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番外二
但姚小糖一點兒不想當(dāng)人祖宗, 當(dāng)然,她也不能不去吃飯。
于是下午飽食了一頓,姚小糖被沈行檢拉著在學(xué)校里游走一大圈, 在圖書館里辦完卡,終于得以回到自己宿舍,打開門,發(fā)現(xiàn)隔壁床的室友也已經(jīng)過來了。
室友年紀(jì)不大, 今年剛滿一十八,是隔壁津市人, 讀的應(yīng)用化學(xué), 眼睛圓滾滾的, 小嘴一張, 不是在咯嘣咯嘣吃零食, 就是單口講相聲。
姚小糖對她感官挺好。
室友看了樓下沈行檢一眼, 眼睛蹭蹭發(fā)亮,等沈行檢離開,就忍不住問姚小糖:“小糖,這是你男朋友啊?長得也太帥了吧, 跟明星似的。”
姚小糖嚇得手里的茶杯差點兒掉下去, 拍拍自己的胸口, 嚴(yán)肅回答:“不是不是, 這怎么可能啊,他是我小舅舅, 有女朋友的。”
室友剛一聽見沈行檢是姚小糖舅舅,“哇”的一聲叫起來,等聽見他已經(jīng)有了女朋友,又“哎”的一聲喪下去, 可憐兮兮地望著樓下,等得知姚小糖是沈倩的女兒,之前那些沮喪的情緒又一掃而光,開始跟在姚小糖屁股后頭喊起了女神。
沈倩前一陣參加電視臺的一檔旅行類節(jié)目,出國一去大半個月,如今回到北城,剛剛一清閑下來,就操心起了家里剛進大學(xué)的女兒。
她知道姚小糖不想讓自己去學(xué)校里“參觀”,蹲在衣帽間琢磨半晌,就索性找出了一副風(fēng)格迥異的打扮準(zhǔn)備明天換上。
于是第二天起來,姚信和看著自己金發(fā)碧眼、一身美艷妝容的妻子,眉頭一皺,就忍不住問了:“你這是要做什么?”
沈倩一邊涂口紅,一邊對著鏡子回答:“去看閨女啊,她不讓我大搖大擺的去,我就只能化化妝啦,誒姚哥,你看我現(xiàn)在這樣是不是特像老外。”
說完,她意識到,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是四分之一的老外,也不知怎么的,“噗嗤”一聲笑出來,捂著嘴巴,對著鏡子里的姚信和拋了個媚眼。
姚信和覺得自己這個妻子可實在欠收拾。
她這一陣一直在國外錄制旅行節(jié)目,昨兒個好不容易節(jié)目錄制完畢回了家,姚信和原本想著夫妻兩個到床上親熱親熱,沒想沈倩大晚上的不回房睡覺,一腦袋扎進衣帽間瞎倒騰,也不知弄出了朵什么花兒來,總之就是不上床,害的姚信和早上起來嘴角都憑空冒出了一個泡。
沈倩渾然沒有發(fā)覺自家男人的不悅,她化完裝,帶上一個狼外婆似的草帽,抓著琳達上車,興致盎然,開口大喊一聲“出發(fā)”,嘟嘟嘟的就往學(xué)校里走。
琳達陪著沈倩瞎胡鬧,去姚小糖班上問了一陣,得知她今天在后面實驗室里做跟組實驗。
沈倩于是從車上下來,偷偷摸摸尋過去,剛找到地方,準(zhǔn)備上樓找307,沒想旁邊走廊走出來幾個小姑娘,嘰嘰喳喳的在那里說上話了——
“誒你說姚小糖跟咱系主任的兒子睡過這是真的嗎?”
“這你可不能亂說。”
“怎么亂說了,她一大一新生,還是少年班上來的,開學(xué)一個月就被老劉點名跟著大三的組做實驗,這里頭沒點兒貓膩,你信嗎。”
“說不定人家其實有實力呢,她不是姚氏小公主嗎。”
“什么小公主,網(wǎng)上早說了,不是沈倩親生的。”
“難不成是沈倩老公在外面弄回來的?”
“那沈倩心可夠大的呀,網(wǎng)上不都說她和她老公感情特別好嘛。”
“網(wǎng)上的話也能信啊?她老公那個地位,圈里的女明星不隨便睡。”
沈倩原本好些年沒有被人這么拎著私生活點評了,一時差點被氣樂,走上去,抓著其中說得最歡實的小姑娘后領(lǐng)子,開口便問到:“爹媽送你們來上學(xué),是讓你們來造謠的嗎?”
旁邊幾個小姑娘見旁邊突然竄出來一個女人,高跟鞋一穿,人高馬大,氣勢十足,仔細一看,還有那么些眼熟。
站在后面的那個,興許是沈倩的粉絲,眼睛一亮,便貓著脖子喊到:“沈老師!”
在場的另外三個女生聽見她的聲音,再往沈倩臉上一看,嚇得兩腿發(fā)軟。
好在如今沈倩修身養(yǎng)性,已經(jīng)很少跟人發(fā)生爭執(zhí),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把里頭的照片遞到這幾個小姑娘跟前,告訴她們:“姚小糖高中時期就進了國際化學(xué)奧林匹克集訓(xùn)隊,在瑞士還得過獎。她大舅媽、也就是我嫂子,是你們學(xué)校何教授,去年就帶姚小糖進過研究生的實驗室,你說你們這個大三的項目,她能不能進。”
說完,她又掃了一眼另外的女生,繼續(xù)說到:“還有,不管姚小糖是不是我生的,從法律和感情上來說,她就是我閨女。我和我丈夫只是一對兒很普通的夫妻,我們沒網(wǎng)上說的那么膩歪,但也沒你們以為的那么沒有底線。小姑娘年紀(jì)不大,別總盯著這世上的那些骯臟事,心思放敞亮點兒,世界才會更漂亮。”
她這話說完,在場的幾個女生,都忍不住低下了腦袋,起初認出沈倩的那個粉絲,最是激動,她走過去,看著自己的偶像小聲說道:“沈老師,對不起,其實,姚小糖的這些話不是從我們這里傳出來的,是美院那邊,沈行檢的女朋友傳出來的。”
她這話說完,沈倩愣了,目瞪口呆道:“沈行檢交女朋友啦?”
小姑娘點頭回答:“是啊,美院今年的系花,好像叫粱嬌。我們一開始其實也覺得姚小糖同學(xué)特別厲害,經(jīng)常在圖書館看見她,但那個粱嬌不是她‘舅媽’嘛,好多人見她都那么說,所以才流傳起來的。”
沈倩聽見這話,那還得了,當(dāng)即是姚小糖也不見了,沖到沈行檢的宿舍,上去就是一拳頭,大喊一聲道:“你他媽什么毛病?跟孟蕉談戀愛?她是什么東西你不比我清楚?”
沈行檢這會兒也才剛下課,宿舍里沒人,皺了皺眉頭,回答:“你怎么過來了。”
沈倩這會兒總算是理解他爸之前看不慣沈行檢的心情了,恨不得上去再把人捶上兩拳,咬牙切齒道:“我不過來?我不過來等著你女朋友繼續(xù)污蔑我女兒,你知不知道,就因為她,糖糖現(xiàn)在進個大三的實驗組都被人詬病走后門,還有一些詆毀人品的話,臟得我簡直都說不出口!”
沈行檢平時學(xué)業(yè)不輕,加上還有學(xué)生會里的事,少有能跟普通學(xué)生湊一塊兒,自然也接觸不到那些背地里流傳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此時聽見沈倩的話,臉色一沉,起身便說到:“我現(xiàn)在去找她。”
沈倩伸手把人拉住,更氣了:“打住!你什么意思?你這是還準(zhǔn)備給她個機會再接再厲?這種連自己打小玩在一起的發(fā)小都能下手的女人,你不分手等著禍害咱們整個家?你看上她哪兒了?長得漂亮?腦子有病?還是說,她拿抑郁癥威脅你,你不答應(yīng)她就抹脖子上吊?”
沈行檢“嗤”了一聲,順嘴回答:“老子管她上不上吊。”
說完,他又擔(dān)心自己說漏嘴,緊緊閉著嘴唇,任由沈倩再怎么追問也不肯說話了。
當(dāng)天下午,沈行檢請了學(xué)生會那頭的假,出門去了美院那邊的校區(qū)。
粱嬌看見沈行檢過來,臉上泛起一點不太自然的水潤,她放下手里的畫筆,出了教室,抓著沈行檢的胳膊,一臉興奮地問:“你怎么知道我在畫室?”
沈行檢眼神陰沉地看著她,一直沒有回答,好半天之后,直到身邊走過三三兩兩的學(xué)生,他才張嘴說了一句:“粱嬌,你別得寸進尺。”
粱嬌見到沈行檢這個反應(yīng),臉上的笑意一下子緩了下來,她低頭將自己的散發(fā)撩到耳后,望著自己的腳尖,笑道:“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沈行檢往后退開兩步,不愿與她虛與委蛇,把人拉到拐角的雜物間外,靠在粱嬌的頭頂,沉聲說到:“你以后要是再敢打姚小糖的主意,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粱嬌臉上的笑容完全冷淡了下來,她抬起頭,沉默一晌,回答得很是平靜:“生不如死…你為了姚小糖過來教訓(xùn)我,這就已經(jīng)讓我生不如死了。”
說完,她看著自己手上已經(jīng)褪色的紅繩,神情恍惚起來:“可你小時候明明對我和她一樣好的。”
沈行檢現(xiàn)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小時候年少無知看錯了眼,對粱嬌好過。
他握緊自己的拳頭,下顎的肌肉崩成一塊,兩排牙齒磨動,發(fā)出刺耳的聲音,閉著眼睛回答:“我從來沒有對你和她一樣好。粱嬌,你在我這兒,從來都只是姚小糖的附屬品。”
粱嬌過去愛慕沈行檢,就像她愛慕一只看似完美的動物,她幻想自己得到他溫暖的愛意,幻想自己成為他手心里備受呵護的小玩意。
可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自己跟沈行檢漸行漸遠的時候,她開始變得茫然無助了起來,她感覺自己腦子里每時每刻都像有一根緊繃著的弦,不斷拉扯著陳年的傷口,而現(xiàn)在,它突然一下蹦開了,打得她五臟六腑都隱隱作疼,她撫摸著手腕上那一根不被人記得的紅繩,輕聲說到:“是嗎,好啊,那我這個附屬品找個時間就去跟她說說話,問一問她,被親人窺竊的滋味。”
沈行檢手上的動作猛地一下停下,眼睛睜大。
粱嬌于是又笑了起來,她像是在沈行檢的沉默里得到了一種報復(fù)的快感,她嘴角的弧度微微彎起來,手指試圖摸在沈行檢的臉側(cè),歪著腦袋開口道:“沈行檢,其實你比我更了解姚小糖對吧。你知道,她不會接受你的,她不會接受一個親人畸形的愛情,不,姚小糖她根本就不懂愛情,她只會本能地厭惡你,厭惡你這樣自作主張的愛。你猜猜,我如果跟她說了這件事,她會說些什么?”
說完,她傾身向前,靠在沈行檢耳邊,緩慢地說到:“啊,她大概會哭吧,然后會告訴你,沈行檢,你真惡心。”
沈行檢身上緊繃的肌肉驟然松開,他整個人的精神也像是突然之間頹廢了下來,抬起胳膊,忽的伸手扣住粱嬌的脖子,面無表情的將她抵在身后的墻上。
大樓外面的光線從他們身旁擦過去,分開地上兩塊黑白分明的光影,一邊像是秋日滾燙的白日,一邊像是太陽永遠照不進來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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