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蘇黎世
半年前,姜言瀾陪于秦朗來過蘇黎世一趟,向于秦朗的父母提親。
現(xiàn)在已經是冬季,但于秦朗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父母早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在于秦朗面前,他們都刻意避免談及姜言瀾。
于秦朗是個自律的人,情緒也不太外露,更何況又回到他父母家中,一來確實很放松,二來不想讓他父母擔心,他每天都表現(xiàn)得很高興。
至少不像八卦報紙上寫的,為姜言瀾傷神。
那天方沫給于秦朗電話,說姜言瀾和姜家二少已經回到江市,溫哥華那邊的事情解決了。
于秦朗松了口氣,沒再多問。
不到片刻,姜言瀾的電話打過來了,問他在哪里。
于秦朗說在蘇黎世。
姜言瀾在那邊默了一瞬,于秦朗只聽得到對面急促的呼吸聲。
“知道了。”姜言瀾語氣不太好。
于秦朗捏著手機沒接話。
姜言瀾頓了下,嘆氣:“算了。”
他解釋這一個月太忙,沒來得及和于秦朗聯(lián)系,但他絕口未提去溫哥華的事。
就好像這一個多月他并沒有消失過。
于秦朗心里畢竟只有這么一個人,哪里舍得戳穿他。
掛了電話,于秦朗目光才緩緩沉下去。
從他來到這邊,兩天了,蘇黎世的雪一直未停。
站在窗戶邊往外看,紛紛揚揚的雪落下來,仿佛沒有停止之日,銀白的世界一直蔓延到街的那一邊,似乎永遠沒有盡頭。
不知道什么時候,于母出現(xiàn)在于秦朗身后,輕輕地拍撫他肩膀。
于秦朗收起情緒,微笑著回頭喊了聲母親。
“再過二十天,就是新年了。”于母向前走兩步,和他并排站立,望著窗外輕聲道。
雖然在國外,這么重大的節(jié)日,他父母卻絕不會忘記。
于秦朗點點頭,他來這邊,就是為了陪他父母過新年的。
他母親停頓片刻,忽而又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語氣輕柔,還帶了點小心翼翼。
于秦朗側頭望她一眼,笑著嗯了一聲。
母子兩靜靜站著,都沒再說話。
于母望著自己兒子,心情其實很復雜。
從前她與丈夫奔波在各個片場,忽視了孩子。
等他們意識過來,孩子已經長大,不再需要他們的關心。
所幸于秦朗很聽話,很自律,跟圈里那幫紈绔子弟完全不同。
雖然性情淡漠了點,但他懂事,孝順,根本不用大人耳提面命。
于秦朗從小愛讀書,人長得英俊,又乖巧聽話,于母曾不止一次慶幸自己的孩子沒染上一點惡習,更沒有走上歧路。
她以為于秦朗會一路讀到博士,然后做個學究人物。
但沒想到她的孩子一聲不響地進了娛樂圈。
當初于秦朗也只是知會了父母一聲,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在娛樂圈里闖出一番成績。
于父于母并不知道于秦朗為何要進演藝圈,也曾經擔心過。
但幸好他們的孩子依舊聽話,依舊潔身自好。
于秦朗一步步走過來的艱辛,他們都看在眼里。
后來和姜言瀾結婚,他們本以為于秦朗有個好歸宿。
但現(xiàn)在看來,并不如此。
她的孩子,現(xiàn)在一身傷痕地回來了。
事情發(fā)生后,于母好多次都忍不住落淚,總覺得是自己和丈夫虧欠了于秦朗。
況且自己孩子受那么大的委屈,做母親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但于秦朗并沒有跟他們抱怨,甚至很少談及這方面的事。
這次于秦朗回來,表現(xiàn)得也很平淡,每當她露出關心神色,于秦朗便會用笑容安撫她。
于母看在眼里,更覺得難受,總想找個機會和他談談。
“秦朗,是……言瀾的電話?”于母其實有點難以啟口,想來想去,干脆直接問了。
她這個孩子,太過獨立,她有時候反倒不知道怎么和他交流。
于秦朗點點頭。
“你們……”于母猶豫了下,“還在聯(lián)系?”
于秦朗道:“上次他帶情人去片場,動靜鬧得很大,想必母親是知道的。”
于母皺了皺眉:“……嗯,后來言瀾離開,報紙上就再沒有你和言瀾的報道。”
“大概被姜言瀾封鎖了。”于秦朗笑笑,道,“他情人在隔壁劇組。”
他輕快地說出這話,看不出是什么情緒。
于母表情復雜,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于秦朗摟住她肩膀,微笑道:“我開玩笑的,之前他去了溫哥華,現(xiàn)在回到江市,和我說一聲。”
“……你們現(xiàn)在……”于母眉頭仍然緊皺,但她到底沒再追問下去。
在她看來,自己孩子和姜言瀾之間,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至于是什么,她卻講不出來。
但她當初也是信任姜言瀾的,不然不會將自己兒子交到對方手里。
最后于母輕聲嘆口氣,拍拍于秦朗臂彎,道:“你父親在書房,去陪他下盤棋吧。”
于秦朗道:“好。”
他斂了眸中神色,攬著他母親往書房走去。
這邊于秦朗安心陪他父母過年,回到江市的姜言瀾卻滿心不舒坦。
他二弟與情人和好后,每天都甜甜蜜蜜,還在他面前晃悠。
害他不自禁想起從前與于秦朗在一起時的種種情動……
他火氣越來越大,偏偏姜二少還故意刺激他,時不時提起于秦朗。
最后姜言瀾一氣之下,帶方沫去了酒吧。
方沫幾次張口,被姜言瀾瞪了回去。
自從和于秦朗在一起后,姜言瀾已經許久不曾接觸那種醉生夢死的生活。
方沫猶豫著要不要向姜老爺子匯報。
姜言瀾睨他:“不許說。”
方沫只好集中精力照看他。
姜言瀾這次倒還規(guī)矩,沒叫人陪,一個人在角落里默默倒酒,一杯接一杯。
方沫看得直皺眉,忍不住道:“秦朗哥不喜歡你酗酒。”
姜言瀾酒量好,腦子還很清醒,哼一聲,道:“如果你把秦朗叫來,我立刻就回家。”
方沫搖頭,他家大少爺有時候鬧起來實在像個小孩子。
他頓了頓,道:“我給秦朗哥打電話。”
姜言瀾拍桌子:“不準。”
方沫剛想反駁,手機突然響了。
姜言瀾緊張地盯住他。
方沫笑起來,故意走開,到安靜的地方接聽。
等他回來,姜言瀾已經乖乖坐好,一眨不眨地望住他。
方沫想笑,又不敢太明目張膽,咳一聲,道:“不是秦朗哥。”
姜言瀾吁口氣,繼續(xù)往杯里倒酒。
方沫趕忙補充:“但我真的會打電話。”
姜言瀾不理他,又叫了瓶酒。
方沫在一旁鼓起臉。
姜言瀾笑道:“你回去吧,跟老爺子和夫人說我在談事情。”
方沫哪敢放心,他也不跟姜言瀾爭辯,只是搖頭。
姜言瀾被逗笑了:“那就留下吧,晚點送我回去。”
方沫捏著手機,點點頭,但他眼中神色卻有些焦急。
從前姜言瀾玩得很瘋,他每次勸阻都不聽。
當時他們在國外,姜老爺子即使有心管教兒子,也鞭長莫及。
每次姜言瀾喝醉酒,還要叫上一堆男男女女,那種糜爛的生活,方沫回想起便替姜言瀾感到難受。
他實在不愿看到姜言瀾再次過上那種日子。
直到半個小時后,酒吧里出現(xiàn)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方沫才悄悄舒了口氣,眼睛亮起來。
姜言瀾此時喝得有些多了,但腦子還是清醒的。
身邊多了個人,他瞇眼看了看,轉向方沫,道:“好像是個大明星。”
方沫點頭,介紹道:“李頁暉。”
姜言瀾恍然哦一聲:“給阿朗送過感冒藥。”
方沫并不知道這件事,轉頭去看李頁暉。
李頁暉笑而不語,只是牽起方沫的手,看向姜言瀾:“聽說秦朗已經去蘇黎世。”
姜言瀾抬頭跟他對視,微微皺眉。
李頁暉一笑:“借酒消愁,也是個好辦法。”
方沫朝他搖搖頭,不讓他再刺激姜言瀾。
李頁暉笑著親親他手心,
姜言瀾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小沫,你跟這個人……”
方沫有點赧然,垂下頭,算是默認。
他起初并不愿意讓姜言墨知道他跟李頁暉的事。
主要是他跟李頁暉之間進展得太快,而且很突然,他想穩(wěn)定一些再跟姜言瀾說,免得被姜言瀾取笑。
當然,姜言瀾也不會真的取笑他,但一定會跟他家里人說。
到時候他跟李頁暉的事,就真的瞞不住了。
這次要不是李頁暉恰巧打電話過來,兩人又很久沒見,他也不會透露行蹤。
姜言瀾瞧他一陣,突然笑起來。
他還以為李頁暉對于秦朗有意思……
李頁暉似乎知曉他想法,也是一笑,道:“我跟小沫一個多月不見,很想他,就跑過來見他了。”
看來他對方沫確實是真心,姜言瀾滿意地點頭。
李頁暉接著道:“我下午趕完通告才跑過來的,明天一早又要走……但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見小沫一面。”
方沫有些不自在,不過眼里卻漾著笑意。
姜言瀾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
李頁暉笑道:“想見對方,就見,哪里顧得了那么多。”
姜言瀾捏著杯子的手一抖。
李頁暉給他滿上酒,與他碰了碰。
兩天后,于秦朗家的門鈴響起,他看到門外的姜大少,表情滯了滯。
姜言瀾直接越過他,熟門熟路地往里走:“我餓了。”
于秦朗關了門,垂下眼瞼,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