燥熱的風(fēng),蟬鳴聲漸微。
不知不覺,教室里飄散著濃郁的桂花香氣,還有提神的風(fēng)油精味兒。
早自習(xí)上如果誰困了,就會自動站在后面,正好提神背課文。
薄幸月也不例外,當(dāng)她主動站在教室最后面時,班上同學(xué)都大吃一驚。
什么時候薄大小姐也對學(xué)習(xí)這么上心了?!
與此同時,季云淮也陪她一起站在后面,像是兩人間心照不宣的默契。
九月的最后一個周四,是調(diào)考開始的時間。
薄幸月還從來沒有哪一次考試會如此緊張,進考場前,去衛(wèi)生間用冷水拍了拍臉,保證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這段時間她的學(xué)習(xí)熱情空前高漲,沒有人想看到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
成績出來的當(dāng)天,不少人跑到趙其峰辦公室看年級大榜。
毫不意外的,季云淮在區(qū)排名赫然位列第一。
薄幸月從上到下找自己的名字,正好是年級第五十名,不上不下地卡在瓶頸處。
年級前五十名,有進就有退,這回的年級排名簡直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大換血,立刻喚醒了許多人的危機意識。
在距離高考不到兩百天時,趙其峰讓班上人給未來的自己寫一封信,交到他那里保管。
薄幸月探究道:“季云淮,你寫的什么啊?”
他神神秘秘地收好:“等我們高考完了,告訴你。”
就像埋在了一顆種子,她已經(jīng)無比期待高考后的暑假了。
日子一晃眼到了他們高中最后一次的元旦晚會。
各班都忙于備考,最后還是薄幸月報名頂了一個項目。
禮堂外,少女身著露背長裙,挽著發(fā)髻,指甲油的顏色尤為鮮艷。
季云淮的目光從她露出小片白皙的背脊滑落到飽滿的起伏,再往下是纖細的腰肢……
“看什么呢?”薄幸月笑顏如花,“是不是太漂亮,你都看呆了?”
季云淮一本正經(jīng)地皺了皺眉,斂著目光問:“怎么穿了這件裙子?”
“上臺表演啊。”她勾著嫣紅的唇,“這裙子可貴了。”
他立馬脫了校服外套,給人裹了個嚴實。
薄幸月嗔了他一眼,反問道:“不好看嗎?”
少年用實際行動告訴她,好看也沒用。
他將人攬到懷中,薄唇廝|磨。
霎時間,她露出的白皙后背上被啃了個咬痕。
薄幸月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睜大了雙眼,支支吾吾的:“季云淮,你……”
“你真的是斯文敗類!!!”
舞臺上的燈光暗了一瞬,緊接著鎂光燈大亮。
少女坐在鋼琴前,眉目如畫,一出場就引得臺下的男生連連起哄。
她外罩著季云淮寬大的校服,可遮擋不住渾身上下耀眼的光芒。
在此之前,季云淮一直認為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看到薄幸月漂亮張揚的笑容,他真切地感受到少女就是那一輪掛在天邊的圓月。
足夠耀眼,生來就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薄幸月拿起話筒,甜膩的嗓音通過話筒傳入耳廓,“今晚要唱的歌是S.H.E的《我愛你》,送給臺下的一個人。”
“哇塞,太刺激了吧——”
“肯定是送給季云淮的,羨慕了!”
“……”
她像是一株向日葵,大膽且熱烈,魅惑地眨了眨眼,招手道:“季同學(xué),你聽見了嗎——”
說完,不少人朝人群中最清冷的少年投來艷羨的目光。
季云淮在一聲聲吶喊中,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怦咚怦咚,震耳欲聾。
而后,他用唇語回應(yīng)她——
我聽見了。
滿座喧嘩,兩人間的一個眼神便能將愛意說到盡興。
除夕當(dāng)天,薄幸月知道薄耀舟組織了家庭聚餐,她無可避免地會碰到薄初。
她翹掉了家庭聚餐,像一只無處可去的貓去敲了季云淮的門。
季云淮沒說什么,買了一堆餃子皮,順便和好了餡兒。
他穿著居家的針織衫和長褲,休閑中帶著一絲不羈。
薄幸月?lián)沃种猓罂从铱矗瑢Ρ纫环螅箽獾溃骸凹就瑢W(xué),你包得餃子怎么就那么好看啊?”
季云淮捏緊了餃子邊緣,包得像模具做出來的一樣。
薄幸月盯了會兒他修長的手,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在手背,瘦削中不失剛毅。
他從身后俯身,雙臂圈住她,很有耐心地進行著教學(xué)。
她的心思不在包餃子上了,反倒沾了點面粉,貼向他鼻尖兒。
季云淮被逗得沒什么章法,悶啞的笑聲從喉頭滾落。
那時候誰都不會知道未來有什么變故,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純粹也堅定。
薄幸月聽著洗手的水流聲,在沉默中開口:“都說很多人畢業(yè)就分手了,季云淮,我們會不會分手?”
季云淮心里咯噔一下,神色倏然間轉(zhuǎn)為落寞。
薄幸月看見他如寒潭的眸底,頓時慌了慌神,心臟像割裂的刀口。
她來不及思考,竭力穩(wěn)定著嗓音:“來,拉鉤上吊一百年。”
季云淮本來不用配合這么幼稚的游戲,但仍舊伸出手,迎合地說:“不許變。”
少女鼻尖一酸,說著最青澀的誓言:“誰分手,誰就一輩子忘不掉對方。”
……
可后來他們還是分手了。
季云淮高燒剛退,就從班上的同學(xué)處得知,薄幸月不再打算參加高考,而是在家里的安排下出了國。
他去了所有兩人一起去過的地方,發(fā)了瘋一樣找人。
明知道找不到,可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希望。
少年坐在面館里,點了一碗薺菜肉絲面,這是薄幸月以前在這家最喜歡點的面。
薄幸月曾說,她點這碗面是因為味道很好吃。
可他嘗了一口才知道,她原來騙人了啊,一點也不好吃,只是因為價格便宜而已……
他找到了老板,讓他幫忙保管兩人的照片。
如果不能選擇遺忘,那就將之埋沒成心底的一根刺。
柜臺又出了新的施華洛世奇的款式,比先前他攢了積蓄買的那一款還要精致好看。
偌大的城市,車水馬龍,霓虹輪轉(zhuǎn),可他再也找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回到家,他幾乎自虐般,學(xué)著抽煙,結(jié)果被嗆得咳嗽不止。
頭頂?shù)臒艄獯痰萌穗p目發(fā)疼,少年吐著奶白的煙霧,喉頭干得發(fā)疼。
狹小的家中冰冷又寂寥,他什么都感知不到,像是被抽空了靈魂。
心里不斷有道聲音,如誦經(jīng)般重復(fù)。
該放下了。
她不會回來了。
……
六年后,洛杉磯的冬天冬雨連綿。
薄幸月從一場局提前離開,正好碰到過來攬路的師兄。
她的眼眸平靜,寒暄道:“師兄,我準備回國了。”
師兄詫異道:“可是留在這里,你有更好的發(fā)展機會,怎么突然想到要回國?”
“我現(xiàn)在確實面臨一個去與留的問題,你相信嗎,我一直忘不掉一個人。”薄幸月抬眼,像是一朵失去了生機的玫瑰。
這么幾年,她始終忘不掉分手的那一幕。
少女站在雨中,眼見著那么高傲驕矜的少年在一剎那被宣判到谷底。
那雙清冷的眼睛會流淚。
是被人逼著下跪不曾屈服的季云淮,是家境貧寒,滿手凍瘡,驕傲倔強的季云淮,是錚錚鐵骨,遇到困難會溫柔安慰她的季云淮……
居然在那一刻仿若被人擊碎骨頭,匍匐于地。
少年呆呆愣愣立在原地,眼神空洞,猩紅的眼死死盯著前方的世界。
哪里還想象的到,這是此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季云淮?!
而后溫?zé)峋К摰囊后w順著臉龐,一顆一顆不斷下墜……
從回憶中收回思緒,薄幸月的眼神相當(dāng)復(fù)雜。
師兄揣測了下,略一挑眉:“前男友?”
薄幸月不置可否,擠出一絲笑容:“多的不說了,祝你們都越來越好。”
既然沒辦法再愛上除季云淮以外的任何人,那她就應(yīng)該賭一把宿命。
哪怕是飛蛾撲火,無濟于事。
這么幾年,季云淮并沒有按部就班地生活。
恰相反,他沒有報考D大,而是去了一所離江城不遠的軍校。
上了大學(xué),迎來的便是為期大半個月的軍訓(xùn)。
軍校的軍訓(xùn)比普通學(xué)校更嚴格,周圍同學(xué)在艱苦的訓(xùn)練中恨不得曬黑了一圈。
季云淮洗完澡,薄荷的清香撲鼻而來。
宿舍里有人好奇道:“哥們兒,你怎么都曬不黑啊?”
季云淮徐徐呼出一口氣,說:“體質(zhì)問題吧。”
恰在此時,另一個室友慌慌張張上樓,渾身都是汗,嗓門特大地喊了聲:“季云淮,樓下有人找。”
他單手抄兜,迷彩短袖勾勒著勁瘦的腰身。
女生化著精致的妝容,主動一笑:“季云淮,我可以認識一下你嗎?”
軍校本來就男女比例失衡,在一群躁動的荷爾蒙中,季云淮毫無例外,是脫穎而出的那一種。
只是他為人太過低調(diào)神秘,許多人根本找不到機會去接觸甚至認識他。
“認識可以,但更深層次的就沒必要了。”季云淮點頭示意,依舊禮貌疏離,“謝謝你。”
日子如流水過去,唯一不變的是季云淮的態(tài)度。
面對女孩兒的追求,他從來沒動過別的心思,也不想吊著別人,給多想的機會,每回都拒絕得干脆利落。
連同校的朋友都說,他過得簡直就像廟里老和尚的生活……
還有的朋友好奇他的擇偶標準,那么多漂亮的小姑娘,總不可能一個都入不了季云淮的眼吧。
但事實是,他還真的再沒見過像薄幸月那樣的女孩子。
是驚艷了一整個青春的存在。
更奇怪的是,部隊過年包餃子的時候,他會想到薄幸月……
在北疆的黃沙中,看著天上的圓月,會想到薄幸月……
對于個人問題,即使政委催過,但他不想草草了事,更不愿意將就。
要是沒找到一生的伴侶,他獨來獨往慣了,想著就這么活到老,甚至犧牲在邊境也什么大不了。
反正,沒有了薄幸月的長命百歲,也就不是長命百歲了。
直到在醫(yī)院重逢的那一天早晨,命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讓兩人的眼神有了交集。
那一眼,跨越了時間,填平了山海。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還在等。
等月亮落入他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