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涼州大捷下
陳天芳吊足了胃口,繼續(xù)說了下去。
“這烏圖領(lǐng)著二萬兵馬,還有駐扎在涼州的一萬兵馬,那是殺氣騰騰??!出了涼州城奔往潁州城,在兩城中間,黑河兩邊河灘的寬廣處安營扎寨。”
黑河是河西的母親河,穿過整個河西走廊,養(yǎng)育兩岸兒女。
“這河西走廊,涼州與甘州是最為狹窄處。烏圖的士兵就駐扎在狹窄的高山河谷中,最窄的不過一里,寬的也不過數(shù)里,隊伍綿延數(shù)十里?!?br/>
“眾人正等著這隊伍何時進犯,那烏圖先派一小隊人馬前去刺探信息,騷擾潁州軍民,但大隊人馬仍舊駐守原地,都在猜測是等元祐大軍到來,大夏不動大昭自然更是不動。”
“而大昭在潁州駐扎了一萬人馬,騎兵才剛組建一年多,人馬多少都不清楚,更別提戰(zhàn)斗力了?!?br/>
“潁州城那是人心惶惶,如此過了一個多月,軍民是日夜戒備,不知道會何時攻占潁州城。”
“秋冬天干地糙,草木枯黃,北風(fēng)凌冽,野外一片荒涼。正當(dāng)兩國處于膠著之時,一天夜里,大昭卻主動發(fā)起了進攻?!?br/>
“也不知道大昭從哪兒找來那么多身手矯健的神箭手,那弓弩竟然能射七八百米。他們爬上河谷兩側(cè)的高山,箭頭點火,箭柄中空裝了一種黑油,射向糧草庫、干枯草木和中軍仗,一時火勢大起,到處著火?!?br/>
“說起來那日頗為奇怪,平常刮的是西北風(fēng),那日夜里反到刮起了東南風(fēng),火勢朝著涼州方向一路燒過去,連老天都在幫大昭。士兵們忙著到河邊接水滅火,可那黑油著實厲害,火勢越來越大,根本就滅不了?!?br/>
“士兵們看火勢兇猛,忙著逃命。馬匹也受驚四處奔跑,那最狹窄處不過一里寬,那么多人都急著通過,人擠人人踩人,馬擠人馬踏人。而大昭士兵卻又埋伏在最狹窄的幾處山頂投擲石塊,射發(fā)弓弩?!?br/>
陳天芳又大肆形容了一番,他口技了得。戰(zhàn)場上的血腥廝殺、殘酷慘烈、驚心動魄都被他說得如同身臨其境,仿佛就在現(xiàn)場一般。
“不一會就死傷無數(shù),那慘叫聲真是讓鐵人都流淚,那黑河的水都染成了紅色。第二天,天降大雨,火勢才熄滅?!?br/>
“烏圖領(lǐng)的三萬兵馬只剩下五千殘兵敗將回到?jīng)鲋荨1娙吮緛硐脒@次大捷真是不容易,只是后面還有元祐率領(lǐng)的大軍還在過來,接下來的一場硬仗還不知道鹿死隨手!”
“可誰曾想楊澈竟然不管不顧,乘勝追擊攻打涼州。他率領(lǐng)二萬人馬,其中有一萬是騎兵。涼州守兵本來就剩余不多,烏圖領(lǐng)的殘兵敗將已是驚弓之鳥,哪是大昭的對手?!?br/>
“本來攻城起碼需要數(shù)月,年余的也不少見,那時元祐大軍到來,那可就危險了。沒想到趁著涼州兵荒馬亂,楊澈早就派人扮成大夏士兵模樣,隨著那五千人馬撤回涼州?!?br/>
“半夜,這些人殺死城門守衛(wèi),將涼州城大門打開。楊澈如同天神下凡,率領(lǐng)大昭士兵一舉而入,奪得這河西第一重鎮(zhèn),還把河西乃至整個西域最大最好的云丹馬場收入囊中?!?br/>
“楊澈紀(jì)律嚴明,嚴禁士兵燒殺搶掠,潁州城和涼州城的百姓很快就安定下來。如今潁州繁華更勝以往,涼州也大為安定。”
“各位看官,我現(xiàn)在想問各位兩個問題?!?br/>
“這楊澈奪得潁州及涼州是僥幸嗎?”
“這楊澈可算得上是蓋世英雄嗎?”
報以回答的是能掀翻屋頂?shù)恼坡暫秃炔事暋?br/>
“我再想問剛才那位兄臺一個問題,昔日太史公曰,張良貌如婦人,可他是否是婦人?今日有人說楊澈貌如婦人,可他行止可像婦人?”
那名口出狂言的無賴見狀灰溜溜地低下頭,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譚茵聽得驚險無比,看到眾人如此夸獎自家夫君,自然也是心潮澎湃,難以自抑。
她轉(zhuǎn)頭看看左右,卻看到練桑的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流,看到譚茵正看她,連忙抹去眼淚。
陳天芳繼續(xù)道:“如今潁州如此繁華興盛,你們可曾看到過?涼州即將恢復(fù)史上繁華,你們期待不期待。河西自從被大夏占領(lǐng)后,與大昭不通已有七十年?!?br/>
“我再想問問諸位,這河西的興盛到底是系于大夏還是系于大昭呢!未盡之言止于此?!?br/>
陳天芳結(jié)束了他的說書,留給了眾人若干問題。
......
眾人出得茶樓,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的心潮澎湃中。
上得馬車,幾人均無言語,譚茵見到練桑剛才流淚,想是觸到傷心事。她平日英姿颯爽,不茍言笑,而剛才卻準(zhǔn)備跳起來去找那無賴算賬。
行了一會兒,練桑慢慢說起自己的事情來了。
練桑主家為敦煌世代望族陳家,本為中原大族,為避戰(zhàn)亂,西遷河西,在此已經(jīng)延綿六百年。
陳家經(jīng)歷數(shù)朝,中原和外邦輪流統(tǒng)治河西。
前朝統(tǒng)治近三百年,是敦煌最為輝煌之時,一時萬國商販來中土,中土客商則去往西域與大食大秦,絲綢之路繁華更勝兩漢之時。
河西人過了三百年的太平日子,儒道之學(xué)大興,禮樂潤化民眾。陳家世代治學(xué),家教甚嚴,有多人為官,在當(dāng)?shù)貥O有聲望。這片土地上的統(tǒng)治者無論是漢人還是番邦之人,對陳家都很是尊重。
前朝覆滅時經(jīng)歷了近百年的戰(zhàn)亂,陳家在亂世明哲保身,不參與任何一方爭斗。
大夏奪得河西七十年,王室出自草原一族,為馬背上的民族,驍勇善戰(zhàn),攻城略地,武力功蓋北方。
可文明程度與大昭相差甚遠。大夏太祖曾立三為皇后,每一位皇后都被后一位皇后讒殺。他還奪取太子未婚妻為妃,后被太子逼宮所殺。
第二任帝王太宗先娶舅家表妹為后,后又與舅家兒媳梁氏私通,后又滅舅家滿門,立梁氏為后。
大夏帝黨與后黨兩權(quán)相爭,內(nèi)亂不止,殺戮不斷。
河西被大夏占領(lǐng)后,西域與中原不同,敦煌繁華不在,逐漸淪落為一個邊陲小郡,但生于斯長于斯,陳家仍然過著自己的日子。
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連桑大姐,陳家的大小姐在敦煌之地名聞遐邇。素有“城外觀音笑,城內(nèi)詠柳俏”美名。
敦煌城外洞窟內(nèi)觀音百態(tài),城內(nèi)陳大小姐名詠柳,七歲一首詠柳詩技驚四座,而她長得更美。
她與敦煌劉姓世家子弟自小定親,城內(nèi)眾多人等也只能望洋興嘆。
及笄后聲名更勝,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一睹她的風(fēng)采。
這年,敦煌來了一位新太守梁全。此人乃梁太后的內(nèi)侄,聽說在大夏王都犯了大事,梁太后為保全他,讓他遠到敦煌避禍。
他二十七八歲年紀(jì),姑媽梁氏掌握權(quán)柄也有二十多年,是大夏最顯赫的家族之一,為人陰險驕橫,好色多殺。原配早死,姬妾十幾個,乃青樓???。
梁全得知詠柳美名,偶爾得見更是抓耳撓腮,日思夜想,遂想娶她做續(xù)弦。
陳家以詠柳已有婚約之名拒絕了梁家,本來以為這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可不久后劉家就到陳家來退親,陳家才知道這事壓根沒完。
慢說詠柳已經(jīng)許人,就算沒許人,陳家也斷不會讓掌上明珠嫁人做續(xù)弦,更別說是如此齷蹉無恥之人。
再說梁太后與大夏太宗私通,出賣前夫全家才換來的榮華富貴,有氣節(jié)的讀書人都深以為恥。
陳家無奈,只得答應(yīng)劉家退婚。果然退婚后,梁全又來求親,這次陳家還是婉言謝絕了,這梁全也好聲好氣地接受了,沒有多話。
陳家本來惴惴不安,但想歷朝歷代郡守都對陳家禮遇有加,陳家也算得上家大業(yè)大,后來看他沒什么動靜,就慢慢放下心來。
誰知過了半年,一日在去寺廟為亡母超度的路上,光天化日之下陳詠柳被梁全劫走,三日后才被放回,當(dāng)日陳詠柳就上梁自盡。
陳家前往王都告狀,反被說他們不懂習(xí)俗誣告皇親國戚,搶婚乃游牧民族固有風(fēng)俗。
陳詠柳美名家喻戶曉,她如此受辱而死激起滿城憤恨,敦煌城內(nèi)民眾嘩動,陳家被按了個煽動謀反的罪名滿門抄斬。
還好陳家家主早已預(yù)感不好,把家里一些小輩送了出去,才免得滿門遭殃。陳家少主陳維新就在其中,其時十二歲,當(dāng)時練桑不過十歲。
……
“潁州涼州都重歸中土,不知道敦煌又要等待何時。我陳家世代生長于敦煌,卻落得家破人亡,也不知道何時能報仇雪恨?!?br/>
即使過了十余年,練桑心中的憤恨仍然不減半分。
譚茵聽后,渾身發(fā)冷,如此目無王法、毫無顧忌、不知廉恥真是難以想象。想起那尊美麗的飛天,不知道讓滿城嘩動的姑娘該有多么美好,而她如此隕落更是讓人哀嘆。
“難道沒有王法了嗎?”
大昭開國皇帝曾立下祖訓(xùn),不以言獲罪,除非犯下謀反叛國或殺人放火等重罪,不得刑罰加身。
官員也較為遵守王法,像這種光天化日之下強搶世家大女,事后又污蔑家族造反,早就給御史臺把本子也參爛了。
“王法?他們就是王法,粗鄙不通禮數(shù),怎比得上中原文明華章?!本毶@湫Φ馈?br/>
譚茵按住練桑的手道:“一定會有機會的。”
練桑嘴角扯出幾絲笑意來,對她點了點頭,“侯爺就是戰(zhàn)神下凡,來拯救河西百姓的,我們絕不允許別人侮辱他,我們一定會等到那天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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