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韓韶軍掃了他一眼, 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沒有理他。
    “你是不是在罵我?”
    韓韶軍還是沒有理他, 坐在沙發(fā)上翻起了報紙,報紙是昨天的, 但仍然看得很投入的樣子。
    姜辰自討沒趣,在客廳里轉(zhuǎn)了一圈:“你都不幫我倒杯水嗎?有你這樣的嗎?”
    “不滿意就出去?!表n韶軍無情道。
    姜辰氣結(jié),但又只能強忍著,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四處張望,好像在尋找什么的樣子。
    “你在找什么?”韓韶軍怒意上升,他發(fā)誓如果姜辰在尋找并不存在的奸情, 他一定把姜辰扔出去。
    姜辰的表情有瞬間的尷尬, 清了清嗓子道:“奶黃包呢?”
    剎那間鼻尖涌起一股酸澀。有多久沒有聽人提到過這個名字了?那只陪伴他十年的貓,那只救了自己一命的貓,意外地闖入他的世界,從出生不久一直到死亡。
    他居然還記得, 一回來就想著它……
    韓韶軍深吸了一口氣, 努力讓聲音顯得平靜:“死了?!?br/>
    “??!”姜辰發(fā)自內(nèi)心地驚呼一聲,隨后嘆了口氣,“居然已經(jīng)死了……”
    悲傷不需要假裝,姜辰雖然沒心沒肺,對奶黃包是真心喜歡,只要他在國內(nèi)貓糧貓砂貓玩具沒少往韓韶軍家里塞,待在家里時, 不管坐在哪里,總喜歡把奶黃包抱在懷里。
    “不過算起來年紀也很大了……”姜辰往沙發(fā)上頹然一坐,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來,竟然拿出了一根逗貓棒,一根小木棍,上面栓著一只絨線老鼠,一根小羽毛算是老鼠尾巴。
    他看上去十分沮喪,垂著頭,不停撥弄著絨線老鼠,好像一只巨型貓咪,不亦樂乎地玩著逗貓棒。
    傷心了一會兒,姜辰問:“它怎么死的?”
    韓韶軍很想告訴他,奶黃包是被鋼筋插死的,是代替自己被鋼筋插死的,它死得很慘,圓滾滾的身體像被戳爆的氣球,鮮血淋淋。但在姜辰哀傷的眼神下,他終究是沒有把殘忍的話說出口。
    “老死的。”韓韶軍平靜道。
    姜辰又嘆了一口氣,繼續(xù)玩逗貓棒上的老鼠,沒了跟韓韶軍生氣的心情。
    “有天早上醒來,它就不動了,還趴在太陽底下好像在曬太陽的樣子,應(yīng)該沒有痛苦?!辈恢罏槭裁?,韓韶軍編了一段謊言,也許他回憶起奶黃包時,也是希望它能有這么一個結(jié)局。
    姜辰似乎放心了一些,但情緒還是有點低落。
    氣氛有些沉痛壓抑,兩人都沒有說話,干巴巴地坐著,一個看昨天的報紙,一個玩絨線老鼠。
    這時候,陳衛(wèi)寧開門進屋,他先看見坐在他正面的是韓韶軍,精神百倍地喊了一聲:“韓總!”
    姜辰轉(zhuǎn)過身來,在看到這個居然拿著鑰匙在大清早進門的年輕人時,眉頭狠狠地皺了一下。
    “姜少?”陳衛(wèi)寧很是驚訝。
    “你認得我?”姜辰緩緩起身,極具侵略性的氣息席卷而來。
    陳衛(wèi)寧不知道該說什么,韓韶軍已向他走來,從陳衛(wèi)寧手上接過早餐,走進餐廳吃了起來。
    韓韶軍的舉動是如此自然好像已習(xí)以為常,姜辰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坐在了韓韶軍邊上,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說,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韓韶軍吃早飯。
    本來在韓韶軍吃早飯時,陳衛(wèi)寧都是坐在旁邊陪著,但這會兒姜辰在邊上,還時不時拿冷峻的視線掃來,陳衛(wèi)寧尷尬得站在桌旁,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坐啊?!表n韶軍則根本就不看姜辰,對陳衛(wèi)寧和聲道。
    明顯不同的說話語氣,讓姜辰非常惱火,他漫不經(jīng)心撥了撥早餐的包裝紙袋朝里張望了一眼,拉長了聲調(diào):“這冷冰冰的東西,你吃得慣嗎?難道你不知道他早上喜歡吃熱的東西嗎?”后面半句是對陳衛(wèi)寧說的。
    陳衛(wèi)寧當即漲紅了臉,今天他買的是三明治,他也確實不太清楚韓韶軍到底早上喜歡吃什么,因為不管他買什么,韓韶軍都會一言不發(fā)地吃個精光。
    “不會,挺好吃的,小陳,明天再買這個?!表n韶軍不緊不慢地回應(yīng)。
    姜辰明顯又生出怒意。
    韓韶軍表面上平淡,實際內(nèi)心也是怒火沖天,若是別人說這話也就算了,他姜辰有什么資格來挑剔早餐?他又什么時候真正關(guān)心過自己早上喜歡吃什么?更何況,他有脾氣沖自己來就好了,對一個孩子擺什么譜?
    這頓早飯實在是吃得不太愉快,韓韶軍快速把三明治解決掉,不想再面對姜辰。
    “我先把車開出來?!标愋l(wèi)寧先一步出門。
    韓韶軍換了西裝,邁出大門,姜辰緊隨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惡狠狠道:“我想起來了,難怪覺得眼熟!名樓的侍應(yīng)生對嗎?現(xiàn)在什么意思,你包養(yǎng)他了嗎?”
    前后才多少時間,姜辰已不屑掩飾惡劣的本性。
    韓韶軍寒著臉:“別說得那么惡心!”
    “是我說的惡心,還是你做的事惡心?”
    他下手沒有輕重,韓韶軍的右手被他扣住,疼得像針扎一樣:“走開!”
    姜辰不管不顧,硬是抓著他的雙臂把他往門上壓,急切地逼問:“你說!你是不是包養(yǎng)他了?你是不是跟他上過床了!”
    韓韶軍試圖掙扎,可右手使不出半分力道,汗水因為疼痛從腦門上迸出來,但他不甘被他制服,反而愈發(fā)強硬道:“是啊,我付他錢,讓他跟著我,怎么了?”
    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不清,姜辰毫不意外地誤會:“你還有臉承認!韓韶軍,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想怎么樣?”
    “我想怎么樣?”韓韶軍咬著牙道,“我想你離我遠一點!”
    姜辰的臉上出現(xiàn)可以稱之為震驚的表情,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曾經(jīng)圍著他轉(zhuǎn),總是以他為先的韓韶軍,竟然會叫他離遠一點。
    陳衛(wèi)寧把車開到門口,看見姜辰抓著韓韶軍的手把人逼在墻角,當即叫著沖下車:“把手放開!”
    姜辰被他撞得差點摔倒,也許是太過驚訝地緣故,居然毫無反抗地退后了幾步。
    陳衛(wèi)寧連忙把韓韶軍拉到一旁,捏了捏他的手臂:“韓總,要緊嗎?”
    韓韶軍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
    這一略顯親昵的舉動又激怒了姜辰,他幾步?jīng)_到跟前揪住陳衛(wèi)寧后領(lǐng):“你給我滾!”
    韓韶軍大驚:“姜辰,松手!”
    陳衛(wèi)寧身子一擰,竟然靈活地從姜辰手里掙脫了,但他非但沒有逃,反而擋在韓韶軍面前,用身體把兩人隔開:“別碰他!”
    姜辰勃然大怒,哪來的家伙竟敢對他叫囂,還敢阻止自己碰韓韶軍?尤其還是一個膽敢爬韓韶軍床的男妓?簡直是無法無天!他拔出拳頭就要教訓(xùn)陳衛(wèi)寧。
    “夠了!”韓韶軍把陳衛(wèi)寧推到一旁,上前一步,頂著姜辰,指了指臉頰,“你要動手朝這里打!”
    姜辰又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瞪圓了雙眼,嘴唇不住地顫抖:“你還護著他?”
    韓韶軍充滿惡意地一字一句道:“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姜辰的臉瞬間灰敗,就像一個曾經(jīng)富有活力的東西被瞬間抽取掉所有的生命力,艱難地茍延殘喘。他仍然難以置信地質(zhì)問:“你居然為了他,跟我對著干?”
    韓韶軍不想再重復(fù)剛才的話,拉著陳衛(wèi)寧:“我們走。”
    兩人上了車,陳衛(wèi)寧迫不及待地駕車離開。
    后視鏡里,姜辰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身影越來越小。就在快要看不見時,姜辰突然狂奔,他不顧一切地追著汽車,似乎有種要沖過來把韓韶軍從里面拖出來的氣勢。韓韶軍盯著后視鏡,一時發(fā)愣。
    但姜辰最終還是沒跑過四個輪子,他撐著膝蓋喘了幾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咆哮:“韓韶軍,你做夢!”
    聲音穿透空氣,沖入韓韶軍的耳膜。什么做夢?是護著陳衛(wèi)寧做夢,還是包養(yǎng)他做夢?聲音還在耳邊回蕩,韓韶軍閉上了眼睛,被他抓過的右臂隱隱作痛。他又想起了跟他說過的另外一句話:離我遠一點!
    陳衛(wèi)寧回頭看見韓韶軍捂著手臂,身體綿軟地靠在椅背上,憂心忡忡地問:“韓總,你的手是不是被他弄疼了?”
    年輕人臉上的焦慮做不了假,姜辰在動手的時候何嘗想過他會痛?韓韶軍只有苦笑:還不如一個孩子。
    “我沒事,你專心開車?!表n韶軍安慰他道。
    陳衛(wèi)寧皺著一張臉,還是忍不住幾次回頭看韓韶軍是否安好:“他……他也太過分了!”
    過分嗎?都習(xí)慣了吧?韓韶軍心道。
    但轉(zhuǎn)念一想,真的習(xí)慣嗎?這個世界上除了姜辰,沒有第二個人敢跟自己動手,度過了三年平靜生活,再一次爭執(zhí)對立,真的習(xí)慣嗎?以前只是甘愿受著,現(xiàn)在還甘愿嗎?
    不可能!
    韓韶軍坐直了身體,恢復(fù)了平日里從容冷靜的姿態(tài)。“別理他?!彼湴恋靥е^,直視前方。
    溫和而堅定的一句話,陳衛(wèi)寧從中感受到了力量,亂糟糟的情緒奇跡般地平復(fù)下來,后視鏡里的韓韶軍平靜得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什么都不能撼動他的決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