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頂自相逢
“呦,溫家丫頭啊,半個月沒見了噢,這是要出去干啥呢?”溫錦年定睛一看,原來是劉家大嫂子,她咧開一口白牙笑著說:“害,嬸子好,我就是去鎮(zhèn)上轉轉,買點吃的?!?br/>
那劉家大嫂年紀也不算大,三十七八的模樣,皮膚是南方人特有的白皙細膩,一雙丹鳳眼看起來透漏著冷意,笑起來卻是真真好看,格外親近人。
她手里挎著菜籃,里面還躺著條草魚,顯然是剛從市場回來。聽溫錦年這么說,劉家大嫂連忙拉著她道:“害,這還能讓你去?走,上嬸子家去,你大哥今兒回來,看,買的魚,你今兒有口福了!”
溫錦年嘿嘿一笑,從小到大就是到處蹭飯,這一說還怪懷念的。她笑著點頭,就要幫劉家大嫂拿東西,人家也樂意。
劉嫂子家不遠,距離這兒不過百米。獨門獨戶的,倒是跟小區(qū)的房型不太一樣,聽她說是因為家里老人住慣了,不肯搬。這一片,有不少人家都是這樣,因為街里街坊的熱鬧,住慣了。
前兩年有家公司,大老板哎。要拆遷這一塊兒,建什么旅游度假區(qū)的,就是因為一直談不攏,最后沒拆。
進了院子,就瞅見一老人在樹下打太極,哎嘿,有模有樣的。劉大嫂讓了讓她,就接過東西說是去做飯了,她想看電視去屋里就行,要不就跟著她婆婆打太極,反正怎么舒坦怎么來。
溫錦年笑著答應了,她湊到劉婆婆身邊,老人閉著眼睛雙手緩慢地推著,地盤有力,一頭銀發(fā)整齊地梳著,穿著套紅色的運動衣,看起來格外有活力。
她也跟著學,有樣學樣。一套太極打完,還真是舒暢不少。劉家婆婆嘴角掛著笑容,瞅見她額頭布滿的汗水,小小的哼了一聲,隨即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哦,不鍛煉,身體連我這個老太婆都不如。”
這人年齡越大啊,就越活回去了,像個小孩子一樣。溫錦年就著袖子擦了擦汗,接著劉婆婆的話就回:“就說嘛,小輩看著婆婆打得好,這才學上一二,以后還得婆婆多多指教呢。”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劉婆婆本就只是傲嬌,更何況溫錦年這一番話,她聽了也受用,舒舒服服地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抿了口茶水。
溫錦年也跟著坐下,卻不敢動那杯茶水,眼巴巴地望著老太太。被她渴求的眼神嗆到了,劉婆婆“大發(fā)慈悲”擺擺手,語氣還帶著嫌棄:“行了行了,趕緊喝吧?!?br/>
面上一喜,她點頭謝過劉婆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帶著微甜,早就聽說劉婆婆煮茶手藝一絕,如今嘗起來,果然如此。
她毫不吝嗇自己的崇拜之情,連連稱好。慢慢的,劉婆婆臉上都帶笑了。
門外傳來響動聲,阿財汪汪地叫了幾聲,歡快地撒著腿兒就撲過去了。進來是一個干凈利落的男人,身上還穿著工作服,手里大包小包地提著東西,都是些營養(yǎng)品亦或食品。
看見劉婆婆,他喊了聲:“媽。”婆婆沒做聲,廚房里就傳來大嫂激動的聲音:“勇子回來了嗎?”
“哎!”劉勇回了她一聲,大嫂就忙著說:“再等等,還有最后一個菜了,你陪媽說說話,她可想你了?!?br/>
溫錦年跟劉勇打了招呼,他略帶詫異地問:“呦,溫家丫頭?”
“劉大哥好久不見啊,我這今天來蹭飯了?!币徽f起來還怪不好意思的。劉勇跟大嫂一樣,熱心腸,聽她這么說連忙道:“來了正好,再嘗嘗你嫂子的手藝?!?br/>
溫錦年連忙答應,幫他把東西歸置好,劉勇去跟老太太聊天了。嘿別說,這老太太對待兒子感覺就是不一樣,臉上笑的都要開花了,整間院子里都因為笑聲充滿了生機。
飯桌上,劉大嫂不禁提起來蘇溫熙,說是人家現(xiàn)在是大明星了,電視上常??匆?,現(xiàn)在可厲害了,是整個南洋的驕傲呢。
她還問溫錦年,說當初兩個人玩那么好,現(xiàn)在還聯(lián)系著不?
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呢?總得不能讓大嫂落了空,她笑著回:“現(xiàn)在是大明星了嘛,聯(lián)系肯定少了,要是被那些私生飯知道了,總得對他不好的?!?br/>
“哎呦,這倒也是,人一出名那可就不一樣了,對的呢對的呢。來來來,多吃菜,這個魚做得蠻好吃的?!睂Υ齽⒋笊崆榈目畲瑴劐\年是欣然接受的,一頓飯吃得也很愉快。
回到家,打開電視就是一檔正在熱播的綜藝。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棉t,沒有過多的圖案,顯得休閑又符合他不喜復雜的習慣,下身就是牛仔褲,修長的雙腿筆直好看,對著鏡頭笑了笑,眼睛里透露著干凈純潔。
讓溫錦年一下就繃不住哭出了聲。
記憶里也有這樣一個片段,是在燥熱的午后。
歲月伴著時間穿云而過,邁過落日余暉,跨過星河轉動,徒留一地燦爛,少年身上被鍍上一抹金色,像這青春里最耀眼的光芒。
清晨照進房間的不是第一縷陽光,而是溫媽拿著鍋鏟系著圍裙掀開她的被子,任由燥熱的空氣腐蝕她的身體,叫醒她還在沉睡的靈魂。
“年年,小熙在樓下等你啊,快點起床了?!闭f著,就要上手了。溫錦年一個機靈,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她,看得溫媽怪尷尬的,旋即正色道:“趕緊的,早飯都要做好了,你學學人家小熙,一天凈讓人服侍你了?!?br/>
早上,獨屬于媽媽牌的教導。
她一個勁點頭,看得溫媽不忍再說下去。只留給她一句:“快點洗漱,你還有二十分鐘?!焙喼笔钱旑^一棒,將她從和周公下棋的靈魂拽回現(xiàn)實。
刷牙洗臉一系列,再到換衣服全程十分鐘搞定,拿了片面包叼在嘴里,背上書包,頭也不回地開門出去。
徒留一句急匆匆的話語:“媽,我走了??!”
樓下,蘇溫熙倚著單元門,顯然已經(jīng)等候多時,手里還拿著一瓶酸奶。
他一身校服,肩上背著黑色的書包,盡管是夏季也穿著秋季校服外套,雖然每每溫錦年都很不理解,但顏值擺在那里,賞心悅目就夠了。
把酸奶遞給溫錦年,自行車就停在門口。趁他開鎖的時候,溫錦年已經(jīng)騎著他的車跑了,徒留一句:“比一比誰先到學校??!”
難得蘇溫熙有陪她玩的興致,手快速地解開鎖子,騎著那輛粉色的自行車追趕上原屬于它的主人。騎得很快,周遭的風呼嘯著生刮著他的臉,微微瞇上眼睛,希望這樣能好受些。
清晨八點鐘的太陽才從東方緩緩升起,爬上山頂,天空那頭出現(xiàn)一道紅色,慢慢侵染了整個一片。青石板的路磚是被車軸碾過的痕跡。
始終保持著一前一后的身影,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到學校門口溫錦年一個急剎,差一點蘇溫熙就撞上她的后座,準確來說是自己的車…
他滿臉陰婺,聲音壓得很低,道:“溫錦年,你想干什么?”女生連忙捂住他的嘴巴,眼里盡是警惕,神色怪異,“噓,沒看見主任在哪里嗎?千萬不要引起他注意,我們悄悄進去?!?br/>
因為心里的詭譎,她并沒有在意蘇溫熙此刻的神情是有多奇異。柔軟的手觸碰在同樣溫軟的唇間,甚至溫錦年都能感覺到他呼吸的頻率,卻并沒覺得有何不妥,腦瓜子里還在想一會兒怎么不被主任注意到,是隨波逐流呢?還是怎么搞?全然沒有心思去看蘇溫熙眼神閃躲已經(jīng)他掙扎的神色。
“嗚嗚嗚?!敝荒芸啃U力了,原本就帶著陰郁的臉上此刻陰云密布,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念著:“溫錦年,你是不是傻?趕緊走,只要你沒遲到?jīng)]忘帶???,主任才沒時間管你好嗎?”
人家才不會那么傻得承認她就是單純地不想再被主任揪到小辮子了,鬼知道當老師的人記憶都有多好。皺了皺鼻子,拐著車去車棚之前,還幼稚地在蘇溫熙腳上踩了一下,看到白色板鞋上留下一道鞋印她才笑著離去。
蘇溫熙心疼地擦拭著鞋上的那一道顯眼的鞋印,心里暗自咒罵自己,嘴怎么那么欠,偏偏對溫錦年他不能打也不能罵,只能受著,靠!太憋屈了!
南洋一中校紀很嚴,每天早晨主任都會在校門口查學生的儀容儀表和佩戴校卡的情況,看到有帶什么危險物品的、違紀物品的后果非常嚴重。
他今天手上沒拿柳條,只是帶了本名冊簿。這本名冊簿里容納了在校所有學生的班級、名字。常年在“一線”,方大強的眼力不是蓋的,身后已經(jīng)站了一排“頂風作案”的人。
放眼望去,就連校服拉鏈沒拉的都被抓住站下了,有臉皮薄的低著頭,原因就是沒戴校卡。她下意識看了看有沒有自己班的,末梢還真讓她看見一個,白行舟。
沒臉見啊,捂著臉疾步往里走。偏偏某人仗著自己眼睛好,死也要拉個人墊背。大喊了一聲:“主任,她沒戴???!”
“誰?哪個沒戴????”方大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望向聲源處。臥槽?下一秒鐘,溫錦年看向自己的上衣左邊,之前還在的校卡還真不見了!
她這下屬實后悔,剛還嘚瑟呢,這下被抓個正著。
臉上掛著心虛的笑,方大強還沒走過來,她下一秒是跑呢還是跑呢?看見白行舟那張戲謔的臉她就想揍,丫的,咋這么欠呢!
好歹是一個班的同學啊,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心里面不知道咒罵了“罪魁禍首”多少遍,這年頭還有人偷??ǖ穆铮繙劐\年頭腦風暴中…
方大強已經(jīng)到她面前了,細細打量一番,隨后問:“噢~又是你這個小姑娘啊,高一四班的吧,名字,一會兒叫班主任來領啊,來來來,先站那邊去。”揮揮手,一副惋惜的表情。
溫錦年還沒張口解釋,就被逼的去了白行舟所在的圈圈里。合著她剛想的一系列辦法就都沒用了,哇,太慘了。
“都怪你!”溫錦年張牙舞爪地,隨后死命在他鞋上踩了一腳,疼的白行舟“抱腳痛哭”。
“喂,是你自己沒戴???,我只是檢舉一下好嗎?這叫“大義滅親”懂不懂啊你?”一說起來,他道理多的很,溫錦年是說不過他,努力扒著人群看,烏泱泱的,她就盼望著有哪個好心人撿到她的??ǎ筒挥贸惺苓@等常人受不了的打擊了。
蘇溫熙進來的慢,仔細瞧還能發(fā)現(xiàn)他的一只腳動作有些緩慢,足以證明溫錦年那一腳有多重…
不過幸運的是,他手里拿著一枚白色的卡條,是溫錦年的校卡。剛才在車棚里撿到的,只有溫錦年那種心大的人才會干出這么“蠢”的事。
他嗤笑一聲,還是撿起來拿著。不是多怕主任,而是受不了老班的嘮叨,還有耐不住扣操行分啊。
懷著仁義之心,他拿著校卡交給了方大強,并說明了緣由,揮揮手,放人了。溫錦年一下跳起來拍了拍蘇溫熙的肩膀,賊啦夠義氣地道:“小熙熙,你可棒我大忙了,今兒我請客,你想吃什么我都包了!”
“呦,那感情好?!碧K溫熙任由她在身邊胡鬧,嘴角掛著笑意。平常讓溫錦年請客,簡直是天方夜譚,如今,“鐵公雞拔毛”,可真是難得,他已經(jīng)計劃好怎么好好利用這次機會了。
如果說溫錦年一直以來都是個小魔女,那蘇溫熙就是披著羊皮的狼,特別善于偽裝自己的腹黑。
第一節(jié)課就是催眠的英語課。課代表起著早讀,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單詞,聽得溫錦年昏昏欲睡。白行舟也是臨上課才被老班揪回來的,大大咧咧地站在后黑板跟前,拿著本單詞速記,任誰都能看出來這丫根本心思沒在單詞上。
biu一個紙條就砸在溫錦年的頭上。她秀氣的眉毛一皺,望了望英語老師正在黑板上寫著句子,班里正在整齊地念著單詞,很好,沒有人注意這邊。
攤開紙條,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幾個大字,一看就是白行舟的手筆:“不講義氣啊,就這么進來了,留人家一個人面對大強的教導。”
溫錦年嘴角抽了抽,把紙條捏成團扔回了垃圾桶。一直注意著她的白行舟臉色一黑,又讓周圍的人給他撕了張條:“干嘛不回我?”
猛然一砸,砸到了溫錦年的腦袋,她昏昏欲睡的腦瓜驀然清醒了。咬著牙攤開紙條看完,唰唰提筆:“幼稚!”
白行舟高興地看了看,只有兩個字,嘴角的笑一僵,冷哼一聲。抽出板凳坐下了,他小弟周齊暗暗地看了眼老大的臉色,撕了張紙寫著:“今天老大心情不佳,都小心點兒?!比缓髠鹘o周圍的兄弟,再一個轉一個。
“溫錦年,走,去小賣部陪我買瓶水?!碧K酥搖了搖睡得正香的溫錦年,她的馬尾蓋住了那張白皙的小臉。撥開發(fā)絲,長長的睫毛上仿佛可以停留下一只蝴蝶,臉頰微紅,像只可口的水蜜桃。
看著喜人,蘇酥戳了戳她的臉頰,連著睫毛都在輕輕顫動。“溫錦年,醒醒啦,一會兒要上課了?!彼叽僦藘翰挪坏靡亚逍堰^來。
路過第一排的時候,蘇溫熙叫住了她。整整齊齊的書桌靠著亂糟糟的試卷,黑板的粉筆末總是飄飄揚揚的,那人笑著說:“幫我?guī)靠蓸?,錢你付?!?br/>
她剛要反駁,就想到今兒早自己答應他的。笑著點點頭,隨后伸手,道:“跑路費。”
“嗯?”男聲語調微微上揚,帶著說不出的誘惑,溫錦年臉騰地一下紅了,拽著蘇酥就跑出了教室。同行的蘇酥還笑話她這是一看見帥哥就走不動道。
溫錦年急忙否認:“哪里有?趕緊走趕緊走,一會兒要上課了?!蹦橆a帶著紅潤,微微咽了咽口水。這家伙,從小到大仗著這張臉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
“不用擔心啊,下節(jié)體育課?!碧K酥笑得很狡詐,照溫錦年這性子是絕不可能記課程表的,剛才說那么急就是為了讓她沒有可逃脫的理由,她還真是被自己安排得死死的。
“好啊你,敢安排我了?小丫頭,最近功夫見長??!”等她反應過來,蘇酥已經(jīng)跑得老遠了。最后她強硬地逼著蘇酥請了客,一分錢沒掏。
所以嘛,要說功夫,她蘇酥還得再練上幾年才能達到溫錦年的境界。
體育課起步七圈,這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讓學生又愛又恨的學科。雖然一年到頭也上不了幾節(jié),但是一上學生們就炸鍋,尤其是男同學,各個爭著搶著,目的嘛,多多少少都有些不純。
女生這邊就是分成好些個圈子。總有那么幾個女生,會以那個來了為由,不參加跑步。而后,女生本來就少,這么一降低,就少得可憐了。
體委在體育課上才是真的負責任,那是一刻都不停的啊,女生跟不上,就在后面喊:“跑慢一點啊!后面跟不上了!”
往往這些都沒用,還得說:“后面隊都散了?!边@個時候,體委都會停下來,整整隊,然后接著跑。男生通常都很興奮,他們趕著跑完然后去打球。
女生一般都不急,慢慢跑,她們通常能跑完就已經(jīng)很好了。路上,都是邊跑邊聊天。無非就是:“你看,那個瘦瘦高高的男生,是不是挺帥的?”
“哪里帥了?我看還不如我們班的白行舟。”另一個女生回她,剛才說話的女生看了看,隨即附和著:“對,確實沒有。”
蘇酥聽了,問溫錦年:“你覺得我們班誰最帥?”
她想也不想,就回:“蘇溫熙啊?!?br/>
蘇酥奸笑著看她,周圍幾個女生也聽到了開始起哄:“歐呦,溫錦年,蘇溫熙最帥?”
她還點頭,鄭重其事地說:“嗯呢,蘇溫熙最帥?!?br/>
女生這邊喧鬧的氛圍感染到男生這邊了。體委帶隊正好跑到她們跟前,剛才的話一字不落地讓他們聽見了。各個眼神“曖昧”地看著蘇溫熙,調笑著:“歐呦,你小子艷福不淺??!”
這會兒,蘇溫熙的鼻尖上有幾粒汗珠,額間的幾縷發(fā)絲被汗水打濕,眼神濕漉漉的,因為天氣燥熱的緣故,他將外套脫了,只穿了件校服棉t,天藍色的穿在他身上趁的他膚色格外的白,上面的扣子敞開著,露出潔白光瑕的脖頸,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他笑著說:“是啊?!?br/>
夏天午后的風還很燥熱,在藍天下,他眼眸溫柔,幾根發(fā)絲被風兒吹動,嗓音好聽地說:“那個笨蛋還挺有眼光的。”
你有沒有遇到這個一個人啊,明明知道你們不會有任何結果,明明知道有一天會分離,但你還是不愿意讓她傷心,想陪她走完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