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兩小無猜
“四妹,明日便是祖母壽辰,你準備了什么賀禮?”青衫笑著與青肆上了馬車。
青肆看了一眼青耳,青耳蹙眉,卻也跟著上了馬車。
“我準備了一幅繡圖,三姐呢?”青肆道。
“明日你便知曉了,容我先賣個關(guān)子。”青衫笑道,看向青耳,見后者面容冷淡,剛想問的話也僵在嘴邊。
青耳不以為然,心想,青肆面面玲瓏,在青衫面前卻毫無保留,不設(shè)一點防,想到此,她心中竟有一絲妒意。
憑什么青衫就能得到青肆的信任?
一路無話。
回了府,青耳獨自回了米菱齋,青肆將青衫送回屋,再回了梅玉居,茯苓,茱萸二人服侍她用膳洗漱,“茱萸,要你辦的事可辦好了”
“小姐放心,已辦好。”茱萸今日領(lǐng)衣服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明日老夫人壽辰幾個皇子都會來”,她瞧見白裳聽見,心便穩(wěn)妥。
青肆垂眸,如蔥的玉指輕擊桌案,一下一下,茯苓與茱萸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你們先去休息罷,我有些乏了。”青肆揮走兩人,她今日的確是累了,與邢止戈交談,她的腦海中竟會浮現(xiàn)邢色的臉。
不過,棋局已經(jīng)布好,明日只需掃子了。
這一夜,她睡得很沉,夢里,又遇見了邢色。
是她還在荷安縣的靜慈庵那會兒,不過七八歲,年幼的她在庵前掃地,忽地頭頂?shù)目萑~全部落在她的頭發(fā)上,身上,枯葉飛揚中,她見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朝她走來,墨衣錦帶。
時間又開始倒溯,一個漆黑的夜晚,她從佛堂回屋,見著這個少年胸口染血,凄弱地倒在石階上。
她將他拖回屋,雖年幼,但師太早已教授過醫(yī)治包扎之術(shù),她換下他的衣服,將他的傷口處理了之后,便把他拉到自己的床榻上,守了一夜。
之后,少年時常尋她玩耍,她知無故詢問人名為無禮,便一直未問他的名字,而他也從未告訴過她。
他們春日放風箏,夏日采荷花,秋日獵飛鳥,冬日堆雪人,兩小無猜,那時的光與景是她一生看過最美的,那時的溫與暖是她一生得過最好的。
可是上輩子隔的太久了,這些溫暖的畫面被那些殘酷和凄涼的回憶鋪蓋的沒有縫隙,直到今夜的夢里,才輕輕地掀開了一角。
那個少年,玉容俊朗,艷麗不已,模樣像極邢色。
難怪邢色對她青睞,可彼此童心無忌,,他如今還記得她?
那個冬日,他站在雪地里,笑著道別。
“等你還俗,我便來娶你。”
那一年,他十三歲,她九歲。
自此,六年再無相見。
青肆只覺心里苦澀,卻又暖意濃濃,前一世他們的錯失,于是她入宮為后,卻死于青樓,而他要征戰(zhàn)沙場,流亡生死,他們生時不得相守,相守之時已陰陽兩隔。
其實不然,他一直都守在她的身旁,護她,憐她,愛她,只是她從來不知,只是她走眼輕信了別人,只是她從未抗爭,逆來順受。
原來是她活該。
彧王府。
邢色點了爐子溫酒,雖說這初夏根本不需要溫酒,可他卻覺得心里燥悶得很。
今日他到書院去看他,卻見從不展顏的她對邢止戈笑了,還邀請他入府祝壽,莫不成她真的喜歡那樣的?
可小時候她一口一個“彧哥哥”叫得可甜了。
邢色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他又從懷里掏出那方錦帕,點點血跡被他連染成紅梅,每每見之,他便回想起那危險而美好的一夜。
罷了,無論她喜歡誰,他也會將她奪過來。
他躺在青石板上,隨手丟了酒杯,溫熱的酒液,浸濕了他的衣袖,晚風徐徐,竹葉的影子疏晃在他雪白的衣袍上,月光如水,流淌在他玉鑄的俊顏上。
風停提燈站在走廊中遠遠地瞧著,輕輕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