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123
123</br> “施大人,做事何必這么著急,有時候想反悔,話已出口,都沒有辦法彌補(bǔ)呢。”</br> 郭齊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把周邊圍著自己的女人推開,緩步走到施傅興面前,“下官聽說這里的花魁可謂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施大人若不瞧上一瞧,豈不可惜?”</br> 聞言,施傅興仍舊沒有施舍給他半分眼神,男人個頭高,稍微仰頭,視線便隨著不遠(yuǎn)處一人而移動,過了會兒,他突然問:“郭大人沒有看到?”</br> “嗯?看到什么?”喋喋不休的郭齊終于停下他的廢話,“花魁?在下之前曾來過幾次...可惜與花魁姑娘隔著簾子,并未看到真面容,不過也快了,今日戌時花魁姑娘便會出來。”</br> “不是,”施傅興皺眉,有些不耐煩地抬起手指,順著他指的方向,郭齊看到一個女人,正不顧眾人阻攔,帶著護(hù)院闖進(jìn).春.樓。</br> 從背影看,女子身材“魁梧”,和自己家里那位有些相似,第一眼把郭齊嚇得差點兒跪下,還以為是自己妻子發(fā)現(xiàn)自己偷錢上.春.樓,特意前來抓人呢!</br> 施傅興看他雙腿抖個不停,不解:“郭大人?”</br> 郭齊瞬間回神,再細(xì)看,發(fā)現(xiàn)那女子并非是自己妻子,對方之所以看起來胖,而是懷孕了。</br> 在春樓,這種事情不算少見。郭齊松了口氣,男人嗎,三妻四妾很正常,除非是妻管嚴(yán),否則誰愿意在妻子懷孕還要在家當(dāng)和尚。</br> “嘖,看來今日又要被打擾了。”心中有些暗罵倒霉,郭齊想著要不要趁機(jī)換個地方。</br> 這時,原本要離開的施傅興卻仿佛來了興趣,他未多說什么,直接跟在那個女人后面進(jìn)了春樓。</br> “哎!施大人等等我!”</br> 從一處天地乍然到另一處天地,強(qiáng)烈的白光照的施傅興眼睛瞇起。他四處觀望,試圖找到方才的那名女子,卻不料還未找到,就已經(jīng)被一群穿著暴露的青樓女子,像狼群似的圍住。</br> “哎呀,兩位大人生面孔啊,這是第一次來嗎?”</br> 隨著帕子的甩動,撲面而來的脂粉氣讓施傅興立刻后退一步,臉上露出嫌棄。</br> “別過來。”</br> 若是回去后被顏娘聞到,怕是要生氣。</br> 主動搭話的老.鴇.看到他的樣子,咯咯笑起來,原來還是個雛,她對著一群“女兒”使眼色,于是眾人一哄而上,或用香帕子調(diào).情,或直接大膽的往男人身上靠,兩人身上穿著的還是官服,更是吸引了注意力,畢竟,被官老爺看上,賺得可比普通人來得多。</br> 運氣好了,還能攀上枝頭,被贖回去抬個小妾。</br> 施傅興瞪大眼睛,慌亂之下順手將旁邊的郭齊拉到身前作擋物。</br> 郭齊:“......”</br> “呵呵,這位大人,這么多女人您都瞧不上嗎?”老.鴇繞到施傅興側(cè)邊,“要不您告訴奴喜歡什么樣的,奴去給你找。”</br> “不用。”施傅興趕緊拒絕,冷硬地問,“這位娘子,想問一下,剛才是否有女子進(jìn)來?”</br> 老鴇眸光閃了閃:“喲,大人說什么呢,這種地方哪里是女人家來的,您莫不是與奴開玩笑呢。”</br> “在下分明看到她進(jìn)來。”</br> “呵呵,大概是您看錯了。”</br> 老鴇拒不承認(rèn),施傅興也沒有辦法,他眉頭緊鎖,心想這件事情說到底和自己無關(guān),既然找不到,他離開便罷了。</br> 剛一轉(zhuǎn)身,二樓就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br> “賈子宏!你這個混蛋!”</br> 施傅興腳步頓住,猛地回頭,只見一男一女從二樓下來,后面那人,可不就是之前看到的懷孕女子?</br> “雙兒,不要胡鬧!”賈子宏鐵青著臉低吼,他陪著王大人來此談事,之后各自點了一女子,軟香在懷,是個男人就沒有辦法無動于衷,然而等他們正在事頭上,庚雙突然帶著護(hù)院闖進(jìn)來。</br> 賈子宏能夠察覺到周圍人的目光,此刻,他恨不得找個地縫躲藏起來,只覺得市井潑婦般的庚雙讓自己臉面盡失。</br>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為了仕途娶她是否正確。他不喜歡她,但成親后也一直以正妻之禮相待,然而她呢,還是這般沒腦子!</br> 賈子宏眼底閃過一絲暗芒,不出意外,明天這件事情便會傳遍京城,三皇子也會知道......</br> “夠了!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談!”</br> “回家?回什么家!你這混蛋,賈子宏,我他媽的就沒見過你這種渣男!”庚雙被賈子宏拽住手腕,疼得掙扎,這時候,伺候賈子宏的青樓女子突然從二樓跑下來,跌跌撞撞,“娘子,不要打賈郎,都是奴的錯。”</br> 女子哭得梨花帶雨,春樓的客人都是來尋.歡.問.柳的客人,見狀,紛紛替賈子宏和青樓女子說話:“要是碰上這么個母老虎,老子也得天天往外跑。”</br> “哈哈哈哈,說的沒錯,女人還是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其他事情不要插.手!”</br> 郭齊不停點頭,眾人說的這些,他可謂是深有感觸,轉(zhuǎn)頭對施傅興道:“要我說啊,丈夫為什么要往外?不好好反思一下居然還跑到這兒鬧事,實在丟人,干脆休了得了!”</br> 剛說完,便收到施傅興不善的眼神。</br> 郭齊愣了愣:“怎么,施大人有別的見解?”</br> 施傅興心情復(fù)雜:“為什么是女人的錯,她好像并未做什么。”如果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妻子可以視而不見,不就說明她根本不在乎他嗎?</br> 若是顏娘那般......施傅興忍不住皺起眉頭。</br> 郭齊用一副看野人的表情看他:“善妒便是她的不對,你看在場這么多兄臺,有誰愿意娶這樣的妻子!”</br> 施傅興沉默了,曾幾何時,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對女子苛刻刻毒,而對自己,卻放任姑息。</br> 那時候,顏娘也是如同此刻的自己看他們一般,看待自己的嗎?</br> 著實有些可笑。</br> 不遠(yuǎn)處,兩個女人已經(jīng)撕扯起來,周圍看熱鬧的人卻默默后退,賈子宏剛一靠近,就被庚雙一腳踢到肚子上:“和離,立刻和離!”</br> 她本就挺著一個大肚子,且胎兒已經(jīng)有八月余,這會兒氣急攻心,又加之抬腳動作大,賈子宏沒有什么事情,她自己卻突然覺得小腹一陣劇痛,耳邊傳來倒吸氣的聲音,強(qiáng)烈的預(yù)感讓她低頭,入眼鮮艷的紅,大片,大片。</br> 倒下前,她看到賈子宏不可置信的表情,以及跑過來的,那個鄔顏的窮丈夫。</br> 他居然也在這里?</br> 呵呵,看來,她們倆半斤八兩罷了。</br> ……</br> 亥時,鄔顏為施傅興留下的燈,終于有了用處。</br> 她聽到前院的動靜,便知道是人回來了。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內(nèi)室的門輕輕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外面走進(jìn)來,鄔顏嘴角的笑剛剛揚起,忽然收住:“夫君受傷了?”</br> 女人鼻尖聳動,嗅了嗅,在空氣中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br> 她嚇了一跳,原本還坐在床邊,這會兒已經(jīng)跑到男人身旁,想碰又唯恐觸碰到傷口:“哪里受傷了?”</br> “沒事。”施傅興伸出干凈的那只手握住女人纖細(xì)的手,緊緊握在手心,低聲安慰,“不是我的血。”</br> 他的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手心里帶著干涸的血跡,止不住顫抖。</br> “那是?”</br> 施傅興搖搖頭:“不認(rèn)識的人,已經(jīng)沒事了,你放心。”</br> 他不想多講,鄔顏也沒有多問,不過還是等人脫掉衣服沐浴時認(rèn)真檢查了一番。</br> 當(dāng)夜,施傅興抱著鄔顏,睜著眼睛,不知道多晚才入睡。</br> 幾天后,京城里突然流傳出一個關(guān)于“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故事,據(jù)聞,故事從宮中傳出來,是當(dāng)今皇子最愛聽的故事,剛開始只在官員的孩子間傳播,甚至連父親只是一名小官的豆子都聽說了。</br> 后來京城最大的酒樓請來說書人親自講述,從中添加了許多細(xì)節(jié)劇情,“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故事,因此被越來越多的人熟知。</br> 與之相類似的,是幾家王公貴族的孩子,都在生辰日去一個糕點鋪子,定做什么孫悟空的生日蛋糕,以至于京城除了流行起一個故事,也流行起了生辰吃蛋糕的習(xí)慣。</br> 顏色糕點鋪子生意越來越好,連鋪子里負(fù)責(zé)安危的護(hù)院,也能多拿一分錢。</br> 不過這些鄔顏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了,殷焱找來的小母馬已經(jīng)送到家中。</br> 這日,后院新蓋起來的馬廄,鄔顏站在柵欄外,給馬兒喂草。</br> 草是安兒從外面割來的新草,馬兒很喜歡,吃的開心時,會用嘴巴輕蹭它的新主人,看得鄔顏眼睛里冒粉色泡泡,“它的毛色好可愛呀。”</br> 女人都愛可愛的東西,鄔顏也不例外。她一見小馬就喜歡上了,尤其對方長著兩只紅棕色的耳朵,其他地方都是白色,看起來有點兒呆萌。</br> 殷焱笑了笑:“這是孤騅和一匹白馬的孩子,所以通體雪白,只有耳朵是赤色。”</br> “咦,是孤騅的孩子啊?”鄔顏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睫毛的陰影落在眼瞼上,暗自打算,這個事情還是不讓施傅興知道了,省得他多想。</br> “嗯,不過性子沒有隨了孤騅,很溫和。”</br> 挑馬的時候,殷焱從各方面替鄔顏考慮,畢竟像孤騅那樣的馬,除了他,軍中沒有人能馴服。</br> “謝謝。”明白這一點,鄔顏感激地朝著殷焱點點頭,她也沒有什么好報答對方的,幸而殷焱提起盒飯的事情,說想要為他帶的那部分士兵定盒飯。</br> 他如今回到京城,軍隊里的人有專門的伙食,不用他管,只是還有一部分傷殘兵士也跟著回來,這部分人目前都在他下面養(yǎng)著。</br> 這可算是一個大單子了,鄔顏沒想到自己又要占了大便宜,有些不好意思,在得知那些人都是為國而戰(zhàn)退下來的兵士后,干脆直接便宜了三文!</br> 她雖然不屬于這里,但不論何時,對守家衛(wèi)國的人都很尊重,能為他們出一份力,是她意愿做的事情。</br> 談攏之后,殷焱臨走時忽然想起什么:“對了,鄔娘子找到騎馬師傅了嗎?”</br> ——</br> “騎馬?”</br> 蹴鞠場上,太子殿下穿著一身蟒袍,渾身清爽干凈,與之相比,在場上跑來跑去,進(jìn)球最多的施傅興已然是滿頭大汗,衣服貼在胸口,露出其下.肌.肉。</br> “嗯,不知太子可否借下官一人?”</br> 施傅興交際圈子小,思來想去,只能找太子斗膽找個騎馬師傅,恰好今日他見太子府的侍衛(wèi)個個都會騎馬,便提了出來。</br> 本意是隨便找個侍衛(wèi)便可,可太子是什么人,哪怕對待施傅興這么一個七品小官,也不能隨便找侍衛(wèi)糊弄,更何況,他壓根沒有往侍衛(wèi)那兒想。</br> 說起騎馬,最厲害的還是他那小皇爺,似乎手下打聽的消息中,施傅興也和小皇爺關(guān)系不錯。正好最近小皇爺閑著沒事,想來很愿意教“好友”騎馬。</br> 當(dāng)即應(yīng)承下來:“施編修放心,孤這兒有一人選,隔日便幫你們引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