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六和七
第二日,將食籃原封不動(dòng)提回來的春瓶兒和冬瓶兒向紫鹛稟報(bào),采蘩已不在刑司大牢。望書閣<-》
紫鹛讓兩個(gè)丫頭下去后,略沉吟后道聲傳令,面前就跪了一人,戴鬼面,黑臉哭嘴,與姬三那張白臉笑嘴相映。
她道,“想不到你剛到就有事做,辛苦你。采蘩被提走,恐怕和我夫君脫不了干系,尤其他的王府。那兒無疑是最安全的囚禁之所。你派人去查一查,盡快回報(bào)。”
那人頭一點(diǎn),站起身要走。
“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紫鹛卻叫住他,“大閻羅出了格殺令要取小七性命。我前兩日去見小七,他的情形不太好,身邊也沒幾個(gè)幫手,但巨瀾園四周都伏了伺機(jī)的小鬼。你要不要出面,自己看著辦吧。”
那人沒回話,身形如煙,淡出紫鹛的視線。
午后,姬三調(diào)息完畢,步出屋子,突然眼角晃過一道黑影。他也不問是誰,手中蠶絲已拉得緊直,無聲息往影子攻去。然而,只對了一招他就跳開。
“閻六!”瞬間詫異。
黑面紅哭嘴,面具的眼角還有一顆藍(lán)寶石,如淚閃光。面具下一雙眼藏得太深,看不出半點(diǎn)情緒。
“果然已廢。”那聲音陰柔,似男似女,非男非女。
“你奉大閻羅之令來殺我?”姬三面冷如雪白,語氣帶無情笑音,“你我都是樓主教出來的,算得上同門師兄弟。為了外人撕破臉。好意思么?大閻羅他們以為樓主早死了,不過我要?jiǎng)衲阆肭宄瑒e讓人利用。”
“糊涂蛋。”哭嘴不動(dòng),不過吐出的字仿佛能讓嘴翹成笑。
“什么?別以為你排行老六就真比我厲害,也不想想誰的客人多。如果按賺錢多少,大閻羅都得靠邊站。樓里誰不知我閻七,但要說到你閻六,那就是根禿頭槍,一個(gè)小鬼都沒有的空殿閻羅。”姬三就聽出嘲笑的意味來了。飛雪樓那種地方其實(shí)不適合稱兄道弟,平時(shí)為了搶生意。互相壓低對方是不顧情面的。排名越近的。爭奪越厲害。他和閻六是“死對頭”。
“所以你讓人下了格殺令,幾個(gè)睜眼瞎的小鬼什么人也擋不住,還要空殿閻羅保護(hù)。”閻六一拍掌,院墻上翻下二三十號人。都戴鬼面具。他再一揮手。那些人就找地方隱去了。身法之快。令人乍舌。
姬三攏眉,“你隱藏實(shí)力?”
“我不是孔雀,一天到晚開屏讓人知道自己多好看。然后一根根羽毛讓人拔光,變成禿尾雞。結(jié)果實(shí)力不如人,又不好好待著,叫囂要走,卻要被人燉雞湯。”又嘲笑姬三一次,閻六陰陽怪氣道。
“你才孔雀禿尾雞呢。背叛樓主”姬三火大。他心里很憋屈,為了活出自己,忍耐很多從前不會(huì)忍耐的事。
閻六不跟他廢話,晃過手里一塊牌,“奉樓主之命借你這些人手。記住,要還的,少一個(gè)我就用你身體一部分來替代。”
“呃?”姬三怔了。
“還有,你的蘩妹妹現(xiàn)關(guān)在莊王府的湖心島上。考慮到你走出這園子就會(huì)變成刺猬的可能性,我覺得那也是個(gè)適合你的好地方。如果同意,今晚午夜好時(shí)辰,我的人會(huì)為你開道。”閻六再丟一句,“但愿你的輕功還沒到讓小鬼們笑話的地步。”
“等等!”姬三反應(yīng)過來,“你為樓主做事?”
“從來只為樓主做事。”閻六笑一聲,“第六殿一向由樓主親掌,第六殿的小鬼你們看不見摸不著,如影子一般藏在其它殿里。如何?我還是禿頭槍么?”
“不是你沒用?”姬三心驚,但嘴硬。
“比你肯定有用,至少什么時(shí)候會(huì)死還不可預(yù)”閻六突見姬三面色變鐵青,有些不自在,淡哼一聲,再開口換了話,“樓主讓我派人守護(hù)童姑娘。交給你,你會(huì)令樓主失望嗎?如果不行,你早點(diǎn)說。”
“所以樓主沒有告訴我還活著的消息?”因?yàn)樗麤]用。姬三目光泛寒。
“恰恰相反,不知情才沒有危險(xiǎn),太保護(hù)你的緣故。”閻六沉眸,“羨慕你這種話就不用我說了吧?康城姬三公子一天到晚只想比過美玉公子,風(fēng)流快活的時(shí)候,我覺得樓主做得一點(diǎn)不錯(cuò)。”
“真是好浓的醋味啊。”姬三心情重新轻快,“我俩从小比到大,针尖对麦芒,但我死了,你应该是最寂寞的一个。说起来,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把面具摘下来让我瞧瞧,该不会早就认识的?”
沉默倾刻,阎六道,“等你死的那一刻,我摘下来给你看,满足你的遗愿。现在起不要再吊儿郎当,拿自己快死了当借S,好好做事。童姑娘是楼K十分重要的人。”大步跨过院子,翻上墙走了。
姬三反复回味着最后一句童姑娘是楼K十分重要的人,心中充满疑问。叫拢宁进屋,外面那些鬼是借他保命的,不是贴他心的,他分得很清楚。阎罗没有朋友。这是他成J阎罗后相信的第一句话。但他现在有朋友,看似交情不怎么样,却可以交命的人。
这夜,新月笼薄云。
琉苏和苏琉已将烛灯换了第二次,而采蘩坐在六角亭中发呆也有两个时辰,且这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么过的。如果对着青纸发呆还能让这对双胞姐妹有点明白,但青纸在屋里,采蘩却对着大理石桌面眼睛不眨,让她们很无奈。
她们不知道的是,采蘩记忆力过人,眼中虽无纸,心中却有纸,根本不需要看得见摸得着,纸感已深刻。她发呆也不是真发呆,将爹和师父所教所讲,还有她收集的典籍中所有与纸相关的部分在脑海中过滤。
“姐姐。”苏琉是妹妹,“是准备点心,还是劝姑娘歇了?”
琉苏往亭子里看了看,“刚让送进一壶茶去,哪里是想睡的样子,妹妹准备些点心吧。”
苏琉点头去了。
“琉苏,烦你J我取笔墨纸砚。”虽然收集了不少书籍,但造纸术的记载相当少。即使有,也只是在笼统的了‰上加笔者的猜测。爹则是对她说得少让她看得多,倒是师父给她讲的传说故事中有一个引起她一些联想。
左拐说,北齐有个传奇的造纸大匠,据说技艺达到心动手动的境界,纸纹可现在飞的鸟会h的鱼。纸上写墨,却能让人看见就看见,让人看不见就看不见。大匠离开邺城王宫回乡,很多纸匠去拜师,大概不胜其扰,便入山隐居。后来有樵夫看到那位大匠驾祥云飞升成仙。
采蘩笑其谬谈,左拐却认真告诉她,也许传说夸大其词,但这位大匠的技艺非同寻X,他亲眼见过大匠造的纸,其间有层叠复纹,对光方见得清晰,难以仿真。大匠离开后,工坊遭天火烧尽,片纸未留,传奇渐渐就成了传闻。而且,左拐也是去拜师的其中一人。
左拐讲完这个故事,却推翻了成仙说。他说那位大匠应该只是遁世了,而且大匠离开是因J不满北齐朝廷的昏庸无道,回到家乡一说可能不真。他自己去过那儿,认J大匠根本没有回去过,故意造出这样的话混淆迫害者的视线。北齐之乱,将多少奇才怪才逼离故土,是当时屡见不鲜的事。
采蘩提笔正要写字,却听门一声大响,两列明晃刺眼的琉璃灯照开了路,并朝亭子飘过来。明光绕着一妇人,看不清她的脸,却见发堆云鬓,金簪银钗,锦衣~富贵牡I,沉墨的绿香百褶裙,还有手指上猫眼大的宝石戒。
采蘩先以J是庄王妃,也就是紫鹛,又立觉气质完全不似。正想着,那妇人已经走入亭中。她看清了妇人的容貌,可算得上端庄。但一般用端庄来形容,也就是无趣无错的意思。妇人中年,比起紫鹛夫人,显得老相。
“参见侧妃娘娘。”紧紧屈膝行大礼的琉苏却一语点破来者身份。
采蘩坐着不动。她终于明白J何紫鹛和庄王之间那么别扭,肯定和这位侧妃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不过,侧妃来这儿做什么?她关在湖心岛难道不是一件绝密的事吗?
“大胆丫头,见到娘娘怎敢不行礼?”侧妃身旁有个中年姑姑,对采蘩皱起烟青眉。
“孙姑姑,你们上湖心岛可是王爷的意思?”琉苏行过礼直起身来,双目没有半点卑微,问姑姑,也是在问侧妃,因此将不友善的话题不动声色带开。
孫姑姑立刻噤聲。
“湖心島是姐姐的住處,空了這些年,我有些疏于打理。聽說如今住進(jìn)人來,想著這地方要不收拾如何是好,又以為是姐姐回家來了,怎能不來拜見?”采蘩坐著不動(dòng),側(cè)妃站著不動(dòng),“不過,這位姑娘是誰啊?”一副妖嬈的相貌,莫非是王爺?shù)男職g?不知道該高興王妃終于失寵,還是該難過自己始終得不到王爺?shù)男模鬼鴶可瘛?br/>
“娘娘還是不要多問的好,王爺若知道您不照規(guī)矩來,會(huì)生氣的。”采蘩關(guān)在這里的事不能外傳,卻不知是誰多嘴?“這么晚了,娘娘請?jiān)缧┗厝バⅰ!绷鹛K神色不動(dòng)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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